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周宴笑著說是。 溫水水揉著手指,“從梅呢?” 周宴俯身退離,片刻從梅跑進門,“小姐,您找奴婢?” 溫水水臉微粉,一手端著茶杯轉著玩,猶似心不在焉道,“你附耳過來。” 從梅聽話的湊近。 溫水水耐著臊在她耳邊低語,“去市面上買幾本秘戲圖。” 從梅霎時臉色爆紅,“……是,是。” 她摳著手猶豫加話,“……小姐,要時興的貼身衣嗎?” 溫水水暈燙著面頰,輕小聲道,“你瞧見有意思的就買,順便給他買兩件褂子,不要和尚穿的。” 從梅機靈的應下,隨之攙著她離開了茶館。 —— 溫水水生辰的那天下著小雪,大早上宅子里就開始熱鬧起來,丫鬟小廝跑上跑下掛著紅燈籠和剪紙花,還有幾個調皮的在院里放爆竹,噼里啪啦的,隔著院子傳外面。 元空在圍墻外站了好一會,后院的門悄聲打開,含煙沖他福身,“您快進來。” 元空過了門,淡聲問道,“她要在宅子里過?” 含煙引著他往東苑走,樂呵道,“那會兒在會香館差點出事,小姐就不太喜歡往外頭跑了。” 他們一直上了臺階,元空看這邊靜下來,聲音放低道,“還沒醒?” “昨兒燈上了一夜,從梅在房里陪著小姐鬧了一宿,雞叫才歇下的,從梅人還在屋里,您進去勸兩句吧,老這么半夜折騰,小姐身體又比不得旁人,時間長了又得生病,”含煙擔憂道,順手開了門。 元空暗下面,進去就見從梅兩只眼圈烏黑,昏頭昏腦茍著腰敬他道,“元空師傅您來的真早。” 元空涼聲道,“她睡著嗎?” 從梅瞧出他不愈,縮了縮肩膀退到門外,欠身道,“小姐把隔門合上了,奴婢不敢進去……” 元空點一下頭,“去睡會吧,辛苦了。” 從梅訕笑兩聲,趕忙拽著含煙跑開。 元空走到隔門前推了推,門吱呀開了,他悄步過門,屋內暖和的很,他怕把寒氣帶進來,背手就將門掩住。 屋里安靜的沒聲,他往架子床上看,人沒在,他就皺起了眉,轉眼看旁的地方,卻見那張梨花榻上鋪著寬大的白絨毯,溫水水閉著眼躺在毯子上,細腰長腿,未著寸縷,只毯子虛虛搭著,她的耳朵上僅帶了一只翠玉耳墜,下垂著長長的銀線,正好落到她的手腕上,稱的那手越發小,仿佛那條銀線鎖住了她,往下的腿弓起,腳腕上系了條紅玉珠子串成的鏈子,沒甚氣力的踩著本書。 她又開始糟蹋自己了。 元空克制的把視線移開,低腰下來先去拿書,可當他看到那鋪展開的書頁上畫著人物糾纏,手慌的一松,那書就掉到溫水水腿上。 溫水水被砸醒了,睜眼瞧是他,便把臉轉開,厭氣道,“你打我。” 她膚白,書打的地方砸出個紅印子,元空不好上手碰她,扯來她的小襖要給她披,“是貧僧不小心。” 溫水水推拒一下,手揪著毯子往里埋,“你做的事沒一點像個和尚,你總跟我說貧僧,你想叫我愧疚么?” 元空明白她在鬧別扭,凝聲道,“別置氣。” 溫水水伸腳勾住那本書,當著他的面翻開其他頁,直翻到當中,眼看一女子手腕被捆,腳腕也被男人的手扣住,她害羞的扔給他,轉臉道,“你拿走。” 元空指尖顫動,周身如火燒,俄頃一手將書蓋住放去桌子。 他再回榻前,溫水水眼睛又閉住了。 他等了等,不見她睜眼,便要拿床褥來給她蓋。 “我今兒生辰,你也不叫我開心,”溫水水幽幽道。 元空默了默,問道,“要怎么才開心?” 溫水水軟笑,“我給你買了衣裳,在木施上掛著,你換給我瞧瞧。” 元空沒順話做。 溫水水垂著眸子落淚。 元空合眼又開眼,心里惶惶然,他這一身僧袍脫下了,就真的脫下了,可是她在哭,她哭的這樣難過,他忍不下心。 他走到木施邊褪下了僧衣,拿過那件石青色湖紗直綴穿好。 溫水水哭著就笑了,他身板直,其實穿什么衣裳都撐得住,可他沒頭發,穿這身就感覺有些不倫不類。 但她還是很喜歡,“你真好看。” 元空拿了她的褻衣,蹲下來捏著她的手腕為她穿。 溫水水往他身上靠,他就張手將她攬住。 “夜里要睡覺,”元空撫掉她腮邊的淚珠,沉聲吐話。 溫水水嗯一下,柔聲道,“我怕你今天不來。” 快近年關,寺里應該很忙,他竟然能過來,說明他手頭閑,他一個大和尚不可能這么閑。 他指定是被玄明踢走了。 元空拉開毯子將她圍住,耳聽到窗外的風呼嘯陣陣,道,“來的。” 他伸長手在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點翠鑲玉金鳳簪,遞給她。 這是討好了。 溫水水寶貝似的拿到手里,開心道,“你給我買的。” 元空看她笑才放松,溫溫道,“母后的。” 他鮮少跟溫水水說楊皇后的事情,溫水水也從不問這些,但今日他說了,她就有了提問的念頭。 “……陛下為何對娘娘那般?” 