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一個月過去，蘇沫這會兒已經(jīng)坐在車?yán)铮蟀洼d著他們駛進度假村大門，停車場里已有車輛若干。乘客紛紛下車，全是安盛的員工，男人們在太陽底下瞇著眼交談，女士們則一刻不耽誤地掏出包里的遮陽傘。南瞻市進入三月便有了暑意，大太陽當(dāng)空烤炙，空氣是靜止的，夾雜了海洋飄來的溫溫潮濕，沉默而霸道地貼附、侵蝕著一切東西。

    路旁的棕櫚樹在太陽的揮霍下，葉子看上去格外厚重蒼綠，樹列沿著道路延伸至酒店門口，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青山環(huán)繞綠草瑩瑩，視野還算寬闊，就是氣溫比城里還要高些。蘇沫站在樹蔭下看了會兒，并未瞧見王亞男和她的駕座，甚至沒見到有其他董事過來開會。

    會議為期兩天，拓展訓(xùn)練占去了一天半，第一天上午的集會無非走過場，全由付麗莉和各部門領(lǐng)導(dǎo)張羅，大家在大廳里喝茶休息，然后各抒己見談一下對公司未來發(fā)展的建議。上頭的人不在，底下的都抱了玩鬧的心思插科打諢。有的說，建議發(fā)年終獎要向某汽車行業(yè)學(xué)習(xí)至少是半年的工資；有的說，研發(fā)部全是和尚，你們?nèi)耸虏渴遣皇菓?yīng)該招兩個小姑娘進來調(diào)劑下；還有膽子大的女同事建議，拓展培訓(xùn)的獎勵機制也不能敷衍，應(yīng)該設(shè)置特等獎，獎品是單獨和王總共進晚餐以此鼓舞士氣。

    大伙兒邊聽邊起哄，付麗莉把這些建議寫成便簽條貼在白板上，笑說等領(lǐng)導(dǎo)們來了，一定如實呈報。一早上極輕松的過去，吃了中飯，下午一點半，拓展訓(xùn)練才算正式開始，培訓(xùn)公司早搭好臺子掛起繩子，第一個就是單人項目，高樓速降。這一項分兩級別，個人自行選擇，一種是從三樓降落，另一種從十樓。酒店的十樓正好有一塊向外突出的觀景平臺，蘇沫手搭涼棚往上瞧了瞧，陽光反射在光亮的平臺欄桿上白花花得刺人眼。

    相比三樓那邊蜂擁而上的排隊情形，參加十樓速降的人一只手能數(shù)過來，而行政和人事部的又是女同事居多，總經(jīng)辦這邊倒有兩個男的，可惜腦子好體質(zhì)弱，所以這三家的員工多是站在一旁事不關(guān)己看熱鬧。

    行政部經(jīng)理瞧不過去，努力慫恿了兩個年輕點兒的去參加三樓速降，付麗莉瞧見了自然不甘落后，游說了一大圈，那兩男的總算愿意上去試試，付麗莉一心想壓制對方，又去動員手下的娘子軍，說：看見才進來的那車沒有？領(lǐng)導(dǎo)們來了，趕緊好好表現(xiàn)，給領(lǐng)導(dǎo)們掙點面子。

    話音方落，王居安已經(jīng)甩上車門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旁邊是周律師和兩位董事。王居安和周遠(yuǎn)山都是短袖t恤遠(yuǎn)動長褲的裝扮，兩人差不多的個頭，氣質(zhì)上卻各有味道，站在一處甚為惹眼。

    那兩名董事年紀(jì)大了，只坐在樹蔭底下看熱鬧。周遠(yuǎn)山一來就有人事部請去當(dāng)壯丁，他脾氣隨和，二話不說便應(yīng)承了。這邊營銷部副總趙祥慶遞過來一罐啤酒，王居安伸手接了仰頭灌了兩口，便抱起胳膊，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大樓跟前盯著，先前人多嘈雜的場面一時安靜，一些個想偷懶的員工也老實了不少。

    趙祥慶正端起酒瓶子喝酒，忽然點著十樓平臺那方說了句：“哎呀，那誰家的姑娘，新人么，挺生猛啊。”

    幾個人聽了全都瞧過去，見一年輕女的正打十樓順著繩索往下滑，動作訓(xùn)練有素平穩(wěn)自如，身型窈窕，梳著馬尾，著白t恤卡其色短褲，露出一雙秀腿骨rou停勻。

