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莉安并沒有進一步逼問什么，而是話題一轉繞到關心邱楓烈這邊生活習不習慣上來了，然而言談舉止中都透露著一股勝券在握，只不過暫時隱而不發的感覺——瞧你干脆那么激烈的反應，波波球都在清理你噴出來的茶呢，還想抵賴嗎？現在先緩緩，我們秋后算賬。

    邱楓烈心中感慨，裘莉安雖然一直沉睡修復損壞的超腦，然而看起來還是有成長啊，換以前那會這么沉得住氣，別說指著鼻子逼問，沒跳上桌子揪著你衣領刑訊都算好的了。

    “不習慣三餐啊，這樣也沒辦法呢，畢竟自然白晝日月輪回，耶拉兩端平衡，一手希望，一手終焉。”裘莉安抬起左右雙手，“而我們人類就是在以己身承受世界之重，耶拉枝是什么？就是我們每個人……每個人都是耶拉，每個人都是救世主。”

    現在的裘莉安圣女范兒十足，邱楓烈一時不知道再怎么接話，唔唔唔半天，才道“反正還有時間哩，我會努力適應的圣女大人！”

    “嗯，就是要這股氣勢，那么帕維利安那邊的飯菜跟這邊的那邊好吃呢？”

    “宿舍里的更豐富！帕維利安那邊想找點什么其它地方的菜都很困難，而且價格很貴，一般得自己做哩。這邊十分豐富，而且還是免費的。”邱楓烈想到了早餐。

    “到這邊學習、修行的見習牧師來至整個宇宙各個角落，為了大家的口味，我們自然準備了豐富的食材，整個教廷都備著，所有朝圣者都是我們需要認真對待的客人，我們不是仆人，我們是引導大家的人，現世希望的化身，全世界陷入了終焉，我們也不能絕望……這一點有人做得比我好呢。”

    “怎么會呢？！牧師是讓人們看到希望，那么圣女大人就是讓牧師看到希望哩！如果、如果……”

    “我明白……茉維依她還好嗎。”

    來了……

    “……唔，校長女士很好，精神著哩。”

    “是嗎，她給你的感覺是很精神啊。我的印象里，她是一個話不多的女人，只會那么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有什么命令下來才會動一下。嗯，我沒有說你校長壞話的意思，我跟她算得上是老相識，嗯，朋友，這算是朋友之間的玩笑吧。”

    “校長也有提起過你哩，說，唔……”邱楓烈在猶豫要不要趁機偷偷了解一下裘莉安的情況，畢竟自己是真有在擔心她。

    “不用客氣，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茉維依她把我真實的狀況都告訴你了？”

    邱楓烈點點頭。

    裘莉安揮手，一塊全息屏浮現——看來在這里只有有特權的人才有i用，剛才看她指揮波波球就意識到這一點。

    只見全息屏上顯示的是激烈的宇宙戰艦戰畫面，由于是切的近處視角，還專門抓接近戰特寫，因此看起來戰斗十分恢弘氣勢磅礴……如果換成主炮超越打擊視角，荒原大戈壁隔著十萬八千里，拉頭發絲一樣的戰斗，可說不上什么宏偉壯闊。

    “這是我的戰爭記錄了，嗯，官方的記錄，被反復特寫的那艘就是我的戰艦了……你看，最后時刻英勇吧，直接折躍跳進超重型堆里近接絞殺……都是事后電影制作出來的……我當時什么都沒做，甚至連戰艦都不是畫面中的多羅西斯號，我的專屬座艦。我只是待在別人的主力艦，幫忙開炮罷了！從頭到尾都沒有什么‘主力艦rou搏，英勇無畏’……”

    “……時代需要英雄哩。”

    “……英雄需要時代……真正的英雄被時代遺忘掉了。我什么都沒做，真正做了什么的，卻……”裘莉安捏茶杯柄的手指有點用力過度而發白，“我跟茉維依之間一直都有聯系，她了解我一樣，我也了解她——她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放棄休眠，突然跑到邊遠勢力圈那邊去玩什么傭兵游戲，甚至現在不惜跟過去的一切成就劃清界線……”

