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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誤入浮華在線閱讀 - 第13節

第13節

    居安說起兒子,又是一陣克制不住的心焦,心里嘀咕指不定就是這老太太在后面使壞,教壞他兒子,讓他小小年紀就遍嘗聲色犬馬……但是這話卻不能對外人說出口,是以表面上仍一派祥和。

    周遠山哪里想到這一層,接著問:“這幾天怎樣,愿意上學嗎?”

    王居安這才一聲嘆息:“就算他現在愿意,人家也未必要他。明天家長會就是和他們校長談這事,再給他們扔點錢,實在不行……你對這方面熟,先幫我打聽著,實在不行,投資移民,送他去北美讀個預科,人生地不熟,我看他還怎么招蜂引蝶搞小對象。”

    周遠山半安慰半揶揄:“這個,只能怪你們家基因太好。”

    王居安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嘴里懶洋洋道:“別提他,一提我就來氣,當初就該把他射墻上。我他媽苦口婆心勸他別偏科,數理化要好好學,你猜他來句什么?說這些東西我都不用學,只要學好御人之術就行,將來多的是書呆子給我打工。”他言語間雖牢sao滿腹,嘴角卻噙著笑意,倒像是對兒子的調皮刁鉆極為贊賞。

    周遠山笑一笑,心里有些不痛快,只說:“這么好的兒子,送那么遠,就算請人照顧,再周到也比不上自己的父母。”

    王居安沉默了一會兒:“到時候我兩邊折騰吧。”

    現下是難得的放松時刻,王居安心里卻放不下明天與王翦他們學校幾位領導的會面,其中有些人和學生打了半輩子交道,難免書呆子氣重為人拘謹清高,之前派秘書去交涉,校領導也表露意見,說有些事不是出錢就可以解決,還要考慮對其他學生及家長的不良影響云云。更有人說,現在有錢人多,很多官二代富二代的孩子都好學上進,沒幾個像您家兒子這樣的。言下之意,往學校扔錢扔資源的,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少你一個,反而少了個拖后腿的害群之馬。

    王居安極其不情愿把自己可愛的兒子和害群之馬這個詞聯系起來,他打心底瞧不起國內這種應試教育,他認為但凡可造之材在年輕的時候多少會有些脫軌叛逆。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兒子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在千軍萬馬里殺出血路,擠過獨木橋或者申請世界一流大學,顯示他們王家的后代不是只靠財富打造前程,而是能在中國這個競爭殘酷的超現實社會里獨擋一面并且具備相當的戰斗力。

    愿望過于美好,以至于他有一種壓力將至的緊迫感,這么些年來,他很少有這種感覺。他在眾人面前要足面子,卻不想一張老臉被自己的兒子丟盡,想到這里,總有些不得勁,但是他的處世準則里有一條便是“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所以他可以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得很好。

    為表示尊師重道,第二天一早,王居安就帶著秘書來到校長辦公室。

    他拿出對付生意人的小手段和這幫呆子過招,先是從容得體地與人握手寒暄,態度禮貌略微倨傲。不得不說,如果將這份“倨傲”拿捏到位,效果會出人意料的好,人的心理往往奇怪,兩種相同質量樣式功能的東西,價格低廉的他們不屑一顧,價格貴重的,他們卻會在腦海里自行補充商品的優點,從而心生艷羨,就如奢侈品在商品市場里備受追捧一樣。

    對方在王居安強勢的收放自如的舉止中漸漸暗生了怯意和過多的尊重,以前對付他秘書的那一套說辭再也沒提。而在王居安的心里,這群知識分子除了清高、虛偽和膽怯比其他人多了幾分以外,幾乎再無特點。

    投資修實驗樓的事還沒談完,校長為表誠心,特意叫了王翦的班主任過來,交代人如何關照那位雖偶有調皮但很有前途的學生,班主任年紀尚輕沒什么眼力勁,一個勁兒地邀請王居安去班里參加正在舉行的家長會議。