    大太陽底下，王居安覺得有人比平臺上的鐵欄桿還晃眼，他執(zhí)起啤酒罐抿上一口，沒說話。

    等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了，大家全瞧仔細(xì)了，付麗莉笑道：“趙總，那是我們部門的姑娘，如何，這身手不比你們家小李差吧？”

    趙祥慶極為配合地露出驚訝神色：“原來是付主任□出來的人，那就難怪了，巾幗不讓須眉。”

    付麗莉聽了自是受用，正要說話，又聽見圍觀群眾低呼一聲，抬眼再瞧，懸在繩上的人像是不小心撞上墻壁，隨后連繩帶人往外輕晃。

    蘇沫知道自己心急了點，她先前留意了營銷部小李的成績，十樓滑下去四十一秒，她心里沒底就有些沉不住氣，一時松繩幅度太大，整個人急速滑下一大截，平衡不好，膝蓋硬生生撞上墻壁，就算綁上護膝也無濟于事，蘇沫疼得腦袋發(fā)懵，也不敢往下看，趕緊調(diào)整姿勢，放緩松繩的速度，直到平安落了地，一顆心才悄悄歸位，只是雙腿還在微微打顫。

    旁邊的培訓(xùn)師大聲報出時間：三十九秒。

    蘇沫相當(dāng)詫異，卻見培訓(xùn)師沖她眨了眨眼，她緊張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不覺也回了個笑臉，心說還好這次沒搞攀巖，她才學(xué)會些基礎(chǔ)技術(shù)，若真比起來，鐵定不是人對手。

    才解□上的裝備，就有總經(jīng)辦的兩位女同事過來扶她，蘇沫有點兒受寵若驚，連忙道謝說只是一點瘀傷不妨事。趁著休息的當(dāng)口，她四處看了一回，仍是沒瞧見王亞男的身影。

    接下來是射箭，蘇沫拿起弓掂了掂，重量不輕，她試著拉弓，連半張弓也拉不開，一支箭輕輕飄出去，到中途便落下。旁邊有人低笑說：“別只胳膊用力，兩肩帶也得使勁”，周遠(yuǎn)山邊說邊撿起一支箭搭在弦上，舉臂揚弓，“嗡”地一聲弦抖箭出，直直刺入靶中。

    蘇沫照著他的架勢又試一次，有點效果，總算挨著了靶子。再看旁邊，男同事們大多發(fā)揮不錯，似乎有種天生的興趣在里頭，弓滿箭發(fā)，正中靶心的不在少數(shù)。周遠(yuǎn)山見她失望，好心安慰：“沒事，人無完人，我射箭比你好一點，你速降比我強很多，我恐高，只敢從三樓往下跳。”

    蘇沫卻想，還好王亞男的興趣不在這上頭，不然就算她練死練活，也未必能撈著名次，當(dāng)然就算撈著了名次，也未必有機會讓人瞧見，即使瞧見了又未必會上心。所以說想走捷徑得看運氣，運氣好無心插柳柳成蔭，沒運氣的有意栽花花不開。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隨意問：“周律師，這活動你每年都參加么？”

    周遠(yuǎn)山答：“也不是，不過去年我也來湊了個熱鬧。”

    “王工去年也來了么？怎么今年沒瞧見她呢？”

    周遠(yuǎn)山想想：“她去年好像來過，今天來不來我就不知道了……”

    蘇沫岔開話題：“去年好像也有射箭這一項，誰第一你還記得嗎？”

    周遠(yuǎn)山笑了：“就是你們老板，他好玩這些東西，還有飛碟射擊什么的，平時喜歡練，”他四下里找了找，看見王居安正和兩位董事坐在樹蔭下面的椅子上說話，于是道，“不過我看他今天是沒什么興趣。”

    蘇沫只往那邊稍稍瞟了一眼，立馬就撇開視線，心想，有錢唄，當(dāng)然怎么練都可以，做什么都行。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會兒天，那頭的箭靶收起，這邊的團體項目已經(jīng)開始。第一個活動算是熱身，相對輕松：要求每個參加者的兩只手腕都用一條細(xì)繩相連，使繩子、雙臂和自己的身體形成一個封閉圈。各組里兩人一對，面對面站立，兩人的繩子相交，使兩個封閉圈相互交錯。任務(wù)是把自己的圈順著對方的肢體解套出來，最后使倆人也就是兩個封閉圈分開。

