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錦瑟見江安縣主通身上下只鬢側插了一排玉梳外便只手上這一串珠子,當即便知她定是個不喜佩戴飾品之人。如她這般身份實也無需飾品來抬身價,那頭上是必須要插些發(fā)飾好固住發(fā)髻的,這手串既得她戴在身上,便必然不是尋常物,只怕有些淵源,是她極珍愛之物。 錦瑟當即便推辭不受,見江安縣主堅持,這才笑著抬頭,道:“縣主真要賞小女見面禮,小女倒瞧著縣主頭上那柄小玉梳精巧可愛的緊,可否便請縣主將它賞了小女?” 眾人聞言皆覺詫異,只道錦瑟此舉委實不妥。江安縣主頭上那一排玉梳大小不一,形狀不同,但雕工卻出自一人之手,那羊脂玉一瞧便是一大塊整玉分雕而成,這一套玉梳若撥了最小的給錦瑟,剩下的卻不能再戴了,江安縣主又不能將整套都送了錦瑟。這樣一來姚錦瑟自己得的一只玉梳沒甚用處,江安縣主的卻也要廢棄掉,此舉當真有些任性和魯莽。 再來,那碧璽珠子瞧著不過一般貨色,玉梳的玉質卻極佳,價值定要遠遠高過碧璽珠子,哪里有這樣討要物件的? 江安縣主聞言卻極為認真地又瞧了錦瑟兩眼,當下眸中就又多了幾分喜愛,也沒堅持,將那碧璽珠子套回手上,卻是親自撥了頭上玉梳插在了錦瑟鬢邊,笑著道:“你既喜歡,又有何不可的?到底是嬌俏俏的小姑娘,只插這一只小玉梳便添色不少,好看的緊。”復又沖萬氏笑道,“還是你眼毒,早早地便訂下了這么個美人胚子,又是這般的靈巧聰慧,叫人眼熱啊。” 萬氏便也笑道:“京城的閨秀們仰慕韞哥兒才華的不知凡幾,個個都是鐘靈毓秀的美人,只怕你挑媳婦兒都挑花眼了,我武安侯府只得這么一個,你倒來眼熱了,真真是叫人氣惱。” 眾人便都笑了,錦瑟寵若不驚,只含笑謝了江安縣主便自退下。眾夫人們見江安縣主對錦瑟討要玉梳之舉非但沒有不喜,反倒稱贊不已,便更覺先前猜測的對,瞧向錦瑟的目光也愈發(fā)親和。 其她姑娘起身見禮,卻再未有能叫江安縣主高看的,只那吳紫蘿見禮時,江安縣主卻笑著瞧向她身后的流云,道:“吳姑娘身后婢女倒似北域人?我這暖柔丫頭也是北域人,總念道思鄉(xiāng)情切,一會子倒可叫她們一處多說說話。” 吳紫蘿聞言便笑著道:“流云是赫拉草原來的,卻不知暖柔jiejie的故鄉(xiāng)是?” 江安縣主身后站著的做丫鬟打扮的姑娘這才抬起頭來,倒是引得抽氣聲不斷。 只因那暖柔容貌竟是傾國傾城,但見她瞧著十六模樣,正是女子最嬌美之時,兩彎蛾眉,細而不弱,明眸皓齒,唇如紅櫻,芙蓉面,勾魂眼,眉宇間風流多情,深深的眼窩,眸光如虹,流光羿羿。因是異域人,她的身段比大錦女子足高了兩頭,出落的突兀有致,妖妖嬈嬈,卻又自帶一股北方女子獨有的健美和灑脫,配上那極度艷麗的五官,風情萬種的神韻,倒不似個丫鬟。 錦瑟瞧著也覺眼前一亮,只覺如這般女子一顰一笑皆是風情,靡艷如妖,便是女人見了都要心跳失速,跟在江安縣主身后倒是浪費了,也有些……不搭。 “這可巧了呢,婢子也是赫拉草原的。”暖柔的聲音天生帶著一股柔媚,撩人心扉,她說著那艷麗的五官便因愉悅而更顯耀眼了,引得眾人紛紛定睛去瞧她。 江安縣主便擺手道:“你這丫頭,真真是白對你好一場了,伺候主子怎沒見你這般高興過?行了,知道你見了老鄉(xiāng)樂呵,卻也莫失了身份,一會子自給你們敘話的機會便是。” 暖柔又笑著謝了江安縣主,江安縣主這才瞧向吳紫蘿,道:“都說江州人杰地靈,果真如此,這小姑娘們一個個俊俏不說,還都知禮的緊,莫拘束,坐吧。” 吳紫蘿這才謝了從容落座,倒是其她姑娘見她因一個婢女和江安縣主說上了話,紛紛露出氣惱嫉妒之色,只恨自己身邊怎就沒個異域婢女。 