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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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宴從未忘記過,當(dāng)初孫云宗試圖讓不知情的圓圓去陪伴昏迷的孫氏一事。這對舅甥從未相處過,他對圓圓恐怕難有什么感情。 存了試探之意,荀宴在見孫云宗時有意刁難,提出了許多為難他的方法,甚至隱隱透露出讓孫云宗將大半家產(chǎn)交給靜楠的意思。 孫云宗別無二話,道:“我無妻無兒,靜楠就如同我的女兒一般,我的便都是她的。殿下若肯施恩允我們一家重聚,便是散盡家財也無妨。” 定定看了他半晌,荀宴不作表示,又道:“圓圓于我與親妹無異,素來珍之愛之。我雖有讓她認(rèn)祖歸宗之意,不過是因不忍她今后受流言蜚語所擾,既要為她半生所依,孫家門楣當(dāng)立?!?/br> 孫云宗沉眉凝思許久,領(lǐng)會荀宴深藏的意思,思及父親所盼,終于做了決定。 他轉(zhuǎn)身將生意托付給可信之人,換上書生袍,決定去考取功名。 ………… 這日,荀宴著一身霽色常服,腰束玉帶,未帶任何人去了荀府。 三月間,他日夜忙碌,少有休憩,但不曾落下過靜楠的消息。每日聽人匯報她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也算是一種放松,聽罷總是淡淡含笑,便讓東宮之人進(jìn)一步領(lǐng)略到,這位靜楠姑娘在太子心中地位不一般。 信步入府,荀巧等人恰巧未在,荀宴便直接去了靜楠的獨(dú)居小院,還未到時便聽得一陣輕聲軟語的交談,讓他腳步慢下。 少女坐于窗側(cè),一束陽光從她身后照入,烏黑的發(fā)半束半披,香腮半暈,雪肌耀目可奪日輝,唇齒分離間隱約可見細(xì)白的貝齒,分外可愛。 荀宴恍然,三月未見而已,小姑娘竟好似又長大不少。 她手持張繡帕慢吞吞地穿弄,章法全無以致圖樣歪七扭八,和溫氏精美的帕子一比,立分高下。 她委屈地微微鼓腮,道:“我不會呀。” 溫氏先不言語,抬手接過那張繡帕細(xì)瞧,見圖樣雖亂,針腳卻算得上密實(shí)有序,便含笑道:“你才初學(xué),能有這模樣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尋常姑娘可沒圓圓厲害?!?/br> 此話一出,靜楠立刻高興起來,無需再鼓勵也能有動力繼續(xù)。 溫氏教導(dǎo):“落針之處最是重要,繡活急不得,耐心耐性,自能做好。” 受教的靜楠嗯嗯應(yīng)是,荀宴一看便知溫氏尋到了拿捏住小姑娘的法子,不然其他人來,她絕沒有這般好說話。 若要讓靜楠聽話,無非兩種方法,一嚴(yán)二夸,故他教書時向來時嚴(yán)師模樣,從不因她撒嬌耍賴而放水。 腳步聲加大,溫氏回頭瞥見荀宴身影,立刻起身先行了一禮,吩咐下人上茶,道:“圓圓日盼夜盼,日日問一遍,總是怕哥哥把她給丟了?!?/br> “沒有日日問?!膘o楠認(rèn)真地糾正她,“前日就沒有?!?/br> 溫氏一怔,繼而失笑,前日她和婆婆去法華寺燒香,因天色太晚便在寺中宿了一宿,這便是靜楠說的沒問了。 荀宴忙碌的這三月,每日都有關(guān)于他的新消息。水漲船高,荀家亦如烈火烹油,立刻成為京中新貴,每日拜帖幾乎裝滿帖盒,邀請靜楠的也不在少數(shù),婆婆盡數(shù)拒了,勒令府中上下謹(jǐn)言慎行,若有心懷鬼胎者即刻趕出府。 幸而婆婆治家素來嚴(yán)謹(jǐn),仆役也都是家世清白、作風(fēng)正派之人。 溫氏的夫君、荀家長子,一月前于考校中得了上等考評,年末便可擢升一級,左右皆是笑語相迎,處處坦途。若說四年中溫氏因夫君、兒子的遭遇對皇帝、對荀宴心中難免有不解和絲絲不滿,到了此刻也已煙消云散。 何況此時荀宴只身而立,器宇軒昂,便可見一國儲君的翩翩風(fēng)采、不怒而威之姿,溫氏目中已添敬畏,不復(fù)從前看待幼弟那般的慈愛。 溫氏最擔(dān)心的,便是從不知尊卑之分的靜楠,擔(dān)心她會惹惱荀宴,但旁觀了片刻,見二人相處一如以往,荀宴待圓圓并無生疏,便放下心來。 