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海氏聞言便回身沖廖老太爺福了福身,道:“父親,這孩子年紀小,只怕是被嚇著了。” 廖老太爺原便不贊成喚錦瑟過來,只是被劉三老太爺提了,推脫不過這才喚了她,如今聞言便忙道:“既已被嚇著了,你便趕緊將她送回去吧,囑咐廚上熬了安神湯。” 海氏忙應(yīng)了,正欲扶錦瑟走,哪承想萬氏竟突然爬起身來沖了上來。 “啊!啊啊……”萬氏抓住錦瑟的手便使勁的嗚咽起來,神情顯得異常激動和扭曲,分明是流著淚可那眼睛里卻又像是充斥了怨毒和譏諷的笑意一般。 錦瑟不防備被她抓了個正著,手上立刻就傳來了痛感,好像骨頭都要被捏酥了一般,又像是被厲鬼抓了,身上立時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海氏忙去掰萬氏的手,武安侯便也逼近兩步道:“她已經(jīng)這樣了,姚姑娘難道還是不肯原諒她嗎?!” 錦瑟瞧去見武安侯一聲陰沉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豈能不知他的用意,她若說不原諒,以后少不得會傳出自己心狠狹隘的罵名來,可她若說原諒了,武安侯便會以此來逼迫外祖父和舅舅們,使得廖家無法在朝堂上繼續(xù)彈劾武安侯府。 武安侯是在欺負她良善嗎?錦瑟想著,但覺謝少文也看了過來就本能地也望了過去,只見謝少文的眸中閃爍著繁雜的光,接著這一切又都被壓了回去變成nongnong的恨意,可似只一瞬那恨意竟被隱沒,便成了一片銳冷,如同他那張被覆了一層堅冰的臉一般。 錦瑟眼中的謝少文似極平靜,然而謝少文見到錦瑟又怎可能平靜的了?此刻他盯著錦瑟,雙手早便死死握了起來,心中更是翻涌起萬千情緒來,那些愛、恨、悔、怒連他自己都分不清辨不明。 見數(shù)月不見錦瑟似比在江州時更為美麗,一身牡丹并蒂的淡紫外衫,繡著細碎梅花的紫紅色錦緞交領(lǐng),一件嫣紅的百折細絹絲玲瓏羅裙將她的身段映的嬌若扶柳,將她絕美的面龐也映的粉嫩如花,明紫的織錦攢珠緞帶,發(fā)間斜斜插著的寶藍吐翠吊釵,細密的珍珠流蘇無不將她映的尊貴高華,氣質(zhì)不凡,這叫謝少文如何能夠不愛恨交織,難以自抑,他十指扎進掌心刺出鮮血來才能勉強維持住神情。 而錦瑟的目光卻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淡淡地移了開去,接著便似驚恐過度,頭一仰倒在了海氏的懷中,也恰如其分地擋住了身影,令他再難看到她。 海氏見錦瑟暈倒忙驚呼一聲,“快來人啊!來人!” 很快白芷和白鶴擁進來,兩下子拽開萬氏,匆忙著和海氏一道扶了錦瑟出去。 武安侯本是叫萬氏去嚇錦瑟,他料想錦瑟在驚恐的情況下為了擺脫萬氏定然會說出原諒的話來,錦瑟都原諒了萬氏,那么又有劉三老太爺做和事老,廖家人就也不好再得理不饒人,誰知錦瑟竟全然不上當,他眼見著錦瑟裝暈被扶出去,登時氣地面色鐵青。而廖老太爺見海氏等人將錦瑟扶出去便也端了茶盞,沖劉三老太爺?shù)溃骸懊鬟M賢弟改日登門為兄一定掃榻以待,然今日老妻身子不妥,如今我好好的外孫女也被驚嚇地暈了過去,請恕我不便再多留賢弟了。老二,你代為父送送你世伯。” 錦瑟被海氏送回夕華院,一問之下才知武安侯府確實又出了一檔子事兒。