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遇會不會怪我？”

    “他很乖。”

    饒是如此，顧歡依舊惴惴不安。果然，陸遇望向她的目光訥訥的，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顧歡不知道如何與小孩子相處，只能笨拙地靠近他。

    陸遇同陸硯生外貌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格也是，沉默寡言，癡迷算籌之術(shù)。有時顧歡同他說一個下午的話，他只會嗯一聲。顧歡悶著聲，失落地靠著陸硯生，“他果然是在怨我。”

    “他只是不適應(yīng)罷了，我去同他說說，相信我。”他拍拍顧歡的頭，接著，便進(jìn)了陸遇的房間。

    小孩兒正好玩算籌時遇見了難題，望見自己的父親，頓時如見救星，“父親，你來啦！”

    陸硯生合上門，轉(zhuǎn)身望著自己小小一只的兒子，笑著招手，“隨之，過來。”

    陸遇乖巧地走到自己的父親身邊，陸硯生坐在椅上，問，“為什么不同娘親講話，她很傷心。”

    “可我在畫里見過的娘親分明不長那個樣子，我是喜歡她，可是娘親只有一個。”

    陸硯生抿了口茶，合上茶盞。

    “隨之，你這樣想確實不錯。可父親不會騙你，她就是你的娘親，日后莫要冷著她。”

    新來的這個娘親確實很親近，他也很喜歡她，可他的娘親分明不長那個樣子，若忽然叫另一個女人為娘親，那就是一種背叛。他再堅持自己的底線一下下，反正父親這么溫柔，且又一向順著他，一定不會強(qiáng)迫他。

    陸硯生看透這個兒子在想什么，他垂眸，凝視陸遇，言語淡淡，“隨之，你要明白，我寵你，是因為你是阿歡的孩子，如果你讓她難過，父親就送你去喂魚。”

    喂魚...

    陸遇抬著頭，望著面前是他父親的男人，父親嘴角依然噙著溫和的笑，可他背著光，就像是書里的魔鬼一般，陌生的...讓他不認(rèn)得。

    破天荒，他背上起了一層薄冷的汗。

    “隨之，自然你要記得，你不能讓她難過，也不能太依賴她。你做戲也好，真心也罷，總之，你娘親是我一個人的。”陸硯生豎起食指，噓了一聲，溫和道，“今日的對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隨之，你一向聰明，對嗎？”

    陸遇瞪著眼睛，小小的手握成拳頭，蓄了一掌心的汗。

    陸硯生出去之后，安撫著門口憂心的顧歡，“別擔(dān)心，他還小，總會懂的。”

    夜間，哄睡顧歡之后，他夜半起身，踏進(jìn)府內(nèi)最深處的屋子，點(diǎn)亮火之后，屋內(nèi)密密麻麻林立的花木人，皆是之前顧歡的面孔，因為沒有靈魂，瞪著眼睛，顯得格外的瘆得慌。

    都是他復(fù)活顧歡而不得的殘次品。

    “一堆沒用的東西，不如阿歡的萬分之一。”他淡淡道，火折子一拋，這一切歸于虛無。阿歡膽子小，哪日她若撞見，怕又會做噩夢，怪讓人cao心的。

    許是那日陸硯生的教導(dǎo)起了作用，顧歡感覺到小遇在接納她，甚至小遇對她比對陸硯生還好。只是有時，她還能察覺到一些生疏，陸硯生解釋，“我以前小時候也不愛粘人，我更喜歡看書，隨之應(yīng)是隨我，別擔(dān)心了，嗯，你是覺得他隨我好些，還是隨你好些？”

    “唔...”雖然不情愿，顧歡還是回答道，“隨你好些。”

    “是吧。”

    好吧。

    “陸硯生，我還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顧歡眨著眼睛。

    陸硯生覺得好笑，她什么時候這么拘謹(jǐn)，“你說。”

    顧歡有些心虛，在塌上坐得筆直，她聲音漸漸放低，“我想回去，見見我的父母。”

    室內(nèi)陷入長久的安靜，靜的讓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走不行嗎？”

    “我會回來！陸硯生，我知道你做得到，你很厲害的對不對！”顧歡雙手合十，哀著語調(diào)求他，“陸美人，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最好了，嗯？”

    她歪著頭，定定瞧他，若小貓兒似的，眼里只有他，且那眼睛再說，他是世界上最厲害且獨(dú)一無二的人，他一定會幫她。

    “阿歡，我做不到，我也不厲害，且我壞透了，一點(diǎn)也不好。”他別開眼睛，盡力不去看她。

    顧歡親了他一口，眨著眼睛看陸硯生，“那這樣呢。”

    “我不吃這一套了，阿歡。”

    顧歡躺下去，側(cè)過身，不去望陸硯生，輾轉(zhuǎn)幾下過后她坐起來，憤憤掀開被子下床，“我不跟壞透了的人一起睡覺，我去找小遇睡去！”

    陸硯生并未攔她，只是在她快要出門時，一人從身后覆上，手臂緊緊裹住她的腰，“阿歡，當(dāng)我求你好不好，一直在我身邊不好么，我才是要陪你一輩子的那個人...”

    “而且，此番我能cao縱你的系統(tǒng)，是通過你。可現(xiàn)在你想走，我是能送你走，可你若不是自愿回來，我便再也見不到你。”

    “我會愿意回來的，陸硯生，你愿意等我嗎，我保證很快。”顧歡掰開腰上的手，回頭認(rèn)真看著他。

    “那，等多久？”

    “你能等多久？”

    “只要你回來，多久都等。”

    只怕她不回來...若是她不回來，也就沒有走的必要了。為什么一定要走，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了嗎？

    夜色里，他的眸子一點(diǎn)點(diǎn)變紅，蒙上了猩紅的釉色，陸硯生察覺自己失態(tài)，垂下眸子，“怕了嗎，那就不要有走的想法，阿歡，你說過你離不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