靜楠正向哥哥講述這三月來的趣事。 她雖然曾在京中待了幾年,可出門時候不多,這時候就輪到阿欒帶她在上京四處逛了,為此阿欒在書院告了五天假,特意陪她。 香火近年愈發(fā)旺盛的法華寺、京郊新引入的溫泉莊、雜戲、登山…… 荀宴凝視著靜楠靜聽,不插一語,只見她愈顯少女姣美的面容之上眼眸晶燦、神態(tài)靈動、舉止可愛,連日忙碌疲憊的心便好似受到撫慰,情緒rou眼可見地轉(zhuǎn)好,唇畔笑意愈濃。但在靜楠說完并看來后,他就立刻斂笑,道:“所以,這段時日就直接把功課落下了,是嗎?” 靜楠:“……” 她悶悶道:“哥哥,你都不想我的嗎?” 荀宴面不改色,淡道:“一事歸一事,不可混為一談?!?/br> 溫氏靜觀不語,看這二人相處的親昵模樣,明顯無需第三人開口。 好在荀宴這點(diǎn)兇態(tài)靜楠早就習(xí)慣了,認(rèn)錯過后很快恢復(fù)情緒,依舊跟在荀宴身后哥哥長哥哥短地黏。 溫氏見之嘖舌,轉(zhuǎn)念一想,二人相依為命四年,情深亦不足為奇。 午膳時,荀家人陸續(xù)回府,而隨阿欒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一位同窗少年。少年面容清秀若好女,神情靦腆,看向靜楠時總是悄悄紅了耳根,又飛快轉(zhuǎn)過頭去。 靜楠不知所覺,或者說察覺了也能若無其事地該如何就如何,荀宴見后觀察了會兒,問道:“那是何人?” 溫氏還未開口,她的夫君、荀家長子先用調(diào)侃的語氣回道:“這小子是新任的順天府府尹之子,阿欒同窗,來家中見了圓圓一回,一顆少年芳心便掉這兒了,時不時便要借故來蹭一頓飯。” 兩個孩子年紀(jì)都不算大,作為長輩見到這種事其實(shí)大都抱著慈愛的態(tài)度,少年男女間的來往只要不越矩,在他們看來都很純真,是將來難得的美好回憶。 順天府府尹,荀宴記得此人,名周正,之前只是個五品治中,前府尹在辦案時出現(xiàn)重大差錯且固執(zhí)己見不肯改,便是這個治中冒險直接上報,及時避免了一場災(zāi)禍。 事正好犯在他手上,荀宴直接撤去前府尹官職,越級提拔治中,使其直接接替了這個位置。 沒想到,竟以這種方式見到了他的兒子周英。 他又看幾眼,一言不發(fā),等午膳用畢,便以外出逛街的名義,準(zhǔn)備帶靜楠往孫家去看看。 臨出門前,周英微微氣喘著趕了上來,小聲詢問:“我剛巧要回家,和你們順一段路,一起走可以嗎?” 周英一心追著靜楠而來,自然未曾注意過好友阿欒的眼色,更不知道旁邊的就是歸京不久、大名鼎鼎的太子,勉強(qiáng)厚著臉皮說出這句話,已是整張臉都紅透。 靜楠轉(zhuǎn)頭就問荀宴:“哥哥,可以嗎?” “隨意?!睊佅逻@句話的荀宴,面上并無異狀,步伐不快不慢,當(dāng)真如在閑逛一般。 街市喧鬧,間有孩童嬉戲打鬧之聲,起初周英面帶拘謹(jǐn),如今也漸漸放松下來,開始小聲和靜楠搭話。 他是土生土長的上京人,對這里的好去處和小玩意十分了解,又有心討好喜歡的姑娘,一時間也忘了羞澀,只將看家本領(lǐng)使出,舌燦蓮花,將靜楠吸引了過去。兩個少年人湊在一塊兒,時而低聲說些話,相視而笑,看上去很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感。 荀宴始終沉默,等抬眼看到熟悉的門匾時,腳步一頓,“到了?!?/br> 周英亦抬頭,露出驚訝之色,不知不覺間竟就到了他家,這段路程本來不近,可今日走來,卻只嫌不夠遠(yuǎn)。 待他苦思如何告別之際,大門一開,正中走出來一人,正是周英之父周正,相視之下,父子二人齊齊怔住。 “太子殿下?”周正錯愕,瞬間拼命回想近日是不是做了什么錯事,以致太子竟親自登門拜訪。 周英更驚,呆若鵪鶉,徹底不敢動了。 “無事,順路經(jīng)過而已。”荀宴神態(tài)溫和,讓周正稍稍放下心,下一刻又聽這位太子道,“周卿新上任,諸事可還順利?” “蒙太子殿下關(guān)懷,下官不才,曾得殿下指點(diǎn),又得同僚相助,還算順利。” 荀宴頷首,“官聲賢否,去官方定,而實(shí)基于到官之初。