就是昨日,吳王妃到翠玉樓選欲選塊上好的和田籽玉來雕對如意,哪想掌柜的竟向其推薦了一對玉如意,那玉如意倒是難得的珍品,吳王妃一瞧便極愛,豈知一瞧卻愣住了,只因那玉如意竟是宮中出來的,吳王妃將其帶了回去,經(jīng)吳王查明,那玉如意竟是先帝賜給武安侯的御賜之物。 這御賜之物便該供奉在府中,轉(zhuǎn)送或是變賣那可是大罪,吳王查明此事不敢包庇,今日早朝時便將那對玉如意帶上了朝,朝堂上武安侯還狡辯,說吳國誣陷于他,堅持說先皇御賜的那對玉如意還在武安侯府中珍藏,明孝帝令身邊公公前往侯府將玉取來卻發(fā)現(xiàn)武安侯府珍藏的不過是贗品。 這便著實了武安侯府變賣御賜之物的事實,明孝帝大怒,幸而有幾位大人為武安侯求情,而武安侯也痛哭流涕地喊冤,這案子才交由刑部受審。 武安侯本便因嬌杏一事被彈劾邈上,如今又發(fā)生這樣的事,兩罪并一罪,侯府已經(jīng)岌岌可危,這也難怪他會丟棄了尊嚴帶著謝少文和萬氏一同來賠罪。 若是廖家在朝堂上為其說了話,那些彈劾的聲音也能稍稍小上一些,加之這也是一種態(tài)度,武安侯既然已到廖府登門謝罪,那便說明他沒有對皇上退親的旨意不滿,那么嬌杏到江寧侯府門前大鬧便也一定不是武安侯所指使的了。 錦瑟弄清這些便也不意外今日之事了,只是她前世時是在武安侯府生活過的,她很清楚,武安侯府如今雖沒了上幾輩的富貴寬裕,成了空架子,可卻也不至于就要變賣家產(chǎn)才能維系生計,何況是變賣御賜之物?! 武安侯不會那么蠢,而且變賣御賜之物還賣到了京面兒上,這和自殺又有什么差別?這事一準是有人在害武安侯府,是誰能?不知為何錦瑟就想起今日一早她令完顏宗澤尋會鑲牙技術(shù)的大夫時他那晶燦的眼神來,御賜之物必定是放在妥當之處的,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換出來卻非尋常人能做到的,這事莫不真是他叫人去干的吧…… ------題外話------ 今天素媽良心發(fā)現(xiàn),終于想起俺家一歲兩個月的小rou蛋子還是黑戶,素媽我一早起來查度娘,準備資料,頂著風雨,好容易跑到派出所去給兒子上戶口,結(jié)果悲催的發(fā)現(xiàn)……⊙?⊙)今兒派出所不上班? 新的一月了,親親們打算給票的早點投哦,能幫素素早點上票榜。上個月素素得到了月票榜第六的好成績,實在是太開心了,熱烈擁抱每個投票的寶貝!親親們?nèi)菸揖弮商炖^續(xù)加更哈。 ☆、一百二五章【文字版vip】 臨近年關(guān)居然又下了一場雪,紛紛揚揚的自三更天下至天亮,外頭已是另一番天地。天光大亮,江寧侯府的下人們便忙著拿了鐵锨,掃帚等物清理著道路上的積雪。天雖冷,可這侯門府邸,便是做粗使活計的下人身上穿著的棉布襖,那里頭也縫制著厚厚的棉絮,倒是比外頭尋常的百姓家穿戴的還要暖和,加之天將瑞雪,乃祥瑞之兆,故而大家都干勁十足,面上帶著三分笑意。 遠清院中,平樂郡主罩著一件大紅羽紗面兒白狐貍里的鶴氅,頭上戴著雪帽,笑著自院中奔上廊下的臺階,跺著腳抖落掉掐金挖云紅香羊皮小靴上的積雪,這才笑著回身沖大丫鬟之柔道:“那些紅梅各院都送上一些,那些復(fù)瓣的白梅便都仔細收著,一會子我到廖府去帶給微微,我依稀記著廖府是沒有這種復(fù)瓣梅花的,這梅香氣也清冽,插瓶最好不過了。” 之柔和之桃,之荷手中都捧著剛剪枝的梅枝,顯然一行人是方從園子中游玩回來,之柔聞言便笑著道:“那日姚姑娘只聽郡主有頭疼的毛病,這才兩日便送了藥膳方子來,今兒郡主得了兩枝梅便也念著姚姑娘,郡主和姚姑娘真是投緣,比親姐妹還親呢。” 