    培訓(xùn)師做完示范，大家在自己的部門里找搭檔，因為游戲里雙方的肢體接觸比較多，所以多是同性組隊，避免尷尬。大伙兒牟足勁，想方設(shè)法將自己的圈從對方的圈里往外繞，有些人把身體扭成各種奇怪的姿勢，誰知越繞越遠(yuǎn)越貼越緊，圍觀的人哈哈大笑，有人鼓掌吹起口哨，一時鬧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蘇沫正看得有趣，付麗莉過來找她：“小蘇，我們這組也要開始了，你的腿沒事吧，可以一起參加嗎？”

    蘇沫還是頭一次聽她這樣溫柔親切地和自己講話，點頭答：“可以”。

    等組員們排成兩排站好，蘇沫面前卻沒人了，付麗莉問培訓(xùn)師：“我們組少一個人，是不是要從別組借調(diào)一個？”

    “怎么就少一個人？”王居安從樹蔭底下走過來。

    付麗莉會意，立馬笑道：“哎呀，王總……”

    王居安也笑：“付主任，你這是怕我拖你們的后腿，打算把我踢出總經(jīng)辦的隊伍么？”

    付麗莉聽見這話臉上神情有瞬間的僵硬，隨即干笑兩聲，表現(xiàn)出些許難為情的樣子：“我哪敢呀，您不管在哪里都是靈魂人物……”

    王居安笑笑沒搭話，往蘇沫跟前一站，對培訓(xùn)師說：“人齊了，過來綁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2012.01,08首更

    這章說明文，寫了半天還沒寫清楚，附上相關(guān)圖片方便理解。

    見上圖，像棒槌一樣的東西是他們的爪子，紅藍(lán)兩線是繩子。

    這文以后的內(nèi)容基本上是各種幼稚可恥無底線的yy和狗血，希望各位能扛住。

    ☆、第 26 章

    ·

    蘇沫有些傻眼，上一刻她還手搭涼棚想擋著迎面撲來的太陽光，下一刻那些光線就被遮去大半，眼前這人的影子從斜上方砸下來，砸得她腦袋犯暈，過了會兒，她才說：“我的腿還是有點痛，我想請假稍微休息下。”

    王居安神色平淡，表現(xiàn)出上級對下下級特有的寬容心態(tài)，他往后退開了些，當(dāng)真低頭去看她的膝蓋，像是研究了一會兒，才道：“還好，有點兒腫，輕傷不下火線，”沒等她吱聲，又側(cè)過頭去問旁邊的訓(xùn)練師，“先前你們怎么跟我們的學(xué)員做思想工作的，有沒有說明開展這種活動的目的和作用？”

    培訓(xùn)師忙說：“有，有，都說過，”繼而看向蘇沫和其他隊員，“是這樣，我再強調(diào)一遍，拓展訓(xùn)練主要是為了加強團體意識，挑戰(zhàn)自我極限，對你們這些長時間呆在格子間的白領(lǐng)很有好處，一個是鍛煉意志力，再就是培養(yǎng)一種對生活的熱情，保持健康陽光的心態(tài)……”培訓(xùn)師越說越停不住嘴，滔滔不絕，王居安聽得異常耐心，蘇沫卻沒法集中注意力。

    “……比如說這個游戲，是讓我們體會怎樣改善人際關(guān)系，同時告訴我們團隊合作與個人自由并不矛盾，反而相輔相成，只有良好的團隊合作才能減少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和束縛……”

    “行了，”王居安打斷演講，走到隊伍前面，“你們都聽見了，教練講得很詳細(xì)，公司安排每樣活動都有其明確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各位將來的工作生活中起到一定幫助，即使，以后有人因為某種原因離開安盛，我也希望，他能把永不服輸?shù)陌彩⒕駧У叫碌墓ぷ鲘徫簧稀Ｎ蚁Ｍ覀冊谧拿恳晃唬恳粋€安盛的員工，一旦走出去，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懦夫，而是社會上極具競爭力的高水平人才，”他頓一頓，，“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因為任何莫須有的理由請假。明天的訓(xùn)練任務(wù)會更加艱巨，但是時間短暫，我懇請大家，能夠珍惜這個提高自我，熔煉團隊的機會！”他以嚴(yán)肅的目光巡視眾人，粗著嗓門問了句，“都聽明白了么？”

