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溫水水抬起下巴,瑩白玉潤的面龐露在他的眼前,她的畏怯也露在人前。 明弘帝看了良久,不自覺贊一句,“長的倒是好。” 長的極好,年輕的姑娘總是嬌嫩明媚的,她生了一張水靈柔媚的臉,常人第一眼就能被這張臉吸引,她被元空寵在手心,這些日子叫她褪去了往日的苦悶,她的美愈發濃艷,醒目的灼人。 溫水水的眼睫顫不停。 明弘帝見多了美人,只在第一眼覺著艷的過分,看過就轉眼。 溫水水自覺退進角落,異常本分。 明弘帝跟楊老說,“怪道他收了,你們找了這樣的,也不怕他沉溺。” 楊老說,“他是個犟骨頭。” “可不是個犟貨,朕瞧著又恨又氣,”明弘帝無奈符合,倏然想到那個宮女,略帶促狹的跟他說,“朕給他挑了個宮女兒,怎的到你榻上了?” 楊老立時跪地,“回稟陛下,她,她半夜爬來的,草民也不懂……” 明弘帝嘖嘴,“還真眼睛不好使,朕給她賜個好前程不要,倒圖你這個老頭子。” 楊老不做聲。 恰好外頭一個太醫跑進來,掩不住喜色道,“陛下!解藥制成了!” 明弘帝眉目登時舒展,“趕緊送來讓他喝下去。” 另一個太醫端碗進來,明弘帝接過那碗藥捏著勺耐著急躁喂進元空嘴里,這是他鮮少有的耐性,這么多年能經他手喂藥的,除了元空也就燕嬪了。 一碗藥下肚,隔了半柱香,太醫上前來重又看一遍脈,終于放松道,“陛下,大殿下的毒解了,只是這藥性也猛,還得過陣子才能醒過來。” 明弘帝在這里耽擱了不少時間,想著手頭還有一堆折子要批,站起來道,“你們倆個留在這里,朕先回去了。” 那兩個太醫并著楊老伏地,“恭送陛下。” 明弘帝將手背到身后,慢慢走出房門。 他一走,幾人都松口氣,楊老就讓丫鬟帶著兩個太醫先去客房稍歇。 屋里安寂了,元空睜開眼,楊老朝角落招手,溫水水著急的跑到床邊,“太醫的藥能喝嗎?” 元空勾起唇,“化毒散消去大半毒性,終歸還有余毒,太醫的藥不妨事,能幫我把毒徹底解了。” 溫水水這才不慌。 楊老站一邊猶疑,“陛下知道你沒事了,照理來說,他應該不會急著跟人透露吧。” 元空點一下頭,“他剛剛也說要查。” “不好查,沒有把柄,你又在臨襄坊遇刺的,原本就說不清,只能他心里有個數,我還當他對你有怨,這回瞧清了,倒真在乎你,府里的侍衛也加強,要我說,他就是沒腦子,生怕你不招人恨,”楊老說。 元空緘默。 溫水水怕他餓,只說,“您擔憂了一天,現下天也黑了,不若先用膳。” 楊老手朝外,“我回西松園,你照顧好他。” 溫水水嗯一聲,他便也走了。 等他一走,元空的疲倦也上來,溫水水讓人熬了碗白粥送來,喂他吃下去,才放心看他睡。 這一天慌亂終于消停,她親吻著元空,小心謹慎的摟著他,也沉入黑甜夢里。 —— 元空中了艷羅煞,誰都知曉,明弘帝也確實瞞住了宮里人,除了紫東怡這邊,誰都不知道元空沒事,再加上元空一連幾日沒上朝,這也就讓外面謠言紛紛,有說他已經中毒身亡,也有說他可能尸骨無存了,不管什么傳言,都認為他不在人世。 這個傳言也讓溫昭心癢難耐,他按捺兩日,終于叫人遞了封信去周府。 周府立刻把這封信送到溫水水手里,彼時元空坐在院里曬太陽,溫水水就在他身邊跟她一道看那封信,那信里表達了溫昭的相思之情,在結尾處與她相約在城外落花臺,想要帶她走。 第68章 六十八個大師 畜牲 溫水水特意將信尾的“帶你走”三個字指給元空看, “他要帶我走呢。” 她的語氣極得瑟,元空臉臭的不能看,“我還沒死。” 溫水水乖順的握著他, “那你要死了怎么辦?” 元空斜著她,一時不答。 溫水水將頭枕到他膝蓋上,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 她緩慢說, “你死了能帶我一起走嗎?” 元空目露憐愛,“我比你大。” 他比她大, 可能以后也會先走, 人這一生有很多東西可以自己掌控, 只有死亡不能推斷,他不能自私,她的性子像孩子,對他太依賴了,往后他們成婚, 他們會有兒女,到那時她會感受到溫情,她的心性有所變化了, 就不再惦念著過去, 她能活的很好,死這個東西太灰暗了, 不適合她。 溫水水張著眼,軟乎乎的仰望他,“你就比我大五歲。” 她的眼睫又密又長,元空碰一下她的眼睫,她不設防呆呆的任他摸, 她張一下唇,“我想去打他一頓。” 元空淺笑,“你打不過他。” 溫水水說,“你帶我去打他。” 