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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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卯回府后,仍舊是愁眉不展,他媳婦郭氏見他又這般模樣,甚是不解:“案子昨日不是才結了么?老爺這又是為何發起愁來?”難道是因為兒子管他叫祖父的緣故么? 李進士也算是這福貴不忘糟糠妻的典范,所以和石頭縣的縣令牛大人才能做知交。他是三十多才中的進士,后來運氣好,一路也算是扶搖直走了。 只是他自己不覺得是好造化。 直將紗帽摘了遞過去,“莫要再提了,昨日才送陰溝里爬上來,今兒又被踹了下去,老天爺這不是在拿我取樂玩耍么?也不曉得我今年造了什么孽,不得一個好年過就罷了,如今新一年里,就這般折磨我。” 郭氏是原配妻子,到底是從前鄉下日子苦透骨了,這些年縱然是養尊處優,綾羅綢緞加身,仍舊是少了些官太太該有的氣派。 但卻比別家的夫人們多些親切,府上眾仆都喜歡她,不曾輕賤過。 她與別家的夫人也不一樣,不曾想著自家老爺越做越大,反而只求著個平安過日子。如今見李大人不過半年里就做了白頭翁,一宿一宿都睡不好覺,便道:“這些年也攢得了不少家私,雖不說大富貴,可也夠買個十畝二十畝好田地,實在不行就不要受這一份苦,辭了官咱們回沅州老家,做個地主員外爺,開個館子把附近的孩童都召集過來讀書識字,豈不好?” 提起沅州老家,李大人倒是忽然想起來了,這沈晝言不就是沈夜瀾的二兄長么? 于是抬頭朝郭氏看去,示意她在旁邊坐下身來,“我與你說,今日這樁案子如何。” 然后云云講了一回,又道:“且不說孟大夫原本是有恩咱家的,如今她與沈大人在那天邊奮戰抗敵,又不曾得朝廷的一毫一厘,不曉得耗費了多少心血呢。按理這沈晝言沈大人也算得是孟大夫的二哥了,他狀子里有理有據,還能呈證據送證人,想是假不得,理因我是不是該審了?” 而且他現在想來這沈晝言沈大人告假來京好一陣子了,只怕正是為此事來的,不巧剛遇著南海郡那邊被海賊圍襲,他才一直忍著的。 也是一個顧全大局之人,自己就不該不審了。 郭氏卻想不得這許多,只是聽了一句沈晝言如今是孟大夫的二哥,于是便道:“既是有理有據,該審。何況這又不是為他自己個兒,是為了他家夫人和孩子丈母娘求公道。想那房相位居高官,正常人誰愿意趟這渾水的,他趕只怕事實真如狀子里所言了。” 夫妻倆這里三言兩語,李大人便決定了。 翌日一早便直接開堂,但被告身份懸殊,他只得先去請示自己的上司。 不過堂以開,沈晝言夫妻帶著那如今還癱著的大舅兄一起來了,衙門口最不少這種看熱鬧的,何況是房相爺和沈家二公子的官司呢? 人云亦云,哪里還瞞得住,不過一口早飯的時間,已經是傳得滿城風雨了。 沈晝言也是個狠人,他只想著因為南海郡的事情,方將這事兒延后罷了,房家那頭不但沒有半點悔意,房相與小崔氏那一堆兒子女婿,還在朝堂上編排三弟的不是,咒他帶著老百姓送死,更百般阻止朝廷派兵支援。 既是你不仁,莫要怪我不義了。 只是他斷然沒有想到,這李大人居然不過接了狀子的第二日就開堂,于是趁熱打鐵,只將自家的冤情在衙門口那鳴冤鼓前訴了一回。 這還是女兒來信里,說是小嬸孟茯提的,左右決定要討這公道了,到時候就要先抓住先機,掌握輿論方向。 反正紙包不住火,難道這樁案子還能悄悄咪咪地審了嗎? 這樣就算上面房相的人百般阻止開堂壓此事,但總壓不住這滿京城老百姓的悠悠之口吧?還拿了當初何家的事情做比喻。 左右沈晝言想來自己說的是實情,也不怕丟什么臉面,而且要丟也是房相丟。 還帶來了保存著的旱蝗,只放在大門口給這京城老百姓們看了個遍兒,一邊看一邊舉著狀子喊。 亦有那同朝的見了,也不曉得他所言是真是假,只覺得這衙門里的李大人捅了簍子,忙上前去勸沈晝言,“晝言兄,且撤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莫要被小人蒙騙了!” “哪個和他是一家人了?你有空這里勸我,不如回家去瞧一瞧,莫要忘記了當初何夫人家牙行一事。” 這何夫人不就是魏嬌的婆婆么?當初借著手下牙行倒賣探子到各家里去,將各府邸里誰家大小事情都探了個干干凈凈,沒得半點隱私可言。 