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第三次,電話又打了進來,這一次,娟子終于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含混不清,好像是嘴里含了塊熱豆腐,又好像是含了藥,帶有幾分游移不定的狀態:“我也許……我可能……或許……是不是……再見……”這么幾個含混不清的詞語過后,電話又一次掛了。 而這時候,已經有警員趕到了郝斯文家。 警員敲門,聽到房間里有動靜,有人在貓眼上向外窺視著,一個聲音膽怯的男人在問:“找誰?” 警員向貓眼亮出警徽:“警務人員,我們有理由認為你遭遇到了麻煩。” “沒有!”郝斯文不肯開門,一口否決,“我什么麻煩也沒有,遇到你們這些吃警務飯的,才是真正的麻煩。” 警員很生氣,警告道:“如果你再這樣說話,我就以污辱警務人員罪對你問責。現在我問你,你剛才為什么打報警電話?” “瞎說,我沒有打!”郝斯文在屋子里矢口否認,“王八蛋才打報警電話了,誰打了誰不是人。” 郝斯文竟完全不承認他打了報警電話,這讓門外的警員無計可施。有心動粗,奈何郝斯文這家伙是吃過牢飯的,比普通百姓更熟悉法律,稍不留神被他抓到把柄,那可就說不清了。 警員只好悻悻而退。 警員無功而退半個小時后,郝斯文家中的電話再次打入報警中心。娟子拿起話筒,正要習慣性地報上警號,卻突然閉緊了嘴巴。 話筒里,傳來的是激烈的摔砸聲、斥罵聲,以及一個男人的哀嚎慘叫聲。那慘嚎聲極是駭人,就好像是幾百頭豬同時遭到宰殺一般的慘烈。其中有一個粗大的嗓門,于嘈雜聲中極是刺耳:“王八蛋,你個王八蛋,竟敢強暴我老婆,還逼我老婆來你家睡覺,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怒罵聲中,是響亮的毆擊聲。 然后是一個熟悉的男子聲,娟子聽得明白,這就是上一次電話里說話不清楚的那個男人:“我沒有啊,真的沒有啊。” 然后是暴烈男的聲音:“你還敢說沒有?證據確鑿,我老婆的短褲胸罩還丟在你的床上呢,你還有什么話說?快點把我老婆交出來。” 然后又是激烈的毆打聲,娟子一邊聽,一邊佩服這個暗中撥通電話的男子果然是狡猾,他顯然早就知道自己惹了麻煩,所以才一再打電話報警,又因為自己理虧,打了電話又不敢說話。現在苦主找上門來了,為了保命,他再次偷偷地撥了110報警電話,讓警員去救他一命。 沒辦法,警員只好再跑一趟。 警員一敲門,屋子里的毆擊聲立即止息了,門里有人在門鏡上偷看:“找誰?” 警員亮出警徽:“開門!” 里邊的人道:“我們已經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警員火了:“你們這群放花鴿子的賊,是不是非得蹲進大牢才老實點?快點開門。” 房門開了,兩名警員走了進去。 這是兩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員,對轄區的治安情況了如指掌,知道就在這一帶,有一伙專門放花鴿子的賊,由一些地痞流氓組成,再找幾個略有幾分姿色但品行不端的女人,共同設局。方法是先由打扮得風sao的女人出面,勾引那些心術不正的男人,一旦上了手,就與對方上床,而這時候,賊伙中其余的人則偷偷地用攝像機拍下整個過程,再趁女子和男人在床上鬼混的時候,突然闖入,大吵大鬧,聲稱對方引誘了自己的老婆。上了鉤的男人理虧,又害怕事情鬧大,都會苦苦哀求,被打被罵也不敢吭聲,只能自認晦氣,賠償對方一筆錢,希望息事寧人。 可是兩名老警員萬萬沒想到,原本是一起平凡無奇的設局案,卻引出了一樁遠比魔術師胡迪尼消失更為離奇的懸案。 【消失于密室的女子】 事后郝斯文敘述說,他實際上早就注意到了那個女子,每天在他經過的路邊椅子上坐著,低胸裝露出白生生的乳溝,低腰褲露半截白花花的臀部,看得他眼花繚亂,心神不定。 當那名女子主動和他搭訕的時候,郝斯文欣喜若狂,立即湊了過去,很快便和那女人有說有笑,聊到了一起。 