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對這個問題顯得很冷漠:“那些我會補償她的。” 搭檔瞟了我一眼,點點頭:“聽說你母親去世得很早?” 他:“對,我10歲左右,我媽就去世了。” 搭檔:“你母親很疼你?” 他此時稍微顯得有些動情:“我媽特別疼我。記得小時候她見不得我哭,只要我一哭鬧,無論要什么,她都會滿足我。” 搭檔:“你jiejie對你不好嗎?” 他:“我心里明白她為我做了很多,那些我會補償的。” 搭檔搖搖頭:“不,我問的是:你認為,你jiejie對你好不好?” 他遲疑了幾秒鐘:“挺好的吧……” 搭檔:“因為借給你錢,你姐離婚了。你會為此感到愧疚嗎?” 他:“我已經說過了,等我的企業做起來之后,我會補償她一切,都說到這樣了,還不夠?” 搭檔:“如果你的企業沒做起來呢?” 他連想都沒想:“不可能,一定會做起來的,只需要兩千萬的啟動資金。當然了,第二輪融資我會變通一些,把條件降低,不那么苛刻,這樣就能讓更多的企業家和投資人都分一杯羹,我絕不會以高傲的態度來拒絕,還是要給別人一個機會的。長久以來,我一直堅持走低調和謙卑的創業路線。當然,第一筆投資除外,這點上我堅持我的原則……更多的我不能再說了,因為我不想把這艘文化產業航母詳細拆解說給你聽,這算是頂級商業機密。” 搭檔對他的挑釁絲毫沒有反應:“離婚后你有過感情生活嗎?” 他:“沒有,我專注于事業本身,個人感情問題已經被我拋之腦后。” 搭檔:“那你兩次被拘留是怎么回事兒?” 他:“你真的不知道這行有多亂,那都是誹謗的一部分而已,我早就習以為常,可能你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搭檔看了一眼手里的資料:“可是你第一次被拘留不是在你創業之前的事兒嗎?”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說的是那次啊,那次是我信錯了人。” 搭檔:“嗯?什么?” 他深深嘆了口氣:“我原來的單位有個女孩,我覺得她很有潛力,一心想提拔她,但是沒想到她卻因此對我產生了感情,總想用rou體來報答我。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為什么這個女孩會有這種齷齪的想法呢?我很莫名其妙,但是你不能了解到她對此的反應,她居然會惱羞成怒!你看看,這個女孩是不是很有問題?我一再拒絕她后,她就開始含沙射影地跟別人說我怎么怎么樣了。對此我覺得很好笑,但是我并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該在工作中幫助她,還是會無私地去做,但是個人情感問題我徹底拒絕。你知道嗎?她曾經拉著我要我去她住的地方,我拗不過就去了,但是我絕對沒進過門,當時我在樓下和她談心,想讓她明白我之所以關注她,是因為我希望她有一天能成長起來,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才。那會兒可能是感動她了,她說她希望一生以我為師,我想了想,也就沒拒絕……” 很顯然,搭檔也有點兒聽不下去了:“那因為什么被抓的?” 他冷笑了一下:“后來她反復sao擾我不成,就惱羞成怒,找警察誣告我sao擾她。” 搭檔:“警察就相信了?沒有取證?” 他:“我不知道警察是怎么搞的程序,但是我可以肯定一點:她一定是靠出賣rou體才讓警察拘留我的。” 搭檔:“你打過那女孩嗎?還有,她說手里有好多你半夜發給她的短信截圖,都是污言穢語,這個是怎么回事兒?” 他有點兒慌亂:“她截圖了?這個女人心思太壞了……” 搭檔:“這么說是真的嘍?” 他沉吟了幾秒鐘:“那是我實在氣不過了,因為她雖然已經辭職,但是卻依舊沒完沒了地sao擾我,我忍無可忍,最后破口大罵。你想,我這么一個有素質的企業家,同時還研究宗教和人文文化,我都忍不住了,這事有多嚴重……” 搭檔:“那你第二次被拘留呢?” 他:“她聽說我開了公司后,幾次都暗示想在我手下工作,我怕她舊病復發,都婉拒了。結果她又惱羞成怒,還是走原來的老路:出賣rou體給警察,換取對我的拘留……” 搭檔:“你sao擾了她7年,對嗎?” 他再次顯得有些慌亂:“我……我最初想給她一個教訓……” 搭檔:“因此在街上動手打一個女孩?只是因為她不順從你?” 他:“我……并沒有真的打……只是隨便揮了下手恰好打到了……再說我只是想聊聊工作,比如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下,我住的地方就很安靜的……其實我就是覺得她莫名其妙的反抗讓我很反感……” 搭檔:“你不覺得這跟你之前說的對不上嗎?” 他:“但一個長輩,邀請自己下屬跟自己回家談談工作,有什么不可以的?” 搭檔反問:“你有權邀請,別人就有權拒絕,這不對嗎?” 他:“我只是覺得她不該那么反抗……再說她也sao擾我了,我還被抓過兩次……” 搭檔:“可是,不止一個人說是你sao擾那個女孩。” 他:“那都是她用rou體換來的偽證……” 搭檔抬了抬那沓資料:“這個你沒看?原來的心理診療師收集來的。” 他:“我從來不看偽證。” 搭檔耐心地向他解釋:“證明你sao擾女孩的人也是女人。”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就是她拿錢買通的。” 