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其實沒有那些武俠小說里的神秘，邱楓烈玩過不少在他認知中也屬于古代的游戲，里面就有設定是武俠世界觀的，不少都有“殺氣”這種屬性，要么跟釋放技能有關，是一種能量條，要么就是雷達功能，用來讓未來世界里的掃描透視出現在古代變得合理——隔著一面墻，現在是掃描一下就知道后面有沒有敵人了，在古代則是感應一下里面的“殺氣”。

    反正是游戲世界，無論怎么設定，只要可以把功能自圓其說，就沒人去深究什么了。

    然而現實世界里，“殺氣”這種東西，其實也可以作為“惡意”來理解，是真實存在的，是一種動物的本能，別說感受到威脅而警惕了，動物甚至還能預警地震。

    都說人類沒有動物感覺靈敏，其實只是因為人類其它感知收集器官太敏銳，對視覺、聽覺都太過依賴。

    其實日常生活之中，街邊蹲著一群不三不四的小混混的話，不用盯著看，憑著本能你就可以感受到他們散發出來的“惡意”，然后自覺地遠遠避開來繞道走，而那種仰著頭往前走，筆直撞進混混堆里的人，那是真的“走路不開眼”……

    惡意，與其說是“第六感”所感知到的，不如說是對對方呼吸節奏、肌rou松緊、體態姿勢等等，一切細微肢體語言上的判斷。而這種判斷基本是基于本能，也就是說是在潛意識里完成的，因為沒有進行刻意地思考，因此而就在認知上變成“憑感覺知道”的了——這是目前科學研究的說明。

    人類這種社會性動物，對于同類肢體細節上含義的判讀是出于先天本能的。即使是暴起傷人，也會有不少肢體上的前兆……動力裝甲甚至動力服，都在很大程度掩蓋了這些身體細節，之前不斷的模擬訓練之中，穿戴動力裝甲作戰跟徒手格斗是兩套體系，而徒手rou身格斗體系里，又分了有輔助和沒輔助兩種，所謂輔助就是掃描對手肌rou發勁狀況，從而給出攻擊預判線來。

    在第一次在保全中心跟銀色菱形動力裝甲boss對上時，邱楓烈看著自己動力裝甲給出的自律兵器攻擊預判線，就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然后現在他就親身體會到了……

    緩緩伸向斬艦刀的同時，確認了boss所在的位置，距離自己八米左右，守在門邊，側身對著自己。

    拿起斬艦刀，確認其核燃料狀況，可以隨時開啟，裝備到動力裝甲前臂上，調整刀刃伸出空間……長長出了一口氣，下一瞬間，回身突進、啟動、突刺一氣合成，八米距離對于裝備上銀色菱形動力裝甲的邱楓烈來說，也只是01的距離而已了。

    雖然一開始對于這種速度見長的機體有些不適應，但全力沖刺之后面前瞬間就出現的boss身影，讓邱楓烈憑著本領就揮出了斬艦刀……

    這是一次完完全全的偷襲，但是，對方的斬艦刀仿佛早就等著邱楓烈一般，沒看見怎么動作就架住了邱楓烈勢在必得的一擊——有多么勢在必得？以速度來說，就相當于貼著你坐著的并排之人，突然就用貼著你的手肘捅你腰眼一下一樣，根本避無可避。

    然而boss就是接下了邱楓烈這一擊，邱楓烈就知道不會容易得手，對方對于惡意、“殺氣”的感知在一般人之上。

    斬艦刀的束縛力場發生交互作用，撞擊空氣分子形成的赤焰光刃，急劇變色、變形，那光景就仿佛是兩人是拿著水流在互砍。

    分子的激撞，已經可以用爆炸來形容，一擊不成，邱楓烈并沒有退卻，而是繼續雙手出刀，對方也開始還以顏色，兩人以快打快，瘋狂互攻著，炸開一團一團的光焰，籠罩了整個小小的倉庫。

    四濺的高能粒子，本來只是輻射而已，不會有明顯的物理作用，然而兩人戰斗得激烈，讓整個室內的溫度開始漸漸上深，一開始空氣被擊穿的爆響聲消失，那是因為空氣的分子結構全部被高能粒子撞斷破壞，沒了分子，原理是氣體波動的聲波自然不可能存在，這里的“波”只有電磁和力場的了，而這些都不再是“聲音”。

    狹小的室內開始變得高亮起來，光是輻射釋放能量的主要形式之一，另外的一個形式就是熱——一地的寵物食物箱開始融化，這種復合太空材料說到底還是“塑料”，兩人開始對刀沒過一兩秒，它們就開始融化了，露出里面的袋裝顆粒食物來——塑料袋開始被加熱，然后一個個融化掉或者爆炸開來，一片狼藉。

    邱楓烈現在戰役高昂，之前使用軍刀對戰時只能使用非接觸劍法，即使是接觸劍法，也是抱著一擊就換劍的心態斬擊出去的。而現在，他擁有了跟對方完全同樣的裝備，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了，那還想什么呢？來戰個痛啊！只要大家都是聽到考試鈴才“起跑”的，邱楓烈從來就沒有怕過誰！

