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眼時還發現胡麗姆、胡梅丁兩女一臉掃興地對自己指指點點——顯然她們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因為對于現代人來說，突然脫離網絡，那是比地球二十一世紀人突然被斷電一年還要令人恐懼的事情……

    之前在耶拉枝宿舍區站在大理石長廊外，望向這邊盡頭的教堂，所看見的原來只是外墻而已，內里的結構并不是個城堡。

    在門后面是大理石院落，花草樹木也全是大理石雕刻。這邊建筑不高，最多三層樓，而這個邊院墻直接三層樓高，其相連的大殿同樣三層樓高但只一層。

    邱楓烈發現就自己在東張西望著，沒人交談，也沒人管自己，大家都默默走著，只比自己早兩、三天來的厄爾妮絲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態，低頭順目，看起來就像在這兒呆了十幾年一樣。

    來到禁閉的大殿正門，然后往右走向三百米外的側門，然后從側門進去后，也并沒有進到大殿里，而是一個垂直的長方形空間，左手是浮雕假窗戶外墻，而右手邊是高高的五米高內壁，人就夾在這高聳的狹窄空間內行走。

    而且內墻并沒有跟天花板連接，上面的空出一截的，墻壁那邊的聲音能隱隱約約聽得見。

    這樣狹窄高聳的密閉，上沒封頂的走廊上，居然還有一溜排門，現在都大開著，要一扇扇穿過去……好在兩邊墻壁都有裝飾著壁畫、藝術掛毯、工藝瓷盤，可以看的東西很多，比在外面走三百米時間好打發得多。

    失去了設備，無法掃描查找資料，只能走馬觀花地看著不知所云的感覺是宗教藝術品的壁掛，還沒看個明白，就已經到站了——穿出最后一扇門，左手邊的大理石墻壁變成了外面見到的青銅大門。而對面是一樣的長廊門扉，右手邊則豁然開朗，大殿再無遮掩，有一種穿出山洞，進入了一片新天地的感覺。

    走過這么一種建筑結構的人，這種眼前突然一片開闊空靈感，怕是都可以寫出一篇桃花源記來。

    真看不出來里面居然至少是一個一千米環形跑道的運動場面積，這么大個教室放地球上的話，邱楓烈感覺以現在自己的小短腿，估計自己從后排走到前面黑板，就可以下課了。

    而現在大堂里空落落的，感覺一個人都沒有，然而實際上有至少六十人，只不過空間太大人太小，如同餅干盒子里有幾粒落屑般，直接會被說成空盒子。

    其實自己這邊第六期生并不算晚到，之前來時路上就隱隱有看見前面長廊里有人群在移動……總之目前所有的圣女候補生都到齊了，另外多的人就是負責進行教導的老師。

    大家被各個老師隨機分組領開，然后課程就開始了——標準的儀態、身姿、禮儀訓練，接觸對話訓練，社交面部表情訓練——教導一個女孩子如何成為完美淑女、公主的訓練。

    六十人整，差不多算是當年在地球上自己上過的大班了……一個校外“補習”、“競賽”班什么的差不多最多就六十來人。

    偷眼觀察自己今后的新同學們，千奇百怪各種身體外觀的星薙婭，只不過有些其它文明也是如此刻意將自己千奇百怪的，畢竟有些文明更加崇尚喜歡多元多樣，有技術有能力又無害，那干嘛不按自己喜歡的來呢？

    然后邱楓烈就莫名看到幾個有點眼熟的人，然而沒有社交信息，還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她們，而且距離又有點遠，無法看得真切。

    她們這群候補生六十人加上五、六名老師，分成十來個隊伍，進行教育，雖然只占據了大堂一個角落，但互相之間隔得還是有點開的。

    正要多瞅幾眼，想把右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一個天使族看個真切，一個黑禮服身影就擋在了自己視野前。