元空雙目聚出來黑沉,“他說母后敗壞他的威望。” 溫水水說,“皇后娘娘溫婉賢淑,從不曾聽說她有做下什么偏頗的事情,陛下難道僅憑一句話就殺人么?這不是昏君所為?” 元空的唇緊緊抿住。 溫水水收起那只簪,弱聲問道,“敗壞了陛下什么威望?” 元空眸子定向她,久久沒吱聲。 就在溫水水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動口說了,“他患有多乳癥1,他以為是母后把他得病的消息宣揚了出去。” 這聲落,他的面容顯出一種木鈍,沒有哀傷也沒有憤怒。 溫水水不知道多乳癥是什么,但她看到元空痛苦,他已經習慣了把痛苦敷衍成淡然,他不愿讓人接近他的心。 她揚起臉將他輕輕吻住。 元空先是一怔,轉而扶著她肩要把她抱離。 溫水水一下一下觸著他,手搭著他的胳膊,全身心投入在這親密里。 她很溫柔,沒有急躁也沒有錯亂,她用唇齒間的交涉來尋求他的回應,發覺他沒動,便極耐心的繼續吻著他。 元空心底的火被她點燃,或許是她長久以來的撩撥累聚到一起,讓他徹底扛不住,亦或許是看了將才的那本書,他所有的自持力徹底崩塌,他開始學著溫水水,爭奪著這鼻息間的灼熱,勝負欲一旦激發,他就已經喪失了原本的理智。 他嘗到甘甜,品到馨香,神魂被這種從未有過的興奮牽引,他根本不想停下來。 直到外頭的爆竹聲炸響。 刺激的熱頓時冷卻,他乍然醒轉,溫水水已然被他握在掌中,她的臉上盛滿難挨,兩彎眉近乎蹙到一起,凝結著羞澀與嬌怯,那脖頸上印著一道道痕,是他癲魔時留下的證據。 他驟然撤手,溫水水不受力倒回了榻,他睜大眼睛看著她回頭,看著她垂眼,她說,“……你想叫我哭么?” 她沒什么勁,人窩在原處瞧著他,就等著他一走,可能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可他迷亂的很,竟當場坐到地上自顧念起了經。 溫水水攥著手往他腦門上敲,“你這是什么作派,你故意讓我生氣。” 元空閉緊眼止住聲,胸腔里的那顆心跳的異常活躍,他生出想逃的念頭,卻又怕她當真生氣,委實左右為難。 溫水水爬下榻,抱著腿蹲到他身邊,羞聲道,“你親了我。” 她的計謀得逞,她讓元空有了靈魂,自此后他再也割舍不下她。 元空的腦海里重復著他們親吻時的畫面,他沉迷于這種掌控的快樂,他在犯錯。 溫水水摸到梳妝臺前,尋了把小刀挑一段發削下,隨后自柜子里取出一塊小小的玉石,她掰開玉石,將頭發放進其中,轉而蹲回他身側,把那塊玉石系到他脖頸,將將好貼在他胸口。 她看的滿意,“不要把它取下來。” 元空睜了眼,溫和的凝視她。 溫水水雙手捧住他的臉,愛惜的撫著,“我們換了定情信物,你還那般親我,你要娶我。” 她快活的像個孩子,元空原本的慌亂也停下,竟徒然生出一絲念想,可很快就被他掐斷,他什么都沒有,真要她跟著自己,那是在受苦,他舍不下心。 溫水水在他眼里看出糾結,她曉得他在想什么,她笑問道,“你能為我去爭一爭嗎?” 第34章 三十四個大師 天授佛子,攜盛世而來…… 元空探手去摩挲她的臉龐, 她是這般靈動溫軟,如果沒有他,她或許會被她父親拋棄在外, 她可能活不下去,他這個人成了她生存的支柱。 她要他去爭, 爭一番權勢, 這意味著他必須放下芥蒂, 去親近明弘帝。 “他很怨恨母后。” 溫水水彎了彎眼眸,“娘娘叫你別恨, 但她去的不明不白, 你就沒想過替她查清真相嗎?陛下是以為, 不代表事實如此,總得去探明,好讓娘娘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十幾年了,他的母后葬在荒地無人問津,外祖一家被驅趕到汴梁, 一切緣由不過是明弘帝的不信任,旁人一句話就讓他升起了廢后的心,說到底也沒多愛他母后。 他想扒開這十幾年的事, 就得入世, 虛與委蛇的與明弘帝示好,如他從前和溫水水說過的那般, 親近自己的父親,血脈相連會讓他們重歸于好。 元空呆呆的看著溫水水,須臾勾起唇,強作笑顏道,“你讓貧……我想想。” 溫水水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摟住, 她順著他的脊背,呢喃著最動聽的話語,“我想跟你長長久久,誰也不能將你從我懷里搶走,便是沙門也不行,你為我入塵世來,往后我做壞事,你都能看著我,我很自私,我不想和你分別。” 元空單手將她籠住,久久沒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