    裘莉安這么一瞬一瞬不盯著自己看，讓邱楓烈莫名感覺她可能知道了一切……其實自己變成蘿莉了這件事，讓大家都知道了也無所謂，只是茉維依把自己撇開大半年以保護自己的計劃會泡湯而已……

    自己莫名其妙跑到了圣科明斯克星教廷里，還以見習牧師的身份，掛著圣女候補生的頭銜，以成為圣女為目標展開修行……怎么都距離hg910戰場上的傭兵團團長相去甚遠，簡直就是完全不可能搭界的兩個極端存在。

    楓鈴兒是白莫邪，這事兒讓黃金騎士團里的其她人知道，那么自己就只能回去，但自己已經決定這次聽茉維依的安排了，但被裘莉安知道……似乎完全沒有什么關系呢，甚至被她進一步知道了白莫邪還是桑都司，又如何呢？

    唔，感覺就是會有點丟人罷了……說真的，挺無所謂的，所以沒必要辯解，邱楓烈只是低垂目光，不跟裘莉安對視，靜靜看她接下來要說什么，到底知道了什么個程度。

    然而邱楓烈不知道她現在的形象做出這種表情動作，莫名顯得乖巧，讓裘莉安感覺自己像是在欺負人一樣。

    小翅膀抖抖，身子往后靠靠，裘莉安有些拿不準了，但還是決定繼續話題，道“不止你還有那個從外面過來的白莫邪，他比你更神神秘秘，突然帶著一支艦隊出現，前兩天一查他又突然不見了……

    而你的身份雖然清清楚楚，但那是對外人來說罷了！戰場幸存者嗎……跟你講哦，茉維依那丫頭啊，從來就不會說謊的哦，她心里似乎有個什么陰影，她一旦在說謊，就會慌亂，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呢。”

    那個笨丫頭，當年吵的那一架想不到對她影響這么深遠。當年湮滅作戰的時候，兩人并沒有多少交流，戰事太緊，突發狀況又一件接一件。

    但戰后聽茉維依提起過，教廷這邊經常請她過來幫忙治療，裘莉安也并不是植物人，只是超腦能力損壞，進而影響到一般腦活動，無法長時間清醒。

    她們兩個人應該就是在戰后，這兩三百年里慢慢建立起互相了解的……然后邱楓烈突然想到，茉維依會跑去休眠數十年數十年的昏睡過去，肯定就是學得裘莉安的，沒得跑了……真是太容易被帶歪了啊……

    “唔，校長她有過來找過你哩？”

    對方說了那么多，自己不理會的話，首先禮貌上就說不過去。所以邱楓烈就順著她話里的意思，這么問了一句。裘莉安側眼示意，只見剛剛播放著她官方戰績電影的全息屏，現在換成了一段視頻通話畫面，主人翁正是裘莉安跟茉維依兩人。

    ……茉維依那神態表情語氣，真得是……藏不住任何秘密啊……干嘛要畫蛇添足跑過來搭話……

    邱楓烈想以手捂臉，表達心中的無語，不忍直視……然而白天的淑女課程似乎留著肌rou記憶，沒有讓她做出她平常的那感情動作來。

    裘莉安偷偷觀察著楓鈴兒，確實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自己放進來的這個后門生，至少不會給自己丟人。

    “我們考察厄爾妮絲很久了，她通過我們的審核不是隨隨便便的……而你，從知道名字的算起，前前后后只一周多的時間，知道為什么嗎……沒錯是茉維依來找上我的。”

    然而事實上是裘莉安這邊先聯絡過去的，其中的來來往往，狡猾或者說傲嬌的裘莉安自然只會永遠悶在心里。

    從來考第一都是靠自己，無論升學還是分班都是自己的力量，現在穿越了長本事了反而要靠走后門了，真是活回去了。

    那么自己該做什么反應呢？既然在想著茉維依，那么如果是她——

    “唔，對不起哩……”

    “不用道歉，這是我們長輩應該做的事情……呵呵，我之前還說耶拉是公平平衡的來著呢，有沒有覺得我言行不一呀？是不是幻想破滅？”

