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完顏宗澤聞聲這才又揉了揉她的長發,撩起帳幔喚了一聲,外頭很快便響起了下人們的腳步聲,極輕極有序,一陣聲響后王嬤嬤的聲音傳來,“請王爺,王妃沐浴。” 完顏宗澤這才松開錦瑟,扯了一件大氅裹住她,揚聲道:“都退下吧,這里不用你們伺候。” 王嬤嬤方才隨著婢女們進來,見床邊散了幾件被扯裂的褻衣,耳聽帳幔中傳出完顏宗澤低沉的說笑聲,間或有錦瑟的嬌罵聲,她的心便落了地,此刻聽聞完顏宗澤叫她們回避,她老臉笑容難抑,忙應了聲和眾人一起退了出去。 完顏宗澤抱著錦瑟往寢房深處去,穿過一條密閉的甬道,轉過一道織錦繡仕女圖的屏風,迎面水霧氤氳,暖氣撲面。主院的這寢室后引溫泉為浴房,白玉的浴池修成蓮花形狀,騰著暖霧,一股藥香撲鼻。 完顏宗澤抱著錦瑟直接下了泉池,池水不深坐下剛好及肩,他自身后環住她,溫熱的水蔓上來錦瑟只覺渾身上下都熨帖了,慵懶著靠在完顏宗澤身上,呼吸著帶了藥草香氣的水霧,閉上了眼眸。 她這一路坐馬車北上,雖不趕行程,未曾風餐露宿,馬車又寬暢平穩,可到底也累人,今日又經一日折騰,精神都緊繃著,此刻好容易徹底放松下來,片刻便暈暈欲睡起來。 見她氣息漸漸平穩綿長,完顏宗澤卻好不郁結,抱緊了些令她不至滑進水中,耐下身體的蠢蠢欲動苦笑兩聲。他亦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待體內涌動的躁動平復才敢凝眸去瞧錦瑟。 水霧蒸騰的她面頰愈發嫣紅柔媚,一身冰肌玉骨也緋色遍染,玉體橫陳就那么依賴地窩在他的懷中,美人在懷便又不能碰,這滋味真不好受,想到方才那蝕骨**完顏宗澤難免又懊悔起來,怎就沒忍住呢,興許方才稍稍溫柔一些,這會子還能再有幾回……再一回也是好的啊…… 他這般想著剛剛壓下的yuhuo便又沖了上來,不敢再這般和錦瑟呆下來,他抱起她自衣架上拽了棉巾給她細細擦過身子,又胡亂沾了下自己身上的水漬,便又裹起錦瑟回了內室。 床鋪早被收拾過,他擁著她倒回床上,錦瑟便只翻了兩下身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沉沉睡了過去。 待她睡得沉了,完顏宗澤卻睜開了眼眸,慢慢松開她,坐起身來,給錦瑟壓了壓被子,便披了衣衫出了屋。 卻說前院喜宴也漸漸散了,八皇子方才被完顏宗澤砸破了頭原是要回府的,偏被九皇子拉住一番開解,八皇子被說的悲從中來,抑郁滿懷,不由便又吃了些酒,待院中賓客多已散去,九皇子卻邀了八皇子到其府上繼續暢飲。 八皇子只覺今日他這個九弟格外熱情,可他心中不舒坦,有人愿意陪著吃酒一醉方休自然是樂意的,便點頭扶著九皇子的手站起身來。兩人互相攙扶著出了院子,九皇子卻沖八皇子跟隨的小廝道:“今兒你們主子留宿在九皇子府,明兒爺自會和你們主子一起上朝,你們便先回去吧,不用伺候著了。” 小廝聞言面帶猶豫,八皇子便抬起潮紅的臉,道:“九弟的話便是爺的吩咐,怎么,連你這奴才也敢不將爺放在眼中了?!” 小廝見八皇子抬腳踢來,哪里敢分辨,忙沖他打了個千兒,道:“奴才不敢,奴才告退。” 他剛退下,九皇子便沖身后侍從使了個眼色,三個侍從悄然分散開來望風,九皇子扶著醉醺醺的八皇子竟往冷僻無人處去,待離宴客院子越來越遠,八皇子才恍惚過不對來,不由睜著迷蒙的眼盯著九皇子道:“九弟,咱們這是去哪兒?” 九皇子卻將他扶坐在山石上,道:“八皇兄先坐,弟弟去去就來。” 