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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名媛望族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見陳氏低頭僵在床邊,腳下還有不及收拾的碎瓷片,錦瑟心下暗嘲,如吳氏這般,早晚落得眾叛親離。

    她到了屋中抖了抖披風,去了寒氣,這才快步行至床前將手放在了吳氏伸出的掌心,眼眶跟著就是一紅,目光氤氳而擔憂地瞧著吳氏,蹙眉道:“嬸娘面色怎蒼白至此?不是說胎已安好了嗎?怎會突然暈厥過去?”

    吳氏撫摸著錦瑟,疼惜地道:“你這孩子本便病著,怎這么晚了還過來,嬸娘不過是一時不慎,腳下沒留神絆了一下,哪就有那般嚴重。”

    吳氏是個要強的,自不愿人家知曉是氣急攻心才暈厥過去的,錦瑟聞言,心中譏嘲,面上卻揚起赧然的笑意,道:“本該早些來看嬸娘的,誰知一覺竟是睡的沉了,嬸娘莫怪我這會子才來擾您休息就好。實在也是不來瞧瞧便不能安心,本還怕前頭宴已散了,叔父在嬸娘這里我來不妥……到底是我運氣好呢,咦,大jiejie沒在嬸娘這里嗎?”

    吳氏聞言心中一絞,面上卻笑著:“你這孩子就是客套,便是你叔父在又如何,自家人沒那么多禮數,以后且莫如此。你大jiejie今兒也有些不舒服,嬸娘沒叫她過來?!?/br>
    陳氏見吳氏繞開話題,不愿談起姚禮赫,面上笑意也不甚自然,自知吳氏難受。她心中一陣暢快,那邊錦瑟已笑著附和兩句,又道:“二哥哥今兒定然也吃酒了,嫂嫂不若早些回去也好照看一二,錦瑟雖不濟事,照顧嬸娘卻還使得?!?/br>
    吳氏聞言便也點頭,沖陳氏道:“行了,知道你也是一片孝心,只你在這里也顧不上什么,回去照顧杰哥兒吧,冬夜寒他又吃了酒莫叫他再到處跑地著了寒,早些歇著才好。”

    陳氏應了,福了福身,轉身間感激地瞧了錦瑟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錦瑟和吳氏又寒暄了兩句,這才說起此次來的目的。

    “暈迷這三日一直夢到祖父,父親和母親,是我不孝,令他們擔憂了,定也是祖父和爹娘在天之靈保佑,才叫我好了起來,我便想著去靈音寺祭拜一二,還望嬸娘千萬允了才好。”

    吳氏聞言見錦瑟面上滿是愧疚和思念之情,便嘆了一聲,道:“如今是你四嬸嬸管理中饋,難為你還惦記著嬸娘來請嬸娘的命,說起來大哥的忌日似也沒多少天了,難為你一片孝心,只出了門定要照顧好自己,莫再生病?!?/br>
    錦瑟笑著應了,又抱著吳氏手臂說了陣話這才道:“嬸娘如今有了身子,定要好好休息,好在老太太體諒嬸娘,叫四嬸娘接管了中饋,嬸娘沒了雜事煩擾定能再為姚府添個白胖胖的小少爺。天色不早了,錦瑟便不打攪嬸娘安寢了,這便回去了。”

    吳氏被錦瑟的話堵得胸悶,見錦瑟笑容甜美,又覺她非故意,這便愈發難受。只恨自己被奪了權,竟是半點怨言都發不得,還要謝謝老太太體諒她,小郭氏照顧她,吳氏只覺從未吃過這樣的悶虧。她兀自順了半響氣兒,這才沖錦瑟笑著應了。

    翌日,錦瑟又向小郭氏稟了欲去靈音寺上香之事,小郭氏自是當即便應了,忙著吩咐管家安排出行的車輛,跟隨的護院人手,又叫了婆子提前到寺里安排各種事宜。

    錦瑟這才將出行一事告之院中丫鬟們,王嬤嬤見錦瑟雖風寒已好,但面色還是蒼白,便蹙眉道:“去靈音寺少說也要折騰大半日才能到,這時節山上也寒,姑娘剛病愈,上香之事哪里有這般急切。再說,好容易世子來了江州,姑娘這在避出去卻又是為何!”

