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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茂弓著身, 手里用力攥著那柄已經被拔下來的餐刀。刀鋒割進他的手掌,鮮紅的血順著刀柄銀白色的玫瑰花紋, 蜿蜒滴落。 他目光駭人,死死盯住姜元初。像一只要吃人的野獸, 額角青筋盡顯,眼中爆出大量的紅血絲。 可姜元初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被蹭亂的衣袖和裙擺,微微一笑:“省點兒力吧秦先生,我敢一個人站在這里跟你挑明,自然有我的倚仗?!?/br> 進一步被激怒的秦茂踉蹌著站起身。他對秦芽的關切毫不領情,反而暴怒著狠狠推了她一把。 “啊——”一聲高亢的尖叫在大廳中回響,“我的臉……我的臉……” 秦芽被秦茂用力甩開,重心不穩向后倒去, 竟然剛好臉朝下,狠狠摔在了那攤花瓶碎片上。 她的手臂、脖頸和額頭都被劃傷了,左眼皮上刺進一個細小的碎瓷片。而最嚴重的傷口, 在左臉,一塊很大的瓷片,直直豎著嵌了進去。 秦芽下意識地捂住臉,血順著她的指縫緩緩流下。 她望向蔣青,大滴大滴的眼淚奪眶而出:“mama……我好痛啊……” 右眼流出的是淚,左眼劃下來的卻是血。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蔣青像一頭母獅一樣嘶吼著跑過來,跪在地上一把將女兒摟進懷里。她的膝蓋直直摁在了那攤碎瓷片上,立刻變得血淋淋的。 可蔣青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只抖著手伸向女兒臉。手快到跟前時,卻又停下不敢觸碰。 秦茂呆呆地看著她們,姜元初一時也有些發怔。 秦芽的眼睛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得住,臉上的傷口那么深,肯定要留下疤痕了。 蔣青顯然也很明白,她仿佛一下就瘋了。她輕輕放開秦芽,張牙舞爪地沖著秦茂撲了過去。 秦茂被面目猙獰的她嚇了一跳,想要上手打暈她。 但他低估了一個憤怒的母親所迸發出的力量,反而在廝打中被蔣青薅住了頭發。 蔣青扯著秦茂的頭,在沙發扶手上不停歇地磕了好多下。直至他的額頭撞得血rou模糊,她才喘著粗氣松開了手。 秦茂軟軟滑落下去,意識顯然已經不清醒了。 一場好好的狗血家庭倫理劇,直接變成了兇殺案現場,姜元初嘆了口氣。 蔣青想打家庭醫生的電話,但是整棟樓的信號已經被姜元初的人切斷了。 姜元初看著癱倒在地,呼吸微弱的秦茂、神情癲狂,狀似女鬼的蔣青,和捂著臉蜷縮在沙發上哀哀哭泣的秦芽,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通過身上隱蔽的訊通設備,通知外面的人叫家庭醫生過來。 然后她對著蔣青緩聲說道:“醫生很快過來,我也不屑于拿這個要挾你們。但是,今天我要求的事必須有一個結果,否則誰都出不去,你明白嗎?” 秦芽的傷口,肯定是盡快到專門的醫院,進行綜合處理更好。 蔣青努力維持著鎮定。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嘴唇顫抖著說:“大小姐放心,我是斗不過你了,但我絕不會放過他?!?/br> 家庭醫生及時趕到,給秦芽做了應急處理后,將她和已經陷入昏迷的秦茂送去醫院。 蔣青目送著秦芽遠去,然后一瘸一拐地帶著姜元初到她的臥房,從梳妝臺抽屜空隙的木棱里,和自己床墊深處,分別摳出兩把鑰匙遞過來。 “這是國外不同銀行的保險柜鑰匙,里面存著我這些年攢的證據,對你應該有用。” 姜元初接過來。 蔣青低聲說道:“我和他大概都不得好死了。可芽芽什么都不知道,她畢竟是你meimei,你能不能放過她?” 姜元初淡淡道:“她如果沒犯罪,我自然沒那閑心去構陷她。至于其他,你不必奢望我還能對她留有情面。” 她透過窗望向白玫瑰園的方向:“你們是最沒資格求我的。當年我‘母親’本來都有所好轉了,為什么又突然惡化,你心里最清楚。” 她的眼睛沉沉的,隱沒在陽光的暗影里,深不見底,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被她盯著的蔣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灰?。骸笆乔孛瘞襾磉@里偷情,恰巧被姜泠撞見了?!?/br> 三人在推搡中,把姜泠推倒在地,頭撞上了桌角。 秦茂對外宣稱是姜泠自己發瘋受傷,將她軟禁了起來。同時還讓蔣青用當年調換姜元正的事刺|激姜泠。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瘋了……”蔣青恍恍惚惚地想著今天她自己、秦芽還有秦茂的狼狽,苦笑道:“或許這就是報應……” 姜元初示意自己的護衛隊把蔣青帶走。 她獨自站在二樓的欄桿處,看著大廳里的人陸續撤出。細小的灰塵在金色的光柱中漂浮舞動,那些本不該屬于這里的喧囂,終于結束了。 * 為了避免秦茂給姜氏集團的形象帶來負面影響,造成股價波動。整個過程對外只公布了蔣青調換孩子和買兇|殺人之事。 秦茂則被解釋是因過于震驚,突發心臟病入院。醫生說以后需要長期靜心修養,所以他會卸任姜氏集團董事長的職位,交由姜元初接任。 他牽扯到的罪名太多,并且涉及政治之間的隱秘斗爭。各方被姜元初搶先一步后,都不得不默認進行秘密宣判。 秦茂一生都在狂熱地追求聲名和地位,為此不擇手段??稍诮醯腸ao縱下,他最終只能像一粒微小的塵埃,默默無聞地湮沒在世人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