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她不缺定道，窗前人動了動，沒有立即回頭，也沒有回應。

    她拍了拍腦子，真是睡糊涂了，這是醫(yī)院，他還穿著病號服，怎么是周起寒。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比荻瑥拇采舷聛?，問他，“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周起寒依舊沒動。

    容冬搓了搓眉心，“我怎么睡床上了?！?/br>
    他過于沉默，容冬奇怪地走過去，他臉上的紅疹消掉不少，腫也消了，顏值回歸。

    “好多了，胳膊上呢？紅疹消了沒？”容冬關切問，低頭去看他胳膊，結果看了個寂寞，昨夜卷起的袖口放下，遮過腕線，再往上看，病號服的扣子直接扣到最上，氣質冷然，要不是沒帶眼鏡，她都以為是周起寒。

    “消了?！敝芷鸷^，微冷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你竟然守著別的——”

    他抿緊唇，改口：“你守了我一夜?！?/br>
    容冬聽他說話語氣著實愣住了，太像了，誰能告訴他，早上的周沸雪聲線為何如此接近周起寒？她都快分不清。周起寒現(xiàn)在心境冷靜不了，光是想到她愿意守著周沸雪，心又亂又氣，憑什么！明明是他女朋友。

    “我總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醫(yī)院啊?！比荻灰捎兴?，打算去看時間，她今天還要去工作。剛轉身，手腕被拽住了，周起寒五指緊扣在她腕上，拽著人靠近自己，反身壓在窗柩上，冷然道，“你就這么放不下他？”

    “……”

    容冬被突如其來的壓制慌了神，反射性的向后仰去，“你在說什么??？”

    她仰，他進。

    距離驟然拉近。

    容冬不明所以，周沸雪突然就具有了進攻性，偏向于了周起寒給人的感覺。

    她動手推他，“靠太近了。”

    周起寒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又或者是占有欲作祟，亦或是游戲太過深入，他擅自以為容冬是他的所有物，哪怕他壞，他利用，也決不容許別人對她有其余心思。說到底，他和周沸雪比，從來就沒有過真心。

    “容容。”

    “……”容冬幾乎用了吃奶的力氣，動不了他分毫，腰抵在窗框上很難受，偏他又靠得極近，昨天還想他有分寸，現(xiàn)在看分寸喂狗了吧。眼見他還不動，盯著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皺眉輕斥，“周沸雪！”

    這三個字猶如一記悶拳打在他身上，對啊，他現(xiàn)在是周沸雪，她守得是周沸雪，和他無關。他是周沸雪，近不了容冬，他感到無比的慶幸。

    容冬反抗激烈。

    周起寒順勢壓緊，面容突然逼近，嚇得她屏住了呼吸，“你要做什么？”

    “容容。”

    “你知道標本嗎？”

    第42章 042   這種關系有存續(xù)的必要嗎？……

    標本, 百度上的解釋是動植物經過特定處理后，可以永久保存且保持原貌。

    容冬不解：“知道啊?！?/br>
    周起寒勾唇輕笑，笑意不達眼底,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自己，嗓音低地可怕, “幸好, 你還沒到那個度?！彼麄€人隨著話落退開, 垂眸幾秒, 過后收斂起自身的冷淡，轉向溫和，“對不起, 酒精過敏上頭了。”

    他醒來看到自己在醫(yī)院，身上又有疙瘩，幾乎可以肯定周沸雪喝酒了。

    所以他從來不碰酒。

    周起寒憑著母親聞晴口中的述說, 把自己想象成周沸雪, 說話溫柔，喜歡笑。

    在他松手瞬間, 容冬立即跑開。

    周起寒笑了笑，再次道歉, “抱歉，嚇到你了?！弊滞蟮闹父鼓チ四ァ?/br>
    “我，我去幫你喊醫(yī)生?！比荻挠杏嗉拢孀∨榕橹碧男呐K, 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出去后, 她半脫力靠在白墻上，慢慢緩解著緊張。

    那一瞬間的周沸雪。

    容冬無法去形容，是他, 又不像他，語氣和神情都朝著周起寒在靠攏。

    她眉頭皺起，從她睜眼看到他開始，她就幾次由他聯(lián)想到了周起寒，明明差距很大的兩個人，印象重疊起來卻意外和諧。容冬可能魔怔了，或者是太想周起寒了，她晃晃腦袋，定了定心神，轉頭看向走廊的顯示屏。

    七點整，她要趕快了。

    醫(yī)生查房時間是八點，容冬期期艾艾回了病房，看到他坐在沙發(fā)上，右手隨意搭著沙發(fā)扶手，腰身筆直，正低頭查看手機。簡單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竟有了正裝的感覺，差一副眼鏡，就是活生生的周起寒了。

    又聯(lián)想了。

    容冬飛快摒棄掉。

    周起寒通知將昱去柏庭，余光瞥見她進來，冷然的神情立即換下，笑看她：“回來了。”

    容冬沒敢靠太近，端詳他幾秒，確定他正常了，才道：“醫(yī)生還沒來?！?/br>
    “嗯，那……”

    “我先回去了?！比荻w快說，見他張口欲言，阻止了，“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公司，你先休息，八點醫(yī)生來查房，沒什么問題的話手機聯(lián)系我，或是喊周爺爺他們過來接你，對了，我?guī)湍憬辛送赓u，你記得吃?！?/br>
    “……”