言罷竟就扔下他,匆匆出了月洞門沒了身影,八皇子見四下靜謐連個人影都沒,冷風一吹醉意稍散,他剛站起身來,就聞院外傳來低泣聲,另有婢女的規勸聲,“郡主想開點,快莫哭了,一會子叫人瞧見又要傳出流言來……” 說話間便有兩個身影進了院子,分明是一對主仆,八皇子望去登時一呆,卻見那被婢女扶著的女子容顏嬌美,一身華貴,竟是金依朵。 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人,驚地低呼一聲,雙眸中蘊著的淚水便滾落了下來,月下嬌顏好不動人。 八皇子原本就鐘情于金依朵,每年跳月節他的彩帶都獻給了金依朵,此刻乍然在此瞧見她,又觀她滿臉淚痕,頭發濕透,一身狼狽登時便怔住了,心跳慌亂。 “八皇子怎在這里?我打攪了,這便離去……”金依朵此刻才似反應了過來,福了福身轉身欲走。 八皇子好容易在此碰上她,又被酒一沖頭腦愈發思緒不清,見她要走忙幾步追上便拉了她的手臂,道:“meimei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頭發都是濕的,還哭成這樣,可是誰欺負了meimei……” 金依朵方才被永康扔進湖中,如今早已尋了所帶奴婢換了衣衫,可頭發還濕著,不少散落下來垂在頸邊兒,越發勾人,她被八皇子拽走也不掙扎,只偏開頭又垂泣兩聲,她身旁的婢女如槐便滿臉憤怒地道:“八皇子來評評理,我們郡主不過想祝福武英王和王妃兩句,武英王竟惱恨當日宮宴郡主口誤一事,令人將郡主扔到了湖里,郡主這會子怎能不傷心難過。” 八皇子自知金依朵對完顏宗澤的心思,瞧著她此刻黯然傷神,又憶及完顏宗澤方才令他顏面盡失之事,嫉妒、憤恨、不滿等心緒皆被翻了起來,恰金依朵壓了壓眼淚瞧向他,竟道:“八哥哥可愿陪我走走……” 金依朵因是皇后的侄女,稱皇子們為哥哥也不為過,可平常只有完顏宗澤,禹王這樣的得勢皇子才有此殊榮,這還是金依朵頭一回喚八皇子哥哥,八皇子心一觸,對上金依朵盈盈望來的目光,當即便連連點頭。 如槐識趣兒地退后,八皇子便神情恍惚地跟著金依朵緩步往園子中走,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金依朵突然腳下一踉蹌,八皇子忙伸手去扶她,金依朵便半依在了他懷中,抬眸時她瞧著他,眼淚又墜,卻道:“八哥哥說,我當真便那么惹人厭嗎?” 八皇子半摟半抱地扶著她,又見她這般模樣,心都醉了,當即便道:“朵兒meimei怎能如此說,meimei這般美好,是個男子便會愛,武英王是被清嫣郡主迷了心竅才看不到meimei的好。” “果然,連八哥哥也覺著我不如清嫣郡主……”金依朵苦笑,喃喃地道。 八皇子見她又垂淚凄切而笑,慌忙地道:“不是,meimei是最好的,我為meimei多看我一眼,死都愿意,怎會覺著meimei不如清嫣郡主!” 八皇子說出這話,金依朵瞧著他的目光便是一癡,身子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道:“八哥哥此話當真?我現下便有一事想央八哥哥,你可愿什么都不問便為我去做?” 被她醉人的目光盯著,八皇子腦子愈發暈沉,聞言立刻就道:“meimei只管說,為meimei我當真死都愿意!” 金依朵破涕為笑,撫著他的胸口,道:“我要八哥哥的命有何用,我要八哥哥做的很簡單,八哥哥只需站在那里喊上一聲話就好。” 