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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嫡子身份――許一世盛世江山在線閱讀 - 第69節

第69節

    但是這真的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然后,兩人都鎮定了下來。

    皇帝想,自己這么一說,就是表明自己剛才全在琢磨這事了,本來還想裝糊涂當不明白季衡那意思的,現在也沒法裝糊涂了。

    季衡則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心想他可沒有那么大的心,在皇帝跟前做了幾年伴讀,就要皇帝封他jiejie做皇后了,再說,即使皇帝敢封,他家還不敢接呢。

    季衡先說道,“皇上,您誤會微臣的意思了。微臣是想問,您自己心里想定誰為皇后呢,不是看太后的意思,不是看李閣老的意思,不是看平國公的意思,就看您自己的意思,您心里應該會更喜歡誰,您自己知道吧。我的jiejie,微臣雖然覺得她是個好jiejie,可不敢想她位居后位,她定然是擔不起的。”

    季衡如此開誠布公了,皇帝卻是要扭扭捏捏的,他自己的意思?自己更喜歡誰?

    楊欽顯盯著季衡看,只見季衡眉目如畫,而且是用工筆一點點地細致地描畫出來的,楊欽顯不知道這天下是否還會有更出彩的人,但是在他心里,是不會有比季衡更出彩的人了,無論看他什么都是好的。

    當然,早熟而深沉的楊欽顯也明白,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認為他什么都是好的。分桃斷袖的故事,不是都是說的這一點嗎。

    要是真能隨心所欲,他就想定季衡為皇后,然后一生不再封妃,他會珍惜他,愛護他,一同白頭偕老,將來也葬在一處。

    他這么想著,嘴里卻說,“趙家的女兒,能夠入宮的,無非是趙致雅,你也見過的,是個端莊的人;李閣老的孫女,朕想,他之后會無心送他孫女入宮的;平國公家里的孫女,徐軒有一個親meimei,只是才十一歲,還小,不過他有個堂妹,是庶女,有十四歲了,其他大臣家的女兒,堪坐后位的,朕還沒怎么注意。不過,朕現在還是要穩一穩太后和趙家,趙家手里握著朕這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馬,朕現在也拿他們沒法子,所以,還是定趙家的女兒為后吧。現在朝中還在商議此事,再等一陣子,吳王之事完了,就宣立后之事,也正好借此開一恩科,選拔些人才上來。”

    皇帝其實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了,季衡其實也早和皇帝討論過了,其實他覺得皇帝要是要找一個愛著的人做皇后,也是可以的,只要再努力一點,但是皇帝根本就提也不提他十分喜歡誰或者打心眼里看上了誰。

    季衡只好恭敬道,“皇上立了皇后,也就是成人了,可以親政了。微臣在這里恭喜您。”

    皇帝默默地看著他,又似乎是有些凄苦,將臉轉開了,看了一陣馬車壁,這馬車做得結實,兩人在里面說話,外面也聽不到的。

    他覺得胸中有點發悶,想要大吼一聲發泄出來,不過最后還是只是化成一聲理智的話語,“朕今日見了你的jiejie,深覺是個美貌而溫婉的女子,等立了皇后,以后要納后宮,朕就會親自指你jiejie入宮,你告訴你的父母,讓不要將她先許了人家。”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心里鈍鈍地痛,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他從小吃過太多苦,受過不少罪,但是這么不知所措找不到解決辦法的鈍痛,還是第一次纏上他。

    季衡深吸了口氣,又長出了口氣,看向皇帝道,“皇上,微臣遵旨。但是我對皇上您的忠誠,與想讓jiejie入宮是完全沒有相干的。皇上,您還記得上一次嗎,就是徐世子刺傷了微臣的臉。”