平樂郡主聞言只笑,想著前日江寧侯夫人給她提的事兒來,笑容便愈發(fā)的開懷了些,又道:“去瞧瞧馬車備好了沒,之桃去看看侯爺和夫人是否空了,我好去親了安便往廖府去。” 兩個丫鬟笑著應(yīng)了,平樂郡主這才轉(zhuǎn)身進了屋,待身上寒氣散了正欲去瞧孩子就聞外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她蹙眉出了內(nèi)室就見之桃匆匆進來,稟道:“大少奶奶,奴婢沒到福貴院便碰到了黃嬤嬤,嬤嬤說夫人這會子正生著氣呢,叫奴婢請大少奶奶趕緊去勸勸。” 平樂郡主聞言一詫,一面就著之柔的手重新披上斗篷,一面快步往外走,問道:“出了什么事?夫人因著什么生氣啊?” 之桃便道:“黃嬤嬤也沒細說,吩咐奴婢來請少奶奶便又匆匆去了,夫人那里也離不得嬤嬤,不過奴婢聽秋兒說今兒一早好似二少爺去請安了,這會子似還在福貴院呢……” 平樂郡主眉頭便又蹙了蹙,也不再細問忙出了屋。她到福貴院時,一進院子果見氣氛不對,幾個一等丫鬟遠遠地守在廊下,皆低眉順眼的,見她進來也不敢大聲稟報,只福了福迎上前來,道:“夫人正氣著呢,大少奶奶快進去勸勸吧。” 平樂郡主自挑了門簾進屋,卻見外間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西次間的屋中卻傳來一陣氣罵聲,平樂郡主繞過碧紗櫥,就見屋中李冠言跪在地上,一臉倔強,而他身后卻還跪著個丫鬟,平樂瞧去正是尋常伺候李冠言的大丫鬟冰慈。而江寧侯夫人則坐在羅漢床上,正氣得面色發(fā)白喘著粗氣,黃嬤嬤站在一邊滿臉急色地勸著。 平樂郡主瞧見屋中情景隱約知道出了什么事,微微詫了下瞧了眼李冠言和冰慈,這才忙上前責道:“這是怎么了?二叔還不快向母親認個錯!” 李冠言自平樂郡主進來便垂著頭,未有一言,如今聽了平樂郡主的話才又叩了個頭,道:“母親,兒子錯了,只是事情兒子已允了冰慈,兒子雖比不上父親和大哥頂天立地,可也不愿做言而無信的小人,請母親成全兒子。” 他說罷,江寧侯夫人的氣息分明又粗重了起來,可他也不再多待便自站了起來,沖平樂郡主道:“大嫂代為勸勸母親吧,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說著竟往外去了,走了兩步卻又似突然想起冰慈來般,停了腳步回頭道:“還跪著干什么,爺要出門你回去給爺準備衣裳。” 冰慈雖是李冠言的貼身婢女,可李冠言在軍營中自立慣了,平常并未叫她貼身伺候,穿衣洗漱等瑣事皆親力親為,昨兒她卻被李冠言留了夜,她原便是侯夫人安排的通房丫鬟,心里自然是高興又羞澀,期待又緊張的,誰知入夜后李冠言竟自躺在床上睡下,只給她扔了床被子下來。 她昨夜哪里被收了房,分明是在腳踏上將就了一夜,她本就不明所以,今兒一早就又被李冠言給拎到了夫人這里,再聽李冠言說已將她收房,還要抬她當姨娘,冰慈真是有苦說不出,見夫人大怒,她早就嚇得滿頭大汗,生恐李冠言走了夫人會發(fā)落于她,她若說實話,二少爺也放不過她。這會子見李冠言要走,冰慈急的頭暈,聞言只覺大松一口氣,忙應(yīng)了聲也磕了個頭快步跟了出去。 江寧侯夫人眼見著兩人一前一后出去,直氣得渾身發(fā)抖,怒道:“逆子!逆子!” 