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渝
凌月宮的房雖比不得主殿那般華美,卻也是布置的整潔精致。淺水色的落紗掛在雕梨花木床上,屋內(nèi)的雕花桌椅也是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阮蘭此刻便躺在那房的床榻之上,大夫已經(jīng)清理了她身上的血污,傷口也都已經(jīng)止了血。只是她本就染了風寒未愈,又受了重傷,現(xiàn)在仍虛弱的很。 月娘坐在榻旁,看著這個看似柔弱,實則骨子里倔強的小女孩,心里也是很疼惜的。而秦艽和秦芷也一直在屋內(nèi)陪著阮蘭接受醫(yī)治。 秦艽手里拿著一個剝了殼的熱雞蛋來回滾著臉蛋,那男人的兩巴掌打的著實的狠,她現(xiàn)在兩邊的臉還是腫腫的。不過大夫也為她檢查了一番,幸好只有臉上腫了些,以及幾道樹枝劃傷的細微傷口,其余地方并沒有什么損傷。 月娘看著秦艽的小臉,也是又心疼又生氣。只是若不是秦艽及時攔住了那男人的匕首,只怕阮蘭此刻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因此月娘也未曾責難她的這般不顧自身安危。不過經(jīng)過這件事,月娘倒是對秦艽另眼相看,這孩子著實聰明敏慧,又能當機立斷,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要培養(yǎng)得當,將來必定是可獨當一面的。 侍女將煎好的藥端了進來,月娘伸手接過了藥碗,便親自給阮蘭喂起藥來。 此時,白容雪從屋子門口走了進來。秦芷和秦艽忙站起身來行過禮,便立于一旁,為白容雪讓出位置。 白容雪心疼的看了一眼秦艽的臉蛋,卻也沒多說什么。 “事情已經(jīng)都調(diào)查清楚了,”白容雪坐了下來,對月娘說道:“月娘可還記得一年之前裴大哥曾去過一趟東汝?” 月娘抬頭看了一眼白容雪道:“自然記得。” 白容雪接著道:“裴大哥當時是奉落迦掌門的令,去隴縣刺殺一位大臣,躲避追兵之時曾藏身一戶人家。而那戶人家里只有母女二人,裴大哥擔心她們受驚尖叫便打暈了二人,之后藏了些許時候便離開了。” 月娘手上并未停下給阮蘭喂藥,白容雪頓了頓,便繼續(xù)說道: “只是,裴大哥離去時并未想到,那時流竄在隴縣的采花賊竟摸進了那戶人家,且將那母女雙雙折磨致死。” 說道這里白容雪也是有些許不忍,月娘皺了皺眉,問道: “那,今日那男子是?” “那男子是個屠戶,也是那慘死女人的丈夫。他見官兵大肆搜尋,又有街坊曾告訴他,見過通緝令上的男人進過他家,便認定了是裴大哥虐殺了他妻女。之后,他便想方設(shè)法混進了落迦門,試圖報仇,只是裴大哥武功高強,他便把主意打到了阮蘭身上。” 月娘點了點頭,然后問道: “那艽兒所說的那個侍女找到了嗎?” 白容雪點了點頭,答道: “找到了,是在膳房打雜的侍女,被那男子買通的,此刻已經(jīng)被關(guān)起來了。” 月娘將空了的藥碗放在旁邊的凳子上,慢慢將阮蘭扶著躺下。然后看向白容雪,她美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絕,不管以何緣由,只要傷害了她身邊的人,那就必然留不得了。 “把這兩人處理掉吧,”月娘語氣淡淡的,仿佛只是讓人去扔掉一束刺手的花枝。接著,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冷絕:“至于那個采花賊,去吩咐落迦門外面的殺手,不用讓他死的太舒服。” “是。”白容雪點了點頭,她對月娘的決定自然是沒有半點異議。接著,她看向床榻上小臉蒼白的阮蘭,嘆了口氣,“可憐了這孩子了,竟無端遭受此難。” 秦艽一邊聽著,一邊在心里嘆氣,怪不得那男人今日看上去如此憤恨。這妻女慘死可謂是深仇大恨了,只是他無端將此仇恨報在一個無辜幼女身上,落此下場也不算冤了他了。想到今日樹林里的事,她倒是阮蘭很是好奇。 “阮蘭,今日在那樹林里,我見你受了那樣的傷,竟不哭不喊,不疼嗎?” 秦芷聽到這話,輕捏了一下秦艽的小腫臉,笑道:“你以為阮蘭跟你一樣嗎,連每日修習都要叫苦不迭” 秦艽趕忙捂住臉,這臉腫的,再捏就要變包子了。 “師父不喜歡軟弱之人,師兄們也都很堅強,”而阮蘭則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輕輕的回答道,“我不想成為他們的拖累。” 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只是她還不知道,在她師父師兄的眼里,她就是天下最好的徒兒和小師妹,又怎么可能是拖累呢。 如今的天下,幾國并存,北有大渝,南為南詔,東汝與西汝各自偏安一隅。更有一些如象歷,楚奉等小國在這些大國間的夾縫中生存著。而這些國家之中,大渝更是國土遼闊,國富民強。鹿陽城作為大渝的皇城,自然更是天下最繁華的所在。 在大渝皇宮的勤政殿內(nèi),一舉一動都足以撼天下的大渝皇帝,孟玄懷,正坐在描金桌案后。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下面兩個身著華服的皇子在激烈的爭辯著。 那年齡略長兩歲的便是大渝的皇長子,孟修乾。他本是中宮皇后所生,又是皇長子,舅父更是當朝宰輔,按說這尊貴的出身足以配得上太子之位,可多年來他也還僅僅是個皇長子殿下。而這一切,皆歸因于現(xiàn)在這個正與他唇槍舌劍,意氣風發(fā)的皇次子,孟修平。 “依兄長所言,若是降低征兵的年齡要求,擴充軍隊,那必然導致軍需開銷的無端增加。如今我大渝并無戰(zhàn)事,又與鄰國交好,國庫銀兩自然應該多用于開墾良田,廣土眾民,這方是長久之計。” “平弟之言,難道等戰(zhàn)事已起,我們再去募兵訓練嗎?如今天下分裂,就算大渝國勢強盛,也難保哪一日不會卷入戰(zhàn)亂之中。依我看,此次征兵,乃是必行之策。” “兄長此言差已,我大渝并不乏雄兵勇將,如此規(guī)模的征兵只會使得百姓人心惶惶,國庫入不敷出,實非良策!” “咳咳..”孟玄懷漫不經(jīng)心的一聲咳嗽,讓充滿激烈爭辯聲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兩位皇子皆轉(zhuǎn)向他們的父皇,拱手垂首而立,等待這位陛下作出裁決。 “你們說的,皆各自有理。”孟玄懷在這個皇位上已坐了十數(shù)年了,言語間雖無厲辭,那威嚴之勢卻也壓的殿中之人噤若寒蟬。“這道征兵的奏折,暫且先放一放。若無其他事,就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