    這要我怎么回？唔唔半天做聲不得，好在裘莉安喝了口茶之后就又自顧自說了下去。“所以我已經不適合當圣女了呀，哎，也許從一開始就不適合，但是不當圣女我又能去做什么呢？離開前我也想留下點什么啊，你以后當上了圣女可不要學我這個上一任呀。”

    聽她言語里的意思，邱楓烈心中升起某種不好的預感“咧個，圣女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事情哩？”

    “在這里好好學習，剩下的交給大人們來辦……”

    不是吧，不要啊，難道要把我內定成圣女什么的嗎？！那樣豈不是要一輩子當女孩子了！不是一輩子那也至少要數十年任期內了吧……

    全息視頻上的內容在繼續，現在已經進行到裘莉安盤問自己底細的環節了，那邊茉維依自然是支支吾吾。然而支支吾吾就算了，她居然有意無意順著裘莉安的話去說——

    裘莉安她到底跟你什么關系？

    茉維依沒、沒什么啦，需要照顧的合成人孩子而已。

    裘莉安那這么問吧，她跟桑都司什么關系？

    茉維依唔……

    裘莉安除了跟他有關的事情外，你對什么事都不會有這么積極。

    茉維依唔唔……可能有點……

    裘莉安什么叫可能有點！算了，本大人能猜得到，哼哼，八成是桑都司的血脈吧，你們在一起那么久……哎，怎么現在才想到還有這么一招呢？我還真是繞了一圈大遠路啊。

    茉維依咦？！血脈，唔、嗯，差不多是可以那么說……

    ……這段全息視頻播放期間，茶桌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裘莉安靜靜喝著茶，等楓鈴兒自己理解消化。

    直到告一段落，才幽幽評論，道“看樣子你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這世界哪有什么絕對的公平，你真是戰場幸運兒？暗中肯定有一堆茉維依的人在保護著你……只不過這些是你應得的，是這個世界該還給桑都司的……自信起來，你能行，成為當年那個一度引導眾人的新星吧，永遠永遠的救世主。”

    好吧自己的“真實身份”什么的用不用去知道，自己不知道，但有件事自己知道，某人的小屁股絕對要遭殃了！

    “啊啾——”

    遠在帕維利安首府星的茉維依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感冒了吧。休息室里窗戶開大了吧，都跟你說了別開別開，這么高的地方，差點把我吹飛了都。”佩小姐飄在一旁如此教訓道。

    “才不是呢，知道嗎，有一種說法是，無緣無故打噴嚏是有人在想你……啊切——呼嗯嗯，尤其是打連著打兩下。”

    “哪里的歪理邪說，我更相信超距作用呢！接下來是要跟總理第三次會面……”

    “放心吧，圖波若夫而已，當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只是藍房長官呢。”

    “……我已經聽你說過無數遍了，那么前兩次你都是怎么談崩的？”

    “咳哼，好久沒來首都這邊了，有點不習慣這邊環境而已啦。”

    “……看著我說話……算了，記得談判時候我們的底線嗎。”

    “嗯，行動自由獨立對吧，貿易保護。”

    “是的，這是傭兵團存在的基礎。如果作為自由槍騎士被國家勢力控制了，我們可能會選擇放棄你……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吧。”

    “嗯。我不也會把他的東西交給任何人。”

    “……你那眼神……不用在我面前表決心，不，是秀恩愛！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表達你也是屬于他的‘東西’……哎，真個是罪孽深重的少年啊。”

    這會兒兩人已經走到總理私人會客室門口，有秘書處的人已經在門口恭候。佩小姐抓緊時間進行最后的交代“寧寧那邊的消息，還有最后一個小時就是任務截止的時間了，等會兒要進入的這個房間可是信息屏蔽的，你最后的意見是——”

    “我是支持接下這個任務的，之前我們也順利完成了嗎。現在這個任務正是一個鍛煉大家的好機會，難得有一個這么合適的。而且有龍女觀月和王若夜在，即使沒有我和白莫邪，戰術方面也是沒問題的。”

    “你倒是對大家信心滿滿，好吧……你去吧，安心做好自己事情，你的意見我會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