    王居安給了點面子,表示愿意借這個機會體驗一下普通家長的生活。當他走進教室的時候,正在聽數學老師介紹考試情況的家長們一溜兒眼神麻利利地投了過來,無外乎是這位仁兄也太年輕了點,年輕也就算了,還架勢十足,像個人物。

    但是在座的人里,年紀輕的卻不止他一個。奇怪的是,在這么些三教九流里頭,王居安倒是一眼就瞧見了蘇沫,全賴她那張臉,白生生的晃了他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2011.8.30更

    ☆、第 18 章

    ·

    蘇沫原是替舅舅來參加鐘聲的家長會。

    正直各科老師輪番上臺總結情況,她在臺下呆坐,想起舅舅適才在電話里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仿佛一家子都有急事脫不開身,問吧,那邊欲言又止,倉促便撂了電話。

    蘇沫正暗自擔心,猝不及防又瞧見了王居安,心里即驚憟又恍惚,卻也和其家長一樣,好奇地盯著那人,忽覺對方似乎冷冷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下意識地趕緊低下頭,卻在心里嘲笑自己不長進。

    過了一會兒,漸漸平靜了些,她心想,這人眼神素來銳利,只是輕輕一瞥便帶出股狠勁,看誰都一樣,極其令人生厭。想到這里便好受多了,她抬頭看向講臺,余光瞟見鄰桌的空位,課桌上貼著紙條寫著名字:王翦。

    還沒想明白,班主任已請人在近旁落了座。

    王居安一坐下來,頭件事就是掀開兒子課桌的蓋子往里瞅,猛然瞧見里面花花綠綠的書刊雜志手機游戲機一堆就有些頭暈,自嘲真是年紀大了,他隨手一翻,雜七雜八的東西里面蹦跶出一枚未拆封避孕套,上面是別別扭扭的手寫日文,他認得三個字:“初體驗”。王居安打心底恨恨地一聲嘆息,面無表情地合上桌蓋,雖然放輕了動作,仍不免在安靜的教室中帶來一些嘈雜聲響,他倒是渾不在意。

    蘇沫卻為有這樣一個同桌而感到尷尬,轉念一想:這種人什么事做不出來?

    這會兒上臺講話的是一老頭,教數學,明顯是心無城府的學究派,完了還下來和各位家長交流意見,不多時走到王居安跟前問他:“你是代替王翦家長過來開會的?有些做家長的就是不上心,所以孩子也不想學,完全跟不上。你回去問問他們,究竟是想放棄,還是要繼續挽救?”

    王居安聽他發完一通牢sao,才道:“您好,我是王翦的父親。”

    老頭兒有些吃驚,一連看了他好幾眼,打算按下尷尬繼續發牢sao,班主任插過來說:“王翦還是有進步的,這回模擬考,數學成績還是有一些提高的……”

    數學老師沉吟一聲:“嗯……上回四十七,這回五十,”他見王居安一副商人派頭,心里也不屑多談,轉眼看向蘇沫問:“你是鐘聲的家長?”

    蘇沫擔心代人開會被他批評,答得有點猶豫:“老師您好,我是鐘聲的表姐,我舅舅今天有事,所以……”

    老頭兒和藹一笑,打斷:“鐘聲這孩子很不錯,聰明勤奮,這回模擬考就上了今年的重點線,”又道,“學校本來是想給她一個保送名額,但是又覺得會阻礙她的正常發揮,都盼著她能考個女狀元。”

    蘇沫不常詢問表妹的考試情況,只要她能在家里安生呆著就心滿意足,現在聽人大力表揚不覺喜上眉梢,何況王居安的臉色一直不怎么好,她心里更加舒坦。

    那邊班主任于心不忍,安慰王翦他爸:“您家孩子還是有潛力的,我們也對他有信心,還給他安排了全年級最好的學生做同桌,相信他的成績會繼續提高……”

