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雙手
這樣一擊對楚顏造成了眩暈感,她沒能第一時間爬起來。 路意還在和多個人制衡,而當她成為可以攻克的點時,自然會有人想趕緊結果了她。 一人,拿把稍長的短刀,在楚顏起身的時候,朝她的后腦勺直沖而來…… 而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只見還在以手攀附峭壁做阻力往下滑行到一半的瑾聿,突然不顧一切的跳下身,在海水沖刷到光滑如新的礁石上一個翻滾,并在那把短刀攻住楚顏的那一瞬間…… 用自己的手掌擋住了那把刀。 銀白的刀刃,穿透了他的手掌,血剎那洗了一截手臂。 在楚顏回頭看到這一幕后,大腦短暫的空白一片。 手…… 瑾聿的手…… 而更讓人發憷的是,刀抹進小骨多的手掌里不能第一時間拔出來,瑾聿移動自己的手直接懟在了短刀的刀柄上,手腕一用力,從那敵人手中奪了這把刀,并把那人一腳踹開! 俗言說,十指連心,而任刀刃在手掌內切割,該得多疼。 可瑾聿的臉上,沒顯露半分疼痛之感。 他趁還沒其他人過來之時,先是從身上的白襯衫上撕扯下一塊來,然后利落的把手掌里的短刀拔了出來,隱隱還聽到了筋骨斷掉的聲音,瑾聿把刀往楚顏身邊一扔,急忙用扯下的布把自己那只手使勁纏繞著。 楚顏明白瑾聿把那把刀扔給她是什么意思,可為什么……她疼痛的肚子被人踹了一腳后,那種加劇的疼那么奇怪,讓她渾身都沒力氣了…… 就疼的,連拿刀的力氣都沒了。 作戰的時候,是分秒必爭,因就是思維、反應停滯一秒,就有了能被敵人要了命。 瑾聿察覺到楚顏的不對勁,也沒多問,一把拉起楚顏,身子利落的一轉再一彎,把她背在了自己身上,并能同時面對又奮起再打過來的敵手。 楚顏現在只能用自己還能用上的力氣,將腿旁住瑾聿的腰,以至于自己不要更加的給他脫后腿…… 被瑾聿背在背上的那一刻…… 雖面前,他們三人敵對方數人,理應是吃力的,可楚顏卻不覺得害怕了。 她耷拉下的眼睛,目光所及就是瑾聿的側臉。 斜長的鳳眸,面對危險很少露出狠辣和殺意,總是機敏而淡然的樣子。 還有他死死握著她手臂的手,漂亮有力,只不過現在,鮮血滲人,甚至中指根部的骨節,那里沒有被包住,薄薄的手背皮rou下,若隱若現著紅骨…… 楚顏突然悄悄的哭了。 她想起了一件事。 去了hydra,他們第一次一起執行危險任務九死一生回來后,瑾聿并未向訓練營其他的男學員那樣,一心想著要向差點要了他們的命的人復仇,而是很快的能將事情過去,她就很好奇的問過他。 “瑾聿,你說生死有什么意義呢,為什么有些人,和他想殺的人明明都沒什么深仇大恨,還非得要了他們的命呢?” 那時候,瑾聿看了她老半天,然后笑了。 那是他陽光人格消失后,她第一次見他笑,就很恍惚。 然后瑾聿回答她的問題之前,先是對她說:“阿顏,你寫寫愛和恨的筆畫。” 她抬起手指,在空氣里寫了寫,說:“愛十畫,恨九畫。” 瑾聿點點頭,又說:“你再寫寫生和死的筆畫。” 生,五畫,死,六畫。 其中,有一種微妙的契合。 瑾聿才道:“老祖宗很厲害,創造的文字都那么有深意,這也是我們作為華夏兒女該自豪的原因。” “恨再進一步,就可以有愛,我想恨一個人,但是我跨越那一步,我還是很愛他。” 當時,她不懂瑾聿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現在想起來依舊不懂。 他又說:“死比生多一步,如果生死要選擇,選擇死更需要多考慮。然后你看,生和死,愛和恨,死和愛,都比其他兩個字多一筆……” “我從進入hydra之后,見過很多生生死死,但凡能自己是在生和死里選擇了死的,都是因為懷著愛,才讓自己有了死的機會。” “像十惡不赦的逃犯,明明可以在異國隱秘一生,選擇了自首,都是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或者某個人,還存在著極小的愛,在世人眼里不恥的愛,可那也是愛啊。” “像災難里,父母舍身對孩子的保護,他們明明比孩子更容易逃避為難。” “像絕癥中,患者對親人愛人的疼惜,放棄治療,放棄生命。” “深愛的盡頭,和死不枉多讓吧。” 楚顏當時就覺得他的話說的有些深意了,她又想起瑾聿曾經就自殺過,便又問:“那你呢,你怎么看待你的生和死,愛和恨呢?” 瑾聿又笑了,淡淡的,卻很溫暖。 他歪著腦袋,對她很認真道:“阿顏,對你說一件事。” “嗯?什么事?” “如果哪天我自由了,我想做個外科醫生。我挽救不了所有的生死,最起碼,我想把醫院那些選擇了愛的人,從死神那里搶過來。那些沒有過錯,還心中有愛的人,他們不該被這個世界放棄,該好好的活著。” 她當時聽了很想哭。 先是更加清楚,她的瑾聿比她想象的還要善良。 再是覺得,瑾聿好像在說他自己,他不就是那個,沒有過錯,心中有愛,又被世界放棄的人嗎? 也是這樣,她才更加的想要照顧他,看著他,守著他。 覺得和他近了一步,因為知道了他一個秘密,可能那時候,她唯一的煩惱,就是明明兩人在靠近,瑾聿卻老對她說他此生不娶了吧。 然后她就陪著他,開始為他的那個秘密,那個目標努力。 他學習的一切醫學知識,都是他為做外科醫生而做的準備…… 而到了現在。 他終于可以做一個醫生了,但手術去還沒開始做…… 冷入骨的深夜海邊,在瑾聿使出力氣造成手出血更加嚴重時,楚顏沒忍住哭出聲音。 那只是呻吟的痛苦哭腔里。 藏著楚顏自責到說不出口的話—— 瑾聿可能再也不能做手術了。 他憑什么啊! 憑什么要為她,折上他生命里,為數不多的希望啊! 楚顏的哭聲牽動了兩個男人的神經,而這哭聲,就像是打開了他們極限的大門,一個耗的快沒了力氣,一個剛到就傷了元氣,卻在此刻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