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

    第61章 061   你想浸在福爾馬林里嗎？……

    這種情況下, 她不想接。

    容冬靜等片刻，視頻沒有結束的打算，她無聲嘆氣, 挪了挪屁股遠離他。

    周起寒沒動作。

    她點了接收，沒看到舅媽楊夏櫻, 倒是看到小表弟吳楊帆正對鏡頭的臉。

    “jiejie。”

    吳楊帆聲音清脆脆的。

    從敦煌回來后, 容冬就沒見過他, 這會看到他溫和笑了, “還不睡啊?！?/br>
    “睡不著，沒人陪我玩。”

    “爸爸mama呢？”

    “他們在包餃子，jiejie你什么時候過來找我玩啊。”

    “最近不行哦, jiejie工作很忙，不忙了就去找你玩?！比荻胪瓢牒?。

    周起寒默默看她。

    吳楊帆不太情愿地嗯了聲，很快生龍活虎問她, “jiejiejiejie你找姐夫了嗎？”

    “？”

    “mama說你回家給我找姐夫去了。”

    “……”

    容冬一時無言, 無意識看了眼周起寒，恰好他也看來, 喉嚨頓時梗了梗。

    她正要開口，那頭有人過來接了手機。

    舅媽楊夏櫻的臉出現在鏡頭里, 笑意溫和，“容容，被小帆船吵醒了吧?！?/br>
    “舅媽。”

    “沒有，還早呢?！?/br>
    楊夏櫻隨即坐在吳楊帆待的位置, 把人抱在腿上, 去看鏡頭里的容冬。

    她笑盈盈地。

    楊夏櫻盯著她看，突然咦了聲，“容容, 你在家嗎？”

    容冬心里一咯噔，把鏡頭下壓點，將自己的臉框在里面，“當然在家啊?！?/br>
    “是嗎？我看你裝修不對。”楊夏櫻偶爾也會和容冬視頻，大多數情況下容冬是在自己房間，所以對她房間擺設有一定熟悉度。現在她身后的背景太暗了，死氣沉沉的，一點也不像她粉藍的少女空間。

    周起寒適時偏頭，半濕的黑發輕拂她的臉。

    容冬斜眼瞪了他一樣，后者肆無忌憚，晃動手腕，玎珰玎珰地響聲清晰。

    楊夏櫻也聽到了，“什么聲音？”

    容冬掐了始作俑者，謊稱是鈴鐺，好在楊夏櫻沒多想，又說起其他事，不一會兒就扯到她回不回去的事。她當初走得時候，楊夏櫻沒少勸。

    “舅媽，我再想想。”

    楊夏櫻意思意思提了提，沒希望她現在決定，話題一轉轉到她追人的事。

    容冬有苦難言，偏偏當事人還在場。

    “要是不成功你到舅媽這邊來，你舅舅單位新來一同事，又高又帥，學歷好家世好，舅媽給你當紅娘?！睏钕臋炎源蚣捱M吳家就特喜歡容冬，容冬母親去世后，她對她照顧有加，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

    之前，楊夏櫻就提過幾次。

    容冬尷尬垂眸，不敢去看周起寒，玎珰聲響得特快，他好像不高興了。

    周起寒聞言頭挨過去。

    慣性原因，容冬頭歪了歪，空出的地方恰好被周起寒占領，楊夏櫻嚇一跳。

    “這是！”

    “舅媽你好，我是周起寒?！彼瘜Ψ蕉虝何⑿Γ笆侨荻哪信笥??！?/br>
    “？”

    楊夏櫻愣半天。

    容冬偏眸瞪他眼，才給對方回復，“舅媽，太晚了，您和小帆船先休息吧?！?/br>
    “這？他？”

    “他不是，您別和舅舅說?！比荻Y束通話，怒瞪他，“你要不要臉！”

    “我在陳述事實。”

    “……”

    容冬氣息不勻，看到還在晃動的手.銬，就差甩到他臉上，“給我解開！”

    “這樣不好嗎，我們永遠不分開。”周起寒莫名喜歡這金屬碰撞聲，也喜歡與她相貼的感覺，很近，她跑不掉，離得稍遠點他能輕而易舉拽回來，他笑笑，湊近她，“容容，你比蝴蝶幸運多了，只是鎖著。”

