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屋外頭的鞭炮放完,溫水水自他懷抱里退開,架子床上放好了一件緋色湘裙,她拿起穿好,恰見這衣裳襯身形,腰臀的曲線盡數顯露,她也不穿繡鞋,趿著木屐站到銅鏡前,手捏起眉筆在眼角畫了朵指甲蓋大小的花鈿,掩住了那顆淚痣,那眉眼艷極,平生出一點妖。 她頭發已經很長了,直直垂到腰下,素日里打理仔細,甚少像現在這樣披頭散發,她隨手挑了根緞帶松松扎著,才轉頭對元空說,“他們在院里擺了桌子。” 她這一身出去不太合適,頸邊還有他留下的紅痕,往出一站,都清楚他們在屋里做了什么。 元空才降下去的熱又仿佛燒回來,“外頭冷。” 放在什么時候,她這般都不能往外跑,她穿的衣裳畫的妝容只能在房屋內供人品賞。 溫水水撂下眉筆,支著手搖頭,“我半日沒出門了。” 元空臉微沉,“加一件襖子。” 溫水水咬著唇,氣他道,“我就想這樣。” 元空冷了神色,正聲道,“你院里丫鬟都看著。” 溫水水顫著睫毛,“她們都懂事。” 沒有誰如他這般像個老夫子,什么都不行,她穿漂亮些也不行。 元空試圖跟她說道理,“你院子時不時進人,若是進來個男人……” “你不就是男人,”溫水水搶話道,驀地慢慢走,走到他身旁的杌子,彎腰坐倒,她褪下木屐,將兩只足放到他手掌中,“你見不得我高興。” 元空手握著那兩只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讓他們把飯菜端進來吧。” 溫水水不愿,拽著他道,“我不要聽你的,轉頭你就跑了。” 她的意思,她要是不鬧一下,沒準他放心了就走。 元空抿嘴,倏忽站起來,低聲道,“別鬧。” 溫水水蜷著手抵在唇下,耳朵紅了一片。 元空走出門,跟守在門邊的含煙道,“院子冷,都放進屋里吧。” 含煙瞄了眼溫水水,看她自臉往頸下全是潤紅,也不免尷尬,答應著退走了。 過半晌幾個丫頭端著盤碟進屋。 因著溫水水的生辰,底下人也沾點光,她們放了東西,含煙就挨個給人發零錢,叫她們下去了。 她們走后,溫水水才出來,自兜里摸出兩個紅包遞給含煙,笑道,“你和從梅的。” 含煙哎一聲,斟酌著道,“小姐,前頭周管事說的,今兒指不定會有人來拜見,您和元空師傅有什么事叫一聲,免得被他們撞見。” 溫水水點點頭,她趕忙退出去。 元空朝窗外瞧,院子門都關上了,他站到外頭,注意力集中去聽,確實聽見了些許喧鬧,估摸著是有人過來祝壽,他緩聲道,“這邊不該有人曉得你過生辰。” 她在西京是個全新的人,過往一切是空白,不可能這么快被人知道年歲生日。 元空沉頓,盯著她的人不少。 溫水水執筷子夾菜吃,懶散道,“我現在姓楊。” 楊姓是不少,但她放出去風聲,她是楊氏那一脈的,那幫權貴不是傻的,她在明弘帝面前露了臉,明弘帝沒有因為她姓楊而震怒,反倒讓她領了差使,這是一個訊息,說明明弘帝對楊氏并不是從前那般厭惡,啟用她,楊氏也有機會東山再起,權貴們都是聞到了腥味的貓,要不拉攏討好,要不尋機暗地陷害。 她回到西京,太平便不再了。 元空眺望著遠處青山,它被云霧遮避,已看不清山中景物,“若是應付不了,就閉門謝客。” 溫水水不答聲,她來西京不是享樂的,她要讓那些惡心的人付出代價,又怎么可能不立在人前。 溫水水摘一顆葡萄進口中,“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快進來。” 元空轉回桌前。 她趴桌面上,細白的腿勾著他,“坐過來。” 元空喉間添緊,隨著一聲坐到她旁邊的木凳子上,她小腰一轉,就整個人跨上前,揪著他的袖子很細聲道,“我昨夜換了好幾件衣裳,都沒這個惹眼。” 確實惹眼,只有她坐到腿上才能感覺到這身湘裙的妙處,碎了好幾處,腰腿胸半隱半露,被他一手托著恰恰好,她把臉貼在他唇側,愛極了這種膩歪。 元空周身繃成僵石,扣著她的那只手攢盡力道,勉強維持住清明,要把她抱下去。 溫水水掙扎著不走,人一個勁依著他,那只耳墜在晃蕩中打到他手上,她塌著身怨道,“你裝你的,我穿我的,你還不準我坐著么?” 元空板聲,“這衣裳不能穿。” 他一張口,溫水水的臉自動被他觸碰,她身子發綿,嘴里叨著,“你是不是覺著我不正經?總邀著你亂來。” 元空摸摸她的后腦,柔聲哄道,“別亂想。” 溫水水把眼睛瞇住,微啟唇,“我要吃紅莓。” 元空齒間生津,探手揀了顆紅莓放她嘴邊,她張口吞掉,紅艷艷的唇咬著那手,半鼓著臉瞅他。 元空手立時手一縮。 溫水水瞪著他咽下果rou,又道,“還要吃。” 元空只得拿了一顆放她嘴邊。 