平樂郡主忙在她身旁坐下,給她順著氣兒,又捧了參茶勸著她用了兩口,這才道:“二叔年紀也不小了,那冰慈本也是備做通房的,雖說如今母親正籌謀著給他定親,這時候把丫鬟收房叫人聽去有些不大好,可索性二叔那屋中原是沒有通房丫頭的,如今這般也不礙大事。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母親何故至此。” 江寧侯夫人這才拍著炕桌怒道:“若單單是收個通房,母親又何必如此惱怒,他……他干的好事,非要將那冰慈現(xiàn)在就抬了姨娘不可!這親事還沒定,哪里有先抬小妾的道理?!你說說,這可是正經(jīng)人家會干的事?!我不應(yīng)他,竟說不應(yīng)便不定親,就算定了親他也不會去迎娶,你說我怎生了這么個逆子,冰慈那丫頭原看著是個妥當?shù)模赣H才將她放在了言哥兒屋里,誰知也是個不省心的,到底給老二吃了什么**湯!” 平樂郡主聞言登時愣住了,想了想才道:“母親和二叔提了想結(jié)親廖府的事兒了?他不愿意?” 江寧侯夫人這才道:“提了一下,他當時倒沒說什么,只說姚姑娘年紀太小了,不合適。微微那孩子,模樣人品都是一等一的,這樣的姑娘他都瞧不上,還想娶個九天仙女回來不成?!我只當他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便沒在意,你是說他這么干,是因為不愿意這門親事?” 平樂郡主便笑了道:“母親也說了,微微人品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和那冰慈比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便是在這滿京城的貴女中那也是獨一份。母親已透露了要給二叔說了微微的事兒,他若是愿意豈能如此行事?再說,那冰慈也不是頭一天伺候二叔,怎么早不見他將冰慈收房,偏現(xiàn)在就愛的不行了?二叔這分明是不想定親才推了冰慈出來,他這一鬧,母親便不好再去提親,總是要先穩(wěn)住了家中再好說旁的,省得結(jié)親不成先就結(jié)仇。可母親若真給要抬冰慈為妾,指定二叔還不愿意了呢,家中可還有三位meimei未曾出嫁,二叔便是為著她們也不會這樣敗壞侯府名聲。母親您先莫急,依我看,興許他是早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又礙著什么不好跟母親提,這才如此……若真是這樣,待問清楚是哪家的姑娘,打聽了性情若真好,給他聘回來也算一件好事。” 江寧侯夫人聞言一思,果然是這么回事,面色便緩和了,道:“剛剛是母親被他氣糊涂了,你說的是!好在你還沒往廖家去,不然這豈不是又要鬧出誤會來!這孩子也是,怎對我也使起心眼來了。” 如今已過了小年,百無禁忌,宜嫁娶,近來京中的喜事是一樁挨著一件,因到除夕日日都是吉日,并不需特意擇日子,故而這年關(guān)說親議親的也特別多。 昨日江寧侯夫人和平樂郡主說了給李冠言議親的事兒,平樂郡主便興沖沖地安排起來,旁晚就送廖府送了要去拜訪的信兒,今兒一早更是天不亮就起了,原是要到廖家去探探廖老太君和錦瑟口風的,如今出了這種事倒不好再提了。她原還想著能和錦瑟做妯娌,著實高興了一日,如今瞧著事情是不成了,一時失望,又暗罵李冠言沒眼光。 