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蒂亞的視角來看。

    首先是導彈過來，接著赫式戰斗機飛過去，然后又飛了回來，接著就丟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下來，一通炸散變形成了一個人形……離地面大概五百米左右開了一下降落傘，然后到了兩百米的位置降落傘壞掉直接砸向地面。

    看那迅猛的墜落表現，蒂亞把之前為了展露笑容而拉下來的圍巾，再次拉上來擋住口鼻，同時伏低了身體……炸彈爆炸般的巨響沖擊耳膜，然后是氣浪沖擊波，最后是煙塵彌漫，碎石碎土砸到自己身上，什么都看不見了。

    地面傳來重型機械移動的震動，最后的最后，現在就聽到了菈妮婭的聲音……

    圍著口鼻的蒂亞可不想開口吃一嘴巴灰，扶扶帶在頭上的防風鏡，命令頭頂上空盤旋的柯蒂婭飛去菈妮婭那邊代替自己跟她對話。

    五分鐘之后。

    蒂亞坐在菈妮婭外骨骼裝甲的頭頂，兩人往遠處新目標點慢慢移動著……那邊又有一個小號武裝柜被空投了下來，是杜菲最后非要塞進駕駛艙里的家伙，里面有一套動力服跟人體外骨骼……剛剛杜菲打開駕駛艙蓋，直接讓雅麗莎一個倒飛，把這玩意倒了出來，降落傘都沒有，就那么直直砸到了地面上，犁出去老遠。

    現在菈妮婭就要過去回收這個為蒂亞準備的裝備……之前跳下來的時候沒有想那么多，但這會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要怎么跟戰斗機、糖果屋那邊的人聯絡呢？i完全被干擾斷掉了啊。

    這時雅麗莎丟了一個箱子下來，就飛走了，應該有留個信什么的交代下一步要做什么吧。

    “我說i不是用不了了嗎？你是怎么跟柯蒂婭保持聯絡的啊？”

    這時菈妮婭已經重新關上了外骨骼的前胸口裝甲，由于外骨骼裝甲是組裝合體的模式，所以不存在駕駛艙，因此不可能讓蒂亞也一起坐進來，所以只把柯蒂婭放了進來，通過這個機娘外形的主設跟外面的蒂亞對著話。

    蒂亞“電波。”

    菈妮婭“啊？”

    蒂亞“無線電波……佩小姐為我隱蔽行動而特別加裝的，雖然比起i來說，是效率低下，又不安全，還十分耗電，但會因距離嚴重衰減，本來是個缺點的，卻在需要秘密行動的時候成為了優點，超過十米，就沒有信號了……聽佩小姐說，在古代叫ifi還是藍牙來著。”

    菈妮婭“……第一次見你說這么多話。”

    蒂亞“不是我說話，是柯蒂婭在說話……柯蒂婭自己有智能的，是的呢！我讓她幫我擴充我話語里的意思，是的哦！”

    菈妮婭“……所以現在到底是柯蒂婭在說話，還是蒂亞？”

    蒂亞“我的意志，柯蒂婭的意思，是啊是啊！”

    菈妮婭看看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小人偶，柯蒂婭的人造眼睛在黑暗的環境里顯得十分幽亮，然后又看看自己頭頂，隔著厚實的裝甲板，那個方向應該是蒂亞的屁股“……哎，我有點搞不清楚了……是不是說柯蒂婭算是‘人類’了？”

    蒂亞“柯蒂婭現在還不算是人類，因為還無法自主進行有意識的思維，這目前是茉維依mama、奈琪露蒂mama、佩伊爾塞達絲母親大人正在攻克的圖靈智械門檻……剛才那句，是柯蒂婭自己說的。”

    菈妮婭扭頭更加莫名其妙了“……你把我徹底繞糊涂了，這不是自己說話了嗎？”

    柯蒂婭“實質上還是被動做出反應，需要的是一種‘無中生有’，如同空宇，量子漲落，無中生有……‘自由意志’，不被觀測、不被期待、完全沒有意義誕生的意義，沒有比這個更加自由的存在了。”

    菈妮婭“哦哦，我懂了，不就是做白日夢嗎，這個我可擅長了……”