前世錦瑟在京城長大,說起手帕交來卻都在京城,后來她攜弟弟到了江州,因眾女都覺她清高自傲,而她又一度沉浸在傷悲中無可自拔,所以并沒交上什么閨蜜。接著她做了謝少文的妾,之前和她交好的姑娘們自也遠了她,倒真成了孤家寡人。而今錦瑟見吳紫蘿笑容溫婉,進退有度倒多了兩分結識之心。 那邊萬氏和江安縣主說起話來,錦瑟瞧向身旁坐著的姚錦玉,卻見她一臉陰郁,十指緊緊抓著之前那方屏風繡面兒,目光卻是瞧著吳紫蘿的。 顯然,作為姚家嫡長女,她見禮時江安縣主連瞧都沒多瞧一眼,卻對一個小小縣丞家的姑娘青眼有加,這叫姚錦玉極度不平衡了。 錦瑟眸光流轉,微帶擔憂,傾身靠近姚錦玉,瞧著被她抓揉成團的繡面兒,道:“大jiejie輕些,這繡面兒好容易繡成,又是這般的精美絕倫,若是弄壞了豈不可惜。” 姚錦玉聞言順著錦瑟的目光瞧去,待看到膝頭那繡屏時心中一動,抬頭又問錦瑟,“四meimei當真覺著我繡的好?” 錦瑟一笑,“當然了,將才夫人們不都對這繡面兒贊不絕口,都道大jiejie心靈手巧呢,這般繡品meimei是如何也繡不出的。” 姚錦玉聞言臉上陰厲之色一掃而凈,沖錦瑟逗趣兒道:“四meimei就是個促狹鬼,最愛哄jiejie高興了,你那繡工比我要好,我才不信你呢。” 她言罷卻是佯怒地轉開了頭,手下卻極愛惜地去撫平了膝上繡面兒被抓出的褶皺,錦瑟瞧在眼中眸光微瀾。 果然,不過片刻,身邊姚錦玉便一松手,任由那屏面兒自膝頭滑了下去,散了一地,接著便聞她驚呼一聲。 “哎呀。” 錦瑟和眾人一道瞧去,卻見那繡屏面兒在姚錦玉的腳邊兒散了一地,異常惹眼,姚錦玉卻驚慌地站了起來,尷尬一笑。 錦瑟又怎會不知姚錦玉打的什么主意,不過是想引得江安縣主注意,夸贊她罷了。只很快,她這位好jiejie便知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題外話------ 推薦兩位實力派老作者的文: 雁無痕《傻子皇后十三歲》傻女來也,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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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堂中氣氛徹底凍結,卻與此事,錦瑟盈然起身,緩步上前,光影透窗而過在她白皙如玉的面龐上滑動,只見她面上猶且掛著從容而清雅的笑意,一步步裙裾搖曳,舒緩如雨后慢慢盛開的花瓣。 她緩步行至姚錦玉和吳氏身邊,彎腰去扶二人,眾人觀之不覺瞪大了眼睛,便連江安縣主也微詫地瞧向了錦瑟。 ------題外話------ 推薦沐榕雪瀟新文《名醫(yī)童養(yǎng)媳》,雪的文筆很好哦。 四十三 錦瑟卻仿似未曾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一般,她從容地在吳氏和姚錦玉身旁停了腳步,微微彎腰去扶吳氏,清越動聽的聲音含著柔雅笑意,道:“嬸娘和大jiejie這是怎么了?快快起來。江安縣主本便是來賀祖母壽辰的,瞧見嬸娘和大jiejie這般豈不憑添難受?” 沒有郭氏和江安縣主的話吳氏怎肯起身?錦瑟拉不動她,卻是干脆裙裾輕拂也在一旁跪下,可她腰板卻挺的極直,明眸依舊含著笑意肯切地瞧著上頭江安縣主和郭氏,又道:“祖母莫惱,且聽錦瑟一言。依錦瑟看大jiejie所為當真算不得錯。