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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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人選,荀宴曾有過很多猜測,最初他想的是荀家、鐘家,這兩家和他最為親厚,也是最可能不計代價幫他的人。 后來他傳信,才知他們根本不清楚他的下落。 偶遇大公主后,從她的字里行間,荀宴才慢慢確定了猜想,恐怕是靜楠的舅舅——孫云宗。 這人四年前就已經經營出了一方勢力,對人心號脈極準。 那些官吏與他的關系不一定是被賄賂與賄賂,說不定,還真有不少人將他奉為座上賓。以前他就聽人感慨過,孫云宗此人,不做官真是可惜了。 長袖善舞、能屈能伸,簡直天生就能在官場如魚得水。 以前荀宴不喜歡這樣的人物,如今倒能夠感覺到,若這樣的人任職,不一定就是壞事。 馬蹄聲篤篤,荀宴收回凝在外面的目光,注意到身側靜楠的眼神處于放空狀態,似在發呆。 他抬手,輕聲問:“害怕嗎?” 受大公主勸導,這幾天路上,他思緒許久后,終于把靜楠的身世向她全盤托出,做好了她無法接受甚至反應激烈的準備。 但是,靜楠很平靜坦然地就面對了這個事實,神情一如以往。 “我和哥哥不是親兄妹,也沒見過其他親人,那肯定是沒有了家人或者被丟掉,然后被哥哥撿回來的。”她這樣認真地分析,卻叫荀宴情緒復雜起來。 倒是無需他開解了。 “不怕。”靜楠感受著腦袋上的暖意,慢慢回頭,“哥哥,到了上京,我就要馬上回去嗎?” “當然不是。”荀宴一口否定,“我先找他們談一談,可以與他們先見面,但回不回,由你決定。” ………… 太子歸京迎接一事,做得很隱秘。 皇帝深知兒子低調,不喜張狂,連最器重的幾個大臣都沒告知,拖著病體在自己宮門前等候。 他涂抹脂粉,讓自己看上去氣色好些,身姿筆挺,也棄了人攙扶,對左右道:“朕看起來如何?” “陛下英姿勃發,威嚴赫赫。” 皇帝滿意頷首,理了理衣衫,平生第一次懷著激動、忐忑、期待的心情候人。 正午時分,烈陽耀眼,皇帝屏去欲給他遮擋的宮婢,抬手抹了把薄汗,朦朦朧朧中,從衣角縫隙處窺見了一道緩緩行來的青色身影。 依然修長筆挺,風塵仆仆但不掩卓絕之姿。 渾身都為之一顫,他立刻放下衣袖迎去,“阿宴,是阿宴罷——” 荀宴一停,帶著靜楠行禮,“臣,拜見陛下。” 他身上大都督的官位未撤,如此自稱,聽來也沒有什么問題。 皇帝早就不介意這種小問題,笑著頷首,“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內心想多打量兩眼兒子,皇帝擔心引起他不喜,硬生生移開目光,見到靜楠又是一怔,“圓圓……長大了許多。” 一別四年,那個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長成了青蔥少女,唇紅齒白,眼神純澈依舊,看得出被人保護得極好。 皇帝的心中,涌出一股似喜似怨的情緒,他喜愛這個小姑娘,卻又因為兒子對她的特殊,而無法真正接納她。 不止是她,有時皇帝看到荀巧一家,也是如此。 都說無情帝王家,怎么他們宋家,卻出了這么一個多情的子孫。 壓下了心底那注定會遭來反感的情緒,皇帝道:“圓圓,還記得我嗎?” 靜楠點頭,輕輕叫了聲“皇伯伯”。 她對于皇帝以自己為工具、助荀宴成長這件事,印象不是很深。當初南山行宮事變,她大部分時候都處于昏迷狀態,未曾見過皇帝兇態,也不曾領略到其中的兇險之處。 連荀宴,也不過是在來時對她簡略說了一遍,讓她不能輕信皇帝。 皇帝應聲,因這聲呼喚引起許多回憶,目光柔了不少,“是不是很想念啾啾?你曾經養的那只鴨子,如今還在宮中,被養得很好呢。” 靜楠真正高興起來,“謝謝皇伯伯!” 過于純粹的情緒讓皇帝恍惚,下意識彎唇,對荀宴道:“朕知道你腿還未好全,奔波一路,這時候就莫要勉強了,先坐上去吧。” 荀宴頷首,坐上輪椅,三人同往殿內去。 “陛下。”全壽輕聲,“是不是該讓殿下和姑娘去梳洗一番?” “舟車勞頓,早就餓了,這點小事又有何妨。”皇帝不以為意,“先吃飽了再說。” 全壽退到一邊。 從回殿途中到用膳,皇帝時時想說些什么來活絡氣氛、拉近感情,但荀宴冷淡得很,只敬他、遠他,絕不會越過界線。 皇帝認為最好哄的靜楠,也只專注用膳,不與人眼神交流。 他心中著急,一時氣不順,就猛烈咳嗽起來,用力捂著唇,整個身體都為之抽動。 