    皇帝看向他,微微點了點頭,又有些難受,手指已經不由自主撫上了季衡的左臉,那里細看還是有點痕跡的。

    季衡將他的手拿了下來,才繼續說道,“當時皇上您來微臣家中看望我,其實當時微臣的三姐正在里間,她偷偷看到了您,所以,就對您心有所屬了,她是姑娘家,自然不會說這些,但微臣哪里看不出來呢,今日也決計不是微臣和jiejie故意做出這一出,真是偶遇。皇上若是因為此事而誤會了微臣,微臣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季衡的眼睛黑幽幽的,里面像是蒙著整個江南的綿綿春雨,皇帝被他最后那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話說得心里又酸又軟,也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后長松了口氣,說,“君卿,咱們之間,不需多說這些。朕明白的,朕沒有亂想,也不會在此事上誤會你。你當時看到你的三姐,你那么驚訝,之后本也是想直接帶走朕,這些都不是作偽,朕決計不會誤會你。”

    季衡嘴里感激地道,“皇上能如此想,微臣也就放心了。”

    雖然一臉感激,心里卻有些發沉,原來皇帝是將當時情景什么都記在了心里,而且還反復琢磨了。

    季衡前世有二十幾年的經歷,所以這一世十分老成,但是皇帝卻是實實在在的十四歲少年,心里已經如此深沉,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季衡在皇帝跟前,是絲毫不敢大意了。

    季衡慶幸一路無事,馬車進了宮門,他也就放心了。

    他想下馬車轉身回府,皇帝卻拽著他的手,讓他進宮陪自己說說話,他這幾日累得腦仁兒疼,想放松放松。

    于是季衡不敢推拒,就陪皇帝進宮了。

    皇帝也不想去勤政殿的正殿里坐著處理政事,就回麒麟殿,靠坐在暖閣里的榻上,上面有著軟枕,他舒服地靠在里面,要季衡陪自己一起看邸報。

    邸報是由六部出,幾乎一旬就會有一刊,是六部擇選已經批復的奏章,將事情整理放上去,朝廷大事幾乎都會出現在上面,不過,這上面寫的,都是經過篩選的事情,朝廷想發出去的事情。

    皇帝讓季衡坐在他身邊,他幾乎是從季衡的身后摟住了他,兩人看一本邸報。

    這一期的邸報,季衡還沒看過,這該是六部新送上來的。

    季衡很不適應如此的姿勢,看了兩頁,于是就主動說,“皇上,您不是說您腦仁兒疼嗎,微臣給您揉一揉,好不好。”

    皇帝一聽,點頭應了。

    于是季衡順利從他的身邊讓開,跪在皇帝身邊,輕柔地為皇帝按揉起頭上xue位來。

    季衡的手上有著繭子,可不像皇帝身邊的那些侍女,是一雙柔荑,但是皇帝還是覺得十分舒服,就放下邸報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季衡身上是淡淡的熏衣香的味道,讓他心內柔軟。

    季衡看皇帝要睡著了,就問,“皇上,要不,您睡一陣。”

    皇帝覺得季衡是按揉地手發酸了,就伸手拿下了他的手,道,“朕不想睡,你也別揉了,給朕讀這邸報吧。”

    季衡只好應了,拿了邸報坐下來,皇帝這次沒把他摟住了,再摟住,他現在氣血走得快,得難堪不可。

    這張榻得有一張大床那么大,所以皇帝脫了鞋盡量靠里面坐了,季衡就握著邸報坐在外面,然后就著后面一頁讀起來。

    讀了兩句就停了下來。

    這兩句卻是,“昭元六年,大同右衛參將牛繼宗之女,年十五,嫁大同知府崔桂二子,七年二月,此女忽化為男子,退回牛家。”

    季衡知道這世上有□畸形的人決計不只是自己一人,定然還很多,但是這樣在官方邸報上讀到,還是有些驚訝,直接盯著邸報默不作聲了。

    皇帝也睜開了眼睛,覺得此事奇異,說,“這事倒是件奇事。朕之前倒沒在奏疏里注意到。”

    季衡平常定然該說,那是皇上您日理萬機,這事太小,如何會注意到。

    但他這次卻沒有說話,還是怔怔地看著邸報,有些怔愣的樣子。

    皇帝發現了他的奇怪之處,就坐起了身來,看著他柔聲說道,“君卿,怎么了?”