那女子自述說,她家就住在離郝斯文家不遠的地方,老公是個大公司的董事長,非常有錢,只不過公務繁忙,經常不回家,讓她一個人好不寂寞。像這般明顯的扯謊,只要瞧瞧她那身廉價的打折衣服,就能夠看出來。可是郝斯文見識有限,壓根兒不知道大公司董事長的夫人是不會穿著地攤上最便宜的低腰褲在街上勾引男人的。更何況他原本是色迷心竅,色令智昏,一心以為自己占到了大公司董事長的便宜,就涎著臉,請那女人去家里坐坐。 那女人故意推脫道:“不要這個樣子啊,你可不要打我的壞主意哦,我老公可是不依的。”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胡來的。”郝斯文對女人保證道,心里卻在說,“王八蛋才不胡來,不跟你胡來的不是人。” 于是,郝斯文帶著女人回了家,他家里狹小骯臟,這時候卻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女人進屋后露出厭惡的神情:“好亂哦,讓人家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郝斯文急忙將沙發上的雜物往旁邊一推:“坐在這里,這里天天堆著東西,沒有那么多的灰土。” 女人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家里臟成這個樣子。” 郝斯文嘿嘿訕笑:“自己一個人住,習慣了。不過你放心,以后我會收拾干凈的,讓你再來時,保證滿意。” 女人拿手當扇子,發嗲道:“好熱哦,出了一身的黏糊汗。” 郝斯文大喜:“我馬上給你放水,洗個澡,洗個澡身上就干凈了。” 女人又白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你沒安什么好心,哼,我進去洗澡,你不可以偷看哦。” 郝斯文急忙保證:“不偷看,王八蛋才不偷看,不偷看的不是人……”興奮之下,說漏了嘴,可是那女人卻沒聽出來,而是當著郝斯文的面脫光了衣服,走進了浴室。那一身白嫩嫩的皮rou,看得郝斯文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口水。 咔嗒一聲,女人在浴室里鎖上了門。郝斯文“哎喲”一聲,急忙跳了起來,沖到門前用手拉,卻拉不開,氣得他照自己的臉上就是一巴掌:“我怎么這么笨呢,應該跟她一起進去洗的。” 不過再想想,反正等女人洗澡出來后,好事也跑不了,郝斯文的心里更加火急火燎,坐在沙發上,看著浴室的門,聽著里邊嘩啦啦的水聲,聞著洗發水的清新氣味,只覺得全身火一樣的熾熱,只恨不能從浴室門的縫隙中鉆進去。 正在想入非非之際,浴室里突然嘩啦一聲,好像是什么東西摔碎了。郝斯文側耳聽了聽,高聲喊:“怎么了?” 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大作,郝斯文突然有點擔心,這女人可別偷我家里的東西……轉念一想,浴室里除了洗浴液就是噴頭,沒什么好偷的,就又放下心來。 忽然之間浴室門猛地被打開,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從里邊沖了出來,發出一連串古怪的尖叫,向著郝斯文抓了過來。“怎么了?怎么了?”郝斯文機械地喊著,定睛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從浴室里沖出來的,是一個一絲不掛的老太太,這老太太往小里說,也快80歲了。稀疏的白發,往里癟進去的嘴巴,全身上下都是耷拉下來的打褶老皮,黑色的老年斑遍布全身,兩只干癟的rufang,像布口袋一樣下垂。 老太太突然沖出來,上前揪住郝斯文,含混不清地叫嚷著:“看看,你看看,你看看我……”郝斯文驚訝中用手一推,老太太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尖叫著,抓住郝斯文的衣服,想爬起來,這時候的郝斯文,全然是出于一種本能,對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兩拳,又向老太太的屁股狠踹了一腳。 