    錦瑟聞言目光閃了閃,此次上香只因那寺中有貴人,能否結識這位貴人與她和弟弟之后的命運可謂息息相關,既如此,自是時間不由人的??蛇@事她卻沒法和王嬤嬤多說,至于謝少文,此刻她便是說出花來,王嬤嬤,柳嬤嬤等人也不會贊同退親,既如此,錦瑟也不多言,只叫她們慢慢瞧便是。

    也正是因為謝少文如今呆在武安侯府在江州的別院,錦瑟才不愿在府中多呆,也省得次次尋借口不見他,此事做的不妥還易引吳氏懷疑,倒不如避出去的好。

    故而聞言錦瑟便只笑著安撫王嬤嬤道:“我已好許多了,再說,待一切安排妥當起碼也是三日后了,這幾天我定好好養身體,乳娘放心便是,我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的。再來,乳娘也莫忘了昨兒的事,吳氏費盡心機要毀我名聲,世子常常到府里來到底防不勝防,誰知會出些什么亂子……”

    王嬤嬤見事無可改,又心中一凜,這才長嘆一聲不再多言,自去收拾要帶上山的細碎物件,暗自念叨著須得多帶幾件毛料衣裳才是。她這邊剛打開衣柜,那邊柳嬤嬤已笑著進來,卻道:“姑娘,世子著人給姑娘送東西來了?!?/br>
    錦瑟聞言放下手中書頁起了身移步明堂,門簾被打起,又掛上香妃細竹簾,隔著竹簾卻見一個穿青衣的小廝安平在臺階下跪了給錦瑟磕頭見了禮,朗聲道:“世子爺本是一早便起了要親自來瞧小姐的,只不想臨出門夫人那里出了些事,世子爺又被叫了回去。爺怕姑娘惦記著,便叫奴才過來先將爺從京城帶著小物件送來給小姐解悶?!?/br>
    他說著便指了指身后的紅木大箱子,兩個婆子將箱子搬進來,在錦瑟的示意下打開箱子,錦瑟瞧去卻見里頭東西著實不少,除了一些書籍外,多是精巧有趣又不失貴重的小物件,錦瑟笑了笑,便道:“你回去和你們爺說,東西我收了,謝謝他一片心意。最近府上事情多,嬸娘和大jiejie都病了,我也沒心思整日泱泱的,等過兩日府里好些,我再稟了嬸娘,請你們世子過來略盡地主之誼。”

    安平聞言自是笑著應了,待他走后,錦瑟才起身細瞧了那一箱子物件,只將幾本書挑了出來,便沖白芷道:“挑幾樣金貴稀罕的送去珞瑜院,那有趣兒的送兩件給三jiejie,二jiejie和五meimei那里也各送兩件,其它的都收起來吧?!?/br>
    白芷尚未應,錦瑟已自回了內室。許是謝少文一直在等錦瑟下帖子,可許是被萬氏看的緊,倒沒再往姚府來打攪錦瑟。這日一早,陽光普照,卻是錦瑟出門往靈音寺的日子。

    小郭氏給錦瑟安排了六個護院,四個使喚婆子,錦瑟留了王嬤嬤在府,又拉著凌珊的手細細囑咐她要多幫襯王嬤嬤看好院子,這才在凌珊感激又得意的目光下,帶了白芷、白鶴、蒹葭和冬雪四個丫頭,并柳嬤嬤一行帶著大小行禮出了院。

    四十九章

    錦瑟先往郭氏的福祿院辭了長輩,這才坐上軟轎出府。府門外早已有五輛馬車等候,錦瑟和柳嬤嬤自上了最前頭的,另有兩輛車裝了被褥、衣裳等細軟和日用物件,后頭兩輛大些卻也粗陋些的馬車方是下人們所乘。