見江寧侯夫人平息下來,平樂郡主便道:“二叔這會子只怕已出門了,母親若不放心將冰慈再喚過來審審便是,媳婦昨兒旁晚便往廖府送了拜帖,今兒雖說那事兒是提不成了,可卻還是要去一趟的,橋哥兒就勞煩母親多去看看了。” 江寧侯夫人聞言便道:“你快去吧,莫叫人家久等,橋哥兒有我這祖母在呢。哎……微微這孩子母親是當真喜歡,看來我李家是沒這個福氣了……” 平樂又勸了兩句這才從福貴院出來,她出府欲上馬車時,卻見李冠言換了一身寶藍色的圓領(lǐng)暗花儒袍,腰間系著一條玄色緞墳腰帶,腳上蹬著一雙青布云紋的方口鞋從府中出來。陽光照在他身上,英氣勃發(fā),身姿卓然。 說起來李冠言和他大哥雖長得相像,背影也極肖似,可兩人的氣質(zhì)卻全然不同,李冠易更似儒雅書生,渾身都透著股書卷味兒,倒不像是武將門第的江寧侯府所養(yǎng),而李冠言較之其大哥少了絲溫雅,而多了些英武。 今日李冠言一身儒袍迎面而來,倒叫平樂郡主瞧的微怔,目光閃動了幾下,接著便黯然了下去,唇角也不自覺溢出一抹自嘲和苦澀的笑來。她那神情和那笑叫李冠言瞧了個正著,李冠言眸中色彩也隨之變幻了一下,腳步更是一頓,心中一片艱澀。 他豈能不知平樂郡主瞧見他是何種感覺,可明明他和她結(jié)識更早,就因為他年紀小,她便忘記了他,只記得大哥,就因為他年紀小,便只能眼睜睜瞧著她做了自己的大嫂。眼瞧著她和大哥鶼鰈情深,他恐自己無法忍受這一切做出無法挽回之事來,便早早地離開了家,這些年連年節(jié)都不曾回來。 他和大哥感情自小親厚,大哥每每寄信過去,讀著大哥的信瞧著大哥一日日幸福,他心中雖也矛盾,可也是高興的,只念著自己最愛的兩個人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這也是上蒼對他的一種恩厚。 可沒想到,大哥竟會英年早逝,他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更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瞧著喜愛的女子一日日黯然傷神,卻又忍不住心中滋生些瘋狂的念頭來。只是這些念頭也不過在夜深人靜時翻涌罷了,他很清楚,若他當真不顧一切,平樂郡主便要失去現(xiàn)在的一切,父親母親會如何想她,可還會將她當成李家的兒媳?世人又該如何看她,她已失去了丈夫,他又豈能,豈敢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去遭受世人的謾罵和唾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愛慕是罪過,這才隱忍著從來都不敢露出一絲一毫來,他更知道平樂郡主心中只有大哥,故而他一直卑微地躲在角落,只想遠遠地望著她,敬著她。他不求能得到回報,只想能盡可能地守住自己這份心,這樣的他也沒法子娶妻生子,可是他沒想到遠遠的瞧著也是一種奢望,沒想到只叫她看到他便是一種痛苦,一種時刻提醒她大哥已經(jīng)離她而去的苦澀,這叫他情何以堪? 李冠言暗自捏了捏拳頭,行至馬車前時已經(jīng)收拾了眼中色彩,行了一禮,道:“大嫂可是要到廖府去?我和賀府的大少爺約了去京外跑馬,剛巧順路,便護送大嫂過去吧。” 平樂聞言笑著點頭,回身進了馬車,她在馬車中落座,外頭李冠言也已翻身上馬,就不遠不近地跟在車旁。平樂郡主想了想,念著江寧侯夫人和過世的夫君便道:“二叔年歲也不小了,如今在軍營已闖出了明堂,母親早盼著二叔能娶親生子,你大哥也是像二叔這般大時成的親。