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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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之下,齊陽的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他原本以為揮向自己的屠刀是老李和陳蕭握著的,卻沒想到所有哨兵的頭上此時都懸著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可過去的已然過去,齊陽的牙齒打著顫問道:“可齊月已經被救出來了,不是嗎?” “救出來?”陳蕭此時也放松了戒備,她看著齊陽的眼神是嚴肅的,“你把這叫做救出來?” 懵懂之中,齊陽理解了陳蕭的意思。他們只來得及救出齊月的rou體,而至于靈魂,他始終被困于自己的虛無之中,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逃離的方向。齊陽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我、我不懂,現在齊月顯然已經不在總理的控制之下了,為什么……” “因為他是最好的證據。”老李打斷他,“扳倒總理的最好證據。” 齊陽這才明白過來,齊月存在的意義。他是證明總理犯罪最直接的證據,只要他在,總理身上便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必要的時候將他作為罪證陳列出來,就能順利將其逼下臺。可有什么地方還是不對,齊陽直覺有什么漏洞自己還未察覺。總理想要制造必定會暴走的哨兵制造恐慌,齊月是被制造成功的哨兵,如果齊月只是單純作為一個極其重要的證據,那為何不能在六年前就提交上去,為何他們將齊月小心隱藏了六年之久,直至現在才采取措施?他將自己的疑惑合盤托出:“那為什么不在六年前就用齊月了結了這個案子?這樣六年前總理就能夠下臺。” 老李的臉上又一次露出悲憫的神色來,這種悲憫比起陳蕭的更加沉重,他到嘴邊的話語似乎正在被拷問著,他第一次刻意避開了齊陽的視線,只是盯著面前那片空蕩蕩的地面:“因為那個時候的他,還無法做出決定。” “什么決定?” “自殺的決定。” 齊陽只覺得這個邏輯可笑:“為什么他會決定自殺?” “為了消滅恐慌。” 齊陽張了張嘴,只有冷氣從他的嘴里跑出來。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之前的對話被冷汗浸濕了,而現在,他又因為這幾句話直直掉進冰下的水中。他只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沉,空氣和知覺都被冰冷湖水剝奪殆盡。原來他說的離開,是真的離開,是如此決絕的,永久的離別。齊陽以為自己會哭,但一張嘴卻是失了真的笑音:“開什么玩笑……” “沒有人在開玩笑。”陳蕭說,“從最開始,齊月就是注定要死的。” 他求助似的看向老李,老李只是淡淡合上了眼,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齊陽仍不死心:“所以,齊月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一顆棄子,對嗎?” 老李輕嘆一口:“我們沒有辦法……” “你們的沒有辦法,難道就是叫一個12歲的孩子去死嗎?!” 老李不由想到自己在齊月小時候見過他一次,那是個異常安靜的孩子,長得還很矮小。他一個人坐在房間的中央,里面擺著各式各樣小孩喜歡的玩具。有輪船大炮,火車坦克,也有積木娃娃,樂器畫板,但他似乎完全沒有想要玩耍的意思,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所有坦言想要幫助他的人們都圍繞在房間外的單向玻璃前,他們熙熙攘攘地排列著,說著生澀難懂的專業術語,卻沒有人跟這個男孩解釋他現在的近況。 或許他們根本無從開口。 老李被齊陽的質問捶打著,他也不知道是誰有勇氣第一個去詢問這個滿目瘡痍的孩子,是不是愿意為了國家大義而去死。他抬頭,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嗤笑道:“是啊,我們的辦法,就是等一個14歲的孩子長到18歲,然后叫他為了民族大義去死。可是齊陽,他活不下去的……他本就是要死的。”在老李的眼前,14歲的齊月和18歲的齊月突然重疊了起來,“他沒有心門,齊陽,他無法被向導安撫。即使我們再怎么防止他積累精神壓力,他最后還是會暴走。暴走后的齊月就不再是我們認識的齊月了,暴走后的齊月,只是另一個需要被擊殺的怪物罷了。” “不要用注定要死的這種話來推脫你的無能。”齊陽的眼神中透露著堅定的憤怒,“讓一個孩子去死的民族,哪來的什么大義!” 他的英雄主義徹底失效了,那份從兒時跟著父親一起被培養起來,被母親呵護著的理想在這一刻被擊打得粉碎。如果你問齊陽,一個人的犧牲換來所有人的平安,你是否愿意,齊陽可以立刻扣動自己下顎的扳機,除了自己父母,他不虧欠這個世界一絲一毫。但齊月……齊月不一樣。他從幼年就不曾被堅定地愛過,那個小小的,在寒風中哭泣的嬰兒,還有那個無視的,背對著他的母親,背負著這一切小心翼翼長大的齊月,被這個世界傷害至此的齊月,最后又要為這個世界去死。 哪有這樣的道理,哪有這樣的大義。 齊陽的眼淚隨著破碎的現實隕落,他擦了擦濕潤的臉,想起第一次見到齊月的時候,他用力地想要解開這個孩子臉上的面具,一次,兩次,直至指甲碎裂,手上完全沒了力氣也無法打開。而現在,這種深切的無力跨越了六年的時空再次向他洶涌而來,而這一次,齊陽又要怎樣為他阻擋整個世界的惡意。 就因為他受到了足夠多的傷害,就因為默認了他的傷害無法治愈,就因為一句反正他注定是要死的,整個世界就判了他死刑。齊陽拼命擦了擦臉:“我不同意,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