    斬艦刀雖然不同品牌不同廠家生產出來的性能不一，但基本上都可以伸長到兩米左右，然而兩人都把武器控制在一米二左右長短，也就是一般直劍長度，裝備在相對來說巨大無比的動力裝甲前臂上，就如同兩把短劍，但是伸展身體進行揮舞，兩到三米的距離依然全在攻擊范圍之內。

    然而這么長的攻擊距離，墻壁、地面、天花板都沒有被劃到一分一毫，兩人都在小范圍地挪移著，雖然懸浮著，到距離地面也不過二到五公分，而距離最近的墻壁只有十來公分，天花板到地面的距離就三米正，在如此狹窄的空間里，不傷到周圍環境正是高手過招的表現——這是說明招招都是精準地找著人去的，每一次攻擊都是在有效殺傷敵人的范圍里，沒有任何多余的花式和失誤，自然不會傷到周圍的環境。

    由此可見兩人對攻是多么兇險。

    飛速的斬擊已經看不清誰是誰的攻擊了，飛散的刀刃旋轉著如同額外的攻擊者，現在滿天都是這種幾乎沒有質量的，懸浮著的光痕，那是如同無數射光燈拉出一片光柱籠罩起來的舞臺……這已經超脫出了人類的感知極限，全靠系統的輔助雙方才能繼續保持著越來越快地對攻，現在誰先松懈下來就會被另一方所絞殺，陷入華麗璀璨的光芒群痕之中，被切得粉碎……

    墻壁開始出現熔融，畢竟只是普通的倉庫，不會用什么高強度的金屬……然而被拼刀的余波所融化，那就像是在廠房里燒電焊，結果地板融化了一樣，說明光其外泄的能量就要遠超當前環境了……然而兩人的動力裝甲卻一點影響都沒有，畢竟是十級最高等級的材料制成的，不直接斬上去，光憑這種外泄的能量，是不可能造成任何傷害的。

    也許是由于距離原因，兩人腳底的地面最先開始了熔融……似乎是地面液化的原因，金屬液導電性提高，力場平板受到了干擾，以至于邱楓烈這邊的銀色動力裝甲，向左側微微傾斜了一下，在揮舞成片的嚴密防御雙刀之中，露出了一個小小細微的空洞。

    得手了！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信息傳遞，但這個“聲音”卻仿佛傳遍了在場的兩人，這是一種感覺，無聲無息卻又確確實實能感覺得出來，就跟惡意一樣，只要是情緒，就會有氣場，尤其是當雙方激烈互動著的時候，往往最能從各種細節察覺出對方的心思……所以有著夫妻床伴心靈相通的說法……互相對戰著的人也會如此，因此有著不打不相識一說。

    但是這個“得手了”其實是兩個人心中同時產生的想法，boss一個突刺動作，在兩人心中引出了相同的“聲音”，這算是心意相通嗎？

    邱楓烈的雙劍都不可能回防了，否則也不能算是露出的防御破綻，但他的腳還可以動——他已經習慣了太空作戰，也就是力場平板，地球重力環境，不可能做出的各種動作，通過力場平板借力之后都可以一一做出來。

    左邊傾斜，是因為左腳力場平板解除，受重力影響機體自然往左下一沉，而在這個同時，邱楓烈其實已經微微偏斜曲起了一點右腳。當boss刺擊過來之時，曲起的右腳啟動力場平板，最大出力，給予一個劇烈地橫向加速……

    boss的斬艦刀擦過穿透邱楓烈動力裝甲側腰，如果是rou身這個部位的話，腎怕是要沒了。

    而邱楓烈就仿佛粘上搟面棍的面皮，借著橫向加速粘著boss的斬艦刀旋身滾向boss，交錯而過的時候，順勢旋出兩刀……

    是的，這一下失去平衡是邱楓烈故意賣的破綻……邱楓烈知道，boss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哼呵呵，無數次的交手，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攻擊習慣，你超喜歡刺擊的，這種沒有一拳頭大的漏洞，對你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邱楓烈自言自語著，這是勝者的特權，雖然這套動力裝甲沒有外放功能，但他還是說給自己聽一樣，把這段話給念了出來……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游戲里面那么多反派，最后似乎有絕對優勢的時候，都不會馬上動手，而是巴拉巴拉說一大堆臺詞了——為了反派大勝利做了那么多準備，一上來就直接動手的話那是多么寂寞啊……

    邱楓烈旋向是外旋，并不是旋進boss懷中，因此就避開了他另外一手上的斬艦刀，而自己這邊則可以高速轉出至少一劍……當boss忍不住突擊那個破綻的時候，勝負就已分了——他是輸在了邱楓烈對武技、套路、劍法習慣的熟悉上。