你大哥過世時,還惦記著此事,大嫂知道二叔面皮薄,二叔若真是心中有了人,只要門第相當,人品好,不妨告訴大嫂,大嫂去給母親提,叫人家姑娘總等著也不是法子。” ------題外話------ 感謝親親們投給素素2012年人氣作者的選票,這個票票一張一塊錢有點貴的離譜,而且票票全歸瀟湘所有,素素是一毛錢也拿不到滴,所以我想悄悄滴說聲,那個有意投票票的親親們瞧著素素不掉下前五十名就可以了,不用幫素素頂名次哈。前五十就可以免費去西安參加瀟湘年會了,名次是浮云,素素要是掉下來一定會毫不客氣滴使勁滴吆喝大家去投票滴。 最后再吆喝一句,那啥……以上發(fā)言親親們一定要保密,不要告訴編輯大人呀,乃們懂滴,嘿嘿。另,此文男主就是完顏,不喜的親親請直接下架,不用再苦心告訴素素你們棄文有多無奈了,這話聽多了還真叫人堵心,浪費了親們的幣幣我很抱歉。 這兩天更的少,明天早晚雙更,親們看我加更哈。 ☆、一百二六章【文字版vip】 平樂郡主言罷卻遲遲不聞外頭李冠言回答,她愣了愣,正準備推開車窗瞧瞧外頭動靜,便聽李冠言沉聲道:“謝大嫂關(guān)心,只是我心中并沒什么中意的姑娘。” 平樂郡主聽他聲音有些沉悶,猶豫了下,便又道:“我進門沒多久,二叔便離家去了軍營,然而你大哥卻于我說過不少二叔的事,我知道二叔是個有擔當?shù)娜恕6迦羰窍矚g的女子出身有些不妥,也應(yīng)該先說出來,興許大嫂能幫你和母親說和說和,二叔這般和母親擰著勁兒,雖則能一時避開說親一事,可卻也不是長久之策,這次避開了,總歸還有下回,二叔年歲已然不小,總不能一直不說親吧?何況長久這般,也會傷了母子感情……” 平樂郡主還欲再勸,外頭李冠言卻又道:“大嫂,我心中當真無人,只是覺著那姚姑娘年歲太小,不大合適罷了。” 平樂郡主自然聽出李冠言說的皆非實話,只當他是和自己生疏,不愿于她坦白,便忍不住嘆了一聲,道:“罷了,你不愿意說,大嫂也不強求,只是長嫂如母,如今你大哥已去了,他就你這么一個嫡親的弟弟,你的事兒大嫂卻不能不cao著心,哪日你愿意說了自到遠清院找我便是。” 她這話簡直便是在捅李冠言的心窩子,這兩日李冠言知道江寧侯夫人叫平樂郡主到廖府說親一事,他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打聽到今日平樂郡主要出門,昨夜便演了出戲,今兒一早更是鬧到了江寧侯夫人面前。做這一切,一來是覺著錦瑟是個好姑娘,他如今這般實不想耽誤人家,再來也是犯起了癡病,想盡可能地全了自己那份心。 他被平樂郡主逼問已是覺著難過壓抑,不知費了多少勁兒這才能壓制住沒咆哮出聲,如今再聞喜歡的女子說出這等鉆心的話來,哪里還忍得住,當即便冷聲道:“大嫂也不過比我年長五歲罷了,我父母雙全,親事自有父親,母親為我cao心,用不著大嫂如此費心!” 平樂郡主哪能想到自己好好的和李冠言說著話,他就突然惱了。依她對李冠言的了解,李冠言實也不是個性情暴躁易怒的人,她想來想去都沒覺出是哪句話錯了,又因生來金貴,自小到大便沒遭受過這樣的冷遇。 愣過思過之后,平樂郡主便也生出一股不悅來,抬手便推開了車窗,怒目盯著李冠言,道:“二叔今兒好大的脾性,可是你大哥不在了,你便也不將我這個大嫂看在眼中了?!” 