她說著指向前邊,八皇子望去卻見她所指是處臨湖的亭子,一詫才道:“meimei叫我喊什么。” 金依朵便笑著傾身便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八皇子被她那軟軟的嘴唇擦過耳根,一顆心都飛了聽了她的話不由怔怔地道:“為何要喊這句話呢,武英王……” 他話沒說完,金依朵便冷了臉,道:“八哥哥還說什么都不問都聽我的,看來也是在欺哄我罷了。” 八皇子見她如此便慌了,忙道:“我不問了,不問便是,我這便過去喊……” 他說著轉身就走,金依朵卻拉住了他的手,嗔道:“哪個要你現在就喊了,你先過去等會子聽到那邊墻外傳來腳步聲再喊,你這回依了我,我……總會記著這情的,也會信你說的那些話。” 八皇子被她拉著手,又見她一臉羞怯地瞧著他,一時怔住,半響才揉著金依朵的手喚了兩聲好meimei,腦子已徹底不能思考,變成了依她所言行事的木偶。 見八皇子一步三回頭地到了亭邊,金依朵便沖他一笑離開了小院。八皇子正詫異,就聽亭子東面的墻外果真傳來了腳步聲,他想著金依朵的話當即便大喊一聲,“來人!武英王害人了!” 他聲音還沒落就覺眼前光影一晃,接著也不知從哪里跳下個人來,他一驚瞪大眼睛,然而什么都沒瞧清便覺那身影繞到了身后,一雙鐵臂環上他的脖頸,驟然用力。 瞬間他便呼吸困難起來,一張因醉酒而潮紅的臉紫紅,額上青筋暴露,他拼命去拽那勒著脖頸的手臂,無奈力量懸殊,根本不是對手,片刻間就睜不開眼,兩眼一翻沒了動靜,也是這時一聲女子的尖叫傳出。 那發出尖叫的女子穿戴華貴就站在東面的月洞門處,顯然她是剛到此處便湊巧看到了這一幕,見那環著八皇子的男人厲目盯來,女子慌忙捂住嘴轉身便跑,她跌跌撞撞沖了老遠眼見前方便有火光,豈料腳下不知被什么一絆,接著便栽倒在地暈厥了過去。 而那環著八皇子的男人見女子跑遠并沒追去,只將八皇子拖下亭子飛快地將他和湖邊一塊石頭綁在一起便將人踢進了湖中,接著身影一閃如電般奔出院子,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刻金依朵已和如槐遠離了事發處,隱約聽到八皇子那聲大喊,金依朵勾起一抹冷笑,又用帕子擦了兩下手這才將手中絹帕扔給如槐,見如槐面色不安,便笑著道:“怎么?怕了?” 如槐一驚忙道:“奴婢只是不明白郡主,若武英王不好了,金家豈不是也要不好……” 金依朵聞聲卻譏笑起來,道:“真是傻丫頭,和我以前一般的傻。我以前也總這般想,現在方知,在他眼中,金家永遠只是金家,相反,他不好了才得依靠著金家,才不能像今日一般讓個奴才肆意欺辱于我!我這也是為金家好!” 她言罷不由又喃喃地道:“為什么他要和八皇子不一樣,和這世上那么多色令智昏的男人都不一樣……為什么要連個側妃都不愿給我……我不甘心啊,如槐。” 如槐見她神情陰厲起來,忙道:“郡主快莫多想了,咱們出來有一陣了,只怕夫人已四處尋郡主回府了,還是快離開這里吧。” 金依朵這才收斂了心神,點頭和她快步向燈火通明處走。 ☆、一百八九章 王府中一場盛世婚禮,熱鬧非常,時至夜半賓客們才最終散去,下人們忙著打掃庭院,歸攏物件,待天光微亮時,王府幾個待客的主要庭院一夜忙亂才算稍稍消散,恢復些許靜謐。 內宅主院之中一夜卻極為安寧祥和,屋中燭臺上龍鳳喜燭已燃了大半,兩堆燭淚軟在一起,旖旎在地的床幔之后,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靜靜相擁著。