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錦瑟聞言雖不想拂了外祖母的心意,可總覺著這樣一身衣裳穿著有些太過,她笑著道:“不知三位jiejie準備的是什么樣子的衣裳?我聽說這次皇后娘娘辦宮宴,是為了給鎮國公世子和江淮王世子挑選世子妃的?” 蘭草聽錦瑟這般問便知她心中所想,笑著回答道:“三位姑娘皆選了喜慶顏色,老太君說了,叫姑娘放心的穿戴自是,那兩位世子爺如今年紀皆已不小,明日的宮宴上閨秀云集,萬紫千紅,娘娘和江淮王夫人自是要選那年紀登對的,定是要挑花了眼去。姑娘年紀小,便是穿戴的再出挑也不會搶人風頭的。何況穿的華貴一些,原才妥當呢。” 錦瑟聽罷便知外祖母的意思,這是天子腳下,不比江州,這里富貴人家多了去了,她便是穿的再華貴,能貴過宮里頭的娘娘和公主們去?估摸著明日只怕香衣鬢影,金釵寶簪都要晃花人的眼,她穿這身也不會起眼。更可況,如今她剛剛大鬧武安侯府,明日一準要受人指點,穿戴的富貴一些,也能少些非議,多得人兩分高看。再來,只怕外祖母也是私心地不想委屈了她。 既這般,外祖母的心意錦瑟沒有不領的道理,當即便笑著應了到屏風后換了那身衣裳,不想外祖母昨日僅見她一面,這衣裳的尺寸卻是分毫不差,錦瑟心中泛暖。蘭草也驚嘆了兩聲,這才領了錦瑟好生照顧老太君的命歸府而去。 待送走蘭草,錦瑟撫摸著衣裳,眸中蘊了笑意,她恨不能現在就住進廖府去,常伴在外祖母身邊。只是小舅舅那邊的消息還要等,另外當年大舅舅的死也還未曾尋到蛛絲馬跡,如今卻還不是進府的時候…… 皇宮,翊清宮中,麗妃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下頭云嬪正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凄美。 麗妃被她哭的心煩,可又不能明著斥她,便又耐著性子勸道:“好meimei,你快莫哭了,哭的jiejie這心都亂糟糟的。如今你母親的事已沒了回轉的余地,想要翻案,那不是明著打皇上的臉嘛。meimei且放寬心,侯爺便是瞧在meimei和世子的面兒上也不會對夫人太過苛責的。” 麗妃如今已人至中年,便是保養的好,臉上也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她有大皇子傍身,娘家也算在前朝有勢,在后宮中倒也是只位在皇后之下,她素來擅長招攬新人聚攏在身邊,鞏固自己和大皇子的勢力。本來她是極看重新得寵的云嬪的,卻不想武安侯府竟會鬧出這么大的丑聞來。 如今武安侯府已然被鎮國公盯上,只怕這一口他回死咬著不放,武安侯府勢不如前,倒是平白浪費了她這么些時日對云嬪的栽培。 謝嬋娟聽了麗妃的話,非但不喜反而更見憂愁,道:“娘娘,meimei如今已經成了全后宮的笑柄,這meimei忍一忍就過去了,可meimei不能不顧母親啊,若然父親當真懷疑了母親,或是不肯原宥母親,生母受苦做女兒的豈能開懷?娘娘幫幫meimei吧……” 麗妃聞言便是一嘆,道:“meimei好生糊涂,這會子與其哭哭啼啼,不若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贏得皇上歡心,有了皇上的歡心這后宮之中還有誰敢當眾取笑meimei?