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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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趕緊擺手,“你放心,放心,我們什么都沒做,要等你愿意才行呢。” 季衡蹙眉道,“母親呀,我要是愿意做皇后,便早答應皇上了,何至于等到如今,你們千萬不要跟著皇上摻合。” 許氏愁眉道,“你這孩子,怎么如此固執(zhí)。你即使不為自己著想,你也要為孩子著想呀。你說麒兒一個好好的太子,竟然是沒有生母的,你肚子里這個孩子出生了,又和麒兒一個樣子,連個掛名的母親都沒有,你說這到底算什么。” 季衡搖頭道,“我自會當他們的老師好好教導他們。入宮為后,實非我所愿,后宮深鎖,從此身邊只有一群宮人,母親,這種日子對于我,實在難熬,我想到就心寒不已,你千萬莫要勸我了。” 許氏看季衡愁眉苦臉,眼神里全是痛苦,便知道季衡是真的非常厭惡入宮為后,她十分心疼他,好半天才說,“那以男子身份做男后,你可愿意?” 季衡愣了一下才皺眉道,“男后?” 看來不是許氏和季大人等思想不開放,實在是皇帝腦子太靈活,連季衡都從沒有想過男后這個詞,許氏點頭,“正是。要是做男后,怎么樣。皇上說,他讓你像親王一般,不必受太多拘束。” 季衡還是搖頭,“母親,你到底受了皇上什么蠱惑,來替他做這個說客。男后?聽著動聽,但要朝臣們怎么作想,這根本就不行。” 許氏卻看出了季衡那一瞬間的動搖,道,“你到底是覺得朝臣們會反對不行,還是心里不愿意?你知道我為何會為皇上來做這個說客,還不是因為我擔心你嗎。你這樣和皇上在一起名聲好聽嗎?以皇上佞臣之名來見自己孩子,無論如何臉上也是無光的吧。我看皇上當真是對你情深意重,只要你愿意,皇上無論如何能夠辦到的。現(xiàn)在太平盛世,皇上又有手腕,他有的是法子讓大臣們同意,再說,你爹他也是愿意的,他在朝堂上一干好友同僚和門生,他總有法子讓他們同意然后幫忙。” 季衡其實并不是那般在乎虛名,但是看母親這般費力地來勸說他,他不由覺得自己十分不孝,苦思冥想之后,腦子里還是亂糟糟的,便說道,“母親,你容我想一想吧。” 許氏便點頭道,“你好好想一想吧。這件事,沒有壞處。你有了名分,族里名聲至少動聽些。以后麒兒和其他孩子也都會在你的名下,以你為母,成全母子之情,這比什么都好;再說,你做了皇后,名正言順地可以在皇上身邊,即使以后又有了什么人轉移了皇上的感情,你乃是正宮娘娘,也好管一管,而且還能夠給孩子撐腰;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你對皇上也是滿腔深情,何不成全了自己呢。娘也這把年紀了,也看明白了,一輩子短得很,趁著年輕,為何不為自己爭一爭。” 許氏說的這些道理,其實都是能夠打動季衡的道理,雖然他對和楊欽顯的感情,他完全是你若無情我便休的打算,但到底,兩人不是小年輕了,有家族利益國家利益牽扯其中,又有孩子牽連進來,總不能隨意鬧別扭的。 即使做皇帝的皇后,皇后也并不僅僅是皇帝的妻子,還是他的臣子。 季衡手腕上正是皇帝求來給季衡戴上的108子佛珠,他動了動手腕,佛珠就在榻上小桌上撞出了些許聲音來,這讓季衡從沉思里回過了神來,然后對許氏道,“母親,我還是要想一想。我總不是為自己而活的,我也要想一想,以后皇上的名聲好不好聽。要是他為了我和整個朝廷為敵,鬧得不像話,我何至于要他如此為難。他在我的事情上,一向是感情用事,我不勸著他,阻著他,就沒有別人能夠辦到了。