    馬車一路疾馳,到江州渡頭時太陽才剛剛升至半空,靈音寺建在流月江另一頭的小寒山上。錦瑟一行在渡口換乘了大渡船,船到小寒山下只怕已是旁晚時分了。

    上了船錦瑟便自扶著白芷的手進了早已安排妥當的上等艙室,艙室收拾的極為清爽,紅木架子床上已鋪上了自姚府帶來的細軟,白芷扶錦瑟坐下,這才給她去了頭上帷帽。

    柳嬤嬤看顧著將行禮都歸整好,帶著白鶴和蒹葭并冬雪進了房。因是要在船上呆三個多時辰,故而錦瑟已換了件半舊的家常棉布襦襖,纏枝海棠的石青色襦裙,只系著條翠綠腰帶,便歪在了床上吃茶。

    江州本便是眠江下游的重要渡口,來往商船客船極多,此刻船尚未起錨,外頭傳來一陣陣吆喝喧囂聲,極是熱鬧。

    白鶴、白芷以往也隨錦瑟出門,倒還好些,蒹葭和冬雪年紀小,本便出門少,這會子卻是有些坐不住,一臉興奮地推了東面的窗戶往外瞧。

    柳嬤嬤見狀,忙呵斥道:“江風寒,姑娘病才剛好,你倆作死的。要瞧熱鬧自往甲板上嬉鬧去,快關上!”

    錦瑟聞言便笑道:“炭火燒的旺,倒覺悶得慌,無妨的,我也想聽聽外頭的聲響,倒能添份好心情?!?/br>
    柳嬤嬤見錦瑟經這三日休息面色已紅潤不少,氣色也是極佳倒比在府里時瞧著明艷許多,一張小臉都似散發著光芒般。加之她站在床邊也沒感受到江風,便也不再堅持,只道:“姑娘就慣著她們吧。”

    蒹葭二人聞言嘻嘻一笑,便將窗戶推開的更大了些,探出頭去往外瞧。一會子指著這個,一會子瞧瞧那個,嘰嘰喳喳個不停,倒是引得白鶴,白芷也湊了過去。

    “呀,白芷jiejie,你看,那水面上怎還有女子?她游過來了呢!天哪,她不冷嗎,她在做什么???咦,那邊還有個女人,快看,她們衣裳都濕透了。”

    白芷隨著她的手指望去,卻見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正從水面上游過來,動作極是靈敏,瞧著應是個年輕婦人。見冬雪一臉震驚,白芷便笑著道:“那些都是游娘子,皆是這江邊貧苦人家的婦人,為了生計便出來做些賣珠花和特產等廉價小物件的買賣。這渡口上停泊的來往船只上多有富貴人家的夫人姑娘和丫鬟們,因船停渡口也是無趣,便會到甲板上觀景,這些游娘子就是專門做她們生意的,因賣的東西便宜又圖個新鮮,故而生意卻好,又因要靠近船上女眷,所以做這生意的也都是婦人和姑娘們,久而久之她們便被江州人稱為游娘子。你是北方人,也難怪瞧著稀奇了???,她那背上不還背著竹簍子呢。”

    冬雪是不久前才被買進姚府的,本是北方人,因家中遭了災,逃難到南方路上又失了家人這才輾轉到姚府做了丫頭。王嬤嬤觀察她多日,見是個老實又干凈的,錦瑟這回出門才指了她跟著。

    聽了白芷的話,冬雪半響才結舌道:“這世上可憐之人委實不少,如今數九寒冬的,江水該多冷了,女子常年這般泡在冰水中,名節不提,身子豈不受損?”

    白鶴便笑著道:“我倒不知咱們小冬雪還是個悲天憫人的性子,咱們江州還是好的呢,到底是渡口繁華之處,百姓起碼還能吃上一口熱飯,這些女子瞧著可憐卻也算有個營生,不至挨餓,如金州一些地方,只怕比這再苦再累上十分百分只要能混口飯吃也是多有人愿意干的?!?/br>
    冬雪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頭,復又嘆了口氣。柳嬤嬤在一旁瞧的倒是笑了,沖錦瑟道:“姑娘倒教養了一群心懷百姓的丫鬟,瞧瞧這一個個,不知的還以為皆是一方父母官初上任呢?!?/br>
    錦瑟便也笑了,心情舒暢便也起了興致,隨手取過一邊放著的帷帽,道:“真若可憐她,便出去捧捧場。白芷不還眼熱我那妝奩盒的瑪瑙珠花嗎,便是在這游娘子處五貫銅錢淘來的。”

    白芷聞言明顯一愣,錦瑟便掩著嘴笑了,道:“怎樣?回去還拿月錢于我換不?”

