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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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有些怔忪,不明白這事怎么會和安盛電子扯上關系。忽想起那天聽同事們提及總公司在城郊買地跟人合建科技園區的事,當時因為不屬于自己的業務范圍,她根本沒往心里去,這會兒才恍然。 鐘老板聽了自家老婆的話越發來氣:“你還想著賠償,那些人一年前就來看這里的風水,軟磨硬泡,我就知道了斗不過,我們這種小作坊就是人家砧板上的rou,我原本想拿了錢,再另找地方做起來,你就是太貪,不服軟,這下好了,設備、衣服都在磚頭下埋著,找也找不回了……” 舅媽這會兒忍不住大哭,撲上去垂自家老公沒受傷的那條腿:“我是窩囊啊,我怎么就找你這樣個窩囊男人,跟你吃了一輩子苦,現在出了事,你反倒怪起我來了,你要是有能耐,我能指望別人手縫里的那點錢……” 鐘老板閉著眼,再不說一個字,只由著老婆折騰,蘇沫和鐘鳴忙過去把人拉開,舅媽仍是止不住哭,蘇沫定定心神,小聲問鐘鳴:“舅舅的腿怎么了?要緊嗎?” 鐘鳴搖搖頭:“輕微性骨折……” 舅媽一邊抹淚一邊接過話茬:“還不是心里沒斤兩,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紀就跑去逞強,昨夜里,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一伙人就把房子給推了,他跑去攔著人家,磚頭掉下來砸了腳……” 鐘老板不等她說完,徑直對蘇沫道:“侄女兒你聽我說,先回去上班,這事你不要摻和,跟你沒干系,另外,鐘聲得拜托你,你把她照顧好,也算是幫了我們的大忙,”說罷隱隱一聲嘆息。 蘇沫忍不住鼻子發酸,說:“鐘聲在我那里很好,你們放心……就是,這強拆的事到底是誰做的,要真是我們總公司讓人做的,那得找他們去。” 鐘鳴說:“沒用,昨晚那伙人就是一群地痞流氓,三個地方我都找了,全不認賬,互相推脫。上回,就是鐘聲開家長會那回,我爸不是去不了嗎,就是有人跑來廠里評估,讓我們簽協議,這事一鬧,工人也不來上班了,我們當然不同意,租的地,白紙黑字三十年期限呢,昨晚倒好,徹底給推平了。他們也纏了我們一年多了,我們先想著,不同意你也拿我沒法,就沒當回事,后來你去那個公司上班,我爸就說別讓你知道,省得叫你為難,現在找個工作不容易……” 鐘老板聽著女兒的話,如噩夢重現,顫悠地連連擺手:“別說這些沒用的,蘇沫你快走,照顧好聲聲要緊,這邊的事等我好些再做打算。” 鐘鳴見父親情緒激動,也讓蘇沫先走,有什么事以后再商量,蘇沫見時間不早,鐘聲就要放學,只得先回家里去。 回去的路上,天色漸晚,蘇沫再次路過昔日的小工廠,瞧見門口被推土車鏟歪的那株柳樹,想起它曾經郁郁蔥蔥生機盎然的樣子,那會兒她把衣物一摞摞的從倉庫里搬出來,鋪在它旁邊的平地上晾曬……一晃眼過去大半年,她就是在這兒第一次見到王思危。 王思危,她想到這個人,腦海里的思路也愈加清晰:舅舅不過經營著一個小作坊,王家人之所以同他往來,無非是想達成拆遷協議,而舅舅為了不使工人散了心思,便對這事閉口不提。 蘇沫這一路心緒難寧,下出租的時候忘了給錢被人攆了好遠才知道。到家后她強打精神趕緊做飯,等鐘聲回來后一切照舊,吃飯的時候她說起學校的事,蘇沫怕她瞧出破綻,也就勉強提起興致應對。鐘聲忽然問了句:“姐,昨天星期天我爸媽也沒來看看我。” 蘇沫說:“可能是廠里太忙了。” 鐘聲說:“我想讓他們給我買個愛瘋,現在這個手機太舊了……我吃完飯給他們打個電話。” 蘇沫忙說:“我才打過電話,家里正好來了客人,這幾天也忙,他們說過幾天來看你。” 鐘聲到底是年輕,臉上便顯出些失落,蘇沫想著她家的情況,心里不忍,說:“這周末,姐帶你去買。” 小姑娘這才高興了,開始說學校的事,蘇沫勉強提起興致應對,一連幾日倒也沒露出破綻。 到了周五,蘇沫下了班趕回家買菜做飯,家里一片漆黑,按亮燈,她這才看見鐘聲抱著腿靠在沙發里,腦袋埋得低低的一聲不吭。蘇沫心里已有預感,仍是問了句:“今天這么早就回了?” 