元空側看傷處,他才好那么點,不宜出行,但他看著溫水水渴盼的目光,鬼使神差的應下來,“打完就回來?” 溫水水極鄭重道,“我就是想去詐詐他。” 元空哦一聲,“那要多帶一些侍衛。” “把落花臺包圍起來,他要是親口承認,就抓了他去找二殿下對峙,他要是不承認,就當場殺了,”溫水水說。 元空垂眸,“不是說打他一頓?” 溫水水鼓著腮瞅他,“我覺著還是殺了好,以絕后患。” 元空定定注視她,良晌笑起,“臟了手。” 溫水水說,“他和二殿下暗中謀劃要你性命,咱們即使殺了他也是以牙還牙,不是做壞事。” 元空溫聲笑,“你說得對。” 溫水水便跳到地上叫人去準備。 元空看著她歡脫的背影,驀然道,“你不是還指望用他讓林月妍痛苦?” 溫水水轉過頭,略加思索后顯出糾結來,“好容易才叫他死心塌地,現在宰了有些可惜。” 元空交疊著腿,“我不介意殺他。” 經過這次刺殺,他看明白了奪嫡這條路的血腥,想要在腥風血雨中護佑自己和她,就得跟對方廝殺,他的心善已經成了送命的刀子,他不可能再重蹈覆轍。 但他殺了溫昭,溫水水約莫要惋惜,她玩的不盡興,往后想起來時,總會有遺憾,她娘親的仇得她報完了,那家人才能殺。 溫水水絞著手指,“那怎么辦?” 元空拉她到身前,“像你先前說的,先套話,要是套不成,就羞辱一回,再打他一頓,可算解氣?” 溫水水笑咯咯,“那我打完了把他扔回溫府。” 林月妍住在林家,溫昭卻在溫府,加上那府里的容鳶和假的溫水水,這才有趣。 元空抿笑,“都隨你。” —— 落花臺在西城郊,和云華寺一東一西離得最遠,早先這地方是荒地,后來西京定都后,這里也被收攏成了景地,到春日林木生花,緣著花落入水的美景,這地兒也就得名落花臺了。 溫水水和元空到地方的時候,隔老遠就見溫昭靠在一棵桃樹下,手里捏著根狗尾巴草在逗他的馬。 元空在拿了件披風給溫水水披好,叮囑道,“這里的花粉多,有些傷身體,快些跟他交代了。” 溫水水唔一聲,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她行走在小道上,外罩著桃粉色披風,臉上也畫了個桃花妝,眉眼艷麗的仿若桃花成精,她整個人都是輕快的,眉尾高高挑起,笑意從她的眼里延伸出來,她一步一步走到溫昭面前,在他愣神時,她收斂了神色,又恢復成平日的怯懦。 溫昭不掩迷戀,越身起來就要伸手來抱她。 溫水水后退一步,譏諷自她面上流出,“公子還是這般毛手毛腳。” 溫昭咧嘴笑,“姑娘能出來,不是愿意跟我走?” 溫水水裝出迷惑,“我為什么要跟你走?” “大殿下應該去了吧,你別倔了,我以后會對你好的,”溫昭信誓旦旦說。 溫水水落寞的看著他,“他遇刺是你做的?” 溫昭面露一絲古怪,“不是。” 溫水水歪頭觀察他的神情,“他在臨襄坊遇刺的,不是你還有誰?” 溫昭抱著手臂調侃,“你在盤問我?” 溫水水目光溫軟,“我是逃出來的,他們都懷疑是我做的……” 溫昭不自覺心疼她,“這當然不是你了。” “那會是誰呢?”溫水水反問他。 溫昭眼微瞇,“既然已經逃出來,就別想這些了,我在北城置備好了宅子,你暫且隨我過去安置,等過段時間,我再帶你回府。” 溫水水顫著粉唇,朝后退一步,“你在誆我。” 溫昭好聲好氣的哄著她,“我若是誆你,何必大費周章的救你出來?” 溫水水微低下臉,纖白的脖頸袒露,細的能一手掐斷,平添出幾分柔弱,她紅著眼,“我想回去。” 溫昭滿心柔軟,朝她走近道,“你別任性了,你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回的了江都,大殿下已經死了,你不用再怕他會來找你。” 他說的篤定,就仿佛親眼看到元空死去,溫水水吶吶的說,“他們不會放過我,他們都說是我害他的。” 溫昭焦急道,“你不要害怕,他死是他咎由自取,誰叫他不好好當和尚,貪圖不屬于他的東西,他活該,我會保護好你的。” “可是他們說,讓我指出兇手,我要是指不出來,我就是兇手,”溫水水悲聲說,說過就流淚,顯然是怕極了。 “兇手當然是……”溫昭說到這陡然停住,溫水水汲著淚看他,溫昭圓回來話道,“兇手當然是不會叫他們發現的,這些人都不是東西,你一個姑娘家能知道什么,偏偏盯著你不放,只當你是好欺負的。” 溫水水只哭不停。 溫昭唉一聲,“你別擔心,他們找不到你的,我把你藏起來,誰也不能再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