母親,我不能只想自己,不想他。” 許氏怔怔看著他,好半天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 當日晚上,許氏留在楊麒兒的房里陪外孫睡覺,楊麒兒將臉埋在許氏柔軟的胸口,他已經(jīng)改過來了喜歡抓人胸的毛病,此時他小聲問許氏,“喃喃,麒兒聽到爹爹說我會有弟弟meimei了,弟弟meimei是怎么樣的。” 楊麒兒口齒伶俐到讓許氏驚訝的地步,當年季衡都沒他這么聰慧,許氏不由微微笑著逗他道,“嗯,就是和麒兒一樣的乖娃娃,以后可以陪麒兒玩,麒兒高興嗎?” 楊麒兒道,“等我看到他們了才行,不然我不高興。” 許氏笑道,“那你可就還要等咯。” 楊麒兒道,“那我就等。”說著,就打了個呵欠,聞著許氏身上淡淡的香味睡過去了。 在另一邊皇帝的臥室里,季衡平躺著,被子拉上去,腳下有一只湯婆子,手放在胸前,皇帝要伸手將他拉到自己懷里,他就把皇帝的手推開了。 皇帝委屈地道,“朕累了一天了,娘子還不讓朕碰了,太沒天理。” 季衡側頭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累了一天了,那趕緊睡吧。” 皇帝道,“不摟著你,朕睡不著呀。” 季衡哼了一聲,“油嘴滑舌。” 皇帝就笑。 季衡只好往皇帝身邊挪了一點,然后被皇帝抓住了手,皇帝賤兮兮地說,“夫人是不是對你說了?” 286、第八十二章 季衡望著繡著龍鳳呈祥的紋路的床帳頂,好半天后,才翻了個身,對著盯著自己的皇帝道,“母親說了。” 皇帝已經(jīng)變得鄭重起來,傾身在他的額頭上印上了個親吻,低著醇厚的聲音,“你是什么意思。只要你愿意,朕無論如何都會立你為男后。我們生同衾死同槨。這是朕的心愿,你可能夠達成。” 季衡嘆道,“我自是愿的……” 后面的話還沒有說,皇帝已經(jīng)激動地將他一把摟到了自己的懷里,嘴唇也印上了季衡的唇角,道,“只要你愿意,這天下再無阻撓。以前陳文帝沒有做到的事情,朕不會做不到。” 季衡卻伸手撫上了他的面頰,在微弱的光線里,他靜靜看著皇帝,他是十分感動的,天下有一個人這般愛著他,而正好他還愛著這個人,季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懷孕的緣故,總覺得自己變得柔情婉轉了,以前很多不會去想的事情,現(xiàn)在腦子一轉就會想到了。 他說道,“欽顯,你知道,我正是怕你這樣。你是皇上,所以你就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伴侶了,若是要因為我的事情,鬧得天下不寧,朝廷不安,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現(xiàn)在事情還有那么多沒有辦,倭寇之亂沒有徹底解決,皇族分封各地,過于勢大,又一直拉朝廷后腿,不找個辦法解決不行,一個皇朝越是到后來,土地兼并嚴重,農(nóng)民無地可種,無糧可食,總要鬧出亂子來,還有東南市舶司的問題,也沒有解決,通商之法,還要再擬,事情一件堆著一件,要是朝廷里一天到晚還來爭吵咱兩之事,別的事情可要怎么辦。” 皇帝卻斬釘截鐵道,“事情總是一件一件辦的,沒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你和朕都還年輕呢,慢慢來就是了。雖說那玉璽上乃是‘既壽永昌’四字,但朕又不是傻子,還真相信這楊家江山能夠長長久久么,朕在位,能夠對得住祖宗和天下百姓就成了,朕也會養(yǎng)個對得住祖宗和天下百姓的繼任者,這就是朕能夠保證的,長長久久的天下太平,朕是辦不到的。