鐘聲抬起臉,眼圈發紅,小聲兒說:“是不是廠子給人拆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都瞞著我?”她中午打電話回家,鐘鳴接的,說起買愛瘋的事,鐘鳴脾氣躁,立馬冷嘲熱諷,說以后連生活都成問題了,你還想著買這買那,這一激動就把最近發生的事全倒了出來。 蘇沫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你現在學習任務重,舅舅他們不想讓你分心。你也不要太擔心,你爸爸mama還有你姐他們都好,只要人沒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以后還有機會討回公道。” 鐘聲坐在那里,半天沒吭聲,忽然蹦出一句:“我爸以前還說讓我考港大,一年學費十幾萬。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我考去北京上大學,家里還能出得起學費嗎?要是沒錢,這么多年的書算白讀了。” 蘇沫聽得心里一嘆,仍是安慰她:“這不還有大半年嗎,錢的事你不要擔心,只要你現在好好學,我們肯定會想辦法。” 鐘聲“嗯”了一聲,說了句“現在沒胃口,先回房看書”起身就要回屋。 蘇沫叫住她,問:“你爸的腿受傷了,你知道嗎?” 鐘聲這才道:“我聽鐘鳴說了,爸受了傷,她在跟前呆著,倒把我罵一頓,”她想了想,又說,“不就是一手機么,我不要了。” 蘇沫不言不語看了她一會兒,才說:“你姐是太著急……算了,你先去看書吧。” 沒幾天就是農歷十二月二十六,是公司做尾牙的日子。 一大早辦公室里就亂哄哄的,男同事聊天寒暄,女同事們紛紛出去做頭發準備晚上的穿戴,管理層也睜只眼閉只眼,只當是不成文規定,并不多加約束。蘇沫也沒心思工作,一個人在茶水間發呆,從蓉近來輕輕拍了她一下:“行了,你也該干嘛干嘛去,晚上吃飯總不能就穿這一身吧?” 蘇沫如今哪有這興致,原想請假,但又一想,缺席的話就見不著王居安,見不著人又怎么討說法?可是,就算去大鬧一場,能管用嗎?這事無憑無據,鬧完了工作也沒了,一家子人可不就全失業了?她絞盡腦汁,卻是這樣不行那樣也行不通,就像被人縛住手腳扔下河,眼睜睜見著污濁的水浸沒身體卻無力抗爭。 一直捱到傍晚,集團旗下本地子公司領導員工匯聚一堂,場面熱鬧非凡,人人錦衣華服,談笑風生。 蘇沫穿著尋常套裝,不聲不響地在桌子邊待著,席間又有人提到科技園那個項目,都說是今年的大項目,競標投得,又說西郊缺水不臨海,他們就多買了塊地皮打造人工湖風景區,可以更好地吸引外來投資……蘇沫耳邊嗡嗡作響。 不多時,門外停下豪車數輛,眾人紛紛向外間探望,那一行人走進來,為首是位妝容端麗五十來歲的婦人,接下來蘇沫一眼就瞧見了王居安,她從未這樣大剌剌地打量過他,幾乎是一路盯著他從門口走來,穿過人群,最后邁上禮臺。 王居安西裝革履,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氣兒,舉止從容沉穩,笑意恰到好處,一切無可挑剔。蘇沫撇開眼,又瞧見跟在后面的王思危,也是一副人模狗樣的姿態,她心里越發郁悶。 從蓉忽然悄悄碰一下她的胳臂,靠過來小聲道:“還記得上回我們在店子里碰到的那個男的么?”她沖著那行人里一努嘴,“看見沒,那個高個子小白臉,站在老板旁邊的那個,當時我看了就覺著眼熟,以前尾牙的時候也見過,好像姓周,法律顧問什么的……” 蘇沫瞟了眼周遠山,目光又收回到王居安身上,從蓉仍是在耳邊絮絮叨叨,同她講起其他董事的八卦,蘇沫滿腔怨憤,哪里聽得進去。 王居安上臺講話,一改平日的嚴肅高傲,寥寥數語,逗得臺下老中青女員工嬌笑不已,就連從蓉也嘆了句:“哎呀,這個老板……也是這老王家一門基因好,擱哪兒都招人得很。” 蘇沫卻再也看不下去,拿了包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從蓉被她嚇了一跳,拉也拉不住。蘇沫只是憑一時之氣,等她邁開腳步,才發現出去的路比來時漫長,酒店大門似乎在遙遠的另一端。 坐在后面的人齊刷刷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王居安往這廂瞧了一眼,那背影看起來眼熟,忽而就想了起來。