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你的生日與我何干?(七)
關門的聲音隨著話音一起落,藍錦黎抿了抿嘴,眼里的陰冷也一閃而過,終究是沒有追究什么。我掙了掙,脫離某人的鉗制,反正他早已見慣了我的過河拆橋。 “你去哪?” 見我要離開,藍錦黎欲急急捉住我的手,被我刻意的閃躲,最終,他的手掌只是滑過了我的衣袖。走了沒兩步,又被擋住,藍錦黎睜著一雙血紅大眼,眼內的痛苦倒是大于戾氣,他說:“為什么?難道朕做了這么多都不能彌補?” 聲音與表情一樣充滿絕望與痛楚。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不知道?”藍錦黎嗤笑兩聲,情緒突然又變得激動,他說:“你怎么會看不出朕拙劣的演技?你明知道朕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見你一面,為了能聽你跟說句話!你就像看小丑跳梁一般,看著朕在這上竄跳,漏洞百出,可是你.” “就算是小丑,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總把你自己的委屈和錯誤算在我頭上。”頓了頓,我微微揚了揚嘴角,幽幽道:“這樣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你。” 不是不知道這話有多傷人,也許越傷人越好吧,等他夠絕望了,就不會癡纏于我,我也就不會總因為他某些行為而有所有猶豫,就真得能如我說的那樣,干脆利落地和他斷了。 順利地出了御書房的門,外間可是一個守候的人都沒有,我并沒有急著走,而是停腳步靜靜呆了一分鐘,果然,里間的人在聽不到我腳步聲后,放肆地響起“嘩啦”的聲音。我又邁著步子幽幽離去。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覺,只是感慨世間的變化,曾經那樣叱咤的一個人,三年的時間,真得可以變得如此幼稚。 忍著不摔東西,就是為了不讓我聽見么?如果我對你真得如此重要,為什么會做出那樣傷害我的事?我想,對藍錦黎,我真得是困惑了,所以我的心才總也不能做到平靜無波嗎? 表面上看。似乎上午發生的事情對我并無影響,我照例坐在梧桐樹看看書,偶爾摘幾枝桂花嗅嗅香氣。或者興致來了研究繡圖。但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專心致志,恰恰是因為我的心不在焉。 坐在兩棵梧桐樹間的秋千,握著柔軟又結實的纖繩,搭建這個秋千的人當真想得周全。怕秋千繩咯了手,就在結實粗糙的麻繩上又纏了一層柔軟的兔毛絨布,秋千板上同樣鋪了同色的絨布,生怕把玩秋千的人傷著一般。 “娘娘,在笑什么?” 葉子突然的發話,把我有些飄忽的心緒拉回。停秋千,我轉過臉盯著葉子好奇的目光,在她的眸子里。我看到自己微彎嘴角,那表情就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我斂了斂表情,突然問葉子:“你說,如果沒有藍錦黎,我現在會怎么樣?” “娘娘是想聽我實話還是假話?”葉子眼里泛著狡黠的光芒。笑著看向我。 我彎了彎嘴角,自嘲地笑笑:“如果沒有藍錦黎。我可能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微嘆息一聲,當初如果沒有藍錦黎,我可能已經因為霸王別姬的事死在藍正軒手,或者被藍正宇救,送給水夜天或是赫連華生折磨,亦或者死在林馨兒或是老皇帝的手上就算是現在,如果不是仗著藍錦黎的喜歡,我一次又一次的蠻橫和不敬,早就不知道該死多少回了。 可是,如果沒有和藍錦黎的糾纏,很多事情也不會變得這么復雜,即使我一早就死了,至少不用經歷失去阿明的痛苦,不會在一次次在知知的事上燃了希望,又放空希望。 如果死去能避免經歷某些事情,也許,我會選擇在毫不知情的時候離去吧。 “其實,道理娘娘比誰都懂,娘娘你也不是沒有猶豫,若是為了要懲罰陛,葉子認為,差不多也夠了。且不說這三年陛是怎么熬過來的,娘娘病著的那些日子,陛有基本不上朝,奏折也不看,那些日子,您喝得藥都是他親自熬的,那之后,有好幾天陛的眼睛,見點風都會落淚,嚇得太師父幾次從曉黎殿出來后,又提著藥箱,氣喘吁吁去昭陽宮給陛看眼睛,即使這樣,您喝過得沒一碗藥,都還是出自陛之后。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真得就變得如此的卑微,似塵世間的一粒塵土一般。”葉子嘆息一聲,又道:“有一件事,娘娘肯定也不知道。當初跟著你的那個石國小丫頭,她不是給陛了毒嗎?