    季衡這才回過神來,對他笑了笑,說,“沒事,微臣也是覺得這事夠奇的。”

    皇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說,“這牛參將同知府結親,朕這朝廷上下,哪里不全是這樣的拉幫結派呢。”

    季衡怔了一下,心想皇帝看到的永遠是權利和朝廷利益更多,他說道,“這崔知府家里沒覺得牛參將家嫁的女兒變成了兒子,是有所侮辱,還將兒子退了回去,兩家關系倒的確是好。”

    皇帝點了點頭,說,“這倒是。”

    沉吟片刻之后,他少年的好奇心才被完全拉了起來,說,“既然都能將人嫁出去,想來之前的確是女兒來著,怎么就突然之間化成男子了呢,這真是夠奇的。”

    季衡笑了笑,“世間總有很多奇事。”

    皇帝也盯著季衡笑,說,“你說有人本是男兒,娶了妻,之后又變成女兒身的嗎。”

    季衡想了想,道,“這也是有的吧,微臣以前看過前朝的《戒庵老人漫筆》,里面有一則,就是講山西的一個良民,成婚生子后,到三十多歲,突然變成了女子,就和妻子離了婚,另嫁一屠夫的。”

    皇帝于是撫著季衡的掌而笑,笑得季衡莫名其妙。

    皇帝笑后又看著季衡嘆了口氣,說,“終歸只是奇談。”

    想了一下,又說,“朕倒想將這大同右衛參將的女兒身變男兒身的兒子招來一見的。”

    季衡說,“這也不知是誰和大同這右衛參將有仇,將此事上奏上來,現在還上了邸報,這上上下下都看了,還不當成奇聞異事心里笑開了花,這右衛參將,恐怕無臉見人了。”

    皇帝卻道,“這倒不盡然,要是這牛參將本是無子,突然之間有了個兒子,他心里恐怕只會高興吧。”

    季衡愣了一下,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地點了點頭。

    而皇帝竟然對此事還真是上了心,決定真召這女變了男的小子來看看了。

    95、第七十七章

    季衡回到府里,家里正鬧得歡。

    許七郎摔壞了那只梅花杯子,六姨娘果真是發了火。

    原來五姐兒不是在六姨娘同意的情況下將這套杯子搬來用的,而是在六姨娘不知情的情況下,她自己偷偷從多寶閣上將杯子拿來用了。

    以為用完后放回去也就好了,應該不礙事的。

    但是現在這其中一只杯子卻壞掉了。

    照說,這一套杯子一共有十只之多,即使少了一只,一般人也不會注意到,沒想到六姨娘在晚飯前卻注意到了,于是她就發了火,問是誰將杯子偷了一只。

    五姐兒無可奈何,只好站出來說是自己摔壞了一只。

    六姨娘一聽就怒火更盛,要是只是被人偷了,那還有找回來的可能性,現在杯子是直接壞摔了,找都找不回了,心痛之情更盛,便抓起雞毛撣子就朝五姐兒身上招呼,初雪看主子挨打,就趕緊求情,說了是許七郎摔壞的事。

    于是六姨娘,直接拉著五姐兒到了太太跟前來,說杯子摔壞了一只的事情。

    季衡從外面回來,就正好聽到六姨娘那略微尖細的聲音,“這可是老爺賞給妾身的,完完整整的十只,現在摔壞了一只,另外九只擺在架子上,都沒法放了。要是是另外的東西,摔壞了也就摔壞了,但這卻是老爺賞的,又是琉璃的,當初老爺賞給妾身時,就說這一套是十分難得的,燒制的工藝難得,顏色難得,樣式也難得,現在卻偏偏就摔壞了一只。”

    許氏看著六姨娘翻來覆去地說著這一只杯子,在心里冷笑,心想是老爺賞的又如何,不就是一套杯子,貴重又如何,還不是就摔壞了。

    許氏面無表情,穩穩地坐在上位椅子上。

    她的下手位只坐著四姨娘,三姨娘在張家里沒回來,五姨娘身子弱,出了一趟門就又不大好了,許氏也就免了她的請安。

    四姨娘聽六姨娘將那“老爺賞的”幾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一邊發悶又一邊譏笑,不過面上卻是她一向的柔和樣子。