她們不是說你八成要失寵了嗎?那你便叫她們自打嘴巴!你得寵了,武安侯又怎敢不顧念你而發落了你的生母?!meimei趁著如今皇上心中對你有愧,正當行事啊。” 謝嬋娟聽了麗妃的話,當即便拿帕子壓了壓淚痕,又道:“jiejie說的是,meimei都急糊涂了。只是父親他一心輔佐大皇子殿下,娘娘的話父親定然是會聽的,還請娘娘務必在父親面前替我母親好言一二。” 麗妃見謝嬋娟明白過來,自是笑著應了,道:“你放心便是,本宮聽說今日書梅園那邊的紅梅開的極好,meimei不妨去那里瞧瞧花兒,賞賞景兒,也散散心。” 謝嬋娟眼眸一亮,正欲告退,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她艷美的面龐上不覺閃現猙獰厲色,道:“娘娘,那姚四姑娘害我武安侯府名聲盡失,meimei實不甘心,定要將她折磨的生死不如才能罷休。可她人在宮外,meimei實在是鞭長莫及,聽聞那姚四姑娘相貌出眾,明日她要參加皇后的宮宴,meimei欲令皇上偶遇這姚四姑娘,等她到了宮中,再慢慢收拾!” 麗妃聞言直氣得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握著扶手這才沒表現出怒容來,心中卻暗罵謝嬋娟徒有一張美艷面容,卻蠢不可及。如今宮中沒有新人,皇上才愛重她兩分,她倒自視甚高,要弄個年輕貌美,又和她仇深似海的女子進來分寵。 謝嬋娟見麗妃半響不語,便面露忐忑,道:“娘娘……可是meimei此舉不妥?” 麗妃這才道:“meimei報仇心切,jiejie自能理解,可這姚姑娘進了宮豈不是要分meimei的寵愛?再來,這和親手給皇后送幫手又有何不同?那姚姑娘一個孤女,只是運道好些罷了,前次在渡口也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輕敵叫她逃了一回,明日宮宴那姚家姑娘既進了宮,憑借著meimei在宮中的地位,還不是多的法子令她生死不能。” 謝嬋娟聽罷,若有所思地應下,這才快步出了翊清宮。待離了麗妃的地方,她腳步慢下來,回望了眼陽光下的宮殿,冷冷地挑起一抹譏笑來。 半個時辰后,書梅園中,阮妃和皇帝相伴著,一路嬉笑賞梅而來,剛進入梅林便聞一聲聲壓抑的低泣聲自梅林深處傳來,兩人一詫,又走兩步便見一穿著素淡的宮裝女主跌坐在梅樹下垂淚,梅花瓣飛散在她四周,落了一肩,她卻恍然不知,兀自落淚,好不憂傷。 朱厚旭登時便眼前一亮,只驚疑宮中何時竟有此等美人,他竟不知,可又匆匆行了兩步卻瞧清了那女子的側顏,見竟然是一向穿戴華麗濃妝艷抹的云嬪,他一詫,接著便想起了昨日做下的對不住謝嬋娟的事情來。他忙沖欲出聲的阮妃使了個眼色,轉身便往回走。 只剛剛轉身,后頭竟就響起了云嬪的聲音。 “皇上?皇上!” 聽到云嬪的喚聲,朱厚旭忙加快了腳步,只是身后云嬪似急了竟是快步追了上來,又喚了兩聲。朱厚旭無奈,只得站定,回頭時卻又是一詫,只見云嬪一張臉上淚水已被抹的干干凈凈,只剩一雙水洗的眸子透著還透著淚意,她眼中有悲傷,可那臉上卻掛著燦若煙花的笑容。 素面朝天,唇淡似水,竟別有一番不同往日的美麗,一襲淡綠色牡丹紋齊胸襦裙,月白色水紋凌波裙,梅花銀珠長簪,無處不美。