此刻沈晝言拿此事做了比喻,末了還添一句:“已經在太醫院諸位大人診治過了,我家夫人的哮喘,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只是后天中毒得來的。” 那人哪里還有心思勸他,腦子已經飛會了家里去,只想著家里的不順,自己是否又得罪過房相?家里的不順是否與房相有關系? 然后急急忙忙跑回去了。 這番言語,自然是有心人聽了去,又添油加醋地說,到了最后已經脫了相,成了房相爺一手遮天,看誰不順眼,就叫房夫人給下毒。 這可了得,妖言惑眾也不帶這樣的? 那房相年長了,正好今日沐休,許久不見沈晝言動靜,以為他終于將此事放下了,只盼著他早回河州去。 哪里曉得這一覺起得晚了,滿京城都是關于他們相府的□□。 小崔氏先聽說沈晝言昨日去衙門遞了狀子,那不知深淺的李楞頭居然開堂了。但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才是幾品的芝麻官,哪里管得了?他自己糊涂,他上司難道也糊涂么?” 事實上小崔氏是對的,李大人去找上司請他出面,不但沒成,反而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只喊他急急撤了堂。 且不說這開了堂就沒有撤堂一說,便是想開個先例如今也來不及,滿城各種房相家的流言蜚語,一個版本接著一個版本,就是十萬鎧甲步兵來了,也擋不住了。 所以才說,這李大人捅了簍子。 尤其是沈晝言拿那何夫人的牙行做了比喻之后,李大人的上司也不淡定了,疑心壓不住,一下就起了疑,也暗自想自己水逆那段時間,莫不是得罪了房相? 但他仍舊不敢點頭,讓李大人去請房相上堂,只拖著找了個借口,跑回家里去躲著。 房相雖氣惱沈晝言不知好歹,如此行事,但也沒有當回事,只叫小崔氏沉下心來,不要理會。 小崔氏得了房相這定海神針一般的話,又想著兒子女婿們都是出息的,怕他作甚? 安安心心在家里等著沈晝言灰頭土臉的結果。 如今看來,沈晝言的確是孤軍奮斗,沈家雖是門生遍地,但做官的都是些沒得實權的文官,只能嘴皮子幫忙說幾句罷了,可能有用么? 倘若有用,朝廷怎么沒派援兵去南海郡支援啊? 當時他們也在朝堂上說得天花亂墜的。 所以小崔氏就渾不在意了, 可外面的老百姓就比較期待了,且不說這案子離奇,便是那旱蝗害人,還是嫡親姐妹,又是相爺夫人,還是后娘,大小崔氏,哪個放到后世不熱詞? 一個個眼巴巴地等著盼著。 沒等來房相爺上堂,倒是等來了房相爺的二女婿,榮伯府上的世子陶圩狀告妻子房素嫻。 狀告房素嫻蛇蝎心腸,害他母親和表妹,如今是證據確鑿,求李大人先給自己伸冤。 這房素嫻,先前便是要嫁給沈晝言的,是沈晝言瞧見房素屏眼睛像是阿瞳的jiejie,非得要娶房素屏。 沒多會兒,那榮伯爺也趕來了。 要說這榮伯府上,原本伯爺夫人膝下就只得了陶圩一個親兒子,從小親自教養,自然舍不得便宜了別家的女兒,便將自己的遠房侄女接來府上,是打算做兒媳婦來教養的。 兩個晚輩也是我看你眉有情,你待我眼有意,偏偏這榮伯非得要和房相爺做親家,活生生拆散了一對好鴛鴦。 這表妹為了同陶圩再一處長相守,可惜家世又不如房素嫻,便自甘做小。 本來如此兩全其美,和和美美,好叫這陶圩享齊人之福的。 誰料想新媳婦房素嫻上門沒多久,那陶圩表妹一日就比一日消瘦蒼白,最后竟然就這樣沒了。 找了太醫來診治,沒尋個由來,只得悲痛下葬了。 榮伯爺夫人不待見新媳婦,只覺得是她將自己一手養大的侄女兒給克死了,對她也沒個好臉色,然后沒得半年就開始臥病在床,家里內宅也掌管不得了,房素嫻便新嫁不到一年,便開始掌家。 她自己也算是有本事,處處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好叫人羨慕榮伯爺夫人好運氣,得了這么個好兒媳。 那榮伯爺夫人見她果然有本事,也逐漸喜歡起來,對著兒子陶圩說他的好,這陶圩方逐漸拿正眼瞧她,成親第三年,長子便呱呱墜地了,她還體貼地給陶圩納了兩房美妾。 再也沒有這般賢惠有本事的好媳婦了。 只是現在,眾人聽著陶圩喊冤哭訴,只覺得頭皮發麻。 好媳婦變成了毒婦人,害了夫君的表妹不說,還要害自己的婆婆。 