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他輕笑,“既然姨父如此懇切的勸了,本殿自然得聽勸,本殿現下去和舅舅說好,這事就算了。” 溫烔拱手退走。 蕭笙祁等著他進府里,倏地一拳砸在桌上,那張紙被他砸的裂碎,他咬牙切齒的低語,“蕭寰宇,你不死難收場。” —— 溫烔一身輕的回到府里,林月妍等在前廳,她臉上沒笑,眼見他進來,開口就問,“你帶著那個小賤蹄子去紫東怡,你有問過我嗎?!” 溫烔乜她,“她是容家人,我帶她去認親與你有什么相干?” 林月妍眼睛煞紅,“沒我這個主母允許,她這個賤妾也敢拋頭露面!溫烔,你也不嫌丟臉!” “過不了幾日,她就不是妾了,”溫烔諷刺的看著她。 林月妍一下站起,疾沖過去揪住他的前襟,“你想干什么!” 溫烔睨著她,“阿鳶是容家流落在外的女兒,等容驕入京認完親,我得給她提名分。” “你給她提什么名分!她有什么名分!她就是個賤人!”林月妍沖著他發瘋般的尖叫著。 溫烔猛一把將她推開,冷眼看她踉蹌倒在地上,“我要娶阿鳶為平妻。” 林月妍滿眼淚,仰頭瞪著他,“她是平妻,我算什么!” 溫烔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還是溫夫人,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會休妻。” 林月妍只覺眼前一黑,她何曾想過如今的境地,她年少輕狂看上了溫烔,瀲滟清絕的少年郎誰不喜歡,她使盡手段讓溫烔臣服,她以為他們能恩愛到老,怎么可能呢?這個人能拋棄發妻謀求權勢,也能為了權勢拋棄她,她是什么,她就是他的墊腳石,能容忍到今日,都算他性子好。 溫烔收回視線,挪步準備走開。 林月妍直起身哭著笑,“你自詡情種,柳鳶死了就再找一個替身,不過是貪圖她貌美,若她平平無奇,你豈會念念不忘?” 溫烔充耳不聞。 林月妍哈哈大笑,“溫烔,你羞辱我至此,你會遭報應的!” 溫烔怎么會在乎報應,這些年他受夠了,林氏對他的鄙薄,林月妍句句不離他不過是靠著她才能爬起來,外頭人人都說他是個靠女人的軟骨頭,他忍了十幾年,到今日終于能徹底擺脫林家人的束縛,他可以站穩身體,大聲的讓這個女人閉嘴,再也沒人敢鄙視他。 他瀟灑的走了出去,只余廳堂里女人陣陣哀哭。 至傍晚,林月妍帶著溫若萱和溫昭回了林家。 這事讓京里人都在猜,林月妍要不然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跟溫烔決裂,要不然就是做做樣子,只等溫烔回心轉意求她回去,可總歸是讓人聽了哄堂大笑。 —— 蕭笙祁的興學也在這場吵鬧聲里熄了火,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朝堂一片風平浪靜,也不知是不是在醞釀更大的風波。 不過溫水水愛上了烤糍粑,晚膳后必要元空給她做一塊,這玩意兒原先是寺里的小和尚嘴饞,不能吃烤鴨烤雞,就只能拿糍粑殺殺饞,沒成想溫水水還喜歡的不得了。 下晚正好出了月亮,元空在院里端了架子來烤,溫水水就蹲在他身旁,一面翻著話本,一面對著糍粑垂涎三尺,“我覺著也可以烤烤地瓜之類的。” “睡前少吃東西,”元空鏟起小半塊糍粑往上面撒了些佐料放到碗里,就見她丟了話本,伸筷子夾起糍粑忙不迭咬一口,燙的她在地上跳,元空急忙把她拖到身前,揮手給她扇風,“毛燥。” 溫水水爬到他腿上,撅著嘴給他瞅,“肯定燙傷了。” 