    許氏說,“我之前也見過那套杯子,的確是難得的,但現在也摔壞了,摔壞了也沒有別的法子。五姐兒一向是聽話的,這杯子是被七郎摔壞的,你也別朝五姐兒發火,以后我看到又有十只的套杯,就送到你那里去。”

    許氏這話也算是十分動聽了,但是六姨娘卻不依不饒,道,“那套杯子十分難得,以后哪里那么容易再找到一套。”

    許氏有些煩她地皺了一下眉頭,這時候,坐在后面椅子上的許七郎起了身,對六姨娘說道,“姨娘,是我的不對,我把那套杯子摔壞了,所以后來有賠一套玻璃花插給五表妹。”

    六姨娘坐在椅子上,眉頭蹙著,很是尖酸地說,“那玻璃花□是看到了的,但是那套杯,壞了一只,就不是整套,相當于是全套都廢掉了,一只花插又值什么。”

    許七郎是不慣和女人爭執的,皺著眉只好不說了。

    許氏不滿地盯著六姨娘,心想要不是她生了瓔哥兒,她那出身,在許七郎跟前是大點生氣都不敢的,現在卻囂張成這樣。她都完全忘了曾經只是許家的家妓了嗎。

    四姨娘正想說兩句勸勸六姨娘,季衡就從門外面走進來了,許氏一看到他,就不再理會六姨娘,對他說道,“衡哥兒,到娘這里來,怎么這時候才回來?”

    季衡過去給許氏請了安,又給四姨娘問了一句好,沒有理睬六姨娘,回答許氏道,“在宮里陪皇上說了一陣話,也就晚了。”

    許氏拉著他的手摸了摸,覺得不冷,這才放開了,道,“去換身衣裳,一會兒就傳晚膳。”

    季衡說,“先不去換衣裳。”

    說完,就看向了六姨娘,六姨娘被他冷冷的目光看得有點惴惴的,畢竟這是將來的一家之主,她還是很怕他。

    季衡走到她面前去說道,“六姨娘,七郎摔壞那只梅花杯的時候,我也正好在那里,他并不是故意摔壞的,只是不湊巧罷了。”

    六姨娘不敢像剛才那樣尖聲尖氣,只是囁嚅道,“但是杯子也是摔壞了。”

    季衡點點頭,“的確是摔壞了,摔壞了又沒法子了,他不是讓送了一只玻璃花插過去嗎。”

    六姨娘直視著他說,“那玻璃花插怎么能和那十只套杯相比,再說,那套杯還是老爺送的。”

    季衡一張精致的面容,當冷著臉不笑的時候,就像是畫出來的一張畫,黑幽幽的眸子讓人覺得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驚心動魄,六姨娘看得心里惴惴的,不由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季衡冷笑了一聲,道,“真虧你能說出這話來。那玻璃花插,是舅舅的船隊從西洋帶回來的,又叫溫都里納,色澤瑩美,在光下會閃爍星星一般的光芒,更難得的是,那金星玻璃花插,是兩件組合在一起的,設計巧妙,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父親那里也沒有的。如若你覺得那金星玻璃花插抵不上那套套杯,這也沒什么,將那花插還給七郎,我明日就能找出一只和摔壞的那只菊花杯一樣的琉璃酒杯,給你也就是了。”

    季衡這么一說,既說六姨娘沒見識,又說了那套套杯也并不是獨一無二,還將許七郎送到她那里的好東西要拿回去,六姨娘被堵得面色發紅,最后只好硬撐著說,“老爺送的,無論好壞,在妾身心里,都是好的。”

    季衡沒理她了,直接對許七郎說,“讓鶯兒去把那套花插拿回來。”

    許七郎在心里發笑,應了一聲之后,直接出去叫丫鬟去把花插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