    聽了這話,蘇沫立時想起鐘聲前幾天在家抱怨的事情,說換了新同桌,那男孩上課不是說話就是睡覺再就是玩手機,成績極差,她不愿和人坐一起云云。蘇沫想到這一茬,也不只動了哪根筋,直接當著王居安的面對班主任道:“這事我也聽鐘聲在家提過,但是調座位的事是不是應該征求一下學生自己的意見?雖然幫助同學是件好事,但據我所知,這兩孩子好像不怎么處得來……”

    王居安仍然一聲不吭,只拿眼瞧著她。

    班主任尷尬笑笑,不得以只能暫時推脫:“您反映的這個情況……我會再和兩孩子好好聊聊……”

    開完會從教室出來,蘇沫步子輕快,腦子里開始盤算晚飯菜式,就聽不遠處有車門被人“砰”一聲甩上,扭頭瞧了眼,一輛黑色私家車從身邊飛馳而過,看清車牌,應是王居安常用的駕座。

    她覺得王居安現在心里肯定有想法,因為才散會的當口,他接了個電話,對著那頭的人講:“這種小事都搞不定你還有臉來見我……管你怎么做,我要的就是一個結果……”他壓低聲音,表情卻十分冷峻,像是怨氣無從發泄,這會兒胡亂找了個出氣筒。

    蘇沫在心里冷哼:任你平時如何厲害,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

    她去超市大肆搜羅一番,回家做了幾樣好菜犒勞鐘聲,又聊起調座位那事,鐘聲邊吃邊說:“這回要是老師能聽你的話幫我把座位調開就好了,王翦那個人學習差,又愛顯,半桶水晃蕩,覺得自己多有才一樣,太幼稚了,就這樣還有很多女生喜歡他,想不通。”

    蘇沫心情好,不覺多問了一句:“那我們家聲聲喜歡什么樣的男生呢?”

    鐘聲面上一紅,小聲說:“成熟的,聰明的,別像那個二傻子就行了。”

    蘇沫見她模樣羞澀,自知開這種玩笑為時過早,忙轉移話題,認真道:“聲聲,你不和王翦多接觸這是對的,他們家條件和我們相差太多,環境不同價值觀也不同,即使只做朋友,也會產生矛盾。”

    鐘聲略一思考,反問:“你是說他家的條件太好,所處階層更高對嗎?但是我們普通人,努力學習工作,不就是為了從低的階層上升到更高層次嗎?網上不也說,考過高富帥,拼過富二代么?我不和王翦結交,并非因為價值觀的問題,而是他這個人太二了,不值得我花時間。”

    小姑娘的一番言語讓蘇沫有些驚訝,直覺里認為她的想法有問題,卻又無從反駁,只得說:“如果像你說的,想進入更高的階層,首先你必須認可他們的行為模式,但是這就會出現問題——也許在你眼里看來荒謬不堪違法亂紀的事,他們卻習以為常。”

    鐘聲點點頭:“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每一種飛躍性的進展都會導致由里到外的嬗變,不管是物理世界還是化學元素里面,這種變化的過程就太多啦,在演變完成的時候,會產生全新的讓人振奮的物質,這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嘛。”

    蘇沫弄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皺眉:“如果必須接受一些有違道德的行為,你也認為這種變化是振奮人心的?”

    鐘聲一時沒法作答,猶豫道:“連相對論也分狹義和廣義兩種,你說的那些不道德行為是不是太絕對了呢,要我說,人類社會的道德觀就是相對的。”

    蘇沫隱約認為這種說法不算錯,卻不愿表露,只說:“如果連道德觀都是相對的,那還要法律做什么?”

