第一百七十九章 陷阱
賢妃閉了閉眼,狀似絕望:“一山不容二虎,我能有您的寵愛便已知足了。杭家權傾朝野也好,改朝換代也罷,都與臣妾無關。” 朱祁鈺忽的直起身,冷冷盯著賢妃:“愛妃此話何意?” 那探照燈般的眼神上下將賢妃打量了個透,讓她不由面紅耳赤心慌意亂,直將長長指甲深深掐進rou里:“臣妾……臣妾……只是聽聞……臣妾不敢說!” 朱祁鈺按著疼痛不已的腦袋,不耐煩出聲:“說!朕恕你無罪!” 賢妃這才咬了咬唇豁出去道:“早前宮廷內外便傳聞皇后鳳袍飛出金龍有帝王之像,清涼門一帶更挖出了預言天下易主的石碑。如今杭氏又垂簾聽政英明決斷,大臣們都說……說杭氏有治國之才,盼您早日駕……啊!” 話音未落,白玉龍枕已碎了一地,怒氣沖天的咆哮嚇得賢妃花容失色:“滾!給我滾!終身禁足!” 賢妃卻不顧滿地狼藉,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倔道:“就算您厭了我,我也要說!皇后橫行霸道,獨斷朝綱不配母儀天下。唐貴妃知書識禮,善解人意也不當生不如死,有此結局!” 景泰帝大怒,一腳踹在賢妃胸口咬牙切齒道:“拖出去打二十庭杖,罰俸半年,禁足清幽居一年!” 賢妃大力甩開拖拽她的宮人,含淚望著朱祁鈺戀戀不舍:“皇上,您信臣妾!臣妾一心為了您!” 說完迅速轉身撞向一旁大紅盤龍柱,好在一旁站著太監宮女眾多,賢妃只堪堪挨到柱子邊,便被眾人拉開。 饒是如此,那白玉般的額頭也瞬間青紫一片,當真險而又險。 朱祁鈺怔怔看著那張蒼白的臉,終究落寞轉身走回寢殿:“板子免了,禁足罰俸照舊!” 一眾太監便大氣不敢出地磕了頭,迅速將人抬了出去。 等到回了清幽居,面無血色的賢妃才悠悠轉醒,欲語淚先流。 貼身伺候她的宮婢心疼為她拭著淚,哽咽不能言:“主子,您何苦為個遷至冷宮的庶人糟踐自己,讓圣上跟您離心,值得嗎?” 賢妃望著日漸冷落的清幽居,猶記得初進宮時這院落里擺滿了流水的賞賜,往來人影不斷,熱鬧至極。 清幽居,呵,如今當真是清幽至極了! “傻孩子,我豈是為了唐貴妃,我是為了圣上呀!因著國清寺之變,杭氏地位已穩如泰山,圣上終究對她是有幾分不同的啊。”而她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拿。 五日后,庶人唐氏受盡凌虐死于冷宮,死法極其殘忍血腥。 這期間,香妃曾命人去冷宮探望過唐氏,并送了不少衣物吃食。 賢妃被禁足清幽居不得踏出一步,皇后杭氏則腳不沾地籌備國清寺施粥祈福中。 “是不是你動的手?朕才與你說過想將唐氏遷出冷宮!”朱祁鈺坐在主位,不怒自威。 因過度勞累體力不支的杭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言不發。 “不過是個庶人,你何苦和她過不去臟了自己的手?她能礙著你什么!”更重要的是,她竟利用了香妃的善良,多么簡陋淺顯的嫁禍! “唐氏與我無仇無怨我為何要殺她?”杭氏終于抬頭,滿臉疲憊。 “賢妃為何撞柱又為何被禁足,朕不信你會不知!你怕唐氏東山再起危及你后位,又怕香兒盛寵不衰對你不利,便想出這一石二鳥之計,是也不是!”朱祁鈺一拳砸在身旁雕花沉香圓木桌上,恨得咬牙切齒。 若不是賢妃被禁足失了寵愛,恐怕她那番話也會招來殺身之禍,好歹毒的心腸! “既是如此,便請皇上拿出證據來吧!若是您執意為唐氏討個公道,將臣妾押入慎撫司也行。”杭氏慢吞吞站起身,垂下的眼眸無一絲光亮,似一具毫無生氣的行尸走rou。 朱祁鈺見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只當她又施起了苦rou計,心下將兩人那點國清寺的恩義消耗殆盡:“既如此,皇后千萬莫讓朕查出些蛛絲馬跡來!還有,朕纏綿病榻之際是賢妃悉心照料,不離不棄,不日朕會下旨封她為賢貴妃,皇后準備寶冊吧!” 杭氏一愣,直挺挺跪下,婉轉清冽的音調無悲無喜:“嬪妃侍疾是她們的本分,若以此冊封貴妃味,恐怕……” 景泰帝不耐煩揮手:“朕怎么說,你便怎么做!” “是……”杭氏垂頭,恍惚中看見那抹明黃身影毫無留戀離去,與她漸行漸遠。 “娘娘!娘娘!我苦命的娘娘啊!”耳邊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昏昏沉沉的杭氏卻只清晰感覺到那滴流入發間的斷腸淚。 再醒來已是三日后,賢妃冊了貴妃,皇帝重新臨朝,香妃撿漏得了個惠妃封號。前朝后宮喜氣洋洋,獨坤寧宮似冷宮一般無人問津。 伴君如伴虎,便是貴為皇后,也不得不活在皇帝喜怒之間。 “娘娘,國清寺之行已籌備妥當,您……”這當口,實在是不能再行這扎眼之事了。 “派可靠之人去林家將本宮近況盡數告知溫氏,請她務必幫本宮渡過難關!”病懨懨躺在床上的杭氏紅了眼眶。 貼身伺候她的一等大宮女跟著掉了淚:“是,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 杭氏翻身朝里,滿身的哀戚將坤寧宮點綴得活似冰窖。 宮人遞了牌子一路急匆匆趕至林家時,林家大管事方大山只面色郁郁將人引進正廳坐冷板凳:“主母偶感風寒臥床未起,大人先坐坐吃盞茶,奴才這就去通報。” 那宮人只得掩下眸中不滿,端起茶盞微微啜了一口:“雜家事多,宮里也還等著我回去復命,勞煩方管事盡快通報你家夫人,否則惹了上頭不快……” 方大山笑容不減,無視那宮人微扯的嘴角躬身后退:“應該的應該的,大人放心……” 那宮人這才將衣袍一擺,老神在在吃起桌上精致糕點來。 誰知,這一坐便是坐了一下午,便是他佯裝要走,也不見有人來見。 這個認知讓傳話的宮人立時忐忑不安起來,如若他辦不成娘娘的交代,那他…… 他不敢再想,只扯了過路灑掃的丫鬟詢問:“你家主母可在家?可是身子有恙?” 哪只那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只撲通給他磕了幾個頭就抱著掃把飛快跑了。 搜狗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