即便是睡夢中,完顏宗澤也以占有的姿態將錦瑟環的緊緊的,懷中嬌人兒輕動了下,發出嚶嚀一聲喚,如同春日貓叫清淺慵懶,饒是如此也已驚醒了完顏宗澤。 他睜開眸子見錦瑟漂亮的小臉皺著,這才驚覺是壓著了她的長發,他忙微微抬起身子將壓著的香發絲絲縷縷繞在指尖撫順籠在掌心,懷中錦瑟頭皮痛意消散,又往他懷中挪了下才沒了動靜。 早先錦瑟還在江州時完顏宗澤曾派過兩個女暗衛守護她,故而是知曉錦瑟有夢魘毛病的,這一夜見她睡得極沉,完顏宗澤悄然勾起了唇角。就這樣擁著她,嗅著從她身上散出的幽幽香氣,便有種幸福感,安寧感和滿足感悄然覆上心頭。 她的鵝頸枕著他的臂膀,頭埋在他的肩窩,鼻翼間吹拂在他肌膚上的氣息惹的他身子一陣發癢,那癢轉瞬便襲上心頭,他的大掌環過她纖巧圓潤的肩頭,只在玉背雪肩上撫了兩下,便克制不住那股念想,削薄的唇自她頸邊兒掠過,沿著鎖骨曲線一路流連而下,帶著醉人的熾熱和柔情。 錦瑟被他攪醒時,他已攻至胸前,翻身壓在她的身上,擠開了她的雙腿,她睡眼迷蒙地迎上他飽含情意的眼眸。不同于前夜的急切,見她悠悠轉醒,他克制而耐心地一點點喚醒她的熱情,在他溫柔的攻勢下,她緩緩沉淪,眼波流轉,嫵媚惑人,他克制著用**頂了下她,卻懇求地瞧著她。她迎上他的目光,知他昨夜未曾盡興,到底心一軟,抬手環住了他的肩背。 芙蓉帳暖,水乳jiao融,天地輕旋,糾纏合一。 纏綿過后,錦瑟躺在完顏宗澤的肩窩,他輕撫著她的背,面上方有了饜足之色,一室靜謐,待兩人身上汗漬漸褪,完顏宗澤才拉了薄被蓋住兩人,低頭瞧著面頰緋紅睫羽輕顫的錦瑟癡癡地笑。 他的笑聲吹拂起一絲暖氣噴撫在她的肩背上帶起一股瘙癢,她這才抬眸輕掙了下,感覺渾身酸疼,便嗔他一眼,道:“明明說好不擾我的。” 完顏宗澤聞言卻笑,輕聲在她耳邊道:“只說昨夜不擾你了,可這會子都天亮了,為夫的為了兌現諾言餓的一夜都不得安眠,現下才算半飽,娘子竟還責怪為夫,真真是好狠的心腸啊。” 錦瑟聽他語帶幽怨便是一笑,見外頭青光一片,便是一驚,生恐下人聽到動靜未敢打攪已誤了時辰,便忙推了推完顏宗澤,道:“快起來,一會子還要進宮,我可不想惹人笑話。” 說話間錦瑟已坐起身來,見渾身上下都是吻痕面上一紅又躺了回去,忍不住又拿水盈盈的明眸剜了完顏宗澤一眼,恰外頭已響起了王嬤嬤的叫起聲。 錦瑟從凈房出來,完顏宗澤早已穿戴齊整不知去向,她也未在意,在東窗下的八足鑲玉檀木妝臺前坐下,王嬤嬤親自給她梳理著長發,見錦瑟眉眼間多了兩分嬌媚之色,掩在交領褻衣下的脖頸上滿是吻痕便抑不住臉上喜色。 妝奩盒打開里頭珠光流光溢彩,因一會子要進宮,又是新婦,打扮自不能疏忽,王嬤嬤使出十二分的心力來。錦瑟方才在凈房中已被宮中的嬤嬤揉按過身子,這會子渾身酸痛稍緩,心知今日不容馬虎,便也乖乖地端坐著由王嬤嬤擺弄,耳聽著王嬤嬤說著昨日婚宴的盛況,待聽她說起昨夜完顏宗澤因八皇子大發雷霆一事,她一怔接著心便一提,總覺此事有些不對。 八皇子既是不得圣寵,平日又都夾著尾巴做人,怎偏昨兒那樣湊巧地惹出事端來?八皇子因完顏宗澤怒色而惶惶不安的模樣落在眾大臣眼中自然會有想法,只怕皇帝聽聞此事也會對完顏宗澤多一份忌憚,而禹王又恰如其分地表現了和完顏宗澤不同的慈善一面,可僅僅如此嗎? 錦瑟微感不安,恰完顏宗澤從外頭進來,見錦瑟已差不多收拾齊整,便笑著上前來撫著她的肩,從鏡中瞧她。王嬤嬤給錦瑟梳著朝云近香髻,因發飾戴的多倒給她堆了假發,烏黑的發髻上插著點翠鳳羽金步搖,鬢邊別著寶石紅亮金牡丹絹花,其下五彩蝴蝶壓發,額前掛著累絲簪鑲翠玉梅花串,各色寶石流光溢彩,金光閃閃,卻壓的錦瑟脖頸微晃,只覺喘息困難,好生難受。 