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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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平和小八在高鎮落了腳。 小八也恢復了他的大名:張茍。楚平就稱小八為狗子,兩人還是師徒相稱。 兩人都覺得師徒之間隔著一些什么東西,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如同堅冰一般,橫亙在兩人心里。 楚平在高鎮盤下來一個茶鋪。 張茍沒太明白楚平怎能在三個時辰之內就把林家所有的值錢的東西都卷進了那兩個大大的包袱,他在林家這么久,就根本不知道林富貴和他的幾個老婆會把錢放在哪里。張茍也不明白為什么楚平就會識文斷字,會看圖,會看天象,并且還懂得那么多物事。但張茍一直沒敢問。 楚平簡直是家奴中的奇葩。 楚平開始把茶鋪盤下來的時候,還正經當了幾天茶老板,后面教張茍怎么算帳,怎么進貨之后,就讓張茍一個人cao持著茶鋪的生意,而他自己則照著一本書不斷地進行著修煉。 這是一本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暗器譜》。 楚平不僅從黑衣人身上得到了這本《暗器譜》,而且拿到自己的賣身契。 楚平就是從這里被賣給林富貴的。 賣楚平的人叫丕離。 現在是高鎮的鎮長。 楚平已探訪了高鎮的各個角落,楚平可以斷定,高鎮里絕不會有自己的家。但楚平一定要弄明白為什么是這個丕離賣掉了自己。楚豐饒和倚荷在楚平的腦海里仍有著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像。這很疼,甚至比那烙鐵狠狠地按在手臂上,更痛徹心扉。 茶鋪并不賺錢,雖然張茍盡心盡力,但茶鋪的地段并不太好,并且高鎮喝茶的人并不多。 只是楚平根本沒有在意。 隔幾個月楚平就會出去一趟,每一趟出去都十來二十天不等。 差不多每一次回來,張茍發現楚平的身上都會多出一些傷。 張茍沒有問什么,只是默默地服侍著楚平養傷和起居。 三年過去。 丕離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午后,突然在高鎮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這個曾經開過賭坊開過花坊的半老男人的最終下落。 過來查勘的捕快也查不出所以然來。 這個案子透著神秘,一直懸而未決。 只有張茍隱約猜到丕離的失蹤可能和楚平有關。 又是半年過去。 “狗子,有什么事就開始問吧。憋在心里不好。”楚平靜靜地看著張茍,練了三年,楚平的氣質似乎也有不小的改變,但到底變在哪些地方,張茍也說不清楚。 張茍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幾年來,他和楚平那層看不見的隔膜越來越淡。時間可以融化很多東西,包括隔膜。 “狗子,我們師徒的緣份盡了,慚愧的是師父并沒有教你什么東西,但師父有些積蓄,足夠你和你家人十年的吃穿受用,現在已基本安全了,這茶鋪我也要盤出去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家。” “師父!”張茍叫道,眼里已泛起淚花,一雙手習慣性地擺弄起有點臟污的衣角。 “問吧。”楚平拍了拍張茍的肩膀,“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 張茍抿了抿嘴唇,喉結“咕咚”了一下,終于平復了一下心情:“師父!你想去哪?” “我要去我出生的地方,弒凡個該弒的人。” 張茍咽了一口唾沫,終于鼓起了勇氣:“師父!師父,我,曾經想去告發你。你弒了林家那么多人,師父,我怕得要命,真的,怕得要命!”楚平把張茍一把摟到懷里。張茍的頭被楚平摟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張茍不可自禁地大哭起來。 好容易平靜下來,張茍道:“到高鎮的時候,我每天都夢到小七和小少爺他們,好幾次我都快走到鎮府那里,我心里堵得慌,師父,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冤枉,但我,師父,我不知道你弒那么多人,對不對。我不知道。” “狗子。”楚平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其實楚平早知道張茍心里的掙扎,他就!曾跟過張茍兩次,那是張茍每天去買菜,但他走的路根本就不是到菜場的路,張茍不知道,楚平的那奇形的暗器曾經對準過他的后心。“狗子,很多事情,沒有對與錯,只是因緣際會,該來的來,要去的去。我不是一個好人,其實也不配當你的師父。” “師父,不,師父,你是一個好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還有父母,師父你——” “沒什么,這是命。只是有時候我不信而已!”楚平的腮幫子掙起一棱一棱的倔強,“狗子,信命也好,不信也好,我們都要去掙命!要弒我們的人,我們就要弒了他們,你不弒他,他就要弒你!最終還是要拼功法,拼韌性。” 張茍舔了舔嘴唇:“師父,丕離是不是也是你弄的?” “是。那個人渣,比臭蟲更臭!” “師父,這幾年你每年出去幾次,每次都帶傷回來,過一陣子就傳出鄰縣或者本縣哪個大戶被打劫的消息,師父——?” “呵呵,狗子,真有一只狗鼻子呵。別把那么多大戶被劫的事都安到你師父頭上。但我確實也做了幾次,咱們這個茶鋪不賺錢,我總得給我和你留點余糧。你放心,每次我都弒的是那些不仁不義的該死的東西!” “師父,讓我跟著你吧。” “你還有家。不想家?” 張茍的頭從楚平懷里出來,“想。但是。但是。” “但是他們不想要你?你以為呢?還不是窮,七個孩子,愁都愁死,活都活不了!誰賣掉自己的骨rou不是撕心裂肺?”楚平接道,“我已為你想好了,給你的銀子銀票你拿一部分給你爹娘,剩下的你做點小買賣,你腿腳活絡,腦子靈光,嘴巴也練出來了,應該可以平安過活。” “師父!”張茍還打算說什么。 楚平手一揮,打斷了他,“狗子,師父的仇人,不是一般人物,注定師父這輩子就是浪跡天涯!” “可是師父,我爹曾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 “好小子,想教訓老子了,是不是?”楚平笑著拍了拍張茍的后腦勺。 張茍摸著自已的后腦勺,卻沒有注意到楚平眼睛里的笑意里藏著陰霾。 楚平的眼前浮現出林家大院那間最森冷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