    光學目鏡反饋到自己視網膜上的荒蕪大地，莫名讓菈妮婭想起了故鄉，那里雖然是一個物資、物種極大豐富的綠色生態星球，放眼都是動植物，繁華的高樓大廈街道，然而卻莫名讓就是感覺無比荒蕪……

    那時候自己有空就會跟肯特坐在金屬高架上，聽著偷偷留著的隨身聽，哼著香菲兒的歌兒，然后跟肯特說說未來啊什么的，做做獲得幸福的白日夢。

    那么自己現在幸福了嗎？呵……自己的那種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平平淡淡的一生了吧，現在能跟這么多小伙伴一起歡樂每一天就很開心了……還有那一群天真的家伙，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心理陰影呢……

    “我是第一次見到殺人這么利索的呢。”

    “不是獵人就是獵物。”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呢，踩著人體完全沒有感覺，現在還能隨便聊著這些……蒂亞，你說我們這算是正常嗎？人類到底是什么？”

    “……柯蒂婭你回答……人類，定義，地球進化樹頂端，沒有亞種的孤立物種，地球年代結束后，人為進化出多支分支，以適應大宇宙環境。后大宇宙時代，進化出更多亞種，大多根據人類審美觀……”

    “停停停……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算了，已經到了，杜菲為了準備的裝備，看看有沒有留言……”

    一路放置的探測器其實也是無線電信號的了，確認周圍地面上沒有敵人，菈妮婭就一身動力服從外骨骼裝甲里爬了出來，跳到了蒂亞旁邊……她已經通過了生物認證，打開了武裝柜，拉下圍巾，指指頂蓋背面，親自開口道“你，咳咳，你要的信……”

    菈妮婭掃了一眼，原來杜菲直接在背面拿什么刮上去了一段文字——周邊確認安全，還有點時間，她們就去執行偵測任務了，然后留了一個匯合坐標點，她們會降落在那邊等待……掃完文字，菈妮婭又繼續盯著蒂亞看起來。

    查看完這只小武裝柜里的東西之后，蒂亞終于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咳哼，沒什么……”菈妮婭側過臉去，“只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表情罷了。”

    蒂亞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但除了一手血漿跟麻痹了的手指外，并無法知道自己的表情“……表情？我什么表情？”

    “……怎么說呢……平靜？唔，疲憊？反正很普通的表情罷了，啊哈哈，不用在意。”

    蒂亞低頭默不作聲起來，其實是在醞釀面部肌rou……然而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好倦怠，不想再做什么表情了“……還有煙霧嗎？”

    “哎？用不著這么害羞的吧？就只是普通的表情而已啦……”

    “換裝備。”

    蒂亞自己的語言十分精煉，說完就開始解自己小衣裳的扣子……很可愛的荷葉形帶小坎肩的短袖女衫，只有可愛小女孩才能穿的那種類型，然而現在全是腥臭的黑斑，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血液本身就凝固的很快，現在又是滿天風塵……

    菈妮婭見狀連忙跳回外骨骼裝甲，“有線”控制，開始釋放煙幕……于是少女的身軀就隱藏到了一片濃煙之中，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了，然后是一聲奇怪的噗嗤聲。

    什么情況？菈妮婭正疑惑著，然后刺耳的金屬釘撞聲傳來，接著是蒂亞的大叫“隱蔽！”

    啪嘭、啪嘭——

    一聲一聲槍響這時才傳到耳中，而菈妮婭已經鉆回外骨骼裝備內部，關上了前裝甲。

    “什么情況？！”

    依然待在這個雖然跟動力裝甲差不多高，但有更加開闊內部乘員空間的柯蒂婭，轉述蒂亞的話語“步槍，遠距離，聽聲音間隔，至少1000米以外……你應該熟悉這個聲音的。”

    菈妮婭這時才驚覺，剛才聽到的噗嗤聲，是子彈射入土里的聲音，而啪嘭之類的則更熟悉不過了，是托爾圖加每天都會響起的槍聲，化學能火藥一類的熱兵器……最近接觸的不是電磁武器，就是戰艦炮那類直接用對變引擎能量的……快樂的日子過久了，以前慘痛的日子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

    “1000米以外啊，我們探測器最多兩百米，目前一片矩形的范圍都在我監控下……躲進安全屋里去的人沒有出來的……是哪里……哇，有反應了，好多好多！”

