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早飯
“你傻呀你,不知道疼啊!”溫婉替他敷了藥重新纏了紗布,有些后悔有些埋怨。 要不是他裝可憐博同情,她怕是都快忘了他是鬼門關走過一圈回來的人。他太要強,身上的疼痛都不夠他皺兩下眉頭。有他在,好似天塌下來都是小事。 林淵瞧著他婆娘婉約精致的側臉,忍不住臉紅“你還不知道我,我一看見你生氣的俏模樣就癡了,哪里還顧得上痛!你怎生得這般好看啊?” 溫婉也似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不禁紅了臉“呸!臭流氓!當爹的人了還不正經!” 她微微一笑,似嗔似喜。又輕撫著他肚皮上碗大的傷口忍不住想,或許艱難走過來的日子不是上天對她的考驗而是對她空洞內心的救贖。 若不是一日日的生死相依,恐怕她到死都不會對這個男人產生一種名為“愛”的情愫。她堅冰似的內心也不會被他捂得那樣暖。 溫婉剛一邊走神一邊給他包扎完,他肚里又“咕咕”唱起空城計來。他也不說話,只抬頭癡癡地珍寶似的看著她。溫婉沒好氣地瞪他,見他可憐巴巴的,心下無奈卷了袖子又去廚房做宵夜。 “我幫你!”林淵咧著嘴跟上。 雞湯是現成的,就著濃郁奶白的湯下上幾碗面條撒些香蔥,再搟幾張油乎乎的rou餅出來,就是令人食指大動的宵夜。 林淵端著碗吃得香,不防元寶像尋著魚腥味兒的貓也吸著鼻子擠了進來。晚上那一頓清湯寡水的他壓根沒吃飽,現下見著雞湯面,哪里忍得住,急急叼了餅子拿著碗就去鍋里盛。 因怕林淵吃多了不消食,她只放了四五把面進去,卻是湯多面少。父子倆堪堪滿頭大汗地各吃完一碗,鍋里便只剩了些許湯汁。父子倆也不浪費,拿著rou餅蘸著雞湯不過須臾便香噴噴吃了個精光,捧著肚子大呼痛快。 溫婉洗了碗剛準備熄燈回屋睡覺,汪先生牽著阿羨也吸著鼻子摸過來了。得!一屋子都沒吃飽!自作孽不可活! 因著這一日晚上睡得晚,次日一早林家眾人都賴了床,直睡到日上三竿。溫婉起來時已是辰時末,此時再做早飯也來不及。于是,她干脆大手一揮招呼眾人去東街集市上吃早點。 為了遮丑,林淵撅著屁股在屋里翻了半天,才在箱底尋出個黑色邊鼓絨帽戴上。板著臉任溫婉溫柔細致地替他整了半天衣領褲腳,又照了半天銅鏡,才不甚滿意地牽著她出了門。 待出了門時他將頭低了又低,還是忍不住跟溫婉道“天太冷了,家去吃粥吧?” 來來往往好些人看著他哩!帽子都要被擠掉了! 元寶不知他爹的窘迫,早和阿羨被汪先生一左一右牽著蹦蹦跳跳出了門,還不斷回頭催“快些!早點鋪子要關門啦!” 林淵只得尷尬罵聲臭小子,無奈牽著溫婉跟上。 溫婉倒是抱著閨女,興致勃勃抻了抻衣角“今天必須吃頓好的!” 因打了勝仗趕退了瓦剌軍,不少得到消息的朔州百姓還是調轉馬頭回了城。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朔州大街的商販相比以往只多不少。 鱗次櫛比的小攤蒸騰著冒著白氣不說,光是那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和行腳商人身上物件相撞的“叮叮咚咚”聲,就足以將朔州的早晨點綴得繁華熱鬧。 林家眾人像歡脫的魚兒牽著手徜徉在人海里,不多時便尋了一處賣豆漿油條的干凈鋪面坐下。 “朔州城的早點是出了名的精致,特別是那萬香樓的豬rou鍋貼,焦黃生脆,皮薄餡大,汁水鮮甜還不油膩,若是運氣好再配上碗杏仁羊奶,那叫一個香喲!”汪先生摸著胡須給眾人介紹著,饞得溫婉直流口水。 不消溫婉說,林淵便屁顛顛問明了萬香樓位置跑去買鍋貼。溫婉則掏了銅子兒點了油條豆漿給眾人配粥吃。她尤不知足,又跑去隔壁攤位端了一屜香菇蒸餃一屜羊rou包子回來。 等林淵滿頭大汗抱著一包鍋貼回來,眾人早已滿頭大汗地吃得痛快,一桌子早點更是堆得滿滿當當。 “擠破頭才買了這么些鍋貼,羊奶早賣光了!那隊伍,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林淵放下鍋貼,呼哧呼哧喘著氣。 溫婉忙掏了手絹給他擦汗,又吹溫了粥放到面前。林淵這才接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啃起rou包來。 “天天出來吃多好!”元寶滿嘴流油地啃著牛rou鍋貼,幸福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溫婉翻個白眼“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等你娶了媳婦兒,有你爹這么大方就不錯了!” “食不言寢不語,就是要說話也得將口中的飯咽下去再說。”阿羨一面摸著元寶的腦袋教育弟弟,一面夾了羊rou包子放進林淵碗里。 等一家人個個吃得肚子溜圓,林淵才慢吞吞駕著馬車帶著兩個兒子去了鄉下招工,好籌備開春的生意。溫婉則揣著銀子抱著閨女和汪先生繼續在市集上閑逛。 說來汪先生也是個奇人,在她家不過住了一月,便三不五時有書友、棋友的找上門來。是以,白日里除了給元寶阿羨上課,他便抱著棋盤滿面紅光的在朔州城亂竄,日子過得極為逍遙自在,連閑人溫婉也自愧弗如。 要不是溫婉拽著他帶彎彎,這老先生怕是早就溜沒影了。 逛了半天,溫婉才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大捆皮毛棉布回了屋,趁著日頭好她又一張張仔細挑揀出來放在院里曬了。 這里不似鄉下,皮毛倒不稀罕,溫婉想著要是過年前能用這些皮毛和棉布做出皮靴來,不但冬日能惠及家人,還約莫能賣個好價錢。 另外,院里種的一茬一茬蔬菜還能再賣一賣。青菜蘿卜別的季節是不稀罕,倒了冬天可就難說了。 林淵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元寶阿羨的筆墨紙張銀子又耽誤不得,她便想辦法能掙一點是一點。哪怕掙二十文,她們家也能吃上幾日的rou了。 至于京城,正是亂哄哄內憂外亂的時候,她不想去。滿街的達官貴人她也惹不起,不若小小的朔州城來得自在。倒是過些日子手里有銀錢了,可以托人去京城給大哥送個平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