    鐘聲有些意興闌珊,撒嬌道:“jiejie啊你怎么問我這些問題呢?就像是要我回答核驟變和核裂變的發現者是不是殺人兇手一樣,太復雜了,我們小孩兒不管這些,留著你們大人去考慮就好了,成天學習就已經很費腦子了好吧。”

    蘇沫最喜歡她稚嫩單純又古靈精怪的樣子,這會兒又不覺莞爾,輕點她的額頭:“我是說不過你,說多了也怕你嫌我嘮叨,還好你是聰明孩子,學習方面不叫人cao心,不然我得天天嘮叨。”

    鐘聲聽了也是一笑,她一直是個有目標的女孩,在達成目標前,絕對不會松懈。

    直到有天下午,她在學校門口又瞧見了初中好友馮瑜,那個和中年男人做朋友的女孩。

    馮瑜開了輛與年齡不符的車,副駕上擱著只看起來不知道是笑還是在哭的皮包,她一頭長發打理得很漂亮,染過的發色襯著一張白潤的臉蛋更美貌。馮瑜在傍晚喧嘩的陽光下沖著鐘聲嫵媚地笑,開口第一句便是:“誒,你這身打扮真二啊,”接著又問,“這位帥哥是誰啊?”

    那會兒鐘聲正被王翦纏得沒法。碰巧晚自習因故取消,王翦東一句西一句地讓鐘聲給自己補課,鐘聲不愿意,王翦說:“老師讓你幫助同學,你就這么個態度呀?我又不會把你怎樣,讓你一塊兒去圖書館,又不是開房,別整得跟圣女貞德一樣好吧……”

    馮瑜笑瞇瞇得瞧著他倆斗嘴,末了添了句:“聲聲,我打電話你也不接,太見外了吧,看來我今天又白來一趟啊,不用說,你這重色輕友的肯定是再次拋棄我,跟著帥哥走啦?”

    鐘聲瞧見王翦那張得瑟臉就氣不順,只想立馬擺脫掉,卻也不愿再和馮瑜多接觸,她不免一時猶豫,此時忽被人言語相激不由頭腦發熱,她終于作出選擇。

    每個人這一生都要面臨無數選擇,也許它看起來像蝴蝶翅膀一樣輕巧,卻會在剩下的歲月里扇起一場颶風。

    鐘聲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些莽撞,但是她顧不了太多,車窗大開,風吹亂她的頭發,她心里一陣快活,又一陣緊張,說不出何種滋味。或許生活就是如此,掙扎與妥協交替其中,雖然眼前道路無數,卻只能擁有唯一,在心緒恍惝或深思熟慮中邁出的步伐,再無法重新來過,只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那天夜里,鐘聲比以往晚歸了十來分鐘,等她到家后,蘇沫把桌上的飯菜重新熱了熱,年底將至,氣溫徒降。這個地方雖不下雪,但是碰上刮風下雨的天景,還是讓人覺得陰冷。

    蘇沫隨口問“怎么今天晚了”,鐘聲便平靜地抱怨“數學老師把自習時間給占了,講卷子,拖堂”,蘇沫不疑有他。

    鐘聲一顆心怦怦直跳,胡亂吃了飯,洗漱了,進到房間躺倒在床上,她今天一點兒也不想看書,更加睡不著,腦子里既興奮極了,興奮到心里某個角落直打哆嗦,她終于接觸到一個與平時完全不同的五光十色的世界,衣香鬢影,儀態奢華,一個她無法融入的世界。

    她想起先前馮瑜說“你這身打扮真二”,她曾在人群中低頭打量自己,豈止是衣著打扮過時落伍,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很二,包括她的發型,包括她的書生氣,包括她拘謹的言行,甚至她的手機。她幾次想看時間,卻不好意思在那幫人面前掏出手機來瞧,早幾年的彩頻愛立信,是鐘鳴用剩的,她以前不在意這些電子產品,也唾棄那些平繁更換手機的同學,iphone再多,也不能給高考加分。可是今天晚上,她恨不得把那只手機捏壞了揉碎了,連同自己一起塞進某個角落里掖起來。