1” 周正應(yīng)是,俯首聽訓(xùn)。 荀宴道:“若初有罅漏,被利色相誘,后再悔之也晚矣?!?/br> 周正連連應(yīng)是,太子親自教誨,他倍感榮幸,自然字字銘記于心。認(rèn)真聆聽間,卻見太子瞥了眼自家兒子,道:“非止己身,親友亦如是?!?/br> 第89章 擁抱 告別了周家父子, 荀宴二人繼續(xù)慢悠悠地走。 他未去過孫家住宅,只知大概位置,這會兒不趕時辰, 速度便不快。 這條街旁多為居舍,左右清靜,唯有道道樹影搖晃。靜楠漸漸錯開一步, 看向地上那道頎長的影子,再瞧面前的青年, 神色認(rèn)真,不知想了什么。 被看的人身后似長了眼睛, 不一會兒就停步, 轉(zhuǎn)過身來,“走不動了?” 靜楠搖頭, 停頓一息,又快步跑上前來, 自然地將手放進(jìn)青年掌中。荀宴身體微微一頓, 很快恢復(fù)平靜。 在二人身后, 著便服暗中跟來的幾個侍衛(wèi), 瞬間離得更遠(yuǎn)了。 “哥哥不喜歡我交友?!膘o楠偏首道,雙目澄澈, “清風(fēng)鎮(zhèn)是,這里也是?!?/br> 她神色略帶疑惑,方才似也是思考了會兒才得出這個結(jié)論。 荀宴一笑,“夫大寒至,霜雪降, 然后知松柏之茂也。友之一詞并非人人能用, 你提的那些, 不算。” 如何稱得上友人?靜楠問起這話,荀宴沉思片刻,決定讓她親眼見識一番。 二人途中轉(zhuǎn)道,去往曉風(fēng)書院。這座建于城中湖畔的書院原為幾個落第秀才合力所建,不收束脩,只為育才。官府得知后感念其誨人之心,層層匯報,最后上達(dá)天聽,皇帝得知后大為贊許,撥冗親自察看,決定由官府出資擴(kuò)建學(xué)院,保留原規(guī),收取弟子只看天資品性而不重家世。 書院建成伊始,有當(dāng)世大儒坐鎮(zhèn),國子監(jiān)博士偶得空閑亦會來此授課,一時間無論達(dá)官貴人或平民子弟,皆視曉風(fēng)書院為讀書圣地。 上京人蜂擁而至,不免魚龍混雜,到如今,曉風(fēng)書院收取弟子依舊不分家世,但到底不復(fù)最初單純。 早在荀宴少年時,就經(jīng)歷過這等書院,雖是讀書之地,但也不可避免以家世錢財取人,欺凌之事,屢屢發(fā)生。 入內(nèi)時,曉風(fēng)書院剛巧下課,學(xué)生或位上溫習(xí),或外出走動,靜楠一眼就注意到坐于末尾的一位少年,身著布衣,清瘦無比。 少年周身無座,其余人三兩成群,唯他孤零零一人,俯首閱卷,時而閉目默背,一副專心模樣。 忽然,有幾人起身朝他走去,嬉笑搭背,很是親昵,又搶去他書本高高舉起,將他做功課的紙奪去,指指點(diǎn)點(diǎn)。 “這是他的友人嗎?”荀宴問。 靜楠答當(dāng)然不是。 今日正巧有位國子監(jiān)博士當(dāng)值,偶然見過荀宴一面,被他召了過來。 博士尚未來得及歡欣,先被荀宴付與一物,“幫孤去交給他。” 荀宴目光所指,正是那被人欺凌的少年。 “殿下識得他?” 荀宴微微一笑,避而不答,“拿去給他便是?!?/br> 博士不明所以,還是遵他之令,入內(nèi),在眾學(xué)子的慌張中走向少年,親手將那物交給了他。 少年愣住,卻見博士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便走。宛若滴油入熱鍋,霎時間這間學(xué)堂就熱鬧起來,起先故意捉弄他的幾人呆了一呆,立刻湊上前來,不復(fù)粗暴,變得友善無比,試圖看一看那是何物。 恰巧又開始上課了,少年書本被送回座,不僅如此,前方幾人還主動將座位搬至他身旁,見他筆墨幾乎用盡,主動予他筆墨。 荀宴又問:“現(xiàn)在呢?” 靜楠看過全程,似是懂了荀宴的意思,搖頭,又點(diǎn)頭。 “日后你會看到更多?!避餮绲?,帶著她離開了此地。 學(xué)堂內(nèi),少年避開其他人目光偷偷展開手中之物,隨即一愣,里面什么也不是,僅一張白紙而已。 他下意識看向窗外,但那里只余幾枝枯木,并無人影。 ………… 書院耽擱了些時辰,午后的暖意退散,北風(fēng)拂面,襲入衣衫之中,讓靜楠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