她嘴巴燙的發紅,比上了口脂還惹眼,她故意湊到他臉邊,做出懵懵懂懂的神情。 元空扶著她的腰,看她調皮的不像話,他轉了個方向,防止她被爐子燙到,他伸一只手捏開她的唇,當真給她查看,“不省心。” 溫水水眼睛咕碌碌轉,從他的眉眼看向他的唇,每一處都舍不得放過,她伸舌頭舔他手,他立刻手停住,她無辜的瞅著他。 元空眼眸柔和,拿出來白帕給她擦嘴,“吃飽了就睡覺。” 溫水水挺起身吻了吻他,“我覺著你比我父親更像我父親。” 元空托走她的下巴,和她分開一點,皺著眉道,“什么話?” 溫水水連忙摟住他的胳膊,數著話道,“你老愛對我說教,還管我吃喝,還要教我東西……” 元空彎眉笑,“怪你不叫人放心。” 溫水水扭捏的搖他,“我曉得你疼我。” 元空摸她頭,“溫府把彌陀村那位接回去了。” “接回去就接回去,我又不怕他們知道,”溫水水依到他臉側,歡歡喜喜道,“他們要是來捉我,你要把他們都打走。” 元空笑嗯聲,“他們不敢。” 溫水水靦腆的貼著他,“想睡了。” 元空圈起她進了屋,她張開手努力抱緊元空的肩膀,兩手成鎖將他拴在懷里,她在他胸前呢喃,“想給你生娃娃。” 元空低低笑出聲,褪了她的衣衫與她共赴春夜。 —— 翌日清早,元空起來準備上朝,溫水水趴在他身上不想放他走,他小心捧著人塞進被褥,起身穿衣。 溫水水伸長玉白的胳膊勾著他手,沙啞聲說,“你起這么早。” 元空曲腿蹲到床邊,捏著她的腕子放進被褥,撫摸著她的面頰道,“外面在下雨,看著天黑,已經過五更了。” 他系好腰帶,急匆匆出了屋。 溫水水撇著唇,還想再睡個囫圇覺,突然見床頭還放著他的銀魚袋,她朝外喊一聲,“元空。” 估摸著是出院子了,她慢吞吞起床,甩了甩發酸的腿,隨意拿過架子上的襦裙套好,撿起那個銀魚袋也跟著出門去追元空。 元空才出了府邸,外頭霧沉沉的,他撐著傘準備上馬車,卻見不遠處的角落里躺著個人,他停了停,還是踱過去看人,直走到那人跟前,他彎身道,“老人家,這里太冷了,你還是找處暖和的地方暫且呆著吧。” 那人一動不動。 元空就發覺他不對勁,趕緊蹲身,擔兩指覆在他手腕處診斷,脈搏平穩,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這般昏迷不醒倒有些奇怪,他還想翻那人眼睛。 這時那只手突然飛速從袖中摸出一把刀,直沖著元空的胸口刺過去。 第67章 六十七個大師 艷羅煞 他出手太快, 元空猝不及防,只能往左側避開,但那把刀還是扎到他的肩膀上, 他強忍住疼,反手扣住那個人, 待要問話, 卻見他突然口吐鮮血, 倒地身亡。 元空撐著地面想起身,只感覺通體發冷, 周身的力都隨著這一刀被砍盡, 他的眼睛泛暈, 耳邊聽見溫水水驚慌失措的哭叫聲。 “元空!元空!” 溫水水直撲到他跟前,慌亂的往他臉上,傷處看,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滿眼都是元空的蒼白面色, 連碰都不敢碰他。 元空抬一點手,撫了撫她的臉,“不哭。” 溫水水淚水順著眼尾不停掉落, 她跪到他跟前, 六神無主的搖頭,“你別死, 你別死……” 元空的唇已經褪去了平日的潤紅,幾乎是片刻間失去了活氣,他摸著溫水水的腦袋,哄道,“我不死, 你別怕。” 溫水水提心吊膽的看著他,她已然不知所措,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元空是最厲害的人,誰也不能傷他分毫,他就像她從前在書上見過的那些神仙,供她瞻仰,庇佑她不再被人折磨,可現在她發覺自己想錯了,他也是血rou之軀,他不是無堅不摧,他會被人刺殺,他更可能隨時隨地會死。 