他言語間不覺一頓,心里有些微惱,不知是因為這女的不懂事不給當老板的面子,還是因為自己的神經過于敏銳。兩樣念頭都是一閃就過,不過都是芝麻大點的屁事,須臾之間,一切照舊。 蘇沫剛開始還端得住,漸漸地各種視線刺過來,鞭策她走得更快,她聽見自己腳上的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作響,卻越來越沒有章法。 她走出大門下了臺階,這才微微喘了口氣,不遠處卻有人笑著問了句:“這么早走,你們老板還在里面講話呢。”周遠山站在花壇邊上很悠閑地抽煙,這會兒正一邊彈掉煙灰,一邊歪著腦袋瞧她。 蘇沫想起這人是誰,只是勉強沖他一笑,慌忙鉆進門童招來的一輛出租車里。 周遠山有些無趣地抽完剩下的半支煙,進了酒店,領導們發言結束,娛樂節目紛紛登場。他四處看了看,最后瞧見王家哥兒倆坐在里間的休息室里抽煙說話。 就聽王居安冷冷來了句:“托你的福,我今天應付了一天的媒體。” 王思危咳一聲,神色不大自然:“我也是沒辦法,那男的好說話,本來都松動的事,結果那女的獅子大開口,明顯敲竹杠。” 王居安瞇著眼懶懶吐了口煙霧:“所以你就把人廠房給拆了?” 王思危略微拘謹地站在一旁,壓低聲道:“大半夜去的,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又沒證據,應該不會……要不你說,怎么辦……不會有事吧?” 王居安打量他一眼:“怕了?做的時候怎么沒怕呢,你就一傻大膽,行事不帶腦,做完就慫了,”他壓滅煙蒂,“拆了就拆了,難不成還給他蓋起來?只要沒死人,都不算個事。” 王思危像是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是,我也覺得不算個事兒,再說那些人還是尚淳幫忙聯系的。” 王居安說:“你不給人好處,人愿意幫你?” 王思危嘿嘿笑笑:“哪能不給好處……” 王居安看著他搖了搖頭:“安撫工作別馬虎,要表示同情,但是錢不能多給,就按原價來,給多了他們還以為我們心虛了他們占理了,有些事也可以讓尚淳多參與嘛,反正他后臺硬,又好面子,上面那些人肯定能擺平,媒體這邊多處處也不要緊,人為財死,給點錢,就當他們幫忙做了廣告,剩下的你去處理,別總讓我給你擦屁股……去吧。” 王思危一一應下,又怕人嘲弄,忙往外撤。 周遠山聽見這一席話原本想走,正巧撞見王思危出來,也不好揚長而去,至少得過去給人打個招呼扯了油頭再走,于是他一臉若無其事地進了休息室。 王居安抽著煙,靠在沙發上想事兒,聽見腳步聲近了,這才抬頭看了眼,說:“教都教不醒,真他媽累。” 周遠山遲疑數秒,指著天花板道:“你看你正好坐在這橫梁的下頭,橫梁壓心,當然累了。” 王居安聽他說完略微想了想,不覺嗤的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2011.9.9 更 現在多更點,周末更不了,各種忙。 ☆、第 20 章 · 蘇沫忽然覺得自己對鐘聲一點兒都不了解。 連日來她悄悄觀察,小姑娘的表現特別冷靜,作息如常,情緒上也無太大波動,這一切倒使蘇沫心緒不寧,她不屬于習慣理性分析的人,但是上帝往往賦予這類人更準確的直覺。 蘇沫花費更多的精力照顧表妹,幾乎每天送鐘聲上學,親眼瞧見她走進教室才放心,晚上也盡量早回,燒好飯就去小區門口等著,如果時間還早,便一路散步去學校,接小姑娘回家。蘇沫手機不離身,鐘聲要是回得晚些,她就一個電話打過去,次數多了,鐘聲就有些不耐煩。蘇沫隔著話筒聽出她的煩躁,又開始自責,認為自己過于緊張,反在這年輕人心上壓了塊石頭,倒像在處處提醒她家里的變故。 于是蘇沫努力說服自己給予對方更多信任,她在醫院、公司和家里來回奔波,精力透支,難免有所疏忽。 學校給鐘老板打電話的時候,蘇沫正好也在醫院,老師說,最近上晚自習鐘聲經常缺席,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影響了孩子。 蘇沫當時吃了一驚,心想鐘聲仍是照常上下課,時間上沒什么不對呀?她急忙趕回家,要找小姑娘問個清楚。