錦瑟自鏡中回望他,不由便將頭輕輕枕在了他的胸膛上,動了動腦袋,便道:“好沉啊……” 豈料她剛言罷,他竟就抬手兩下抽掉了幾根發釵,又抖掉了假發,錦瑟一慌忙端坐起來扭頭瞪他,道:“莫鬧,好容易才弄好的,一會子再挽真要耽誤時辰了。” 完顏宗澤卻只笑,按著她又坐好,隨手將那拆下的假發和釵環一丟,便道:“累壞了你卻得我來心疼,母后不會拿這些禮數為難你的,再來,今兒早上未必能進宮,隨意一些便好。” 錦瑟聽他此言不由一詫,卻見完顏宗澤已是拿梳篦輕梳了兩下她散下的長發,修韌的手指翻了兩下竟就將她的散發挽起發髻別在了步搖下,錦瑟見他動作雖說不上熟稔可也絕不生疏,不由便輕咦了一聲。 迎上她詫異的眼眸,他卻一笑,又執了黛筆,卻是要為她描眉,錦瑟想著他那日迎親所吟的那首催妝詩,一時面頰染紅,笑意盈盈地由著他描畫,恰永康從外頭進來,弓著身稟道:“王爺,八皇子府上的劉管事來了,說是昨夜里八皇子一夜未歸,府中原是想著八皇子去了九皇子府上,豈料今日一早上朝,九皇子獨身一身,下了朝,八皇子府上的奴才們才驚覺八皇子失蹤了,如今已帶人尋到了王府。奴才詢問了昨兒守門的親衛和奴才,皆說確實……都不曾見過八皇子離府,這會子劉管事鬧著要搜院子尋他們主子,王爺看此事該如何……” 錦瑟方才就心有不安,如今聞言便是一驚,只覺出了大事,忙欲起身,她身子一動,完顏宗澤卻大掌按在了她的肩頭,道:“別動,就要描好了。” 錦瑟見他仿似沒聽到永康的話般,一雙藍眸只專注地盯著她,心一急卻想起他方才說今兒早上未必會進宮的話來,不由狐疑地又瞧了他兩眼勉強壓下焦慮來。 完顏宗澤描畫好放下黛筆,這才瞧著錦瑟笑起來,道:“瞧瞧為夫的技藝如何。” 說話間拿了把鏡遞給錦瑟,錦瑟接過一照,卻見她的一雙籠煙眉在他手下眉色略濃了些,眉梢輕揚,映著那一雙含情目,愈顯嫵媚嬌艷,好似雨后海棠,染盡胭脂畫不成。 不想完顏宗澤竟有此技,又念著他方才挽發的動作,錦瑟愈發狐疑,盯著他,道:“原以為王爺這一雙手只會握劍挽弓,倒不想還有此能耐。” 完顏宗澤面上便揚起了得意之色,道:“區區描眉挽發怎能難得倒為夫……” 一旁永康聽他口氣大,唇角便抽了抽,暗自腹誹,王爺頭一回拿他描畫,只差沒將他一張臉描成鬼畫符時可不是這般說的。 余光見完顏宗澤抱住了錦瑟,永康卻不敢再看,悄然退出了屋。而屋中完顏宗澤卻將下巴低下蹭著錦瑟的發,道:“方才叫我什么?” 錦瑟瞧他瞇著眼,便莞爾一笑,道:“八皇子的事無礙嗎?夫君到底在買什么官司。” 完顏宗澤聽她喚了夫君這才俯身在她唇角輕印一吻,道:“有些人將這武英王府當成了自家的后花園,很快便會知道犯了大錯。不急,便是天塌下來,為夫也得先陪微微用膳不是。” 錦瑟見他面上半點憂色也無,又想著王嬤嬤說他昨夜出去過一趟,便不再cao心揚起笑來。 他們早膳尚未用完,外頭便響起了一聲尖厲的男聲,“八皇兄的一雙鞋子被發現在王府的湖邊,八皇兄卻失蹤一夜,如今是生死不明,六皇兄倒還能用得下膳,依舊和皇嫂談笑風生,弟弟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聲音落,已有幾人自外進來,當前說話的人瞧著不過十五六模樣,身上穿著朝服,金冠束發,相貌和禹王有幾分相似,正是九皇子完顏宗澈。 他帶著幾個侍從闖了進來,語氣好不尖銳,完顏宗澤聞言又往錦瑟碗中夾了一片青筍,這才懶懶地依著椅背道:“九弟在本王府中橫沖直闖,見到皇兄既不行禮,也不問安,本王莫不是也瞧花眼了吧。” 