我大錦本便是以孝治天下的,百事孝為先,孝心本就不分尊卑貴賤,是眾生皆要遵循的美德。再來,天下所有的長輩也皆是愛寵小輩的,只怕在世間所有晚輩的心目中,祖母必定都是和菩薩一般慈愛可親的存在,令晚輩們又敬愛又仰慕、又信奉。” 她說著見眾人面露贊同,這才又緩聲道:“只太后娘娘不僅是皇長孫殿下心目中的菩薩,更是我大錦所有百姓心目中的菩薩,而老太太卻也是大jiejie和我們這些孫子孫女心中菩薩。皇上、太子和皇長孫殿下對太后至孝,我大錦百姓方能上行下效,對長輩也恪守孝道。所謂言傳不如身教,相信皇長孫殿下之舉必有立意,太后和皇上贊許皇長孫,也是欲令百姓們皆以皇長孫殿下為榜樣。我姚家世受皇恩,自當一切以皇家為表率,大jiejie感沐皇長孫之孝,行皇長孫殿下所行之事,這正是敬畏天家威儀之舉,也是她的一片純孝之心啊。” 錦瑟說話間,郭氏震怒的面容已緩緩平和了下來,唇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只覺大松了一口氣。而江安縣主瞧著錦瑟的目光閃了閃,笑容和藹地點頭,贊賞之意毫不掩飾。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四丫頭說的是,母親,玉丫頭是感沐天威,這才效仿殿下之舉。世人便是聽聞了此事,也皆會理解她的一番孝心,再來,這繡面兒本便是玉丫頭奉給母親的壽禮,自不會外傳,往后也只我姚府之人會見到。世人又怎會曲解了玉丫頭的意思,將才眾夫人和小姐們不都還夸贊玉丫頭心靈手巧呢?縣主方才定也是此意。” 吳氏言罷,錦瑟見姚錦玉似呆住了一般,便忙拉扯了下她的衣袖,姚錦玉這才慌忙地連聲附和著。 這世上很多事便靠的是一張嘴,同一件事用不同角度去瞧卻會呈現(xiàn)出全然不同的面貌來。那方繡面兒經(jīng)錦瑟這般一說便似一個死結突然被一雙靈巧的手一拉一扯就那么松開了。 方才錦繡堂中氣氛已僵到了極點,現(xiàn)下倒似一下子又活了,眾夫人見江安縣主已露了笑意,便紛紛附和著。郭氏這才笑容滿面地道:“倒是祖母糊涂了,竟會錯了縣主的意,都快起來吧,還不快扶大夫人起來,她身子重莫驚了胎。” 雅菊聞言忙去扶吳氏,錦瑟卻含笑自行起身,并側身體貼地和雅冰一道將姚錦玉拉了起來。見姚錦玉面上猶且?guī)е鴥傻罍I痕,她抽出絹帕輕輕給姚錦玉擦拭了兩下,道:“今兒是祖母生辰,大jiejie快莫哭了,再哭祖母豈不要心疼壞了。” 她舉止優(yōu)雅,神情溫婉,眸光明媚,言語輕快,氣韻的出眾倒將那絕麗的容顏都壓了下去,叫人瞧著只覺賞心悅目,通身熨帖,竟是難以生出反面情緒來。 加之將才的事已很明白,吳氏和姚錦玉是怎樣對待姚錦瑟的,而如今姚錦瑟又是何以對待吳氏二人的,以德報怨啊,這要何等的氣度才能如是。再瞧那掛著淚痕的姚錦玉,想著她將才跪倒在地,六神無主的模樣,一經(jīng)對比,夫人小姐們心中已自有一番定論。 萬氏從頭瞧到尾,見錦瑟這般心中卻連嘆了兩聲,只道這若是姚鴻,姚誠尚在該有多好。這門親事,這樣的人兒倒也配得上她的文兒,可……說的是娶妻要娶賢,可任誰家挑媳婦,尤其是嫡長子的媳婦不是先要論個身份的,沒身份便沒助益,便是再會持家也是白搭。 她想著便又將視線從錦瑟身上依開,捧了茶自低眸去飲茶,也掩飾了面上感嘆。 而姚錦玉借著錦瑟的手拭去了眼淚,卻是滿面通紅地拉了錦瑟的手,道:“謝謝四meimei。” 將才她那般狼狽,若非錦瑟幾句話逆轉了局勢,她是無法下臺的。這會子她沖錦瑟道謝,一方面是眾人都瞧著,另一方面也是果真有幾分感激的。 