溫水水沒再碰他手,她銜著那顆紅莓抵他唇,皺眉望著他。 元空瞬時呆愣,脊背連著手不斷出汗,她在邀寵,他應該拒絕的。 溫水水兩眼眨巴,眼看著濕潤。 元空只覺喉嚨里冒火,不覺張唇接過紅莓,過程中便觸到她,她跟著怯怯的探過唇。 再大的自控力也被攪的粉碎,他滿腦子都是先時看到書中的情景,韻香充斥在他鼻尖,他一口裹住溫水水,強將她束住,僅靠著男人的本性在征討。 他平日里瞧著無比溫和,可真的被刺激到,竟也兇的能吃人。 溫水水暈乎乎的往后倒,他一把將人拖近,她感到他在蠢蠢欲動,她一身骨rou都好像被他捏在手掌里,隨時面臨著被他拆吃入腹。 有的人在沒遇到危險時,總可以放肆挑釁,可真遇到了事兒,也就慫了。 她扒著手要跑,“不,不……” 元空滿目赤紅,捉回她干脆自后囚住她的兩只手,將人按上了桌子。 碗碟碎一地,含煙聽著聲推一邊門進來,正見元空已經撕了溫水水的外衫,溫水水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含煙一臉燥,慌忙帶上了門。 她一屁股坐到臺階上,屋里時時傳來哭泣,哭的又細又嬌,她不停的往頭上拍,拍完又跺腳,這叫什么事兒,算好的也不能這么瘋來。 倏地有什么東西撲的掉地上,緊跟著就是一聲無力又軟糯的啜泣,含煙就覺得腦子都要被這聲哭給鑿碎了。 從梅從耳房里打著哈欠出來,撓頭道,“誰哭的這么可憐?” 含煙猛地將她嘴捂住。 從梅先是不解,隨即在聽到這哭是從主屋傳出來,眼睛睜的圓溜溜,她拉掉含煙的手,比劃著,“都在?” 含煙尷尬點頭。 從梅傻笑,還準備說什么,含煙推著她回了耳房。 混亂動仗到下午才漸停,屋內一片狼藉,溫水水還被元空拴在懷里,疲憊不堪又痛的不能動,氣息微弱的仿佛能被人掐斷。 他這時候理智回籠,為時已晚。 他慌的放人回床,抓來僧衣往身上穿,穿完又飛快把僧衣褪下,摸到地上的直綴套身上,他懵的不知所措,良久才想起來要回頭看溫水水。 他抖著手探到她鼻下,確定她還有鼻息才敢退離床。 溫水水緩慢的握住他手指,啞著嗓子道,“……你敢跑,你就不是人。” 元空攥緊拳,隨即揚起巴掌要往自己面上打。 溫水水強忍著酸起身拉住他,“你要打自己,你不若讓我去死。” 元空眼里全是愧疚,碰也不敢碰她,只道,“我是畜牲。” “你再罵我以后都不理你,”溫水水呼出一口氣,合目倒回床。 元空雙肩下塌,一臉灰敗。 溫水水紅云敷面,磕巴著道,“你太兇了……” 元空白著臉往她手上探脈,沒探出個什么毛病,才稍有平復。 溫水水抬眼望他,旋即又把臉藏褥子中。 元空癡傻了般不言不語。 溫水水曉得他心亂如麻,可還是想和他溫存,她小聲道,“不洗澡會懷孕的。” 她胡說的。 元空張了張手,轉腳要去外頭叫人。 “想要你給我洗,”她弱弱道。 元空定住身,良晌去開了門。 小丫頭們默契的抬熱水進來,片刻就都溜走。 元空回到床畔,躬身抱著她進了里間。 等他們出來,屋子也收拾的干凈,溫水水困頓的靠在他肩上,呢喃道,“你要了我,我就是你的女人,你回寺里也要把我記著,我不能嫁給別人,你要為我負責。” 走到這一步徹底回不了頭了,他破戒破的徹底,早先雖然一直說被主持除名,可他心底還是存著佛性,他敬重主持,原想著即使不是和尚,也不能給云華寺蒙羞;溫水水還是個待嫁之身,她縱使用了千般壞招,他也不該昏頭,這對她不公平。 元空陷入懊悔,連忙將她放進床,轉身要走。 溫水水叫他,“你干什么去?” 元空側身,“我去跟主持懺悔,今日過后就搬出云華寺。” 溫水水笑了笑,“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 他這么大張旗鼓的要離開云華寺,京中知曉了等著他的就是個死,他是一根筋,覺著自己不配再呆云華寺,可他本就不是和尚,他在云華寺不過是暫住,有一日他想通了,他會想方設法離開那個地方。 元空登時扼住,他怎么能這般魯莽?她現如今除了他還能有什么活頭,真要是沖動,還得帶著她一起去死。 他舍不得。 溫水水說,“你不是和尚,為什么要守和尚的戒律?你在傷我么?” 元空低著頭,無法應聲。 溫水水柔柔的注視他,“你在寺廟里生長了十幾年,你被潛移默化了,覺得你必須要當和尚,因為這些年你除了當和尚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但你有想過嗎,如果你沒有被陛下貶入云華寺,你會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