既然朕為這江山社稷如此兢兢業(yè)業(yè),要是天下百姓和朝臣們連朕的個人幸福也不給,那也是太過分了。你為朕殫精竭慮又生兒育女,朕不要對不住你。朕不能為了這天下,唯獨對不住你。” 季衡就知道皇帝是要犯渾,不由趕緊解釋道,“即使我不為男后,難道我就不會陪著你了。你也沒有對不住我,皆是我自己所愿,哪里要你來想對不住我。” 皇帝緊緊盯著季衡,手抓住季衡的手,又把他的手指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把季衡咬得輕輕痛呼出聲,“你又犯什么渾,咬著不痛?” 皇帝不滿地道,“朕乃你的夫君,你都為朕生下麒兒了,難道還不想想,你也要好好依靠于朕的道理嗎。還說不需要朕去想,朕對不對得住你。你這話,是想說朕無能嗎。” 季衡聽皇帝出這種謬論,不由笑了起來,“你是夫君,你是夫君,因為我為你生了麒兒了,就理應什么都依靠于你了?不依靠于你,就是你無能了?這是什么話!” 皇帝盯著季衡不說了,季衡笑得眼睛發(fā)亮,在朦朧的光線里,正是美不勝收,于是皇帝被他笑得發(fā)惱了,欠身起來就狠狠地吻住了他,手還伸進他那寬松的寢衣里揉摸他的胸口,季衡懷著身孕,胸口也是毫無發(fā)育,還是平得一塌糊涂,不過皇帝一摸,季衡倒不是全無反應,他身體顫了顫,偏著腦袋避開了他的親吻,著惱道,“每次都來這一套,別鬧了,我一會兒又該被你鬧得要吐。” 皇帝只好郁卒地算了,又躺回去,將季衡的衣裳掩好,被子拉好,把他摟到自己懷里,郁悶地說道,“朕不和你講道理,等明年開春,朕就提要立你為后之事。你也別再同朕將道理了,這事沒有道理可講。朕連自己孩子的母親,朕心愛的人都不能娶在身邊,這皇位坐著又有什么趣味。” 季衡心想做皇帝本來就不是為了趣味,而是為著責任。 這幾年楊欽顯真是在皇位上做出滋味來了,越發(fā)地任性起來,要是幾年前,他是斷然不會說這樣任性的話的。 不過季衡也不反駁他,知道反駁無用,而且他也就在自己跟前發(fā)孩子脾氣,簡直就像是被楊麒兒傳染地一樣。 季衡已經(jīng)養(yǎng)楊麒兒養(yǎng)出經(jīng)驗來了,楊麒兒無論多么任性,那任性就只是瞬間的事情,幾乎可以在小半盞茶的時間,他原來無論多么在意一件事,他自己就能夠轉移注意力到別的事情上,只要不理他,一切就好了。 季衡和皇帝之間關于立后的事情,最后含含糊糊也沒個結果,季衡懷著身孕本就喜歡睡覺,迷迷糊糊就在皇帝溫暖的懷抱里睡過去了,皇帝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頸子邊上,也睡了過去,不過在夢中,他夢到自己牽著季衡的手,走過太極殿前的長長的臺階和丹墀,隨著他們轉身,天空高遠蔚藍,萬里無云,千萬臣民在太極殿前寬闊的大廣場上在絢爛朝陽里對他們下跪,在山呼的恭賀聲中,他和季衡結為了夫妻,就如同臣民們的恭賀一般,他們將萬歲長在,永世不離。 皇帝美夢做得好,在最后,季衡還在眾人面前親了他的面頰,連皇帝自己都覺得這個夢不真了,又覺得好笑,于是就醒了,醒過來正是季衡要從他里面起身,手正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低聲道,“欽顯,你拉一拉鈴鐺,我不大舒服。” 皇帝這下是真被嚇醒了,瞬間就坐起了身來,一邊拉了床頭連向外面的鈴鐺——這是季衡近期讓安上去的,用來傳喚外面的宮人,而不必再大聲呼喚——一邊就摟著季衡擔憂地問道,“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