    往上抬眼，是負責自己這組教育的老師，她表情嚴肅地睥睨了一下自己，邱楓烈連忙整整身形，按她之前示范的繃直小腿，以腰腹挺正裙子，目不斜視，她才走了開去。

    沒了i自然沒網絡，沒終端機支持自然沒了翻譯，這里所有人基本一人一種語言，根本不可能靠講解來進行教學，在這里老師們是通過自己實際動作演示來上課，老師怎么做，你就跟著做，一切靠自己體會、領悟，老師們也不管你做得標準不標準，因為本來就沒個標準，這里沒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合成人。

    而且即使是合成人，后天生存環境也會帶來個體差異。

    總之你自己領悟到什么樣，那就是什么樣，在這里要教你最大的事情，就是讓你認識到自己是誰，意識到自己要成為誰，氣質、人格是從內自外的。這就是進入大堂那種曲折方式的寓意……

    老師們唯一要監督的事情就是不讓你打野，開小差了。

    然而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邱楓烈是不可能不開小差的——自己不是過來學習要怎么當美少女的啊喂，而且還是從內自外的！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哎，以后變回去了一定要打腫茉維依的小屁股，然后讓她也學學怎么當個淑女。

    這邊要過自然白晝時間吃三餐，即使你是兩餐作息的，中午的時候也要跟大家一起去食堂，在那邊坐著喝杯水都可以。

    邱楓烈小白兔吃樹葉一樣，中餐在那邊啃了兩根苦菊，蘸上甜辣醬后入口味道正好。

    下午課程繼續，訓練站姿、坐姿，然后步行儀態，總之不斷動著，也不會太無聊，邱楓烈已經適應了這種課程，起碼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那種打坐冥想、讀圣經祈禱要強。而且既然這種課程，那也自然不存在掉課、插班，跟不上進度的問題了。

    圣科明斯克星一晝夜的時間要比文明標準時漫長，以前地球上時覺得一天三十小時的話就好了，那樣自己可以多六個小時時間來玩，然而過來這邊才意識到，一天有多少小時跟客觀時間沒關系，只由個人自己主觀決定——兩餐還是三餐，過二十小時還是三十小時。

    地球人類基因是適應地球生態演化而來，是不是一種“進化”，在地球環境來說，確實是進化，然而現代生物學比起進化論，更喜歡翻譯成演化論……到底是不是進步實在說不準，只能說是當前環境下的最優解，例如在進入大航宇時代之后，繼續過二十四小時，就僅僅是一種地球帶來的習慣罷了。

    先是新人類，然后是智械，接著康蛇，最后是星薙婭，人類變化自身、基因的歷史，也可以看成一部自身固有時的演化史，為人類學、社會學研究者們所津津樂道，桑都司對此也有涉獵，畢竟他的項目是綜合、跨學科的大腦計算機方面研究。

    至于現在，固有時是二十小時的邱楓烈，就感覺時間無比漫長，高大威嚴的教師女牧師們在身邊轉個不停，得全程保持注意力集中，更加加劇了疲累，真是心累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結果就自己一個人被留堂了。看著胡麗姆、胡梅丁嘻嘻哈哈著笑著從自己身邊走掉，更加讓人沮喪起來。

    “為什么哩，哎……”前半句剛問出口，才意識到對方不一定懂漢語。

    看了一眼負責教導自己的老師，只能意會她的眼神，跟在她身后往大堂后進走去。

    從正門附近那頭一路向著對面另一頭巨大的耶拉枝壁雕走去，看著很小的雕刻，然而實際上只是因為刻畫的枝椏粗壯，不顯體積而已，實際上走了半天，好不容易走到下方之時，才意識到其巨大。下端最細的一截樹枝，都有自己人那么高。

    仰頭看了看望不見頂了的耶拉枝雕刻，繼續跟著老師前行，走進跟地面相連樹根一樣的東西，那些立體雕刻出來的根莖，其實是通向后面走廊的門洞，一排樹根都連著一條走廊。

    這邊走廊依然是大門那邊的樣式，一邊連著天花板的墻壁，一邊則空著一截?，F在邱楓烈開始懷疑上面空著那么一段大概兩三米高的距離，其實是供天使族飛行用的，就如同大點的鴿籠子，里面分層的隔墻，上端也不會封死。