全壽幫他撫背,連忙著人去傳太醫,胸悶中,皇帝抽空掃了眼對面,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二人只是停下了動作,靜靜地等待。 與他眼神對上,荀宴才動了動嘴唇,“陛下保重龍體。” 這樣的漠然,甚至不如他們初見時的敵視來得好,至少那時候阿宴對他還有感情,會因他的舉動而有變化。 悲涼涌來,皇帝閉了閉眼,道:“朕身體不適,先回去歇息,就不陪你們用膳了,讓宮人伺候著。” 如果說阿宴此來是故意而為,皇帝只能道,他做得極好。 殺人誅心,莫過如此。 雖然皇帝早已做好了準備,但真正直面時,他發現自己的承受能力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好,只能先避開一旁,待他能保持冷靜了,再來見這二人。 不然,他只怕自己又要做出什么后悔事。 他離開了,荀宴其實也沒什么心思好好用飯,隨意動了幾筷,就坐在一旁等靜楠,眼眸微耷著,不知在想什么。 靜楠也沒用多少,就讓宮人來收拾了,荀宴回神地抬首,一轉輪椅,“去看啾啾吧。” “好。” 宮人引路,慢慢行去,其實沒有什么陌生風景。 如果說區別,那就是比以前要安靜許多。 先太子、如今的安王移居宮外,其母德妃從此便自縛于朝歡宮,甚少出門。 謀反失敗的秦王沒有丟失性命,皇帝將他貶為庶人,隨同其母一起出京。 聽說如今一家人都定居在邊境小鎮,也稱得上安穩。 經過這些事,皇帝又時常病重,后宮哪還有嬪妃敢出頭爭寵,個個如坐佛堂,一心在自己的小宮殿中經營度日。 皇宮的種種消息,在荀宴腦中一閃而過。他在這里待的日子不久,經歷過的事情,卻著實多了些。 可惜世間種種,皆多羈絆,他終究無法拋下一切只隨自己的心意,悠然生活。 轉過彎,就到了一間獨棟小院,不屬于任何宮殿樓閣,似是單獨在這宮廷一隅建了座院子。 院子里被伺候的,只有一個鴨主子。 樹影婆娑,籠在了地面、柵欄之上,四周高樹圍繞,將這座小院單獨攔作了一片小天地。 靜楠踏進院時,耳畔傳來一陣高亢的叫聲,內侍苦苦勸諫,“大爺,鴨大爺,求您了,消停些罷別再飛了。” 說著又嘟噥,“一天飛十回,也不知這外面有什么好,當心被逮住扒了皮。” 她抬首望去,便看見屋頂之上一只鴨子展翅欲飛,隨著懇求聲愈多,它的翅膀也張得愈大,最后順著高度咻得飛起,竟像鳥兒一樣直直飛了好一段距離。 伺候它的人熟練地跟跑,過了會兒許是落地了,便把它給揀了回來。 鴨子很不滿,氣憤地“嘎嘎”叫喚,左右啄人,內侍只是苦笑躲避,不敢反抗。 瞧著,確實是一副大爺模樣。 “怎么不過去?”荀宴問。 這就是啾啾不錯,荀宴看到了它鴨掌上那熟悉的傷疤,還有那令人頭疼的性格,鬧騰得很。 一身羽毛光滑雪亮,鴨腹鼓囊囊的,被養得膘肥體壯。 “這不是啾啾呀。”靜楠看了會兒,如是道,“啾啾很乖的,不會啄人。” 荀宴:……不,只是不會啄你而已。 他從沒忘記過這只鴨子和他們單獨相處時的囂張模樣。 興許是感覺到了可能要被主人拋棄,猶在人手中掙扎的鴨子忽然扭頭看了過來,鴨脖差點扭斷,直朝這邊大叫。 內侍稀奇,稍沒注意就被它掙脫開來,看著它朝門口激動奔去。 奔到靜楠身前,它猛地停住,有點茫然地打量高了不少的小主人。 靜楠也很壞,默默和它對視卻不出聲,任啾啾圍著自己轉了一圈又一圈。 “啾?”它試探出聲。 聞聲的內侍大為震驚,伺候了這鴨大爺幾年,從沒聽它發出過這樣可愛的聲音。 聽說鴨大爺有個很可愛的名字叫“啾啾”,他們從來不信,如今一看,竟是主人尋來了? 啾啾又發出幾聲叫喚,在開始在靜楠裙邊試探性地輕蹭,那小心翼翼極為人性化的動作,直叫人感嘆鴨子成精了。 靜楠忍不住眨眼,俯身抱起它,順著它水光滑亮的羽毛摸摸,“啾啾,我來接你啦。” 這樣熟悉的聲音和氣息,令啾啾差點流出眼淚。 它的主人還在,來接它了。 第87章 圣旨 荀宴此行沒有在宮中待太久, 他甚至未去給他新建的東宮一覽,直接帶著靜楠往荀府去。 宮人侍衛們不置一詞,殷勤地給他搬輪椅、置馬車, 臨了還問殿下是否需要人趕馬車。 荀宴留下一人, 剩下的都遣散了。離宮的時候,許多人候在兩邊恭恭敬敬地目送他遠去, 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他收回目光, 對這個局面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