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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在我不喜歡這位新老師生硬的照本宣科時,前面的兩位女生已經在議論她的豐功偉績了: “聽說這個老師以前帶的班回回語文考第一。” “就是的,只要我們班語文考的比以前好就行,分數才是硬道理。” “對啊,雖然她一直照著教輔書念,但是以前教出的班就是考的好,沒辦法。” ...... 董冬冬就這樣被遺忘在高一的時光里,還背負了一個名聲——業績不好的老師——四個尖子班考第四,更別說經常晚自習放電影被主任發現。 可是我還記得,那一節語文課,他第一次問坐在角落里的我,你能看見黑板嗎? 那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幸運時刻。 新語文老師還有一個驚心動魄的絕招——火車急停——點同學背書,背著背著突然喊停,再點起別人接著背,突然又喊停,突然又點別人起來接著背…… 長此以往,簡直要嚇出心臟病。 一個涼爽的下午,太陽西斜,褐色的光線從窗戶照進來,語文老師點人起來背蜀道難。我看著窗外的夕陽,沉浸在太陽的尾巴里,感慨總算知道那些富貴閑人為什么愛喝下午茶了。 “停!陳熠!” 這美好的下午被那句“停”刺破,“咻”地一聲灰飛煙滅了。 剩下的同學緊急默念后面的文章,整間教室進入一級戒備。 接著是陳熠戰戰兢兢的聲音:“……西…西…西當太白有鳥道……” 連陳熠都被治得老老實實! 只有在這個時候,想念董冬冬的人才會多一點。 阿牛出息了,一開學就鬧得滿城風雨。 阿牛的mama來到學校把她從教室拎到辦公室,一路拖行,阿牛的鬼哭狼嚎響徹天井,阿牛mama在辦公室里酣暢淋漓的數落聲不絕于耳,傳說她爸媽管她很嚴,今日終得一見,正是周三下午自習的時間,整棟樓安安靜靜,老師們在開會,阿牛的事情就這樣被曝光。 全校幾乎都知道了——阿牛開學前一天跑去見網友。 “你怎么回事?真的跑去見網友了?”晚自習下課我找到阿牛的班級,沒等她走近我便問出口。 “噓——小點聲。”她急忙比了個手勢。 “你,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你,見網友多危險!”想起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一直在爭論誰的膽子比較大,今天我承認是她贏了。 “哪有,就是去見了那誰…”她支支吾吾。 那誰?莫非這人我認識?我警惕地問道:“誰?說清楚?” “就那誰…楊教官…”她臉一紅低下頭,竟然還勾起了嘴角,一只腳的腳尖抬起來在地上孜孜不倦地畫圈——心大如阿牛,這家伙顯然絲毫沒有因為白天mama大鬧學校而受影響。 楊教官是我們高一剛開學軍訓的教官,軍校大三的學生。 我對這位學長教官沒什么印象,除了他放松的時候,手總是自然疊放在一起捂住自己的下面,這是我和阿牛在炎炎夏日下站軍姿時唯一支撐我們的樂趣。 軍訓最后一天,我們班剛剛結束匯報演出的那一剎那,阿牛垂直地往cao場中間的草皮上一躺,眨巴眼睛呆呆地看著天空。 “你怎么了?”我被嚇了一跳。 “我累......”她有氣無力地回答我,眼睛依然盯著天空。 “喂,那位同學,那位同學快起來,后面還有班要上場呢。”楊教官走上前催她,也催我,“你是班長吧,快點處理一下。” 處理一下? 于是我像拉垃圾一樣在一旁生拉硬拽,阿牛一動不動,眼看著教官就要走到跟前,我也往地上一坐,把手中拽著的她的胳膊往教官身上一撂:“我處理不動。” 遠處的班級就要走過來了,口號聲越來越近,我坐在阿牛旁邊用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楊教官的頭探過去伸到阿牛眼睛上空,擋住了她望向天空的視線,我在旁邊看得清楚,他們四目相對。 那時的我們,是渾身毛發豎立的敏感動物,眼睛里自帶掃描儀。 “同學,快點起來。” “我不起來,我低血糖,我頭暈。”阿牛是話嘮,但更可悲的是,那么多話里還沒幾句是真的。 “拉你起來行嗎?”楊教官無可奈何地急著問。 “我不起,起來還要自己走,除非你背我。”阿牛賴皮地說道,說完兩只腿不忘在地上蹬了兩腳。 阿牛就是阿牛,她的墓志銘只需要寫一個字:牛。 第61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楊教官是怎么把阿牛背出去的, 我都忘記了,只知道他走的時候踢了我一腳:“你也趕快起來, 別影響后面的班。” 但阿牛記了很久很久。 “怎么能忘記呢, 那可是一個叫我蘇蘇的男生。” “他什么時候這么叫過你?”我不相信地問道。 “第一天他看名單的時候小聲嘀咕了一下, 我就在他旁邊,聽的很清楚。”阿牛急忙解釋, 力證這不是她的幻覺。 “第一天?所以你第一天就?”我張大嘴巴指著她, 軍訓我們全程在一起,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還和她一起偷笑教官手的位置。 “就不告訴你。”她把臉一別,繼續盯著樓下。 蘇蘇…… 楊教官不高, 卻黑的穩重, 聲音很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