    繼續一路看新鮮，桑都司的印象之中并沒有來過這座教堂，之前去過的教堂規模都沒有這么大，可能是因為是特殊用途的教堂，作為見習牧師學習之處用的，并不對外開放，那會兒作為外賓的自己自然不可能被帶過來。

    走廊的墻壁上除了掛飾外，也有高高的哥特式窗戶假窗戶雕刻，教堂內四面墻壁上也都是這種假窗戶，甚至立柱上面也有。這些窗戶雖然是假的，卻模擬著真實戶外陽光。

    真要較真的話，真假還真說不上，因為這邊恒心也都是制造出來的，也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自然光不自然光。

    現在石刻窗戶上就透著跟外面天色一樣的光芒，那些雕刻在石柱上，各個方向不同的窗戶也都放射著柔和窗外光，看起來十分神奇……這種燈本身就很神奇。

    一路跟著老師前行，感覺進入了一個房間的迷宮之中。這一頭走廊盡頭是一個廳堂，通往幾個房間，然后每間房間都有至少有四扇房門，又是通往不同的房間……

    左彎右繞，如果沒有自動尋路，邱楓烈確定自己已經不可能回得去了。

    最后推開一扇草綠色的房門，示意邱楓烈走進去，房間不大，里面已經有一個人先到了，她的存在吸引了自己全部注意力，以至于老師沒有跟著進來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直到老師她在身后關上房門。

    “你的表現很不錯，我要求你的委員長不告訴你這邊上課的規矩……沒有資料、沒有參考、沒有提醒，但是你第一時間就理解了，并且跟著大家一起做得很好。愿你成為永遠聰明的救世主。”

    少女緩緩轉身，頂著邱楓烈熟悉的容顏，卻用她完全不熟悉的恬靜語氣神態說道。

    “裘……愿你成為永遠圣潔的救世主，咳哼，圣女大人，您的帕維利安語說得真好?！?/br>
    先一步待在這間，滿滿用湖綠絨毛毯裝飾房間里的，正是地位跟脾氣一樣大牌的圣女大人裘莉安……自己感覺之中時間沒有過多久，兩人似乎昨天還在一起并肩作戰著，她完全沒有改變的容顏，背后一點成長都沒有的小翅膀，都讓邱楓烈有了一種時光倒錯感。

    而讓這種倒錯感強烈違和，把邱楓烈強行鎖定在現實現在這個時間點上的，不是別的，依然還是身高帶來的視線差距——只要在一間房間里，桑都司向來都是俯視裘莉安的，而圣女大人再這么大牌大脾氣，也得抬著小腦袋一副小眼神地模樣看著自己……而現在自己卻只能跟她平視了，身體感官上也覺得她比自己來得“大只”，主要是她背后的翅膀，帶來的錯覺……翅膀再怎么小，也會顯得要比普通小蘿莉大上一圈的。

    裘莉安露出一個令邱楓烈更加陌生的笑容

    “我在帕維利安有個熟人，嗯，好久沒有帕維利安共和國那邊過來的人了，我想跟你們說說話兒?！?/br>
    “厄爾妮絲也過來見過圣女大人？”

    “是的……但那個孩子在我面前說的話，加起來還沒你剛剛那幾句多。”又是一個那個十分難解的表情。

    邱楓烈好奇道“那么圣女大人找我過來又是做什么哩？”

    “站著說話不好，過來坐?！?/br>
    邱楓烈隨著裘莉安，在窗戶邊一個兩人座的漢白玉茶桌前坐下……明明自己也是個小短腿，為什么要弄這種高腳桌椅？

    滿肚子吐槽，然后學著裘莉安的模樣，踮腳撐著板凳面坐了上去，小腳完全接觸不到地面，有點心虛，裘莉安倒是坐得很安穩的模樣，讓波波球送上事先就準備好了的紅茶……

    “直接說吧，你跟桑都司什么關系？”

    “噗——”邱楓烈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圣、圣女大人，你在說什么哩？”

    邱楓烈狼狽無比，卻看到以前裘莉安那副熟悉的調皮嬌蠻小惡魔嘴臉，然而就一閃而過，眨眨眼再定睛看去，圣女她儀態莊嚴，垂眼順目，剛才她那彎彎翹起的嘴角，怕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