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世子遠去,長亭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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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宛芯道:“天蠶水本傳自西域回鶻人建立的龜茲國,這個名字是音譯。在回鶻語里,天蠶就是金黃色的意思,回鶻人常把它用作染發劑。天蠶水并非沒有毒性,只是毒素入體不會融進肌rou骨髓,卻只會凝結在頭發上。” “只要把幾個死者的頭發剪下,泡在清水里,不出兩個時辰清水就會變黃,而這種水毒性卻很大,一驗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你們不必如此驚訝,我家與西北關外常有生意來往,這種事在我朝是秘聞,對于回鶻商旅來說卻是許多人都知道的。” 柳庭月垂下了眼簾,臉色變得青白。 蕊珠笑道:“柳姑娘,你還想什么?我久在晉王府,又和你相處多日,晉王爺和你、還有馮長史謀劃行事的來龍去脈,潞王爺全都清清楚楚了。” 柳庭月咬牙瞪著她:“你。。。很好,想不到我竟會栽在你手里,但景玉禾是你殺的,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來?” 蕊珠笑道:“我只是晉王府派給你的小丫鬟,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丫鬟做的事,難道不是你吩咐的么?” 柳庭月怔了怔,謝宛芯看著她:“你現在知道我并不是在危言聳聽,你眼前只有一條路,主動投案自首,把一切真相都說出來。你為潞王爺立了功,他自然會盡力保你。要不然等事情查起來,你根本逃不掉,又何必為晉王頂罪呢?” 柳庭月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頭來,冷笑道:“謝姑娘,你雖然說的頭頭是道,可是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謝宛芯道:“你當然應該相信我,因為我會在潞王面前為你求情,保你一條生路。” 柳庭月更不信了,冷笑更深:“你小小女子,好大的口氣。” 謝宛芯笑了笑:“蕊珠,你來告訴她,我是誰?” 蕊珠垂手答了一聲“是”,看著柳庭月正色說道:“柳姑娘你聽清楚了,在謝姑娘面前說話要尊重。現在你還可叫她一聲姑娘,等過幾個月你就要改口叫她‘世子妃’了。” 柳庭月又驚又疑:“世子妃?” 蕊珠道:“不錯,謝姑娘許配的李家公子就是潞王爺的親生兒子、王府的世子,你豈不是該叫她世子妃么?” 柳庭月完全愣住,但片刻后她臉上的冷笑又來了:“謝姑娘,我恭喜你,可是你做了王府沒過門的媳婦,心里卻還惦記著別人,這不大合適吧?要是讓王爺知道了,能有你的好嗎?” 謝宛芯一臉淡然的笑:“謝謝提醒,不過這是我的事,就不勞你cao心了。” 一個月后。 當李謙平錦衣玉帶,走向城外十里杜鵑溪的一座長亭時,只覺步履沉重、滿心悲苦。 潞王收到了梁七和蕊珠的報告,大喜過望,親自秘密趕來敘陽府,在見到了鸞鳥銜珠步搖,又見到李謙平那張方方正正、和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時,激動得老淚縱橫,上前幾步就握住他的肩頭,大呼:“這是我的兒子,真是我的兒子啊!” 在潞王的主持下,經過柳庭月的供述、指證,柳江浮尸一案真相大白,陶承炎及受此案牽連的一大批官員無罪釋放、官復原職。晉王倒行逆施、草菅人命,又兼陷害忠良,引得天子震怒,被削去爵位,廢為庶人。而馮桂章作為幕后策劃之人,又被進一步查出霸占田地、收斂巨財,數罪并發,實在罪無可恕,被立斬于菜市口,并張榜天下,以儆效尤。 謝宛芯站在長亭之中,一身淡綠衫裙,明眸清澈、嘴角含笑,正如這亭外溪水旁盛開的杜鵑花一樣,秀越而清雅。 李謙平走過去,凝望著她動人的臉龐,一時沒有說話。 謝宛芯帶著聞喜屈膝下拜:“給世子請安。” 他嘴角動了動,現出一絲凄涼的苦笑,喊了一聲“宛芯”,只覺得喉嚨發干,半晌才說道:“你我之間,多年的情誼,這是要生分了嗎?” 謝宛芯笑了笑:“世子身份貴重,此去便要飛黃騰達。我只是個民間女子,如何敢再提情誼二字?” 李謙平嘆了口氣,顫聲道:“但你我之間本有婚約,你。。。你怎能說斷就斷?” 謝宛芯很平靜:“非是我不守信義,只是定親書上寫明了,求親者是李家第三子。而世子你,如今是皇家認可的趙姓宗室子孫,姓名不同、身份不同,世上已無李謙平,這件婚約自然也就消失了。” “你、你分明是。。。”李謙平咬了咬牙,說不出話來,他捏緊了拳頭,但雙手卻顫抖得厲害,良久連眼圈也紅了,嘶聲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是商戶之子也好,是王爺之子也好,你都不愿意嫁給我,是不是?” 謝宛芯望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忽然有了一陣深深的歉意,低聲道:“我知道世子在王爺面前說了話,有王爺出手,三姐夫才能平安歸來。這份恩德,謝家人是不會忘記的。” “我也知道你。。。是一片真心,只可惜宛芯無福接受、無心高攀,也無以為報。” “此去山高水長”她轉過身,望了望遠處驛道上停駐的車馬,李謙平也不由自主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迎接世子回府的轅駕已整裝待發,很快他就要登車啟程,絕塵離去。今日的相見,既是送行,也是永別。 謝宛芯收回目光,悠悠說了下去:“從今后身份懸殊,更兼男女有別,恐怕是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愿世子和宛芯各自保重、各自安好,海內天涯,遙相祝福吧。” 李謙平不再說話,只癡癡望著她的臉。良久良久,他突然一咬牙,用力轉過身,向著亭外大踏步走去,但片刻后他又轉了回來,蒼白的一張臉上,眼角卻血紅欲裂:“我再告訴你最后一句話。你嫁了他人,只要你說一句不幸福,我立刻回來找你,我等著你,隨時等著你!” 謝宛芯呆住了,片刻后反應過來,大聲喊道:“你不必這么做!是我違背了婚約,是我負了你!你一點錯都沒有,大可以安心離去。錯的人是我!你不欠我的,不用給我絲毫承諾。” 李謙平也被她震住了,訥訥道:“可是。。。可是我愿意。” 謝宛芯眼中有了一片模糊,淚珠就要奪眶而出,但她忍住了:“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希望你不要執迷不悟,如果你還不接受,我只能說一句對不起。不管你要怎么想、怎么做,我都只能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