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財富總是會從單純的財富轉化成別的什么東西,人總是想要別的人擁有更多的優越感。 遲念會怎么看這些事? 于菀柔無端地想知道遲念的看法,她心里想著的人此時就在她頭頂上拍戲。 今天來立匯試衣服,也是因為她這個jiejie要來市中心拍戲,正好能拍完戲,然后把出席宋家老爺子壽宴的衣服一并試了。 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可全世界都在將就她。 宋衍怎么看遲念的這種安排? 于菀柔也試圖觀察陪著他們一行人的宋辰,可宋辰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非常紳士,委實看不出他有什么態度。 難道真的不在乎? 遲女士雖然嘴上沒少抱怨女兒選擇進娛樂圈的決定,可她抱怨里也透著滿意。 正像耳朵邊飄來的mama輩的交談話語那樣。 “我這個年齡穿艷色不好,太浮了,最合適的是紅色,可去年的夏裝ruez推了紅色系,念念再推波助瀾地那么一穿,整個下半年,滿大街都是紅裙子,當然得躲著已經流行開來的東西挑,再時髦的東西,泛濫開來就是俗氣。” 長長一段話,重點藏在中間那句跟遲念有關的。 遲女士當然得意自己女兒引領風尚的能力。 于菀柔年紀不大,又沒受過什么大挫折,其實她很羨慕遲念的這種風光。 鄺小姐一面不贊同遲念太張揚,搞事業搞到進娛樂圈,一面又不情愿地承認遲念品味好,還說她很多朋友想跟遲念認識。 想想ag發給她的那個邀請,于菀柔心下有幾分sao動,可是她媽不許。 等我回b市問爸爸,jiejie可以,meimei當然也可以。 于菀柔心下如此想到。 “菀柔,菀柔!” “???” 于菀柔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一時沒注意到她哥馮憶安在喊她。 馮憶安看她這個樣子,倒是笑了。 跟宋辰說道:“她們姐妹倆,發呆的時候最像,其余時候,真的不大像?!?/br> 于菀柔不喜歡自己哥哥提遲念,便有意岔開話題,問馮憶安道:“喊我干嘛?” “問你想不想跟我們一道去樓上看看?” “樓上有什么好看的?無非是一堆人在拍戲?!保谳胰徉洁斓馈?/br> “我只看過美國的片場,沒見識過中國的片場,而且感覺已經好多年沒跟宋衍說過話了,菀柔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嘛?” 鄺小姐倒是有興致,用嬌嗲又蹩腳的普通話勸于菀柔道。 一共四個年輕人,三票對一票,于菀柔又不想參與她媽和遲女士的聊天,只能同意。 于是四人一道去看拍戲。 ―――――――――――――――― 《繁花將盡》之所以要借用立匯的地方,是因為要拍一場男女主單獨相處的戲。 女主顧承歡在故事開始就遭遇了情感敗局,陸家六少陸肅雍接受家族安排,娶了豪門千金為妻。 顧承歡為人有心機,知道她與陸肅雍再無可能,她是不會做情婦的,倒不是道德上有什么顧慮,而是顧承歡覺得做情婦不值賬。 將來能上位還好,上不了位她就虧大了,且她心知陸肅雍很喜歡自己,但是如此都不足以讓他對抗家庭,那指望這個男人過個幾年,為了韶華不再,人老珠黃的她做離婚決定,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權衡之下,顧承歡打定主意尋找新的目標,為了保住這份工作,也為了避開陸肅雍新婚妻子可能有的猜疑,陸肅雍秘書這份工作勢必是做不得了,顧承歡向來識趣,自己先行一步,申請了調職。 卻不想昔日的競爭對手擺了她一道,顧承歡居然被指給了在陸家內部都不討人喜歡的陸家四少陸斯年。 此君向來不務正業,劣跡斑斑,名義上管著陸氏集團下屬的一家子公司,可只是偶爾上班,大部分時候,他都忙著帶新認識的女朋友還有自己的狐朋狗友們到處冶游。 因為父親早亡,在其他堂兄弟還需要跟家里領“零花錢”的時候,年滿二十一歲的陸斯年已經獲得了支配他父親留給他的豐厚遺產的權力,大筆遺產可以供他盡情揮霍。 陸斯年放浪不羈,流連歡場,縱情聲色,是典型的豪門紈绔。 跟著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沒什么前途的,顧承歡打定主意,早日擺脫這位上司。 可隨著時間流逝,顧承歡發現陸斯年還有另一面,在兩個人宛如探戈步一般的試探與猜謎中,顧承歡發覺陸斯年非但不是一無是處,反而在謀劃著什么,而顧承歡表現給別人的假面,在陸斯年面前也漸漸無法維持。 你會愛上一個與自己互補的人,還是一個與自己相似的人? 顧承歡曾經覺得是前者,可這個答案開始不那么堅定。 顧承歡生日這天,還要幫陸斯年追女孩。 □□少出手闊綽,包下整個商場,讓自己中意的女友隨便挑,卻因為態度傲慢,在顧承歡精心安排的燭光晚餐里,被傷了自尊的女友潑了滿臉紅酒。 后續安排自然無法進行,顧承歡問陸斯年要不要跟商場說明取消安排。 