    那些人瞧向她的神情很露骨,好奇與不屑交織呈現,沒人同她招呼,馮瑜也扔下她不管,她想轉身走人,可心里又不服輸,自己和自己較勁,獨自坐在沙發的一隅,坐了好久,以往在學校里累計的自信和自負逐漸蕩然無存。

    似乎過了很久,才有位男士走過來,禮貌地同她保持一段距離,他的笑容和藹,令人放松,他和她聊天,盡管如此,鐘聲依然做好備受嘲弄的打算,可是那人卻道:“不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別看他們個個人五人六的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其實也就是一具具虛浮的軀殼,徒有其表,內里無知,你和她們不一樣……”

    無論那個年齡的女人都愛聽的一句話,這是從異性的嘴里得到的最貼切的稱贊:你和她們不一樣,你聰明你漂亮你高人一等,所以這個世界可以任憑你去創造奇跡。

    鐘聲以一種奇特的心態,在社交生活里流連忘返,她聰明而努力,她始終記得父母對自己的教誨——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沒有人不想昂首立于金字塔的頂端。

    這一點她與蘇沫不同,她認為蘇沫想法僵硬,容易滿足,缺乏目標和沖勁,但是她仍然喜歡這位表姐,信任并且依賴她,蘇沫是她的另一個世界,單純的存在,所以有些事,她不能告訴蘇沫,她可以告訴任何人,卻不能在蘇沫跟前透露只言片語。

    何況蘇沫那樣忙,焦慮地投入工作,又惦記家鄉的父母孩子,還要買菜做飯洗衣打掃地,她幾乎沒有任何閑暇,這樣的日子就能使她感到充實和滿足,卻不想,被鐘鳴的一通電話打破平靜。

    電話里,鐘鳴說話的聲音變了調:“家里出事了……”蘇沫還聽到電話那頭,舅媽似乎在低聲哭泣,而素來老好人行事的舅舅在一旁厲聲嚷嚷:“你跟她打電話有什么用,她只是給人打工的……別叫聲聲知道,她要好好學習,她要考大學……”

    蘇沫對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心里急得要命,匆忙請了假,瞞著鐘聲趕往位于西郊的小工廠,她手腳發抖地下了車,立即置身于滿目蒼夷之中,鐘家的廠房在眼前變成了一片廢墟。

    作者有話要說:2011年九月三日,八日更完。

    ☆、第 19 章

    ·

    廠房全倒了,廢墟旁有雜亂不堪的類似推土機和挖掘機駛過的痕跡,可以想象那些重型器械曾在這里毫無顧忌的碾磨傾軋。

    天冷,蘇沫卻急出一頭汗,四處尋不著家人的身影,旁邊幾個圍觀的農民告訴她:“鐘老板的腿被砸了,送去前面的衛生院了。”

    蘇沫顧不上道謝,心急火燎地往衛生院里趕,一路找去病房,就見房里的三人均是面色蒼白。

    鐘鳴看向她欲言又止,此時這位平日里風風火火快人快語的姑娘神采頓失。舅舅躺在病床上,一只腳打了石膏纏著繃帶,臉色灰敗,幾天沒見像是衰老了幾歲。舅媽雙眼紅腫,在一旁抹淚,看見蘇沫來了,一把拉住她說:“你去求求你們老板,我們這邊拆遷協議還沒簽呢,怎么房子給就拆了呢……”說話間心緒難平,嘴唇直打哆嗦。

    舅舅睜開眼,想發脾氣卻使不上力:“你和她說有什么用,她就是一個小職員,又不是一個公司的,你和她說有什么用?”

    舅媽哽咽:“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打110,人家來了又走根本不立案,說是強制拆遷不屬于他們管,找上頭的都是互相推了了事,鳴鳴忙活著跑了一天,也討不回說法,蘇沫好歹和他們公司領導打過照面,去求求,說不定能多要點賠償,好過現在這樣,誰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