只念過謝,再抬頭瞧著錦瑟那張沐在陽光下猶如枝頭花蕾般嬌美的面容,想著自己幸苦繡圖,熬的雙目通紅卻換來一場羞辱,而姚錦瑟不過幾言幾語輕描淡寫地卻贏得滿堂贊許,再想著將才自己如塵埃般癱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姚錦瑟卻能侃侃而談,姚錦玉便抑制不住又嫉意翻騰,覺得自己做了姚錦瑟登高的那梯。 錦瑟將姚錦玉眸中色彩瞧的分明,心下冷笑,豈能不明她心中所想。前世的自己何嘗不是吳氏母女登高的梯呢,若無她,姚錦玉何以能成武安侯府的少奶奶。 大jiejie啊大jiejie,能令我踩你該感到榮幸呢,倘若有一日你連這個用處都沒了,會感到更可悲的…… “大jiejie和我客氣什么。”回著姚錦玉的話,錦瑟回眸卻撞上了江安縣主清銳的目光,她心下一跳,只覺江安縣主那雙瞧著她熠熠出神的眸子能一直透進她的心底一般,只心頭感覺尚未到達大腦,錦瑟面上已是沖江安縣主微微笑了笑,溫婉依舊。 經(jīng)這么一陣鬧,時辰已不早,小郭氏請了江安縣主和郭氏的意,便招呼眾夫人姑娘移步園子中聽戲。郭氏起了身,由小郭氏扶著一邊,卻是特意喚了錦瑟扶著她的另一邊胳膊,出了錦繡堂,錦瑟才輕聲沖郭氏道:“本該陪著祖母一道聽戲的,只無奈我身子實不爭氣……” 郭氏細瞧錦瑟,見她雙頰上的紅暈分明是胭脂的顏色,眉宇間難掩濃重倦色,也知她在床上躺了這三日能堅持來拜壽已是不易,便和藹地道:“快叫白芷扶你回去躺著,雅菊,喚了周大夫去給四姑娘再請個脈。” 那邊萬氏和吳氏等人聞言自免不了又關切了錦瑟兩句,錦瑟這才沖眾人福了福身,最后才到了江安縣主面前,拜道:“縣主請便,小女先告退了。” 江安縣主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道:“病了要多休息,莫大意。” 復又吩咐丫鬟將錦瑟扶起來,那暖柔卻是搶先一步上前彎腰托住了錦瑟的手臂,錦瑟起身間一個聲音滑過耳畔。 “姚大姑娘那繡品當真不錯,揉弄壞了是可惜呢。” ------題外話------ 謝謝親親searchfairy、violetnj80滴打賞,謝謝寶貝ly1020ww、13620222605送滴閃亮大鉆鉆,謝謝長心送俺花花,哇咔咔,好高興。 四十四章 “謝謝暖柔jiejie。”錦瑟聽暖柔這般說已知方才她聽到了自己和姚錦玉的對話,可這暖柔乃江安縣主的婢女,于她無礙,錦瑟自半點也不擔心,起身后神情宛然地沖暖柔道了謝,便扶著白芷的手離了人群自坐上軟轎往依弦院而回。 依弦院,暖轎停下,王嬤嬤已迎了上來,貓腰扶著錦瑟出了轎子,見她面色尚好,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已給姑娘溫了最愛的參歸紅棗五味魚湯,姑娘快進屋用了睡上一覺養(yǎng)養(yǎng)神。” 錦瑟聞言笑著點頭,待行至臺階下,卻聞西廂房傳來輕微的喧囂聲,她眸光一轉腳下便也跟著打了轉兒往西廂而去。王嬤嬤見她如此,倒也沒攔著,錦瑟行至耳房門口,白芷上前打起半新的銀紅色繡白玉蘭花的夾棉門簾,卻見里頭二等丫鬟白鷺,三等的冬寒,冬雨正和凌珊圍坐在靠北墻的暖炕上磕著炕桌上的一碟果子,兩個粗使小丫頭,一個正站在炭盆前拿了火鉗子添著炭火,一個跪坐在凌珊旁邊,用冰袋給她覆著臉。 幾人顯然沒想著錦瑟會突然過來,一愣之下才慌忙地從暖炕上爬了下來,匆匆汲了鞋子,面露不安地垂首喚了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