    錦瑟妝奩盒中有一朵石榴花的瑪瑙珠花,白芷一直很喜歡,錦瑟便道一月月錢就賣給她。

    錦瑟那妝奩盒中的飾品皆是上品,價值連城,不少都是廖華留下的,白芷以為錦瑟是疼惜她,哪里敢真用二兩銀子去買那價值連城的珠花?錦瑟這般賞一次她便推辭一次,復又每日眼饞著那珠花。

    如今她聽了錦瑟的話,瞪大了眼,算是恍然了,怨不得姑娘總拿那珠花逗她,眼瞧著她想要又克制著不要,笑的古怪古怪的,卻原來姑娘一直在逗她樂子呢!

    白芷不覺哭笑不得地瞪錦瑟,跺腳道:“姑娘就欺負奴婢吧,瞧以后姑娘尋誰干活去!”

    錦瑟便忙去哄著白芷,不跌地道:“好白芷,那珠花姑娘不收銀子了,白賞你還不成嗎?來,快給姑娘笑一個?!闭f著便去撩白芷剛戴上的帷帽。

    白鶴幾個難得見錦瑟興致高,紛紛打趣,幾人笑鬧著已是到了甲板。甲板上倒已有幾個做丫鬟打扮的姑娘正趴在欄桿邊兒上挑選著那游娘子竹簍中的小物件,片刻她們各買了些便離去了。

    游娘子見錦瑟幾人已站在一邊瞧了許久,忙游了過來,仰頭笑道:“幾位姑娘也瞧瞧,這十里渡口就屬我金鳳賣的東西物美價廉,新鮮不說,種類也多?!?/br>
    冬雪聞言忙應了,自那叫金鳳的游娘子手中接了竹簍,卻見里頭墊著荷葉,又蒙著一層油紙布,游娘子身上早已濕透,可這背簍里的東西卻一點水都沒沾。

    竹簍中的東西多是姑娘們喜歡的珠花、手帕、香囊等物,精巧的很,花樣也都是江州時鮮的,又便宜,料想必定極惹異鄉人的喜歡。

    白芷,白鶴幾個圍著竹簍選的高興,錦瑟在一邊瞧著,便也笑意連連。那金鳳瞧著不過雙十年歲,皮膚因長年浸泡江水顯得極粗糙,頭上戴著帷帽,帷紗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亮儂麗的大眼睛來。

    她聲音清脆極是能言善道,幾句下來倒哄的白芷等人將竹簍中本便所剩不多的物件皆買了下來,連竹簍也都一并送了。

    錦瑟搖頭失笑,卻也挑了兩塊繡蘭草的帕子,繡工雖一般,那花樣卻清新不俗。

    回到房間,錦瑟自捧了書看,白芷幾個卻圍坐在八仙桌旁瞧新買的物件。冬雪挑了一只精致的木梳當即便插在了頭上,白鶴便笑著拿靶鏡給她照了照,道:“一支玉梳起碼要三四兩銀子,這木梳雖沒玉梳金貴,難得的是做的精致,月牙一般,倒也好看呢?!?/br>
    “說的是呢,玉梳一摔就碎了,我一個丫鬟也帶不起,這木梳好,才十個銅錢,就是顯得有些色寡,不襯我這身衣裳。”冬雪也道。

    今日因是出門,幾個丫鬟并未穿姚府丫鬟的服飾,而是自選了平日壓箱底的衣裳穿戴了起來,冬雪身上便是一件半新的嫩紫色繡纏枝海棠的右衽儒衫,配著的是明紫色的燈籠裙,皆是早年錦瑟沒上過身的衣裳因久放未穿便賞了下去。

    錦瑟被她們鬧的干脆放了書,起身也在八仙桌旁坐下,自冬雪頭上取下那木梳,笑道:“這木梳確實素凈不適合小姑娘戴,難得的是樣子精巧,添些色彩便搶眼了?!?/br>
    她說著吩咐白芷取了針線來,復又自白鶴買的散珠子中挑選了二十幾顆色彩斑斕的,將珠子穿在絲線上,手指輕挽翻飛,只片刻那些米粒大小的珠子便成了三朵大小不一,并排綻放的桃花,錦瑟將珠花小心地纏在梳背上,挽了結對著白芷手中靶鏡取了頭上的玉梳順手插在冬雪頭上,卻將那新作的木梳別在了自己的發髻上,挑眉沖白鶴等人道:“瞧瞧,不比玉梳差吧?”