元空竭力對她保持笑容,柔柔道,“去叫人來扶我。” 溫水水不愿意走,她怕走了他就像她娘親那樣,閉上眼睛永遠跟她分離,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扶你嗎?” 元空疼得額角青筋暴起,他伸一只手,溫水水連忙托住,他就將半個身子靠到她肩頭,果見她歪歪斜斜的往地上倒,他撤掉胳膊,重新坐倒在地上,微喘氣道,“去叫人吧,我怕把你壓垮了。” 溫水水看他支不住力,這時真的恨自己沒用,她爬起身沖門邊,對著里頭叫人,周宴一見她肩頭都是血,火急火燎的領著小廝沖過來,“小小姐,怎么弄成這副樣子?” 溫水水拽著他下臺階,強憋著哭腔道,“你快叫人來扶元空,他受傷了!” 周宴一見到元空倒在地上,也慌了神,趕忙叫小廝抬著他進了府宅。 溫水水勉強收住想哭的念頭,先跟他道,“周叔,你快去請大夫。” 她撂過話,匆匆跑進門里。 那地上還躺著尸體和血跡,周宴匆忙叫人收拾了,轉而親自帶人上東大街去請大夫。 溫水水跟著進屋里,元空側臥在床邊,眼眸微合,她怕他真睡過去,緊張的握著他的手來回搖,元空睜開一點眼睛,交代她道,“讓她們燒些熱水端進來。” 溫水水連連點頭,側頭跟含煙道,“快去燒熱水。” 含煙拔腿就跑出屋。 元空沖杵在一旁冒冷汗的從梅說,“去把藥箱找出來。” 從梅忙不迭進了里間。 溫水水手足無措,忽然發現這間屋里,這個時候,她竟是多余的。 元空側眼看肩上那把寒光凌凌的匕首,它扎了一半在rou里,分明算不得傷的太重,但他頭暈目眩,顯然不是這傷口所致,他擔心匕首上有毒,但見溫水水極度不安,他與她好生說,“這把匕首得拔出來。” 溫水水脊背出冷汗,瞧著那把匕首根本不敢應話。 她怕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元空治傷還加重他的傷勢,她恨自己沒出息。 元空從袖里取出一塊白帕覆在匕首上,仰起臉看她笑,“不幫我嗎?” 他的面色已經灰暗了,他雖然是笑的,但笑里藏著疲憊,他在強撐,可能過一會就抵不住要徹底混過去。 溫水水咬緊牙,只在瞬息間伸手握住那把匕首,她的手指都在顫,顫的著不住力。 元空輕聲鼓勵她,“別慌,握緊一點。” 他的話就是溫水水的主心骨,溫水水照著他說的攢起勁把匕首死命握住。 元空閉起眼,“拔出來。” 溫水水深呼吸一口,使盡力氣猛地往上一抽,那把匕首就被帶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元空面上顯出猙獰,也不過是片刻他就長舒了口氣。 溫水水極速喘了幾口氣,想把匕首扔掉。 這時含煙和從梅都把東西端到桌上,從梅大著膽子上前要從溫水水手里接過匕首。 元空低聲道,“別碰它,有毒。” 溫水水手一抖,那把匕首掉到地上,她顧不得其他,轉眼盯著他的肩膀,果見上面的血已經淤黑,她膽怯的望著元空,“……我,我給你吸出來。” 她張著唇要往他肩頭覆。 元空輕輕推一下她,“藥箱里有化毒散,先泡一副讓我喝下去。” 溫水水趕緊到桌邊翻看藥箱,從梅倒好熱水等她將化毒散泡進碗里,她捧著碗吹了兩下,匆匆送到元空嘴邊,直到看他喝下去才敢問,“化毒散能解毒嗎?” 她真的太慌了,她迫切想要元空好,他受的傷能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