老太太發出一聲慘叫,四肢著地,飛快地爬進了浴室,急忙把門從里邊關上了。 “出來,你給老子出來!”郝斯文沖到浴室門前,大聲喊道。 喊完這句話,他的腦子才開始運轉,想起了剛才進去的明明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怎么跑出來個丑陋的老太婆?這女人老得未免太快了吧? 剛才打在老太婆身上的拳頭,這時候也恢復了感覺,極度不適,就好像那兩拳打在一只黏糊糊的蛞蝓上,讓郝斯文心里泛嘔。 再接下來,郝斯文突然擔心起來,浴室里有一個快80歲的老太婆,正準備和自己上床,不用想,這事絕對不行……可不行又能怎么著?你已經把她帶回家來了,你不跟她上床,那老太太會答應嗎? 此時郝斯文越想這事越害怕,年輕貌美的女人,怎么洗個澡就成了老太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說是個老太婆化裝成年輕姑娘騙了自己,也不太可能,自己的眼睛沒瞎,老太婆和年輕姑娘還是分得出來的。 想不明白,心里害怕,郝斯文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終于拿起電話,連續兩次撥打了110。可是撥通之后,他卻一言不發,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他還能說:拜托警官,我把一個癟嘴沒牙老太婆,誤當成漂亮姑娘帶回家來了,幫個忙把這老太太趕走吧……不能這么說,那就無話可說。 此后的事就是警員登門,郝斯文害怕老太太再沖出來,讓自己更加說不清,不敢開門。可等警員走后,放花鴿子的同伙們來了,砰砰砰用力地砸門,強迫郝斯文把門打開。郝斯文再次偷偷撥了報警電話,讓報警中心聽到他這邊的聲音,然后開門,再后來就遭到了那伙人的毆打與威脅。 警員介入,放花鴿子的賊伙不敢再囂張了,但其中一個仍然聲稱浴室里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女人的短褲胸罩還在郝斯文的沙發上扔著呢。他們還要求郝斯文說出個道理來。郝斯文想起浴室里的老太婆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咬緊牙關不吭聲。 警員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說,吩咐郝斯文找到浴室的鑰匙,開門讓女人穿上衣服出來,大家有話到警局去說。 浴室門打開了,郝斯文站在離門口遠遠的地方,喊了兩聲,只聽見嘩嘩的水聲,卻不見里邊的人出來。忍不住伸頭往里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浴室里邊,空空如也,只有噴頭嘩嘩不停地噴著水。也不知是年輕女人還是老太婆,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蹤案的多種解釋】 昨夜在警局,郝斯文先是矢口否認他帶了那女人回家。可是現場的短褲胸罩,讓他說不明白,放花鴿子的那伙人一口咬定他把女人殺了,至少是弄沒了,后面這一條指控,連警員都認為是合情合理的。 眼看再不說出實情,自己恐怕要擔上殺人滅口的嫌疑了。郝斯文這才膽戰心驚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這件事,最初想倒不覺得有多可怕,等到事后再琢磨,卻是越琢磨越恐怖,越琢磨越是讓人心寒膽裂。 明明進去的是個年輕女人,出來的卻是個老太太,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浴室里,而是發生在床上,那郝斯文還不得活活嚇死? 再者,后來的那個老太婆又如何在浴室里消失的?難道他家的浴室還有一道門,年輕女人進去,再換個癟嘴老太婆出來嚇他?這未免也太無聊了吧? 