    蒹葭等人一瞧,卻見錦瑟頭上木梳被這三朵風姿靚麗、栩栩如生的桃花一映,一下子便鮮活亮眼了,別在錦瑟烏壓壓的發間,五彩珠子流光溢彩,仿似冬日枝頭一抹新綠,倒是將冬雪頭上那玉梳都比了下去。

    “真真好看呢!”

    “這珠花是纏在上頭的,回頭倒可以在木梳上打了孔,將珠花穿在上頭應會更結實些?!?/br>
    “是呢,這珠子也可換成貝殼、蜜蠟花、絹花……還能做了墜子吊在梳篦兩側。”

    ……

    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錦瑟這一起頭,白芷幾個倒都動起了心思,興高采烈地討論著,見此錦瑟不覺笑著搖頭。

    她起身欲往床邊走,可剛轉身便見本站在床側含笑瞧著她的柳嬤嬤猛然睜大了眼睛,直盯著門口處“啊”地驚呼一聲。

    錦瑟本能欲回身去看,只她還來不及扭腰,便感一股大力勒上了脖頸,接著她整個身子被這力道帶地向后撞去,直跌進一個充滿力量的剛硬胸膛,脖頸上也瞬時被抵上了一把冰冷而森寒的匕首。

    “莫慌!是我。”一個森寒如冰,冷硬如鐵的低沉男聲自耳后響起,與此同時一股男性的陽剛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直沖鼻翼,令得錦瑟微微蹙起了眉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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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章

    雖是瞧不見身后之人,可那冰冷沉硬的語氣,還有身后人渾身上下充斥著的冷峻氣息卻叫錦瑟感受到一股危險和殺機,她秀美的眉微微蹙起,腦子急轉已將這些日所做之事細細回想了一遍,考慮著這男子是吳氏察覺端倪派來毀自己清白的可能性。

    脖頸上抵著的刀刃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極冷寒的光直逼雙眸,錦瑟微微瞇了瞇眼睛,男子說話間噴吐在耳后的燥熱氣息和后背抵著的蓬勃起伏的肌理,寬闊剛硬的胸膛卻又令她僵直了身子,心跳不由有些加速。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柳嬤嬤驚呼了那一聲,眼見錦瑟被挾持,登時雙腿發軟,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而蒹葭和白芷幾人更是糟糕,早已嚇得面色颯白,直盯著壓在錦瑟脖頸上的那把正發出銳利寒光的匕首,她們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來,生恐不小心叫出來會惹怒來人,傷到自家姑娘。

    直接派男人闖進來毀她名節,此事雖有效,但必定后患無窮,漏洞百出,不到迫不得已,吳氏萬不會如此草率。不,不會是吳氏的人。

    錦瑟轉眸間已否定了之前的想法,一來這不似吳氏的慣有手法,更不似一個內宅夫人會用的手段。再來身后男子有極強大的氣勢,這樣的男人即便錦瑟瞧不見他的模樣,卻自覺非吳氏所能驅使。

    這般想著,錦瑟已稍稍安定了下來,這才有功夫去琢磨將才男人的話。

    莫慌,是我?

    這人倒是一副友人的口吻,天知道這世上有如此拿了刀逼在人家的脖頸上卻還叫人莫慌的友人嗎?