搭檔:“這份資料里提過,你sao擾的女孩不止一個。” 他攏了一下長發:“女人統統一路貨色,手段也是千篇一律,都是用出賣rou體來誹謗我。” 搭檔:“那為什么要誹謗你呢?” 他:“無非就是想追求我,但不能得手,然后就用各種手段……” 搭檔:“有個情況是這樣:在資料的記錄者里,有一個我認識的人,畢竟都是同行。昨天晚上我打電話問了一些情況,他發給我幾個女孩交給他的一部分圖片資料,我看了,大多是短信和郵件截屏,我留意到你曾經在半夜的時候給那幾個女孩發送了大量短信,內容都是很露骨地描繪男女之事,看上去既不像你氣憤時的表現,也不像你的規勸,這是怎么回事兒?” 他仰起頭看著搭檔:“那些都是他們騙我說的,因為我氣起來什么都顧不上了,可能不大受控制。” 搭檔:“不,我可以看到那些信息的內容都是很冷靜的,語言結構也很清晰,順序上也并沒有混亂和無序。而且你剛才所說過的‘某個看上你的職業女經理人’,也是資料提供者之一。你要看那些截屏的打印件嗎?” 他盯著搭檔看了一會:“你跟她睡過吧?” 搭檔:“嗯?什么?” 他:“作為一個文化行業的企業家,我要嚴肅地告訴你:‘如果你參與到誹謗我的行列,那就是自尋死路。’” 搭檔:“是你jiejie找的我,不是我主動找上門,這個邏輯你應該很清楚吧?”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懂了,那些想吞并我的企業的人設了一個局,現在就是其中一環。” 搭檔笑了:“你的意思是說……” 他冷冷地掃了搭檔一眼:“我不屑于再跟你說任何一句話。”說完,起身走了。 幾分鐘后,我聽到大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緊接著他jiejie跑了進來:“你們對他說了什么?” 搭檔和我對看了一眼:“有全程錄音,你現在就可以聽。” 關上催眠室的門后,我問搭檔:“我覺得他可能真的是妄想癥——幾乎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都以自己為中心。” 搭檔:“不,他絕對不是妄想癥,只是個騙子罷了。” 我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嗯……啊?為什么這么說?” 搭檔:“之前那些資料我一字不落地看了,雖然情緒上有點兒問題,但情況基本屬實。所以他今天說這些不可信。更重要的是:凡是對他不利的,他就會有自己的一套說法,并且認定是陰謀。這點你應該也注意到了。” 我:“對啊,他認定那些是陰謀,這不就是妄想癥的特征嗎?” 搭檔:“不,你沒聽懂重點,我是說‘凡是對他不利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你是說……” 搭檔點了點頭:“他是一個利欲熏心并且自私到極致的人。他之所以給你一種妄想癥的假象,是因為他只關注自己,除此之外都不重要。而且,他對自我的關注已經到了不惜傷害他人的地步。” 我:“你指他對那些女孩?” 搭檔:“不僅僅,他從內心深處就歧視所有女人。” 我:“例如?” 搭檔:“他提到自己曾sao擾過的女人時,都是輕蔑的態度,也沒有一絲因傷害了他人而產生的愧疚感。” 我回想了一下,的確是。 搭檔:“他這種態度甚至蔓延到自己的jiejie身上——因為他的原因,他jiejie離婚了,他對此絲毫沒有悔意,反而用空話來作為承諾,以此讓自己坦然。我猜當時他jiejie也是沒辦法,才借錢給他的。” 我:“被他糾纏不休?” 搭檔:“不,應該是被他爸糾纏不休。我幾乎可以斷言,那件事兒當初他爸介入了。” 我:“可是……我總覺得有點兒奇怪,怎么他們家這么慣著他?” 搭檔:“一是這姐弟倆都反復強調過的:家里只有他一個男孩……” 我:“這個我也想到了,另外一個呢?” 搭檔:“很可能,他母親去世時說過些什么,或者交代了些什么,這就是他在家里橫行霸道、有恃無恐的原因。” 我:“哦……心理過程的轉換是:他認為女人都應該是服務于他,所以女人比他低賤……看他的狀態和態度,應該是這樣。” 搭檔:“也許還有別的。” 我:“什么?” 搭檔:“這我就不能確定了,很可能是:他雖然對前妻很看不上,但是離婚并非他提出的,對他來說,也許這是個心理上的打擊……這點我不太確定,但也沒有深入了解的必要,因為我已經知道我要的答案了。” 我:“對,你不說我幾乎忘了,你昨天就神頭鬼臉地藏著不說,到底是什么?” 搭檔:“叫他姐來吧,你馬上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 中年女人:“錄音我聽了一部分,還沒聽完。” 搭檔:“你覺得呢?” 中年女人:“我覺得他病得不輕,好像比原來更嚴重了。” 搭檔:“這點上先不下結論,一會兒再說。請問,你知道他公司倒了之后在做什么嗎?” 中年女人:“他整天在自己住的地方待著,具體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搭檔:“你是什么時候來這里的?” 中年女人:“快3個月了吧?” 搭檔:“為什么來呢?” 中年女人顯得有些支支吾吾:“他總是跟我說……嗯……一些奇怪的話……我擔心他,所以就來了……” 搭檔:“就是這個原因?” 中年女人:“嗯……還有,他沒錢了,所以給他送錢來,順便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