    周起寒嘴合上，“嗯。”

    容冬輕吁口氣，拿了自己的包，回頭看他，“我先走了?！?/br>
    周起寒偏頭過來，正背著晨光，光暈里跳躍著細碎灰塵，他彎唇笑了笑，光影也仿佛炸開。容冬呆呆看了幾秒，驀然有種雪山融化的錯覺。

    她走后，周起寒上手推眼鏡，推了空，才煩躁嘖了聲，起身去衛(wèi)生間換衣服，辦理了出院手續(xù)?；氐阶√?，他先進浴室洗去身上殘留的消毒水氣味，出來后撥通了顧寧西的電話，嗓音低沉：“藥量加大?！?/br>
    -

    f.r總裁辦。

    容冬來時就覺得不對勁，太安靜了，她走到工位，連子悅從茶水間出來，帶來濃郁咖啡香。

    “遙姐呢？”容冬問。

    “來了，遙姐請假了?！边B子悅打了個哈欠，“昨晚追劇到凌晨，困得很?！?/br>
    “將助呢，怎么這么安靜？”

    “我到的時候看見將助出去了?！边B子悅說，“對了，今天周總也沒來。”

    “啊，他怎么了？”容冬一聽，露出擔憂表情。連子悅搖頭，“不知道。”

    容冬急忙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翻了半天指尖猛地頓住，她沒有周起寒的聯(lián)系方式。她喪氣的往椅子上一坐，松了力氣向后靠去，眼睛盯著頭頂的燈，漸漸酸澀，“悅悅，你說，正常的戀愛應該是什么樣的？”

    “??？”

    “沒事?！比荻鄙碜樱蜷_電腦，把眼底的酸澀憋回去，“工作吧?！?/br>
    “哦?！边B子悅看她狀態(tài)不對，不放心道，“容容，你沒事吧？喝咖啡嗎？”

    “不了。”

    容冬笑笑。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對著電腦的綠草原屏，重新思索起自己和周起寒的關系，說是陌生人都可以。彼此沒有聯(lián)系方式，兩人也不曾約會，他不會主動帶自己見他的朋友，上次顧寧西還是她主動要求的。

    不來也不和她說，更不會主動關心她，連親密動作都沒有，活似柏拉圖。

    她不理解。

    這種關系有存續(xù)的必要嗎？

    容冬眼前劃過周起寒冷峻的面龐，心里微微難受，視線慢慢模糊，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委屈起來。連子悅哼著歌放下咖啡，回了幾條信息后準備和她說話，轉頭看到人哭得含蓄，星眸里蓄滿了顆顆淚珠。

    “容容，你怎么哭啦？”連子悅見不得人哭，更何況還是小美人，哭起來梨花帶雨，可憐見的看了就心疼，她安慰道，“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我泡的咖啡味太苦，給你熏到了，還是燈光刺眼刺激眼睛了?！?/br>
    容冬默默哭得時候，表情管理還過得去，連子悅一番話，她收不住了。

    哭得更加厲害。

    連子悅：“……”藥丸！

    她束手無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抽紙遞給她，順道去群里面求救。

    連子悅：【江湖救急！容容哭了！】

    萬非遙：【？】

    連子悅：【不知道啊[抓狂]，我就泡了杯咖啡，轉頭她就哭了，可憐兮兮的?！?/br>
    萬非遙：【？】

    連子悅：【怎么辦？我哄不好??！】

    萬非遙：【？】

    連子悅：【……自動回復？】

    萬非遙：【不是。人的情緒不是無端爆發(fā)，一定是某個點觸發(fā)到她了?！?/br>
    連子悅：【某個點？我們倆總共就說了幾句話，說你請假，將助出去了，周總還沒來，然后她問了句為什么沒來，我說不知道，就沒了啊?！?/br>
    萬非遙：【嗯。周總。】

    連子悅看半天，腦子沒轉過來，視線從聊天信息上挪開，看向了容冬。

    群里將昱出現(xiàn)了。

    將昱：【？】

    連子悅回神：【還在繼續(xù)[抓狂]。】

    將昱趕來柏庭，和周起寒匯報好工作，口袋里手機震動不停，他看完后，欲言又止。周起寒戴著口罩坐在桌后，眼鏡擱在右手邊，抬眸時注意到他的神情，以為還有工作的事沒匯報完，淡聲問：“還有問題？”

    “周總?！睂㈥耪f，“群里連秘書發(fā)消息，說容小姐在哭，哭得很厲害。”

    “哭？被欺負了？”周起寒聞言眉頭輕皺。

    “應該沒有，連秘書說是聽到您沒去公司后表情就不對了。”將昱把連子悅和萬非遙的話綜合后道出，說完看周起寒的反應，“容小姐應該是不知道您今天有事不去公司，擔心您有什么事，您要不和她…”

    “我知道了?！敝芷鸷吹人f完，揮了揮手，“你回公司告知她就行。”

    “這，不好吧？”

    “將助，工作時間不要提私事。”周起寒低頭應對桌上的文書，一個眼神也不給他。

    將昱滿肚子話硬生生憋住了，他應聲，退兩步，瞥見他書桌上側對他的相框，約十厘米高，側面看好像是黑色的蝴蝶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