    大伙兒齊聲回應(yīng)：“明白了，”隊伍里的年輕小伙姑娘們尤其答得賣力。

    王居安一揮手，底下的人各自忙活。蘇沫認(rèn)命了，呆在原處伸出手，任憑培訓(xùn)師把她和這么一人物綁到一處，她的情緒慢慢平復(fù)，正逐漸邁向一種波瀾不興的更高級的意境。

    王居安正低頭研究腕上的繩索，陽光打在他的臉側(cè)，看起來也算不錯，男的有家底，又長得人模狗樣，確實可以來這世上變一回螃蟹。難怪辦公室里小姑娘們隔三差五的地悄悄議論他，開什么車、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搭配什么樣式的領(lǐng)帶、或者才在電梯里近距離接觸緊張死了看也不敢看一眼云云。總之表象美好，容易遮掩事實，讓人瞧不清那雙眼里的三分輕浮七分冷漠。

    蘇沫垂下腦袋，也去看繩子。

    王居安忽然抬頭：“你先試試。”

    蘇沫聞到空氣里的淡淡酒味，略偏過臉去看別處：“不會，”話才出口，又開始后悔，心想至少得虛與委蛇一下，于是添了句，“腳疼得厲害，”這回還沒說完，她已經(jīng)有拍死自己的沖動，語調(diào)輕飄綿軟，不堪入耳。

    王居安瞧她一眼：“你不是挺能的嗎？飛檐走壁的。嗯？女俠。”

    蘇沫沒吭聲，琢磨著怎么才能解脫，她往旁邊瞄了瞄，邊上兩個女同事已經(jīng)極親密地擰成了一股繩，剪不斷理還亂咯咯直笑。再望過去，隔了幾個人，付麗莉似乎拿余光打量這邊，視線在她和王居安身上來回梭巡……蘇沫稍微退開，腕上的繩子緊緊繃住，對方毫不在意往里一收，又把她給扯了回去，王居安說：“你看這里，繩子的打法有講究，是個活套。”他一手把活套扯開，示意：“你，腦袋鉆過來試試。”

    蘇沫慢吞吞低頭鉆過去，盡力隔開距離，酒氣更濃。

    王居安理清幾股亂麻，又把手里的活套前后上下稍作移動，試了幾次，方蹲□去，說：“向后轉(zhuǎn)，左腳先出。”

    蘇沫一板一眼按他的話來，不敢亂動，側(cè)身一腳跨過繩子，總算離遠(yuǎn)了點，再等他接下來的指示。誰知這人半天不言語，只慢慢站起身，繩圈順著他的動作往上走，在她腿間微微晃蕩，蘇沫頓時大窘，滿臉通紅，不由迅速按住他的手腕加以阻止。

    王居安抬眉回視，眼底神色放浪，他要笑不笑地說了句：“我得再想想。”

    蘇沫渾身僵直，心里怦怦地跳，只是這樣一直按著他的手也不好，稍微猶豫松開了，好在對方也沒完全直起身子，只向下?lián)浦钐淄鈧?cè)，也還算有分寸。蘇沫心里做著打算，這人要是再有不當(dāng)舉動，她一定拔腿就走，什么也不管，從此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王居安卻平淡如常，說：“不太對，你先過來。”

    蘇沫忍不住微微一抿嘴。

    王居安看著她：“你倒是先不耐煩了，學(xué)著動腦子，不要一味蠻干。”他用手壓低繩圈，顯然是在等她，蘇沫猶豫，轉(zhuǎn)身把腳挪回去，站定，眼前是男人的喉結(jié)，她僵在那里，額前汗水涔涔，背脊一陣發(fā)涼。王居安站直身子，乜著眼對她笑：“熱？鼻尖上都是汗，今天天氣還好嘛，至少有點兒風(fēng)，南風(fēng)西風(fēng)北風(fēng)，只欠東風(fēng)。”

    半響蘇沫回過味來，低聲說了句：“刮什么風(fēng)都無所謂，該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王居安像是沒聽見，直接道：“你轉(zhuǎn)過去”，他低頭擺弄繩子，氣息吐納拂過她臉側(cè)脖頸，她的雙手被綁在一處，擱在腰上的活套越收越小，那頭繩子越放松，活套就更為收緊，蘇沫越來越不適應(yīng)，像是被剝奪了人身自由，想跑跑不掉想甩甩不脫，完全不比以往在公司的時候，給人倒完咖啡至少可以抬腳就走。蘇沫站在那兒覺得自己有些崩潰的傾向，她知道自己早晚會捱不下去，卻沒想會在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場合打退堂鼓。