警員疑心,郝斯文有可能是在和那女人進行性交易的時候,獸性發作,殺死了女人,把尸體藏了起來。 但郝斯文的家很小,很容易就翻個底朝天,除了成堆成堆的廢舊垃圾,再就是封面都是女人圖片的舊雜志,根本就沒個藏尸的地方。而且就算是他殺了那女人,也沒必要編出沒牙老太婆這種不靠譜的說辭。 再對郝斯文進行了藥物檢測,證實他沒有吸毒嗑藥。除非他腦子原本就不正常,否則他就不應該出現幻覺。 在警局里,郝斯文一遍遍地重復事情的經過,賭咒發誓。搞到最后,大家居然真的相信了他。 相信他的,是那伙放他花鴿子的賊。實際上,早在郝斯文帶女人回家的時候,放花鴿子的同伙就一直跟在后面。他們是有備而來的,掐算著女人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這才上前砸門,所以他們知道那女人就在郝斯文的家中,沒有離開過。 而且,這伙人進門之后,聽見浴室的水聲,就認為那女人在浴室里,萬沒料到門開之后,里邊竟是間空室,這讓他們比郝斯文更驚訝。 隨后他們也是認為,郝斯文殺了那女人,把尸體藏了起來。但搜遍屋子也找不到尸體,他們不得不考慮郝斯文提出來的可能:問題出在他的隔壁。 有可能是隔壁的人家,在他家的浴室墻壁上偷偷開了一道秘門。女人進了浴室之后,從那扇門出去,換了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出來。把郝斯文嚇個半死之后,老太婆也從秘門離開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樓上人家在地面上開了個洞,又或是樓下人家在天花板上鑿了洞。總之一定要有一個洞,沒有這個洞,女人出不去,老太婆進不來,就是這么簡單。 兩名老警員重返現場,再一次搜查了郝斯文的家,仍然找不到尸體。他們不得不考慮郝斯文說的可能,雖然這么做很離譜,但還是忍不住檢查了墻壁、地面和天花板,還是找不到洞口。 再接下來,老警員在取得業主配合之后,進入了樓上、樓下和隔壁人家的屋子里繼續搜查,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 到了這一步,案子終于走入了死胡同。尋找那個放花鴿子同伙的女人,就成了警事工作的下一步內容。 講完了這個案子之后,年輕的警員小劉分析說:“此案最離奇之處,就在于當郝斯文帶女人回家之后,他的家一直被放花鴿子的同伙所監視,證實那女人確實沒有離開,至少是沒出那幢居民樓。而且房間里沒有血跡,沒有搏斗的痕跡,更找不到尸體,無論怎么看,這也應該是一樁密室失蹤案。 “此外,如果女人的失蹤與郝斯文有關系的話,他實在沒理由再編造一個老太婆的故事。編造這種故事是需要想象力的。目前警局對這個案子的分析,提出了如下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郝斯文神智失常,在和女人進行性交易的時候,產生了幻覺,錯把女人當作老太婆殺掉了。找不到尸體只能證明郝斯文比我們想象得更狡猾,他有可能經年累月想出了一個藏尸體的法子,這個法子一定是利用了我們思維的死角,除非尸體被找到,我們才會恍然大悟。 “第二種可能:郝斯文并沒有殺害女人,事實上,他和女人是同謀。他們有可能早就認識,也有可能是女人被放花鴿子的賊伙控制,說服郝斯文幫助她實行了這個計劃。這個計劃說破了很簡單,女人到了郝斯文家后,立即脫下衣服,換了一身郝斯文早已替她準備好的,可能是男人的衣服,也可能是女人的衣服,準備一套老太婆的衣服也不稀奇,說不定正是因為如此,才激發郝斯文編造了那么一個故事。畢竟郝斯文所說的老太婆,完全是他一個人的證詞,不足采信。總之,女人易裝之后,瞞過了放花鴿子賊伙的眼睛,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而郝斯文卻在這里故擺迷陣,目的就是掩護女人逃走。 “第三種可能:第三種可能是在修正第二種的基礎上提出來的。