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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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安寺的桃花終于也落盡了。 日頭暖人,女帝身子好些,到御花園賞花,聽曲兒,下棋,陸如琢依舊作陪。 經過光祿大夫案后,女帝對楚漣公主算是徹底放下了心,前朝的事也越來越多地交到她手里。她安心養病,自在清閑。 她多活兩年,就能多震懾兩年朝臣。另一方面楚漣公主才十六歲,她作為母親也舍不得過早讓她一個人承擔。 “帝姬聰慧,有手段,陛下不必過于憂心。”陸如琢看見她眉宇間繚繞的愁煙,出言寬慰道。 “朕又何嘗不知。”女帝嘆了口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也是做母親的,你難道不知?” 陸如琢一口茶輕輕地嗆了下。 她笑道:“臣可沒有懷胎十月掉下來一塊骨rou,還是不一樣的。” “哦?哪里不一樣?”女帝打趣她,“朕可是知道,你自小將她養在身邊,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出入都有暗衛護送。” 陸如琢但笑不語。 “朕要是沒有皇位要繼承就好了,也省得受那樣的疼。”說起來分娩那日,女帝還是心有戚戚。 “好在公主平平安安地長大了,身體也康健。” 陸如琢為女帝斟了一杯茶。 一胎雙生,大殿下楚漣公主健健康康,平安喜樂;二殿下卻先天不足,氣血有虧,常年與藥為伴。仿佛正應了那封立儲詔書所說,公主殿下天降祥瑞,天命所歸。 女帝指腹摩挲著茶杯的青瓷釉面,問道:“阿琢,你可知朝中這么多人,朕為何最寵信你?” 陸如琢道:“自然是因為臣聰慧過人,武藝高強。” 女帝“嗤”的笑出聲,輕斥她“厚顏無恥。” 陸如琢也笑,過后正色道:“因為臣是女子。” 女帝偏頭看向御花園爭奇斗艷的花,目光似乎看得很遠很遠。 “世情艱難,朕也是女子,知道女子的難處,所以才想讓這天底下的女子不要再那么難。” 陸如琢道:“臣知道,臣正是因為陛下才進京的。” 女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舉起杯子。 “與卿滿飲此杯。”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敬茶。 放下茶杯,女帝涌出些許懷念神色,道:“想當年,朕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十三四歲,還沒有我的漣兒大。” 陸如琢感嘆道:“陛下卻和當年初見時一模一樣。” 女帝哈哈大笑。 只是這笑著還帶著惱羞成怒,她手抓在杯蓋上,似乎是要撈起茶杯打她,又被哄得甚為開心,只是抓起棋盒里的棋子扔了她一下。 黑棋輕飄飄砸在陸如琢肩膀上,滾落在地。 亭外的宮女笑著走過來撿起重新放進棋盒里,施禮退下。 君臣二人喝茶賞花,有說有笑。 陸如琢忽然道:“二殿下來了。” 女帝轉過頭去看,過了幾息才聽到亭外內侍們漸次響起“二殿下”的問候聲。 女帝揚聲道:“是漳兒嗎?” 內侍們讓開一條路,一個羸弱的少年從花.徑走出來,他的眉眼與楚漣公主有幾分相似,穿一身綠袍,寬大的袖子顯得他更加單薄。 “兒臣向母皇請安。”二皇子還沒跪下女帝就示意旁邊的內侍扶他起來。 “見過二殿下。” 陸如琢站起來行禮。 “陸大人。” 二皇子長袖交疊還禮,文質楚楚。 女帝讓二皇子到她身邊,牽起他微涼的右手握住,慈愛道:“漳兒身子可好些了?” 二皇子溫潤含笑,道:“托母皇的福,兒臣好多了,今日來御花園曬曬太陽。” 母子溫言片刻,二皇子道:“不打擾母皇與陸大人議事,兒臣先告退了。” “去吧,晚些時候母皇去看你。” 二皇子身體不好,深居簡出。雖然都是皇帝的兒女,但是女帝國事繁忙,不可能對二皇子和對帝姬一樣上心。此外,女帝為了讓朝臣死了另立儲君的心,根本不帶他出去。二皇子不管在宮中還是在朝中都沒什么存在感。 她幾乎把未來的一國之君只能是公主楚漣寫在朝臣的臉上。 即便這樣,她也知道有些人在暗中活動,支持這位該“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皇子。 女帝看著二皇子離開的背影。 陸如琢沒有說話。 待他走遠了,女帝眼中閃過一絲沉色,道:“陸卿,之后你隨朕到御書房,朕寫一道密旨給你。” 陸如琢垂首應是。 女帝兀自坐了會兒,似乎在出神。 陸如琢沒有打擾她,安靜地在棋盤上擺棋譜,一手黑,一手白,玉棋落下的聲音清脆悅耳。 擺到一半,女帝便伸手越過棋盤,將白子棋盒放在自己面前。 “來,與朕手談一局。” 本就是來御花園下棋,怎可被擾了興致。 女帝的棋路四方征伐,殺氣騰騰,而陸如琢則講究循循有序,潤物無聲。一來一往,交纏相斗,酣暢淋漓。 女帝沉思落下一子。 陸如琢二指拈著黑子,看著黑白交錯的棋盤,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請。” “直言便是。” “臣想回鄉探親。” 女帝抬起頭,有些驚訝。 她知道陸如琢從何處來,除了一開始,并未問過她家中之事。如今她想回去看看,她自然無不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