    只男人的聲音倒真有幾分耳熟,可錦瑟任是想破了頭,也沒能找尋到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她曾認識這樣一個不靠譜的人嗎?錦瑟微牽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來。

    不管認不認得,錦瑟想,這人之所以如是用匕首頂著她,多半是怕突然闖進來,她們會因驚慌而尖叫出聲,若他真欲傷她性命,早便動手了,何苦等這許久……

    這般她僵硬的身子便慢慢柔軟了下來,輕聲笑道:“公子可否先放開奴婢,奴婢們都不出聲便是?!?/br>
    錦瑟的聲音清潤而淡靜,如一縷輕風拂過,竟是充斥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令得屋中緊張的氣氛稍緩。她言罷卻是含笑瞧了眼柳嬤嬤,復又眸光微閃地瞥了眼冬雪。

    柳嬤嬤見錦瑟望來,又聞錦瑟自稱奴婢,便知曉了她的意思。

    且不論這闖進來的男子意欲如何,只男子在這里,若然驚動了他人便必對錦瑟名聲不利。這次出來除了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那些個婆子、護院可皆是姚府的人,若這突然闖進來的男子被人瞧見,事情再傳到吳氏耳中,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就沖這一點,不管男子是誰,都得先穩住了他再說。

    如今錦瑟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家常棉衣,頭發將才也散開了,只松松挽了個雙十髻,插著新做的那柄木梳,打扮倒渾然似個丫鬟。反觀冬雪,身上穿著的是早先錦瑟賞賜的沒上過身的衣裳,頭上更是插著錦瑟的玉梳,倒更像是小姐。

    柳嬤嬤忙沖冬雪使了個眼色,冬雪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白芷使勁捏她一下,冬雪才猛然覺醒,忙顫聲道:“對……我們……定不出聲,還請這位公子快快放開……冬雪吧?!?/br>
    身后男子似瞥了冬雪一眼,錦瑟便覺脖頸上的刀刃移開了。與此同時,錦瑟才算陡然松了一口氣。

    倒非脖上那寒刃令她緊張,而因她到此刻才確定這男子必不是吳氏派來毀她名節的。將才她自稱奴婢,便用意試探男子的反應。若他果真是吳氏派來的,那必是知曉自己容貌的,萬不會將冬雪認成主子。再來也是考慮到名節,萬一此事鬧大,只說被男子挾持的是冬雪,總歸是要好些。

    男子將刀刃移開,又松了環在錦瑟脖頸上的手臂,錦瑟才扭身,抬眸,男子的面容撞入眼中,饒是錦瑟心性沉穩,也驚得微微瞪了瞪眼睛。

    卻見面前人似早在等著她回頭瞧他一般,在她凝眸時竟瞬間散了一身的殺機如陽光刺破厚重云層,瞬息露出一張壞壞的笑臉來。

    他兩道劍眉也因笑意微微向上揚起,飛入鬢角,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像晴空朝露般清澈的眸子,此刻正流光璀璨地瞧著她,見她瞪大了眼睛,當即便泛起漣漪來,英挺的鼻梁下,厚薄適中的紅唇輕輕一勾,竟是挑起一抹痞極的笑意來,卻道:“一貌傾城,般般入畫,原來你長這般模樣啊,不枉爺心心念念這些天。”

    他這話本帶著兩分贊嘆,八分挑逗,配上嘴邊那痞痞的笑意,渾然是個登堂入室的采花賊,登時便叫柳嬤嬤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幾個丫鬟也颯白了面頰,嚇的咬住了唇。

    錦瑟卻是一陣哭笑不得,只因這眼前人不是旁人,竟是那日她在姚府后門遇到的那猖狂的北燕武英王完顏宗澤。

    莫慌,是我?再次想起將才完顏宗澤的話,錦瑟真不知該不該對這位北燕王爺的惡趣味撫掌喝彩了。難道這位爺覺著他們兩人很熟嗎?

    眨了眨眼,錦瑟才重新觀察起完顏宗澤來,卻見今日他于那天的打扮渾然不同。他穿著漢服,一身玄色祥云蝙蝠紋勁裝,腰間系著同色金絲蛛紋帶,只綴著一枚白玉麒麟佩,黑發束起以金冠固定,本該是儒雅俊逸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卻愣是顯出八分隨意不羈來,只此刻卻略顯狼狽。

    一頭烏發微散,從金冠中落下兩屢碎發來,因沾了水,發愈黑,貼在飽滿的額頭上沿著深刻的眉骨蜿蜒至眼簾處,映著那碧波蕩漾的藍眸,極具挑逗的笑容,微微敞開的衣襟,英挺矯健的體型,還有右胸上那道皮rou外翻正淌血的傷口,瞬時便突兀地彰顯出一股男性邪魅的性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