那毒中有一種成分是海默草。若是混在藥丸里,肯定不會有人發現,但這海默草一遇水,就會發出一股別致的暗香。娘娘你可能不了解這草的毒性,但陛絕對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心里一震,隨之又愕然,為什么明知道是毒藥,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自從娘娘你來后,我才真得相信太師父的話,原來那被人們稱作鐵血無情的帝王,也可以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妥協至如此這般。你能想象,陛逼著尹總管想如何能偷偷到你,又不被你發現時的無理表情嗎?當真如孩子一般,我一直以為藍氏的男子,皆是冷清冷血之人,一輩子也不會懂什么是愛,也不會為愛情這種東西瘋狂看到你和陛,我突然就又對某些事情有了希望” 驚覺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葉子訕訕一笑,臉上飄過一絲極不自然的表情,卻瞬間又恢復嬉笑的模樣,她說:“娘娘,其實我是為了昭陽宮那一幫姐妹說話的,如果娘娘一天不理陛,陛的脾氣就一天不消,結果受罪的還是那些宮女太監們” 見我仍舊一副若有所思地目光,葉子干笑著,眼睛略帶閃躲地四處看了看,她又道:“說了這么多,口都渴了。娘娘,我先喝點水,再研究今晚的食譜?” 在我似笑非笑的目光默許,葉子一溜煙跑了,跟后面有猛虎在追一般。 無聲地在心中輕笑,藍氏的男子?不知她喜歡上了藍家的哪個男子,還真是有點期待看到,戀愛中的葉子是什么樣的。 葉子午那番話,將我本就有些漣漪的心,攪得水波陣陣,躺在床上,雖然離正常入寢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但是坐在軟塌上,手里的書根本看不進去。所幸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的龍鳳舞雕花圖,靜靜地在心里理著一些也許根本無法理清楚的事。 突然聽到外面有響動,葉子晚飯過后就被我打發走了,一般這個時候,是不會有宮女來打擾我的,除非 果然一陣輕微的腳步由遠及近傳來,熟悉的力度和節奏。 照他的性格,今天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他不應該獨自舔舐傷口幾天后,才會出現嗎?難道說是被刺激慣了,承受力也變強了? 我在心中隨意地揣測,在聽到那腳步聲頓住在床帷后時,也懶得再客套什么,翻身滾向床內側,連帶著將被褥一同裹進去。 藍錦黎向來不喜床上有兩床被子,他一直認為,既然是夫妻,就要睡同一張床,蓋同一張被子,好似這樣才能睡得安穩一般。 現在是九月中旬,天本來還沒那么涼的,但前兩天了幾場秋雨,這幾日晚上,若沒有棉被蓋身,還是會讓人有種瑟瑟發冷的感覺。 他既然來了,就是要來過夜的,我倒要看看,他還要不要堅持那個同蓋一床被的念頭。 似是經歷了一翻心里斗爭,藍錦黎終究掀開床帷走了進來,照例是脫掉外袍和鞋子的輕微響動,即使是背對著他,依舊可以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動作輕緩地躺,躺后就一動不動,生怕打擾到我一絲一毫般。 不禁在心里嗤笑他的行為,明明知道我沒睡,做這套給我看,難道是想博得我的同情?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身后依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偶爾輕微的呼吸,很難相信他還在身后。既然他這么沉得住氣,我就繼續陪他演去。 翻了個身,面向藍錦黎,果不其然對上他那雙略顯驚異的黑眸,在我的直視,藍錦黎微微側了側身,改為平躺,那雙眼睛卻晶亮地睜著,看似盯著床頂上的龍鳳舞圖瞧,飄忽的目光卻時不時由眼角掃過來。 藍錦黎穿得并不多,還穿著盛夏時該穿的一套薄薄中衣,若是以前,即使大冬天,他也不會覺得冷。可這三年,他的身體似是被什么掏空一般,大夏天時,身體也冰涼冰涼的,有時,我都會懷疑他現在的身體有沒有我現在的身體強壯。 葉子說過,藍錦黎只要一受寒涼,那定時要臥床好幾日的,我不信,他會拿自己的身體做賭注,就為了這么一條他認為的信念。 半個時辰后,我又翻了個身,這次又背對著藍錦黎,身后沒有響動,我知道,他并沒有睡著,誰會在睡著后依舊睜著一副眼睛,時不時偷偷掃向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