    菈妮婭抓過柯蒂婭，連上自己這邊設備幫忙計數。

    柯蒂婭“現有五百名敵人進入探測范圍，數量持續增加之中。”

    蒂亞“你自己的主設呢？”

    菈妮婭“當外骨骼裝甲的ai在……”

    沒有主設的話，外骨骼裝甲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協調的動作來，是主設調控著一塊塊裝甲模塊、人體外骨骼的自帶動力機構，配合著菈妮婭的動作步調……沒有i支援，云計算的情況下，單獨微處理器消耗掉的運算量是相當大的。

    蒂亞“開火就完事了……別管那么多，我這邊還要兩分鐘，不對，五分鐘才能穿好，你快開炮掩護！”

    柯蒂婭幫忙交代蒂亞情況的同時，菈妮婭就上前兩步，來到武裝柜上方，蹲到蒂亞頭頂，充當全方位rou盾，然后發射出一堆硬幣大小的熱源誘導。接著一抬手上的火神炮就開始朝著紅點掃射。

    沒有慘叫聲，也沒有子彈入rou身，大口徑動能彈丸，直接把一排排人體撕裂，沒有任何僥幸，敵人開始撲倒在地上，以貼地摩擦彈射方式前進，同時用手上的自動武器開始開火……

    煙幕之中看不清外面的情況，物理目鏡失去作用，這邊只能靠著簡陋的探測器，和感覺進行開火，而敵人顯然有裝備至少熱成像設備，能精確地打擊自己這邊。

    菈妮婭繼續向著紅點開火，子彈明明劃過了敵人軀干所在空間，然而紅點卻前進的前進，原地開火的開火……懵了一下就反應過來，敵人都趴下去了，子彈都從敵人頭頂飛過，這樣自己就無法一顆子彈掃一片了，只能憑感覺，開始往下壓槍口進行射擊……

    戰后根據數據記錄，以及事后現場錄像分析，敵人是從更遠的安全屋里出來的，他們全副武裝，當然并不是最先進的，而是在當前環境下最有效的——帶光學迷彩功能的動力服，博物館里的古代化學能推進藥槍械。

    動力服連同人體一起被撕裂，讓這群普通市民以為自己徹底暴露了，所以才干脆開火還擊，結果反而因為聲光暴露了自己，讓有熱兵器戰斗經驗的菈妮婭有了目標。

    現代光學迷彩，并不會因為塵土碰觸而顯露痕跡，沙塵暴反而會成為更加有利的天然掩護，暴風雪中、往隱身服上潑水、散面粉，都不會暴露輪廓，潛水都沒關系，已經是完全成熟的光學隱身技術……然而卻根本上不了戰場，光學物理上隱藏了，但信息隱藏不了，所以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們裝備著隱身衣爬出安全屋，來到射程范圍內，就分成狙擊隊伍，跟潛行包圍小隊……卻沒料到沒了i相關等等手段，這邊還是準備了探測器……沒有經驗的外行人，唯一想到的就是隱身失效了，于是開始攻擊。

    其實只被標點了他們，只用躺倒裝死就行了，然后等待菈妮婭這邊放松警惕了再進行襲擊……

    然而事情沒有如果，不是每個人都像邱楓烈那樣有兩條命。武裝柜中彈的瞬間，有著豐富暗殺經驗的蒂亞就知道自己處于什么情況了，馬上匍匐趴到武裝柜下，就這么躺著換衣服了……由于活動不太開來，幅度不敢太大，因此需要花大概五分鐘才能弄完了。

    對方是沒有計算風速、重力，才會打不中，如果這群人不是外行，是掌握智能火控系統提示的數據，又或者多來幾桿槍進行狙擊，那自己剛才就絕對沒命了……

    “我換好了！豎著武裝柜蓋子，我蹲里面，你扛著我離開這里先，避免大范圍包圍！”

    菈妮婭馬上行動，然后補充一句“也避免炮擊！”

    話音剛落，就一發炮彈呼嘯著落下……抱起武裝柜，豎起雙臂盾牌，開始逃命的同時，抽空根據柯蒂婭對彈道的計算，換了一發炮彈回去……總之，敵人情況不明的當下，想打破僵局，只能期望雅麗莎她們快點發現這邊出了事，進行空中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