陸斯年拒絕,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看過顧承歡的檔案,今天是顧承歡的生日,于是叫顧承歡去挑禮物,喜歡什么拿什么,當他這個做老板的給下屬送生日禮物了。 這就是《繁花將盡》第兩百一十場的拍攝背景。 其實這部分劇情從劇本順序上說,是在前面的位置,但是實際拍攝因為各種因素,并不是按劇本順序一幕幕地拍。 遲念和宋衍昨天在赫蘭道拍了男女主定情,今天卻要倒回去拍兩人相互試探的戲份。 馮憶安和于菀柔一行四人上來的時候,正拍到顧承歡跟陸斯年要煙抽的部分。 陸斯年感覺一陣女性的溫軟香氣將自己籠罩,顧承歡長長的眼睫毛如鴉羽般濃密烏黑,她沒跟他要打火機,銜著口中的煙湊上他叼在唇上的煙卷末端。 顧承歡總是這樣大膽,她不會不懂她這個動作的曖昧含義。 可陸斯年沒有像往常那樣做,如果那些追逐他的女人這樣做,他也許會索取一點惠而不費的“好處”,獵物自己送上門,還有什么好講的。 可這是顧承歡,她明顯不抱有嫁給他然后實現階級躍升的幻想。 她親眼看著他毫不留情地結束數段情史,利落地幫他收拾首尾,然后無情地將他的舊愛清除出他的視線。 聰明如顧承歡,當然不會覺得她就是那個讓浪子回頭的女人。 帶著疑問,兩個人一時間默然無語,各自吞云吐霧,漫步在大理石鋪就的光滑走廊上。 顧承歡心情愉悅,她只吸了兩口煙,就將煙熄滅扔進了垃圾桶。 她邁著輕快地步子在各式衣架之間挑選著自己中意的商品,試戴各色帽子和飾品。 陸斯年性子里慣有惡劣開始作祟,看著正拿著條早春新款連衣裙在身上比劃的顧承歡,他以扳回一城的心態,用嘲諷的語氣開腔:“顧承歡,為什么享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你還能這么開心?” 顧承歡卻無動于衷,把手中的裙子掛了回去,又換了條擺在身前,對著穿衣鏡猜想上身以后的效果。 “四少,如果你永遠改不掉你毒舌又嘴賤的臭毛病,那我麻煩你至少在女人試衣服的時候不要張嘴。” 陸斯年危險地瞇起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是快要生氣的征兆。 可顧承歡對陸斯年的舉動滿不在乎,她把裙子掛回去,開始看另一排的真絲襯衫。 “得了吧,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四少,你難道要演給我看,暴躁易怒,動不動就給讓人難堪的陸~四~少~” 顧承歡故意把最后三個字說得婉轉動聽,嫵媚動人。 陸斯年走到顧承歡身邊,打量顧承歡注意著的東西。 意味深長道:“才三個月,我在你面前就無所遁形。” “彼此彼此,才三個月,四少不也把我看的清清楚楚?!?/br> 顧承歡搭在襯衫柔滑布料上的手像象牙制品那樣白而光潔,指甲呈現好看的微粉色,一只鑲珍珠的手鐲松松地套在腕上。 陸斯年知道,顧承歡是愛大鉆的,但是以她個人的經濟能力,這顯然不可能。 小鉆或者假鉆,以顧承歡的品味,她當然不會選擇,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戴珍珠飾品,沒有鉆的璀璨,卻也不失體面。 顧承歡是文化的受害者,這文化養育了如今的她,讓她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也終有一天,會要了她的命。 陸斯年清楚顧承歡的向往,她走在鋼絲上,一不小心就會摔下萬丈深淵。 “顧承歡,我很好奇,為什么你對我,就不像對著陸肅雍那樣裝模作樣?!?/br> “四少,我也好奇,為什么你對我,就不像你對別的女人那樣柔情蜜意,哪怕那只是一時的也好,可從我到你身邊第一天起,我就沒享受過這樣的福利待遇?!?/br> “因為你不會被我捕捉,作為獵人,不喜歡太聰明的獵物。” 顧承歡朝陸斯年甜甜地笑了,轉身去看新的商品,發出的聲音卻清醒而冷靜。 “我也一樣啊,四~少~,我不缺會對我甜言蜜語的男人,你知道我有這個資本。 可我跟他們周旋,又不是為了跟他們談戀愛,戀愛和婚姻是兩件事。 四少是個好情人,不是個好丈夫,何況四少連我的情人都懶得做。” 陸斯年跟著顧承歡身后,亦步亦趨。 女人穿著細高跟涼鞋,自然是光腳,腳趾上涂了櫻桃紅的蔻丹,腳踝白皙誘人。 顧承歡已經走到了珠寶柜臺,正凝神看那些散發著迷人光芒的首飾。 陸斯年順著顧承歡的目光,看見了一副鉆石耳釘。 有些意外,他以為顧承歡會看更高價的東西。 “喜歡這個?” 陸斯年問道。 顧承歡移開視線,嬌笑道:“沒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有男人給你送過類似的東西?” “對啊,可惜我沒要。” “這倒是有些奇怪,送上門禮物,為什么不要,我今晚把別人不要的東西給你,你都能歡歡喜喜地挑來挑去。” “因為一副鉆石耳釘不夠買我一輩子。” “那顧小姐覺得什么夠買你一輩子?” 陸斯年說完,用手捏起了顧承歡的下巴,他從顧承歡的聲音里聽出了異樣。 女人眼睛里果然有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