尤其是她分明傷心,瞧見他卻強顏歡笑,更叫他心中憐惜非常。 他尚未說完,謝嬋娟便笑著道:“皇上和阮妃jiejie一同來賞花嗎,臣妾數日未見皇上,一時情急,這才打攪了皇上和jiejie賞花游園,臣妾……臣妾這便告退……” 她說著尤且舍不得地又抬眸瞧了眼朱厚旭,直瞧的朱厚旭眼睛都發僵了,這才欲轉身告退,可剛一扭身她便又哎呦一聲的叫,接著便似扭了腳般往后倒,這一倒可不就倒在了朱厚旭的懷中,她面龐一紅,閃動著水靈靈的眸子瞧向朱厚旭,似驚慌的小手便在他的胸膛上那么似輕似重的撩了一下,嬌滴滴的低吟一聲,“皇上……” “愛妃這是怎么了?” 得到朱厚旭的回應,謝嬋娟不覺委屈地道:“將才追皇上追的急,好似扭到了腳,臣妾無礙,皇上還是陪伴jiejie賞梅吧。”她說著欲站起來,可還沒站起身便又嬌喘一聲倒在了朱厚旭的臂彎中。 朱厚旭聽了她的話,又念著她竟半點責怪之意都沒,當即哪里還記得剛才欲躲之事,攬著謝嬋娟柔聲安慰著。 一旁阮妃見謝嬋娟分明有備而來,又見皇帝顯然一顆心都記掛在了謝嬋娟身上,雖心中氣恨的心肺都顛位了,可還是掛起賢淑的笑意來,道:“既然meimei受了傷,皇上便先送meimei回去吧,臣妾一會子還要去皇后宮中協理辦差,自這邊過去卻也順道。” 皇帝早便被謝嬋娟撩撥的不行,聞言瞧都沒再瞧阮妃一眼,抱起謝嬋娟便大步而去了,他懷中謝嬋娟勾起笑意來,卻道:“皇上待臣妾真好,臣妾……臣妾當真生報答皇上才好啊……” “云嬪不是最懂如何報答朕嗎,朕也就愛嬋兒的善解人意。” 云嬪見朱厚旭說的意有所指,嬌笑兩聲,嗔怒著捶打著他的胸膛,心里卻在想著此刻侯府有難,她必須也一定要牢牢抓住皇帝的心,才能報仇雪恨,得到她想要的,得到至高無上的位置,在后宮呼風喚雨再不仰人鼻息! ------題外話------ 九十一章 皇后的宮宴,眾夫人貴女們將陪同皇后一起游園賞花,后在御花園的龍鳳亭中享用皇后娘娘賞賜的珍肴美味,和皇后娘娘共用午膳。 故而眾參加宮宴的夫人貴女們今日皆是天蒙蒙亮便起來穿戴打扮,錦瑟自也不例外,王嬤嬤親自給她打理好,錦瑟用了些極為充饑的糕點和一盅燕窩粥,這才出了院。 她到達皇宮時天已大亮,只是天空黑沉沉瞧著倒似要下雪的樣子,風也更為凌冽了。可這都無法影響宮中的喜慶氣氛,到底是正宮娘娘的壽辰,宮門處已停放了不少府邸的馬車。錦瑟剛下車便有太監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給錦瑟見了禮,道:“奴才是坤寧宮當班的,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來接姚姑娘前去坤寧宮說話,姑娘請上車。” 錦瑟聞言含笑點頭,“有勞公公了。” 她說著示意白芷,白芷忙自袖兜中摸出一個荷包來塞給那公公,那公公倒也不推辭眉開眼笑的收了,態度極為熱情地照顧著錦瑟上了車。錦瑟坐好,見白芷不放心地站在車外,便沖她笑了笑,道:“天眼見著似要下雪,你先回府吧,待宮宴結束再來接我也是一樣。” 進宮卻是不能帶家奴的,宮中自有宮女照顧各夫人小姐。白芷聽聞錦瑟的話,只笑著福了福身,卻堅持在此等候。王嬤嬤昨夜已特地交代了她,怕宮中那位云嬪對姑娘起了壞心,叫她今日一定要警醒些。