第二種可能之所以被修正,是因為放花鴿子的賊,為了保護同伙的女子,派了一個人蹲在郝斯文家樓道上方的拐角處,萬一女子遭遇到危險呼救,便于及時營救。他保證說沒有看到女子走出門來。所以第三種可能,是指證此人與郝斯文及女子是同謀,女子肯定是離開了郝斯文的家,但卻被他藏在了樓中的另一戶人家里。沒有人看到女人離開,也就可以理解了。因為她離開了郝斯文的家,但并沒有離開那幢樓。 “還有第四種可能,懷疑郝斯文和那伙賊共同設局,戲弄警員。依這伙人的品性,不是干不出這種無聊的事情來的。這種懷疑認為那名女子有可能完全不存在,純粹是為了給警員添堵,這伙無聊的人才搞出來這么個游戲。” 分析完以上諸種可能之后,小劉問我:“夏警官,想聽聽你的看法,這些可能是不是有其合理性,又或者,你另有新的見解?” “我?”躺在床上的我苦笑,“見解未必有,但是你們聽說過壺卜效應沒有?” “什么叫壺卜效應?”小劉和小高問道。 【薛定鍔的壺】 “壺卜效應,是一個不存在的名詞。”我說。 “雖然這個名詞不存在,但是這個效應存在。 “簡單來說,壺卜效應是薛定鍔的貓的變種,是指觀測者的觀測影響到事態的發展。也如心學大師王陽明所說:‘你未看此花之時,此花與你心一同沉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與你的心同時明艷起來。’古學者陸九淵對這種現象,表述為:宇宙就是吾心,吾心就是宇宙。總之,就是你的存在、你的意志作為外界變量,影響了這個世界本身。” 說完這番話后,在小劉和小高聽得滿頭霧水之時,我開始講述壺卜效應的故事。 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占卜者,在街頭擺了個卦攤,指望靠花言巧語、胡說八道騙口飯吃。可是當地人很聰明,不肯上他的當,于是,占卜者攤前冷清,生意寥落。 無奈之下,占卜者就站在攤前,有人經過就胡言亂語:“這位路過的,來來來,你不要跑,我送你一卦,完全免費,不要錢的,你可要小心了,下個月你災星臨頭……” 路過的人勃然大怒:“我好端端地走路,你憑什么烏鴉嘴詛咒我?竟說我下個月有災,我看你今天就有災……”不由分說,拳腳相加,把胡說八道的卜者打得鼻青臉腫。 挨過打之后,占卜者長了記性,再攔住路人說話的時候,就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以免皮rou受苦。看有一個手托紫砂壺的老大爺經過,占卜者急忙攔住:“這位老爺子,你先別急著走,我送你一卦,免費的,不要錢,你老爺子多福多壽,這個月沒病,下個月也沒災,不過你手里這只壺,可是有點麻煩,這壺的大限到了,它過不了今天晚上12點。” 老爺子一聽就樂了:“還真讓你說中了,跟你說這只紫砂壺,是我們家祖傳的寶物,從我爺爺的爺爺那輩就傳下來了,傳到了今天,你說值多少錢吧?給多少錢也不賣……什么?你說這只壺它過不了今夜12點?你就胡說八道吧,再敢胡說我揍你。” 占卜者道:“老爺子,我還真不是胡說,胡說我是你兒子養的,是你孫子。我已經算過了,這只壺過不了晚上12點,保準摔個稀爛,聽我的沒錯。” “你就瞎掰吧你,我哪兒有你這么混蛋的孫子。”老爺子悻悻地道,“我給你把話撂在這里,今天我就跟你賭一賭,如果到明天我的壺安然無恙,你怎么說?” “我的攤歸你!”占卜者信誓旦旦地說。 “呸!我要你個破算卦攤干什么!”老爺子生氣了,“你等著,等明天這只壺如果安然無恙的話,我就揍你個半死,讓你以后少胡說八道。” “好嘞,那咱們說定了。”占卜者天天因為胡說八道被人揍,認為自己在這個賭局中明顯占到了便宜,便欣然應允。 卻說那老爺子手托紫砂壺回到家,把壺往桌上一放,忽然想起來打賭的事:“不好,那缺德的算卦人說這只壺過不了今天晚上12點,非碎不可。可不能讓他說中,我得把這只壺好好地保護起來。” 怎么個保護法呢? 以前,這只壺就是隨隨便便地放在桌子上,也沒出過事,可這次老爺子卻不敢了,萬一有只貓跑進來,跳上桌子,嘩啦一聲,這不是讓算卦的說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