    “福爾馬林太難聞了?！?/br>
    他說。

    好像是天大的恩賜。

    容冬比更多時候討厭那只蝴蝶，每次聽他說就好像她就是蝴蝶，被他吸引，纏著不忍離去，獲得短暫快樂后，發現不對想逃離卻被禁錮。法制社會，她一個大活人確實比蝴蝶幸運多了，至少不會被——

    “你想浸在福爾馬林里嗎？”周起寒突然問，點漆般的眸子直直看她。

    “！”

    她沒聽錯吧？

    容冬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去看他，想看他是不是說玩笑話，但周起寒神情異常認真，一絲笑容也沒有。她想起被水包圍的沉溺感和四面八方的窒息感，由此聯想到被福爾馬林浸泡，控制不住的抖，唇微泛白。

    “想嗎？”

    本能的搖頭。

    周起寒滿意她的反應，“那就，別跑?！?/br>
    容冬潛意識認為周起寒干不出這事，但她意識到雙重人格某種意義上是精神疾病，保不準他真的會。她握緊手機，悄悄給許惜爾發消息，下一秒，手機被周起寒奪走，他高大身影側壓過來，“你想都別想?！?/br>
    -

    深夜。

    周起寒被容冬囈語吵醒。

    容冬人不清醒，額頭侵滿汗珠，哼哼唧唧的，身體燙得能煮雞蛋，周起寒立刻給顧寧西打電話，催他火速來。顧寧西頂著大雨趕來，一肚子火，“什么毛病啊周起寒，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逼事真多。”

    “閉嘴！”

    周起寒皺眉，“她發燒了。”

    顧寧西沒聽明白，“你發燒了你去醫院啊找我干嘛，等等？誰發燒了？”

    “容冬。”

    周起寒不扯廢話。

    顧寧西擰半天腦子才明白，跟著他去了臥室，通明的房間里除了頭頂的吊燈，床頭柜的臺燈都開著。兩米大床上，容冬獨占了非常小的一塊地方，蜷著身子抱住自己，面色透著不正常的紅，嘴唇抖索喊冷。

    周起寒給她蓋了兩層被子。

    裹得緊緊地。

    顧寧西滿頭黑線，“她發燒你也傻了，我是心理醫生，不會看病啊！”

    真是病急亂投醫。

    周起寒茫然看他，顧寧西跺腳道，“還看，送醫院！”他真是服了他。

    他方醒，掀開一層被子，連人帶被抱懷里往門外沖，顧寧西看著他一身單薄的睡衣，替他拿了衣服，路過玄關把鞋也拿上。就近原則，他們很快到了醫院，顧寧西忙前忙后，等護士替容冬掛完水后才松氣。

    而周起寒全程，握著容冬的手。

    一刻也不離開。

    顧寧西累得坐在一旁沙發上，他算是明白了，今晚他就是免費的苦力。

    “喂，回神了。”

    顧寧西出聲喊他。

    周起寒看也不看他，“謝了?！?/br>
    “你別光謝，得加錢，我可是犧牲睡眠時間來給你當陀螺?！鳖檶幬黜樖种噶酥干嘲l上他帶來的衣服，說，“病也看了，衣服也給你帶來了，我得回去了，哎，人年紀大了熬夜還真難受，你自個好生照顧啊?！?/br>
    “路上注意安全?！?/br>
    顧寧西不在意的揮揮手，臨走關門時，他抬眸往里看了眼，周起寒背對門，腳底是拖鞋，半邊褲腳卷起，衣領翻折，平時一絲不茍的黑發凌亂，還有上翹得呆毛。不過他都沒管，一瞬不瞬盯著容冬。

    他笑笑。

    顧寧西默默離開。

    周起寒時不時看吊瓶速度，間或用手去試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沒那么燙后，才徹底松氣，脫了力的往后靠。他取下眼鏡，揉了揉緊繃的眉心，緩了陣才起身拿起衣服去衛生間，關門，緩緩靠門坐了下來。

    平靜了瞬，周起寒撐地站起來。

    他踉蹌下，扶著洗漱臺穩住身子，抬眸看清鏡子里的自己，冷靜早已不復存在，眼底遍布紅血絲。周起寒對著鏡子一點點彎下嘴角，試圖讓眼神變得溫柔，然后他好像看到了周沸雪，聽到他說，“你輸了?！?/br>
    “我沒輸！”他一秒凌厲。

    接著，眉眼又柔和下來，“你輸了，你跟我一樣愛上了她，輸得徹底。”

    他冷了眼神，“輸得是你。”

    又溫柔幾分，“可她躲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