不過現在白芷見皇后竟然這般重視自家姑娘,便稍稍放了些心,那云嬪便是再囂張也大不過正宮皇后去,想來有皇后撐腰,姑娘當不會有什么事吧。 見白芷應下,錦瑟才垂了車簾,那太監這便沖兩個小太監吩咐,道:“姚小姐是娘娘的親自吩咐灑家來接的,你們可抬穩了,顛了小姐,仔細你們的皮。” 小太監們應了,這便抬起車來。皇宮之中不能跑馬,多數夫人覲見皆是由太監用這小車將人抬進各宮去。說是車,其實不過和肩輿差不錯,只是因如今是冬天,故而在肩輿之外圍了幔帳,將肩輿改的類似轎子罷了。 錦瑟透過隨風微搖的帳幔看著四下紅墻黃瓦,鋪展開來,宮閣殿宇,鱗次櫛比,威嚴肅穆,登時便微微蹙了下眉。只覺身在這宮墻之中,人似乎都變渺小了,只能身不由己地在權利的漩渦中浮沉。 待到了坤寧宮外,小太監們才將錦瑟放下來,錦瑟扶著那公公的手下了車,卻見前日到姚府送賞的那位嬤嬤已侯在了一旁,錦瑟忙見了禮,孫嬤嬤便笑著道:“皇后娘娘正和國公夫人,江淮王妃說話呢,想著姑娘估計該到了,便叫奴婢來迎迎,姑娘快請。” 錦瑟忙笑著點頭,她隨著孫嬤嬤垂眸進了大殿,眼見鎮國公夫人和另一位穿戴華彩的夫人正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另有一個妙齡女子坐在個錦杌子上,三人皆和那端坐在美人榻上的女主說著話。 錦瑟不敢多瞧,心知那坐在美人榻上的女子定然便是楊皇后,她便忙上前跪下,道:“小女姚錦瑟遙祝皇后娘娘芳華永駐,福壽綿延。” 楊皇后穿著一身正紅色鑲金邊繡明紫色花鳥紋樣云錦對襟的大毛長襖,外罩金黃色繡金竹葉立領長褂子,石榴紅的菊花刺繡馬面裙,頭上戴著一套鳳尾赤金紅藍寶石的頭面,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氣態端莊。 她笑著和母親及姨母說著話,見錦瑟進來便望了過去,瞧見錦瑟那酷似廖華的面容,倒是心中一酸。又觀錦瑟氣質出眾,舉止從容,不諂不媚地跪下見禮,便又多了兩分喜歡和看重,道:“快快起來,到本宮身邊來叫本宮好好瞧瞧。” 她言罷,已有小宮女上前扶起了錦瑟,錦瑟不敢抬眸緩步上前,待楊皇后拉了她的手,她才稍稍笑著抬眸瞧了皇后一眼。但見楊皇后相貌竟和楊松之有六七分的想象,尤其是眉眼間的神韻,更為肖似。 故而使她瞧著多了兩分英氣和大氣,卻少了女子該有的嫵媚之色。母親在世時錦瑟便聽她說起過楊皇后,說她性格爽朗堅毅,是女中丈夫。這般女子若遇好男子,自會敬愛有加,可對貪戀美色的明孝帝來說卻少了女人味,也難怪楊皇后自入主東宮便不甚得寵。 錦瑟想著,面上卻不露分毫,楊皇后見錦瑟目光澄澈干凈,笑容溫婉嫻雅,便沖鎮國公夫人,道:“母親說的可一點不錯,這丫頭果和華兒一般,是個沉靜性子。” 說著才拍著錦瑟的手,道:“本宮和你母親是手帕交,那時候本宮可是廖府的常客,和你母親情同姐妹,幾日不見便思念的慌。后來本宮嫁入東宮,出宮便不太方便了,沒多久你母親便也出了閣,見面反倒少了……你母親得了良人,本宮實為她高興,可卻沒想到……哎,不說這個。你莫將本宮當外人,以后有什么事要和本宮說,本宮替你做主,絕不再叫人欺辱于你。” 錦瑟自楊皇后語氣中聽出她和母親的感情來,她心中感激,脆聲應了,那邊江淮王妃身邊坐著的少女卻突然開口驚異地道:“這位便是昨日在武安侯府門前和武安侯吵鬧,親自退了武安侯家親事的那位姚家meimei嗎?” 