九皇子見完顏宗澤和錦瑟皆坐著竟是瞧都未瞧他一眼,一時氣堵,想著一會子八皇子的尸首被人從湖中翻出來完顏宗澤必大驚失措,他心中便一陣快意,才又勉強壓下脾性,行了道:“臣弟見過三皇兄,三皇嫂。” ------題外話------ 兒子生病要打點滴,更不多,下章爭取收拾渣女。 ☆、190 一百九十章 190一百九十章 九皇子行了禮,完顏宗澤這才抬眸瞥了眼他,淡淡地道:“九皇弟方才之言何意,聽聞昨日最后見到八皇弟之人正是九皇弟你,也正因九皇弟欲請八皇弟回府暢飲,八皇弟府上的侍從們才得以先行回府,這會子八皇弟沒了蹤影,難道不該九皇弟最清楚其去向嗎?如今怎倒向本王來要人!” 錦瑟從方才永康的稟報還有九皇子和完顏宗澤的對話中已經聽出了些頭緒,昨日完顏宗澤剛剛在宴席上和八皇子發生了爭執,結果今日八皇子便失蹤不見了,而聽九皇子的語氣,他是認定了八皇子已溺死在了武英王府的湖中,若然八皇子的尸體真在武英王府被發現,完顏宗澤是脫不開嫌疑的,即便最后沒有實證說明人是完顏宗澤所殺,此事也必會鬧得天下人皆知,彼時完顏宗澤將得到一個什么名聲可想而知。 上次完顏宗澤已請命再次南征沽寧,然而皇帝卻以迎親和太子生病為由奪了他主帥之位,而肅國公因傷早在回京已被恩賞在府養傷,不再插手南征軍的軍務,皇帝這顯然是在削分完顏宗澤和肅國公的軍功,還有上次完顏宗澤被杖責之事,皆說明皇帝已忌憚完顏宗澤。 此刻再發生八皇子死在武英王府的事,朝臣們聞弦而知雅意,完顏宗澤會陷入何等境地可想而知,禹王一派此技不可說不陰毒。然完顏宗澤分明是早有準備,那么八皇子此刻便萬不會還在武英王府的湖底,錦瑟想著便也輕淺而笑起來,沖九皇子道:“即便是八皇弟的一只鞋子被發現在王府湖邊,又能說明什么?興許八皇弟昨夜酒醉之下無意間走至湖邊,見湖光柔美,瀲滟多姿,便脫履解襪,對月當歌,疏散酒氣,后又感夜風刺骨,倦意涌上,便又尋了地方歇息罷了。九皇弟是否過于緊張了?口中所喊的生死不明卻不知又是從何得出?倒言之鑿鑿,似親眼所見八皇弟已落水而亡了一般。” 完顏宗澤和錦瑟一言一語,偏一個比一個鎮定,又暗諷是他居心不軌。完顏宗澤便罷了,錦瑟一個漢女,九皇子原便不看在眼中,現在竟也敢對他冷嘲熱諷,再想著錦瑟曾用劍挾持禹王,害的禹王被重罰一事,九皇子面色難看起來。 他到底是年方十五的少年郎,當下便被激起了兩分氣性,忍不住冷笑起來,口不擇言地道:“昨日宴席上八皇兄便因一句話沖撞了六皇嫂就被六皇兄當眾發難,打的頭破血流,如今八皇兄失蹤一夜,鞋子又被發現在六皇兄府邸湖邊,六皇兄對六皇嫂一片情癡,誰人不知,這分明是六皇兄惱恨之下已令人殺害了八皇兄。此事皆因六皇嫂而起,六皇嫂此刻非但不知自愧,反而在此說笑,可見也是心思歹毒……” 錦瑟聞言倒勾起唇來,她激九皇子等的便是這句話,有九皇子此話,一旦事情沒朝著他們預定的方向發展,九皇子污蔑皇兄之罪是萬難逃掉的。{閱讀就在,zybook.} 錦瑟聞言沒什么,完顏宗澤卻惱了,九皇子話未說完,他手中茶盞已執了過去,九皇子驚得忙躲了下,那茶盞自他耳邊擦過砸在其身后紅柱上四分五裂,九皇子雖未被打到可也濺了一臉茶漬好不狼狽,他迎上完顏宗澤威沉的目光面色有些發白,再不敢在此放肆,又勉強撐著口氣,道:“臣弟這便帶人去打撈,希望一會子六皇兄和六皇嫂也能如此鎮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