一路上,她為鐘聲找出各種理由,也許是擔心家用不夠背地里去做學生工,又或者嫌老師授課內容淺顯自個兒跑去市圖書館看書等等。蘇沫認為這孩子喜歡把事悶在心里,表面滿不在乎,其實卻希望能為家庭分憂解難,一起渡過難關。蘇沫打算拿出過來人的閱歷,好好勸慰她,以此抹去兩人心頭那些不必要的顧慮。 等到她輕言細語地問完話,鐘聲果然答:老師講課的進度太慢,她寧愿去圖書館獨自看書,這樣更能節省時間。蘇沫看見她從書包里拿出分數不俗的試卷,嘴里雖說不要驕傲自滿,心里已然寬慰不少,隨即叫小姑娘打電話回去保平安。 虛驚過后,生活看似恢復了原樣。 鐘鳴那兒又不斷傳來為尋求公道處處碰壁的消息,最后終是無法,舅舅只得和開發商簽訂了補償協議,并且搬出原來的住處。本打算另起爐灶,怎奈鐘老板卻是一蹶不振的境況,家里人也不忍心逼他,只得吃著老本,等他養好傷再從長計議。 到了晚上,蘇沫想著這些事總也睡不好,半夜里似夢非醒,也不知是現實還是夢境,朦朧中覺得里間的房門打開,燈光照在客廳沙發床上,照在自己的臉上,接著又聽見有人推開廁所門,蘇沫忽然就給驚醒了。 借著里屋透過來的光線,她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凌晨兩點多,再看看掩著的廁所門,像是有動靜。蘇沫披了件衣服起身,原打算在門口叮囑小姑娘早點休息,沒曾想似乎聽見里面有人悄聲地哭,她心里一慌,推門進去。 盥洗臺的水龍頭被人擰開,簌簌流著清水,鐘聲沒有哭,卻趴在臺子上嘔得直不起腰,蘇沫過去拍她的背,鐘聲邊嘔邊說:“姐,晚上那個魚不太新鮮,我吃壞肚子了。” 蘇沫腦袋里有些迷糊,想起下午才買的那條魚,分明是自己從水里撈出來盯著人家剖的,哪會不新鮮,再說就算是藥水魚,為什么她吃了卻沒事……蘇沫沒來由地發慌,卻不敢多想,忙拿了水和止吐藥出來,鐘聲還趴在那兒嘔,吐得只剩下清水,接著是膽汁,最后什么也沒有,只是流著眼淚干嘔。 蘇沫心里咯噔亂響,越發害怕,等她想明白過來,頓時腿腳發軟,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鐘聲覺得好受了些,抬起臉來瞧她,燈光下女孩兒臉色慘白,鼻尖通紅,一雙大眼萎靡浮腫。 蘇沫極其艱難地開口,她覺得那聲音一點兒都不像自己,于是抖著嗓子又問一遍:“聲聲,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啊?” 鐘聲兩眼迷蒙地瞪著她。四目相對,兩人都不說話。 蘇沫心里七上八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是不是和男的,做了什么……” 鐘聲神情有些古怪,卻仍是利落地執起毛巾擦凈嘴,一聲不吭地進了里屋,關燈上床,裹起被褥縮成一團。蘇沫跟在后面,“啪”地一聲重又按亮燈,過去扯她的被子,再問她,仍是一言不發。 蘇沫覺得自己快要崩潰,幾乎喘不上氣,她一把扯起鐘聲,想讓她開口說話,希望她能推翻自己的猜測,可是不管她說什么,小姑娘就是閉口不提,到最后,蘇沫也沒了力氣,沉默了十來分鐘,才問:“那個人是誰?是不是你那個同桌……王翦?” 鐘聲愣愣看了她一眼,沒否認,仍是歪□去,闔著眼,裹緊了被子……蘇沫在門口呆坐一宿,整晚未睡,哭紅了眼。 轉天天色還未大亮,蘇沫就將小姑娘從床上拽起來,去醫院化驗,結果很快出來,連同最后的希望也被推翻。蘇沫迷迷瞪瞪地往外走,鐘聲瞧上去倒比她清醒,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醫院離家不遠,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小區上了樓,就看見舅媽和鐘鳴攙著舅舅在房門口等著。鐘鳴問她:“姐,你沒帶手機啊,我打你電話,就聽見在屋里響,你們這么早出去做什么呢?買早點?” 蘇沫心慌意亂,結結巴巴地反問:“你們,怎么都來了?” 鐘鳴說:“我爸半夜里就鬧著不肯住院,嫌花錢,新搬的地兒還沒收拾好,我們想讓他過來住兩天,你看這樣行嗎?”接著小聲兒在蘇沫耳邊道,“老頭受了打擊,現在脾氣倔著,怎么都說不通,只能來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