錦瑟聞言心中咯噔一下,轉眸去瞧,卻見那說話的姑娘瞧著已及笄模樣,容貌嬌艷,正笑著望來,她面上卻也一片的好奇和天真之色,笑意也不叫人覺出壞意來。但她那話卻著實叫人聽的不對味兒,被她一說昨日錦瑟可真形同潑婦,并且傷風敗俗了。 錦瑟見這少女和江淮王妃容貌相似,便知她定然是江淮王府唯一的一位女孩柔雅郡主,便道:“昨日原是族老前去退親,我和弟弟卻是請了族老的允出門去看舊日首輔府的宅院,半道聽百姓們說大jiejie竟在武安侯府,我心驚和高興之下這才去了侯府……倒叫郡主見笑了。” 江淮王妃聞言瞪了柔雅郡主一眼,笑著道:“姚姑娘那是據理力爭,又非小孩子間的吵吵鬧鬧,怎能用吵鬧一詞!” 她說罷,又沖皇后笑道:“這孩子口無遮攔慣了,瞧這姚姑娘,水蔥一般,這再過幾年當真要將全京城的姑娘們都比下去嘍。卻不知當日你是怎么想到用那蘆管吸出文哥兒口中穢物的呢?” 江淮王妃這一言,那柔雅郡主便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樣子都是一派無辜,錦瑟不及細想,聞言瞧向江淮王妃。 她今日穿著朝服,雖已年紀不小,卻仍可見美貌之姿來。江淮王妃也是魏王之女,因是庶出故而在閣中時并未受封郡主,她是嫁給江淮王做的繼室,今日要相親的江淮王嫡次子是她的親生兒子,而那江淮王世子卻是前江淮王妃留下的,另外江淮王還有兩位嫡子和三位庶子,卻只得柔雅郡主一個女孩,嬌慣非常。 錦瑟沖江淮王妃福了福身,這才神色赧然地道:“王妃不知,小女雖瞧著是個靜性子,實也是頑皮的,也曾躲開嬤嬤們偷偷跑到溪邊玩耍。記得隨祖父歸鄉時,船在湖山小停,小女偷溜下船,曾見幾個農家小孩用蘆管吸溪水喝。小女當日也是情急,想到此事,貿然一試罷了,如今想來還覺當日實在魯莽。” 江淮王妃聞言便笑了,道:“這孩子倒實在,小孩子頑劣一點也是天真爛漫,我這雅丫頭平日便是皮猴,她的哥哥弟弟們皆得讓著她……”她說著便瞧向鎮國公夫人,笑道,“jiejie可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jiejie和我瞞著嬤嬤們到園子中戲耍,卻被蜜蜂盯了滿頭大包的事兒?” 鎮國公夫人便也笑了起來,屋中一時其樂融融,三個大人說著話,錦瑟便也坐在了錦杌子上和柔雅郡主一起聆聽,柔雅郡主時不時地插科打諢,錦瑟卻一徑地含笑聽著。只她時不時便能感受到柔雅郡主瞥過來的目光,一時間倒有些不明所以。 好在不一會,宮人便進來稟報時辰到了,各位夫人和小姐們都已等候多時,皇后站起身來,柔雅郡主便忙上前扶了她,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她便嘻嘻一笑,誰知皇后接著便將另一只胳膊抬起沖錦瑟示意。 錦瑟微微一愣,忙垂眸上前輕扶了皇后,那邊柔雅郡主便笑著道:“皇后表姐風華正茂,哪需兩個人攙扶,倒顯得柔雅多余了。再說,連母親都說姚meimei容貌無雙,人家才不要和她走在一起被比下去呢。” 她說著又是嘻嘻一笑便松開皇后的手,身子輕盈一旋轉而扶了江淮王妃,道:“母親,女兒說的對不對?” 江淮王妃點了點她的頭,才道:“你個皮猴,母親叫你扶著反倒走的不安穩,你姨母素來最是疼你,去,去尋你姨母去!” 