李冠言不妨平樂郡主會突然推開車窗直勾勾地望來,一時撞上她一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眸,那明亮的雙瞳中倒影出他的小小人影來,如同一簇火焰在跳動,瞧著這雙眼睛倒是叫他想起一件陳年的舊事來。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的情景,他尤記得那是在城西的雙昔廟前,當日他陪著母親到廟中上香,母親不過在禪房和大和尚講了一會子禪,他便趁著下人們不留意偷溜了出去跑到廟前看雜耍,當時他一門心思地要要瞧熱鬧,只一徑地欲沖過街去,哪里還注意地到街頭情景,險些便被一匹快馬給撞上。 那縱馬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平樂郡主,李冠言還記得那是一匹通體黝黑的小馬駒,他被嚇得跌坐在地,那馬睜著黑溜溜的眼睛,鼻翼間噴出的熱浪直撲向他的脖頸,還有面前響起的嬌喝聲……一切都恍若昨日。 “喂,你沒事吧?!怎能在馬道上亂跑!” 聽到這聲音他轉(zhuǎn)頭去瞧,迎上的便是一雙跳躍著火光如同星辰的眸子,彼時他還是黃口小兒,而她已及笄,穿著一襲火紅的騎裝,黑馬紅衣,靚麗的叫人移不開眼睛,他那時才知道原來女子也是能騎馬的,樣子還那般好看。 見他怔住不哭不叫,她便慌了,忙跳下馬背來將他拉起來,一面于他拍灰,一面問他哪里可曾傷到,見他獨自一人還叫身邊嬤嬤送他去尋家人,他才嚇地甩脫那嬤嬤跑走了。 此后他又遇過她兩回,也不知怎么在他尚不知道何謂情時,便已上了心,記得他十二歲時有回和母親們逗趣兒,說要娶個十六七的美嬌娘,母親們笑的不行,只道哪里有這樣老妻少夫迎半個小娘進門當媳婦的。他當時就惱了,急道,哪里有五歲小姑娘便給人當娘的! 他一直覺著五歲的差距并不是問題,她及笄時他還是黃口小兒,可等他弱冠之年,她也正是花信年華,而待他到了而立之年,兩人便都是人至中年,再至耄耋,他于她皆是白發(fā)蒼蒼,還有誰能瞧出他是比她年幼的?年齡上的差異會因年歲的增長,越來越不明顯,便如同現(xiàn)在,若然她非他的嫂嫂,兩人站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 為此,他努力地長大,只可惜好容易他十四,她卻終于出閣,成了他的嫂嫂。洞房花燭,大哥挑起她的蓋頭,她笑靨如花,作為嫂嫂,她瞧他的眼神是極溫和的,可也陌生,便因為他比她小,她便未曾將他放在心上,壓根就不記得他們曾是見過的,而且不至一回。 李冠言想著這些,眉宇便蹙了起來,看向平樂郡主的神情也有些恍惚。而平樂郡主本怒目瞪視著李冠言,半響都得不到回應(yīng),又見李冠言表情奇怪,便又擔憂地道:“喂,你沒事吧?!” 她這一聲喚令得李冠言回過神來,卻也和多年前的那聲喚重疊在了一起般,令得李冠言身子一僵,面色大變,也不再說話,一甩馬鞭竟就快馬馳騁而去了。 平樂郡主眼見李冠言落荒而逃,探出頭來盯著他的背影瞧了半響這才驚地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她坐回轎中越想越覺不對,到底放心不下喚了一聲尤嬤嬤。 待尤嬤嬤靠近轎子,這才忙側(cè)身過去,道:“嬤嬤方才可都聽到了?你說二爺他不會是喜歡上什么風月場合的女子,或是……或是好了男風吧?!” 江寧侯府中因為一場親事鬧起風波來,平樂郡主尤其在為小叔是否好南風一事而著急擔憂,卻沒料到此刻她的娘家鎮(zhèn)國公府也已天翻地覆。 