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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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想騎嗎?”孔黎鳶又問,還順勢拉了拉手里的馬繩。 付汀梨撫摸白馬的動作一頓。她有些驚訝地望向孔黎鳶, “這可是劇組的馬,我要是真騎著一走了之,導演會把我開除的吧?” 孔黎鳶望著她笑,“你要是真想騎,我有辦法讓他不開除你。” “那還是算了吧。”付汀梨說,停頓了一會,又補一句, “我又不是阿鴦。” 現實也不是電影,不會因為她騎這一次白馬,或者是從這匹白馬上摔下來,就馬上發生下一個轉機。 孔黎鳶似乎也清楚她在想什么,在緩慢漂浮到天邊的微光里望她一會。 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可這時候,夏悅從遮雨棚走出來,元氣滿滿地和一個副導演啪地一下擊掌,動靜噼里啪啦的。 然后回頭找她們的蹤跡,等找著了,又眉開眼笑地高舉著手揮了揮。 付汀梨也朝著那邊笑,微微彎著的眼里透著敞亮和純澈。 然后也在風里,朝著那邊揮了揮手。 “夏悅好像恢復精神了。”她松了一口氣。 “是嗎?”孔黎鳶似乎沒有在意。 “對啊,之前那小臉癟的,跟個苦瓜似的,我還擔心她從此一蹶不振,結果現在又笑得跟個年畫娃娃似的。” 付汀梨說著,又感嘆一句,“年輕就是好。” 孔黎鳶似乎笑了一下。 她望過去,發現孔黎鳶一直在望著她,就在她望著夏悅的時候。 風把她的笑吹到她這里。付汀梨也松軟地笑,“笑什么啊?” 孔黎鳶一點沒收斂,“笑你整天笑,還說別人是年畫娃娃。” “你是說我才是年畫娃娃?”付汀梨品出了不對。 孔黎鳶說,“差不多吧。” 付汀梨盯她一會,反駁,“我看孔老師才是專門送福利的年畫娃娃吧,費這么一大圈心思來幫夏悅。” “我花什么心思了?”孔黎鳶問。 “把自己難熬的戲份提上來,和夏悅起沖突這塊的情緒沒有鋪墊上來,就先拍之前遇見白馬的戲,挺難的吧?” 孔黎鳶聽了這話,很平和的語氣, “我是為了早點過這場戲,而且這綜藝本來就是我推夏悅去上的,要是我不把這屁股擦干凈,肯定就有人要黑我,說我不給新生演員活路,和我拍戲就要受這一波下馬威。” 付汀梨就知道孔黎鳶要否認,便又說,“還有那一車姜茶,不就是為了緩和劇組氣氛,讓夏悅輕松點嗎?”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孔黎鳶瞥她一眼,接著否認,“姜茶可不是為了夏悅。” 付汀梨覺得這人可真矛盾,要做好事,但又死活不承認。 于是便嘆一口氣,干脆認輸,“我說不過你。” 孔黎鳶聽她有些裝怪的語氣,又笑一下,望住她。然后又慢悠悠地望夏悅一眼,輕輕嘆一口氣,才說, “她這個年紀,得在這個圈子遇見好一點的人才行。” “你不是好人嗎?” “可能我只是裝的。” 付汀梨不信,“我看你現在才是裝的。” “這是事實。” 風里有了黎明的氣息,孔黎鳶的頭發被風吹得很亂。 她隨意地捋了捋自己飄散的發,垂著眼,很輕很輕地說, “我不想當好人,但是我要裝,別人也需要我裝。我要繼續當孔黎鳶,就要裝。” 某種程度上,這就是付汀梨之前理解的意思。 只是被孔黎鳶說出來似乎就換了語境。 “好人不好人這種事……”付汀梨望著孔黎鳶,突然有些一言難罄的難過,她覺得孔黎鳶好似活在一團亂麻里。 她知道或許不止孔黎鳶,這世界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還沒搞懂世界本質,就得先在亂麻里走一遭,只等意氣風發全都磨為渾噩糊涂,最后一顆赤忱心臟都淪為平庸。 天光徑直垂落到她們身上,馬路敞開沒有盡頭。付汀梨望著孔黎鳶深邃的眼,搖了搖頭, “不是你自己來判定的。” 無論如何,她都只崇仰自己親眼所見的真實。其他任何人,和她說任何話,她都不信。 她們一直在這里站到了開拍。馬路敞亮,水光褪去。朦朧恍惚的清光緩慢籠罩在兩人,和那一匹白馬身上。 ——夏悅走過來的時候,覺著這個場景好像一幀光怪陸離的電影畫面。 晨光熹微變得透亮,泛著柔,包裹著那兩個并肩而立的年輕人。 一個是落入潦倒境遇的曾經天之驕女,另一個是身處輿論中心、被無數攝像機和人群審視著的女明星。 兩人中間僅僅隔著一匹白馬,卻又好像隔著千軍萬馬。 她望著那靜靜站立著的兩個人,很久很久,忽然有種一切都開始失真的感覺。 甚至眼睛有些發酸,覺得這兩個人下一秒就要騎著同一匹白馬奔赴逃走。 她揉了揉,那兩人還是在那里站著,可她還是覺著酸,還覺著苦。 發現不是眼睛酸,是心里不自覺地泛酸,是那兩杯姜茶辛辣卻溫暖的氣息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