柔雅郡主便又扶了鎮國公夫人的手,討好賣乖的道:“姨母,母親嫌棄雅雅了呢,姨母最好,可莫趕雅雅了。” 鎮國公夫人笑著應了,柔雅郡主便又鬧著一會zigong宴結束要到鎮國公府去小住,陪伴都拘在鎮國公府坐雙月子的平樂郡主。一時間便只聞她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錦瑟一直垂著眸子,面掛笑意,皇后卻撫了下她的手,道:“柔雅嬌慣,有些小心眼子,你莫和她計較。” 錦瑟便笑著道:“柔雅郡主活波熱情,難怪被王爺和王妃捧為掌上明珠,小女甚是羨慕呢。” 皇后聞言又拍了拍她,倒沒再多言,一行人到了命婦們恭候的流彩殿,宮人通報聲一響,里頭眾夫人貴女們便紛紛跪下見禮,待皇后喊了起,大家才站起身來。 眾人瞧去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邊的錦瑟,見皇后竟被一位年輕尚小又一副絕色姿容,偏還略顯面生的小姑娘扶著,自都是一詫,然后免不了細細打量著錦瑟。 錦瑟今日穿著的正是昨天廖老夫人送到姚府的那一套衣裳,那淡水紅色的織錦衣料將她本便粉嫩的面頰映的越發如花瓣般嬌艷,廣袖束腰,將她高挑的身段盡數顯現了出來,長長的裙裾搖曳身后,顯得極為高雅,紅寶石的壓裙墜子隨風搖擺,和衣襟及腰間的珍珠寶石相映成輝。 那立領包裹著優美的脖頸,白狐腋毛擦著她尖尖小小如同精心雕刻出的小下巴,掐絲累金纏枝海棠飛白玉蝴蝶的步搖,當真是一步一搖,蝴蝶振翅欲飛,晶瑩華耀,更顯得她通身都散發著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優雅來,眾夫人已有人禁不住地小聲議論了起來。 “皇后身旁哪位不知是哪家的貴女,當真生的好相貌。” “是呢,氣度也出眾,瞧著便不似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只是近來也沒聽說有藩王之女,或望門大家的女眷上京來啊……” “許是那位在江州機智救平樂郡主,昨兒又和武安侯世子退親的姚家姑娘,你們看她長的可不和她那母親一模一樣嘛。” “是她啊,我說呢,姚家一門雙狀元,這姚姑娘幼時便被先帝贊過,原該長成如此,只是命途多舛了些。” “哎,到底是一個孤女,即便得了皇后高看,有鎮國公府幫襯,即便她自身再好,也難再說門比武安侯府更好的親事了,倒真是可惜了這等好品貌了。” “不管怎么說,那武安侯府的親事退了都是好事,嫁進那樣的人家便是富貴只怕也享不了幾年,就被害的沒了性命。” …… 眾人登時便又議論起昨日武安侯府的事情來,廖老夫人也在殿中,本聽眾人對錦瑟交口稱贊,面上已露了驕傲的笑意,可接著她們又語鋒一轉說起錦瑟命途多舛,再難尋到好親來,廖老夫人自然不高興起來。接著又聽她們指責武安侯府倒又有了笑意,而一旁的廖書敏已拉了她的手,道:“祖母,祖母,微微meimei長的真像小姑姑,祖母何時接meimei進府啊?meimei這次到京城來,是不是便不會江州去了?” 廖書敏的聲音著實有些大,眾夫人們聞言皆瞧了過來,卻見廖老夫人含笑點頭,道:“你微微meimei和弟弟已勞煩族中長輩這些年了,以后也該到由我們廖家多盡些心了,祖母自是想你微微meimei和弟弟能長久地陪伴在祖母身邊的。