    但對方的直覺、反應，面對偷襲的迅速還擊，讓邱楓烈吃了不小的驚，然而在裝備相同的情況下，邱楓烈已經歷經百次生死鍛煉出了技術，又熟悉對手的招式，勝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你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對手。”邱楓烈繼續自顧自講著話，享受著屬于最后活著的人的權利，“唔嗯，不對，與其說是對手，不如說是我的老師吧，我能有現在的這種身手，全靠的你呀，但徒弟最后都是要超過師傅的，否則豈不是顯得師傅很無能？雖然你再也聽不見我說什么，但最后的最后讓我們見上一面吧……”

    邱楓烈收刃，然后力場平板一掃，將彌漫房間里的輻射、高能粒子全部壓入金屬墻壁內，室內光線為之一暗。力場平板都既然可以承受那么狂暴的加速運動，自然還可以有各種外放的應用形式，清理清理灰塵，打掃現場之內的還是做得到的。

    這么做主要是因為頭盔投影顯示著的動力裝甲全息數據動態圖，不斷報警著，顯示著被boss洞穿的部位暴露在危險輻射之中，已使用力場緊急處理，但依然提醒、警告著使用者邱楓烈盡快回到安全環境之中，進行維修處理。

    動力裝甲使用者收集外界信息的方式是兩種，其實都是動力裝甲自帶的終端機的，一種就是直接投影在視網膜上，就跟沒有頭盔遮著rou眼看著外面世界沒兩樣，而第二種則是將全息信息投影在頭盔面甲上面，就跟裝備箱里那種懸浮在金屬板上的“顯示屏”投影有點類似。

    這樣設計的好處是，在物理上就區分了視覺層次，讓第一視角也就是人的主視界關注點不會受到干擾，始終注視著第一戰場。而面甲上的信息則是輔助，例如顯示身后、正左右方向的情況，同時以血條或者百分比等各種個性化設計，顯示整套動力裝甲的狀態，以及使用者的狀態，而這個輔助系統最大的功能，自然就是掃描敵人，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敵人的預瞄線、動態方位透視等提示。

    剛剛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斬艦刀切過物質的感覺，雖然基本跟金屬刀切a4紙一樣，沒有任何明顯的阻力，然而如果是很厚的a4紙，例如一部字典，那切下去還是會有所感覺的——這套銀色動力裝甲畢竟是十級防護等級的，手感上微微一滯之后，邱楓烈就知道自己得手了，根據最后自己出手的位置，不用看也知道boss的胸腹被斜切開了。

    不用斬穿整套動力裝甲，割開裝甲防護碰到rou身，那就是即死的了，全身神經瞬間燒毀，接觸部位直接會半個身子碳化掉，但由于身體大腦神經都在第一瞬間就燒毀了，所以死的那個瞬間是沒有痛苦。

    別問邱楓烈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總之其實不是他不想腰斬對方，而是要抓住這么一個分出勝負的瞬間實在太困難，有01攻擊本體的機會，還奢求什么太多呢？透過boss裝甲破損處系統早就進行了掃描，已經確認了對方的死亡，所以邱楓烈才會施施然背對而立，放松無比地發表勝利感言……

    ……祈禱著對方頭臉沒有被燒毀，蹲到保持著跪倒在熔融金屬液里姿態的boss身前，物理接觸、破壞，強行接管對方動力裝甲的控制權，拆卸下了對方失去了光芒的led光帶一樣的環在眼部的面甲——

    “奈琪露娜？！”

    出現在眼前的小小臉蛋是那么熟悉，瓷娃娃一樣精致，不是奈琪露娜是誰？她貓耳上還套著護耳一樣的奇怪設備，然而雙眼死灰，空空洞洞地望著不知道什么方向，然而卻如同黑色的旋渦一樣，將他扯入，仿佛要把他拉入深淵般，吸入、吸入……

    邱楓烈只感覺手足發涼、全身開始冒冷汗，甚至都失去了對機體控制，力場平板消失，直接掉進了熔融金屬液之中。無法呼吸、窒息、強烈的胸悶，邱楓烈解除了頭部裝甲，熾熱的環境溫度反而讓他舒服了不少——這里缺失的空氣被環境系統補全了，這邊的高能反應被艦船方面察覺也只是時間問題吧，就看奈、奈琪露娜？做的信息遮蔽有多好了。

    為什么？怎么回事？奈琪露娜不是離開出去了嗎？

    “你做了什么！？”

    震驚之中的邱楓烈都沒有注意到，倉庫門是什么時候打開的，聽見聲音之后正扶著“奈琪露娜”裝甲的他，茫然地看向聲音來處——只見門口站著另外一個奈琪露娜！

    “你……怎么、這是？”

    目瞪口呆大腦短路，裝甲里一個奈琪露娜，門口一個奈琪露娜？然而下一刻他打大腦就用不著短路，因為一道激光光束燒穿了他的腦門……那么明顯的預瞄線，邱楓烈不知道為什么都沒有做出任何閃避，就直愣愣地被射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