感情那傳言不是假的,這小崔氏不但自己作孽,還教女兒也如此。 “李大人,這是在下從表妹舊屋里找出來的。”陶圩將那從床板上拆下來的幾塊木條方呈到案前,只見木條方是被劈過的,現在掰開來,只見里頭不少干巴巴的旱蝗,不曉得是死了,還是幾年不得鮮血滋養,自己休眠了。 但仍舊能認出來,跟沈晝言拿來的一個品樣的惡心玩意。 黃師爺瞧了一眼,只見數量之多,遠超過那房家長子枕箱里的多了幾倍,也難怪陶圩說人不過短短一段時間里,消瘦蒼白得厲害,就沒了。 就這么多只,幾個人也不夠這些旱蝗吸。 房素嫻顯然已經被憤恨的陶圩打過一回了,如今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齊,只大聲喊著冤枉!哪里還有相爺千金的氣派? □□伯爺則指著另外一物。“李大人且看這一物。” 李大人剛被那些個旱蝗惡心得一頭冷汗,如今還有些頭暈目眩,忽見著這小缸里黑乎乎的一團東西,像是鄉下的癩疙寶,又不大像,比那個黑,比那個小,不過一條腿大小罷了,長了一雙眼睛綠瑩瑩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時只聽陶圩指著房素嫻含恨說道:“這是我母親鞋子里找到的,鞋子正是這毒婦親自做的。”說著,兩眼血紅地看朝房素嫻,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罷了! 當時表妹才去沒多久,這毒婦特意熬夜做的,后來說起時,自己還感動心疼。 哪里曉得就是一張催命符。 本來這來打官司的沈晝言夫妻倆外帶那個癱著的大舅兄,可如今他們卻被擠了下去,被陶家父子占據著。 聽著這一樁樁,也不像是巧合,只不過是真的話,那的確叫人寒毛倒立,對比起來小崔氏對他們還算是仁慈的,沒有一下要了他們的命。 聽得榮伯府里這么慘,也是唏噓不已。 圍觀看熱鬧聽八卦的老百姓更是第一時間將這里的消息傳出去,甚至還有人以此消息換取銀子。 一傳十,十傳百。 相爺的姻親家里,哪個還能坐得住? 然后這樁案子李大人還沒得個章程,房相爺小媳婦又來狀告婆婆。 房相爺的小媳婦沒得生養,這是京城上流圈子里眾所皆知的,為此她在房相府里日子最艱難,不但要看著丈夫天天跟著寵妾出雙入對,還要將那妾室的兒子做自己的親骨rou來養。 可她聽聞二姐被二姐夫家里壯告后,見著婆婆去了佛堂禮佛,便偷偷跑回娘家哭訴,央著娘家找人給自己徹徹底底檢查身子。 也是中毒了,所以才沒得子女緣份。 她如何中毒的不曉得,但有一點倒是十分肯定,她往后是沒得做母親的機會了。 一下就崩潰了,只求父母親給自己做主。 若是早前她父母是斷然不敢冒險跟房相爺家鬧翻的,可如今先有沈家二公子,如今又有榮伯府上,還有何懼? 而且女兒從家里被轎子抬出去的時候,的確是好好的一個閨女,如今成了這般模樣,不是他房家下毒,難道是自己的閨女自己吃藥么? 且不說這京城衙門里頭一次如此熱鬧,聚集了這般多的達官貴人,便說這房相府上。 小崔氏在聽聞女兒被狀告后,就著急了,她雖不曉得女兒究竟有沒有害人,但她的確將女兒引薦給那位高僧的。 但到底是婦道人家見識淺薄,不敢去跟房相說,只急急跑到佛堂來求菩薩保佑。 房相因早上起來聽聞沈晝言狀告自己,本也沒放在心上,自顧去丹房潛心修煉,哪里曉得二女兒家里,已是出了大事。 那就好似導火線一般,將一個個炮仗全部引爆了,小媳婦也去告了。 等他從丹房里沐浴出來時,外頭已經變了天,管家待他已不似之前那般尊敬了,背上還背著包袱,“相爺,小的沒這好福氣,沒法伺候您到終老了,這一年的工錢也不要了,算是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 說罷,也不去看房相,轉身便走。 只是下了臺階,不知如何想的,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屈膝朝地上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您待小的,算是有知遇之恩,小的一家這些年也承蒙您照顧,這三個響頭,算是小的還您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