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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的我在家里享受的就是超級VIP的待遇,水有人倒,飯有人喂,電視可以看,連上廁所都不用我自己脫褲子。 可惜再到后面,醫院出了新規定,輸液不能往家帶了,我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輸液大廳里。這個時候陪著我的一般都是許嘉允。他會從護士室里摸出大廳電視的遙控器,調到我想看的臺,然后坐在一邊時刻關注藥瓶里還剩多少。 如今就更不例外了。 在堅持了一周藥物治療反而把嗓子咳啞之后,我還是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場所。算起來上高中以后,我來這里的頻率就大大減少了。 許嘉允帶我掛上號,輕車熟路地一路領著我找到許叔叔。 許叔叔讓我坐好,拿聽診器聽了一會兒后又問了幾個問題,許嘉允在一邊對答如流,儼然一副家長的模樣。 總結起來就是普通的風寒感冒,問題不是很大。 “但她咳的很厲害,我看了看她喉嚨,扁桃體有點腫。”許嘉允皺著眉,語氣不大好。 我瞪他一眼伸手拽了拽他的下擺,這人怎么回事,對著自家爹還這么兇。 許叔叔看了看他,拿出壓舌板示意我張嘴,隨后給我開了張單子,讓我們下樓去輸液大廳。 醫生的單子一貫開的潦草,除了他們誰也看不明白。我一直覺得他們都是憑感覺隨手畫的,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種“鬼畫符”是他們醫學生專屬的“摩斯密碼”。 許阿姨那邊看了一眼單子,使喚許嘉允去別的窗口配藥。因為我太久沒掛過水了,所以需要先做個皮試。 我已經過了怕打針的年紀,但是我怕皮試,那樣長的針管扎進皮膚的時候實在是太疼了。 許阿姨把我的手牽過去的時候,我仿佛失去了知覺,僵直著呼吸錯亂,酒精棉擦在手臂內側上格外的涼。 “沒關系,不疼。”許阿姨輕聲安慰,見我臉色難看又轉口道,“怎么咳得這么厲害,晚上睡覺空調打太低了?” 我干笑兩聲,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舍身取義,只得含糊著應下說下次注意。 許阿姨指了指我身后,“待會兒,你就坐那里。” 我本能地回過頭,“哪兒呢?” 手臂傳來一陣刺痛,等我反應過來扭頭瞧的時候,針頭已經從我的皮膚里退了出來。 許阿姨,真是穩準狠啊。 許嘉允端著藥盤子姍姍來遲,“是這些嗎?” 她一一檢查確認,揮揮手,“去外面候著吧。” 我半舉著胳膊不敢輕舉妄動,小碎步邁的極為謹慎,落座以后也是捂著皮試的地方不敢掀開。 許嘉允“撲哧”笑出聲來,指著大廳里的小孩子說,“你看見了嗎趙喻津,人家小朋友都沒你這么害怕。” 我瞪了他一眼,“我再重復一遍噢,我不是害怕,我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針扎進我手里。” “……那不就是害怕嗎?” 我捶了他一下,惡狠狠地警告,“我說不是就不是。” 許嘉允微抿嘴角,“不是就不是,打人干什么?” “呵呵,我不僅想打你,我還想殺你。”我不停地握拳松拳,力圖讓手上的靜脈明顯一點。 我手上的靜脈很細,扎針總比別人困難些,有時候好不容易扎上了,稍不注意還會鼓包。也幸虧大多時候都是許阿姨親自上手的,讓我少受不少苦。 許阿姨把藥水瓶掛好,綁上壓脈帶掐著我的手腕再度感嘆道,“津津,你多吃點飯吧,太瘦了。” “我已經很重了。”我視線緊緊跟隨著她調節針頭的動作,一刻也不敢放松。 塑料薄片先一步接觸到手背,我全身繃的筆直,將頭扭到一邊,眼睛閉的緊緊的。 “不要抖,不疼的,不用害怕。”許阿姨比劃了一番以后,給我換了只手,重新系上帶子涂了遍酒精,“你越緊張,我越扎不好,到時候又要再來一針。”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話是這樣說,她換針頭的時候我還是重新把頭扭到了一邊,正對上許嘉允一臉嚴肅。 他目光沉沉,盯著我一言不發,就在我準備問“怎么了”的時候,他朝我這里傾過來,伸手輕輕捂上我的眼睛。 視線陷入黑暗,我緊張地幾乎要忘了呼吸,干脆閉上了眼,睫毛順勢掃過溫熱掌心。 下一秒,尖細的針扎入皮膚,冰涼的輸液管被膠布粘在手背。 “好了。” 許嘉允這才放開手,站起身細細查看藥水滴落。 許阿姨把針管固定好,長舒一口氣,沖他打趣道,“行啊,敢搶你趙叔叔的活了呀。” 我臉沒由來的一紅,腦子一跳一跳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撞見許阿姨戲謔的眼神只能干巴巴地笑笑。 許嘉允卻好像無事發生一樣,微蹙眉頭,“這水掛太快了吧,我怕她受不了。” “你真cao心啊。”話是這樣說的,她還是伸手將水調慢了些,“我用的兒童針頭,這瓶掛完時間會久一點,后面還有兩瓶小的。待會兒要是難受或者有事兒,過來叫我就成。” * 這個季節貪涼感冒的人不在少數,但放眼望去都是小朋友居多,我坐在這里也有點“鶴立雞群”的意思。 前排的小朋友手上扎著,站在椅子上學電視里的俠嵐,好在沒一會兒就被他奶奶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