    王居安卻說：“知道這游戲的名字么？”

    蘇沫沒接茬，他也就沒了下文，只撐起一個繩圈往她手上套，再從一旁抽出去，繩圈落在地上，蘇沫想也沒想趕緊往外走，這回毫無阻力，她低頭一瞧，兩根繩子已經(jīng)解開了。

    王居安一邊解下手腕上的繩子，一邊說：“這里面有個竅門，你剛才沒有章法橫沖直撞所以姿勢難看，方法對了，一切都好說。”

    蘇沫耐著性子聽他說完，這才把繩子往道具箱里一扔，想反駁，卻只低低“嗯”了一聲。

    王居安這頭才把繩子折騰清楚，其他隊員就紛紛像他討教，蘇沫擔(dān)心給人拉去做示范，忙走到樹蔭底下去喝水，心里暗想，一個私生活糜爛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多正經(jīng)？

    這邊周遠(yuǎn)山走過來，撈了把椅子坐到她旁邊，坐下之前笑著看了她一眼。周遠(yuǎn)山這人笑起來一臉陽光，不知不覺中就能博人好感。蘇沫不禁又瞧了他兩眼，這種下意識的動作讓人抓了個現(xiàn)行，她心里雖無想法卻也覺得不好意思。周遠(yuǎn)山卻道：“沒事沒事，我習(xí)慣了，接下來可能你會說，我很像你認(rèn)識的某某人。”

    蘇沫笑起來：“你的確像我一個朋友，不是長得像，是氣質(zhì)和動作上有些像，他也是律師，人很好，不過專打離婚官司。”

    周遠(yuǎn)山側(cè)頭看她：“然后？”

    蘇沫停了一會兒，才說：“他結(jié)婚了，”她說完便覺得不妥，跟人也不熟，遠(yuǎn)沒達到可以一起悲春傷秋的程度，于是補了句，“現(xiàn)在也有了孩子，應(yīng)該過得挺好。”

    周遠(yuǎn)山果然沒接茬，轉(zhuǎn)過臉去望著遠(yuǎn)處，揚起下頜沖著王居安那方點了點，問：“你挺怕你們老板啊？”

    蘇沫愣了愣：“為什么這么問？”

    周遠(yuǎn)山笑笑：“我看你剛才一解開繩子就跑了。其實他這人不怎么刁難女人，至少我沒見過，你們以前那件事我也聽說了，他到現(xiàn)在也沒怎么著你，應(yīng)該不會再為難你，別太擔(dān)心。”

    蘇沫聽得大驚，哪件事？那天晚上的事？他怎么會知道？

    周遠(yuǎn)山又說：“對于公司員工，他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蘇沫越聽心里越?jīng)]個準(zhǔn)頭，一時慌了神也不敢亂講話，只得低著腦袋不搭腔，臉上又是一陣潮紅。她暗自盤算，那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該這樣輕而易舉的提起來，這會兒提起來是什么意思，這個周律師說話怎么這樣沒有分寸，是我又看走了眼么？

    周遠(yuǎn)山見她神色別扭，也覺得奇怪，為緩和氣氛，他開起玩笑：“你放心，他總不至于再打回去。”

    蘇沫想：我甩過他兩巴掌，你到底指得那一回？她當(dāng)然不能問，只含糊道：“我試用期還沒過，要走的話也很簡單，上頭一句話的事。”

    周遠(yuǎn)山點點頭：“既然你擔(dān)心這個，我給出個主意，你去找他談，畢竟拆遷的事是公司的意思，承建商為搶進度執(zhí)行起來有些偏頗，再來，你表妹的事也和他們家無關(guān)，誤會一場，你主動低個頭，他這人要面子，估計不會太為難你。咱們打工的，看老板臉色過日子，開誠布公總比心存芥蒂要好。”

    蘇沫放了心，又細(xì)細(xì)一想，覺得這話有點道理，當(dāng)然前提是權(quán)當(dāng)那晚的事從沒發(fā)生過。以前在安盛電子上班，兩人不常見面時她還能茍且偷生，現(xiàn)在三天兩頭的打照面，她既想從人手里繼續(xù)拿工資，還不給人老板好臉色瞧，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先頭有些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