書房,天光早已大亮,然而油燈卻還亮著,鎮(zhèn)國公楊建端坐在書案之后,一張臉鐵青難看,因一夜不曾合眼,這會子他太陽xue處兩根青筋突突直跳。他抬手揉了揉頭,卻抵不過心中的怒氣和失望,扭頭去瞧,透過絞紗窗依稀能見外頭院中跪立著的挺拔人影,到底是親生骨血,想著外頭天寒地凍,風雪交加,他到底忍不住了,大喝一聲。 “人呢!送茶來!” 楊建教子原本便是極為嚴厲的,這事兒不僅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們清楚,便連大錦的百姓們也都津津樂道。國公爺雖是對世子嚴厲,可卻是愛子心切,望子成龍,世子爺也懂事知理,最敬重國王爺,在國公府,早年是常常能看到國公爺親自教導(dǎo)世子的,這些年隨著世子年紀漸長,已很少瞧見國公爺責罰世子。 然而便是在昨夜,國公爺本是和世子在書房中議事,也不知怎么的,國公爺便突然怒了起來,偏世子竟不若從前那般謙恭認錯,而是梗著脖子和國公爺頂起了嘴。 下人們不得靠近書房,不知具體出了什么事情,只聽見幾聲爭執(zhí),瞧見書房的窗影上,世子爺似和國公爺爭吵著什么,接著國公爺便砸了茶盞,而世子爺更是怒氣騰騰地自屋中出來,卻也未甩袖而去,竟就在院子中頂著風雪跪了下來。 世子敬重國公爺,從小到大都是極服管教的,如這般情景下人們實在是沒有見過,伺候在書院的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忙去請了管家。管家匆忙跑來,瞧見下這樣的大雪,楊松之竟就跪在雪地里,膝下連個錦墊都沒有,他當即便知事情嚴重。 豈知他進了書房還不曾勸說便被鎮(zhèn)國公給趕了出來,并且勒令他不能去給鎮(zhèn)國公夫人通氣兒,管家無法只能私下做主叫下人給楊松之送了個蒲團。誰知楊松之竟犟著脾氣不用,管家勸了幾句,他才將那墊子壓在了膝下,可如今也已跪了三個多時辰了,這天寒地凍的,那墊子縱然再厚實也抵不過地上的寒氣。 世子便是武功再好,也不是鐵打的人,這若再跪下去只怕真得落下毛病來,偏生管家好勸歹勸,楊松之就是不愿低頭認錯,先服個軟。而鎮(zhèn)國公的脾氣管家也是清楚的,若是他偷著跑去告訴夫人,說不得國公爺怒氣盛,罰了他不少,連世子也要再遭罪。 管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聽到楊建在里頭喊著要茶,管家總算松了一口氣,忙取了早備好的茶托著端了進去。他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放在桌上,便聽楊建道:“那逆子還不知錯?” 管家心知老爺還是擔心了兒子,卻又礙著顏面不好開口叫人起來,便忙道:“老奴瞧著世子已知錯了,要不然也不會任憑老爺罰跪,這會子也是怕老爺沒消氣,這才不敢進來認錯。” 楊建聞言卻冷哼一聲,道:“他便是要和老子對抗,這才跪到外頭去的!他愛跪便跪著,老子倒要看看他還能跪成一具雕塑不成!” 管家聞言知道說錯了話,暗咬舌頭,見楊建呷了一口茶,便又道:“外頭一夜風雪,這會子陰氣都上來了,世子爺將來還要領(lǐng)軍打仗,這關(guān)節(jié)若是凍壞了,老爺夫人心疼不說,也平白叫我大錦損失一名大將。老爺看,是不是請世子爺跪到祠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