等你meimei進了府,你們可要好好和meimei相處。” 姚書敏便拍著手,道:“那是自然,小時候我便喜歡微微meimei乖巧,如今meimei能常年住在府上,那是再好不過的。只是孫女以后只怕是要失寵于祖母了。” “四個舅舅皆比不得小姑姑受祖父,祖母疼愛,微微meimei又乖巧懂事,沒了姑父和小姑姑疼愛,祖母多疼愛也是應該。祖母放心,等meimei進府,我們三姐妹會一起好好照顧她的。”姚書晴也笑著道。 當年廖家嫡長子過世一事京中夫人們自是都知曉的,也都知道因當年之事廖家和江州的姚家鬧翻了,不少人還笑當年廖尚書將唯一的女兒嫁到姚家是失算,到頭來白白沒了個女兒,還搭上了嫡長子的命。這些年也從未聽說廖家對錦瑟姐弟做過什么,便皆覺錦瑟姐弟是不可能再得外祖家的庇護了,誰知如今廖老太君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姚家姑娘要是能長在廖老太君跟前兒,得外祖母疼愛情況便又有不同了。戶部尚書乃重臣,廖家的幾個子弟也皆是有前程的,更何況有廖家庇護,這姚錦瑟的弟弟也極可能會成才。既是住在外祖家,將來這姚姑娘出嫁,廖家少不得也要添份嫁妝,那廖老太君張氏可出自望族,當年廖華出嫁那場面可還不少夫人記憶猶新呢。 有了廖家的嫁妝,姚家留下的偌大家業也是在的,姚姑娘自有的嫁妝定然也不少,這么一想,倒是極好的一門親事了。 今日前來宮宴的眾夫人,不少都是家中有子侄正處婚齡的,如今不少心思都動了動,又不動聲色地去觀察起錦瑟來。 而那邊宮妃們已向皇后請了安,祝了壽,錦瑟扶著皇后敏銳的察覺到一道陰毒的目光,她不用抬頭也知那處站著的定然便是謝嬋娟,這般被一條毒蛇盯著,錦瑟不覺眉頭微微跳了下,暗自警覺起來。 皇后和眾妃嬪寒暄后,便沖眾人道:“今日本宮請大家來主要是賞花,今年御花園中的梅花開的當真是好,一會子只怕要下雪,趁著如今天色尚好,夫人們便陪著本宮先到園子中走走吧。” 眾人自然恭聲應好,自有宮妃們簇擁著皇后,錦瑟便不適合站在她身邊了,她緩緩退后,正四下尋廖家的人,卻聞一個清脆而帶著歡愉的喚聲自側方響起。 “微微!” 錦瑟聞聲回頭,正見一對雙胞胎姐妹和幾個同齡姑娘快步過來,那對雙胞胎因穿戴皆如出一轍,又相貌甜美異常,故而極為扎眼,錦瑟一眼便瞧見了她們。 她先是一怔,接著便愉快地笑了起來,這對雙胞胎卻是吏部員外郎家的一對嫡女,名喚白文君和白文靜。因吏部員外郎曾是祖父的門聲,故而錦瑟在京時,和白氏姐妹是極相熟的,她幾個手帕交中便有這對姐妹花。 兩人雖長相一般,可性子卻南轅北轍,一個極恬靜,一個又過分活潑,即便盡四年沒見,錦瑟還是一眼認出那開口喚自己此刻又沖她不停招手的定然是兩姐妹中的meimei白文君。 她忙笑著迎了去,開心地和白文君的手拉在了一起,道:“文君jiejie。”言罷才瞧向一邊正含笑瞧著她,眼眸中晶晶亮亮的白文靜喚道,“文靜jiejie。” 她這一喚,眾人便是一陣笑,皆瞧向那白文靜。白文靜被錦瑟喚的一詫,之后便如變臉一般溫婉之色一掃而空,跺著腳又是惱恨又是高興地瞪著圓圓的眼睛,沖錦瑟道:“微微怎還是那么聰明,人家都刻意裝成jiejie慣常的模樣了,微微怎還是認出了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