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女孩:“是一個前任時間維護者告訴我的。” 搭檔:“男的女的?” 女孩:“男的。” 搭檔:“他人呢?” 女孩:“可能已經死了。” 搭檔:“呃……是你認識的人嗎?” 女孩:“不是,之前我不認識他。” 搭檔:“可能已經死了……就是說你不清楚他死沒死是因為沒有聯系了,對吧?” 女孩:“對,后來就沒有聯系了。” 搭檔:“你們聯系過多久?” 女孩:“兩三次,他告訴了我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搭檔:“你就信了?” 女孩淡淡地笑了一下:“信了。” 搭檔深吸了一口氣:“好吧……你為什么要認為他可能已經死了?” 女孩:“他維護了將近8年,身體恐怕再也經受不住了。”說著,她指了指雙腿。 搭檔:“嗯……我明白了,維護時間的代價是會讓人身體慢慢變成那個樣子,對吧?” 女孩:“是的。” 搭檔:“這么說來,那個人應該很瘦?” 女孩:“嗯,你要看他的樣子嗎?” 搭檔愣了一下:“你是說……” 女孩回過頭看著她父親,憔悴的中年男人連忙從包里找出一張照片,起身遞給了搭檔。 搭檔驚訝地接過照片,我也走上前去看。 照片中是女孩和一個瘦高男人的合影,兩人都是夏裝。看得出那時候女孩的四肢還是健康的。而那個男人看起來瘦得不像樣子。若不是他的衣著和神態上還算正常,我甚至會懷疑他受過禁食的虐待。照片中的兩人都沒笑,只是平靜地站在一起。 搭檔抬起頭問道:“就是這個人嗎?” 女孩點了點頭。 搭檔:“他太瘦了,我看不出年齡……那時候他多大?” 女孩眼神中透出一絲悲傷:“25歲。” 搭檔吃了一驚:“他大約在17歲左右的時候就……” 女孩:“是的。” 搭檔:“你們之后為什么不再聯系了?” 女孩:“他只出現在我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另外幾次都是我去那里等他,后來他去的越來越少,直到不再出現……我們拍照片的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 搭檔:“即便他不再是‘時間維護者’了,他的身體也恢復不過來嗎?” 女孩:“恢復不了。” 搭檔:“一旦開始,就沒有結束?” 女孩:“對,到死。” 搭檔:“……原來是單程……” 女孩顯然沒聽清:“什么?” 搭檔:“呃……沒什么……我想知道,他跟你說了這些之后,你為什么相信他?” 女孩對待這個問題仿佛永遠都會用一個淡淡的笑容作回應,不作任何解釋。 搭檔想了一下:“你見過其他‘時間維護者’嗎?” 女孩:“沒有。” 搭檔:“那你怎么知道有其他人存在的?他告訴你的?” 女孩:“他的確提過,但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而且我自己也見過記號,那不是他留下的。” 搭檔:“是什么樣的記號?” 女孩搖了搖頭:“別問了,很簡單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圖案。” 搭檔:“在什么地方?” 女孩:“別的城市。” 搭檔:“你沒留在看到那個記號的地方等嗎?” 女孩:“等了一下午,什么也沒等到。” 搭檔:“嗯……你是怎么做才能維護當下這條時間線的呢?需要什么儀式?還是其他什么?” 女孩:“什么都不用做,等著身體自己付出代價就好。” 搭檔:“在確定付出代價前,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時間維護’者呢?” 女孩:“噩夢、幻覺,還有壓力。” 搭檔:“關于這點,我能問得詳細一些嗎?” 女孩點了一下頭。 搭檔:“先描述一下噩夢吧?還記得內容嗎?” 女孩:“都是一個類型的:夢到身體變成沙子、粉末或者水,要不就是變成煙霧消散掉。” 搭檔:“夢中的場景呢?” 女孩:“普通的生活場景。” 搭檔:“那幻覺呢?是什么樣的?” 女孩:“時間幻覺。” 搭檔:“時間幻覺?我不明白。” 女孩:“有時候我覺得只過了一兩個小時,但是在旁人看來,我靜靜地坐在原地一整天。”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神中飛快地掠過一絲恐慌,接著又恢復到平靜如初。 搭檔望向女孩的父親,那個面容憔悴的中年人點了點頭,看來女孩說的是事實。 搭檔:“呃……這種……時間幻覺的時候多嗎?” 女孩:“據說以后會越來越多。” 搭檔皺著眉停頓了一會兒:“壓力是……” 女孩:“有那些噩夢和時間幻覺,不可能沒有壓力。” 搭檔:“好吧,我懂了……接下來催眠師會帶你到催眠室休息一下,等我們先準備,可以嗎?” 送女孩去了催眠室并安頓好后,我回到書房,此時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正在說著什么,而搭檔邊聽邊點頭。 憔悴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天都不會動,我嚇壞了,打急救電話,找人幫忙,可是通常一天或者半天就沒事兒了,但是她說自己只是發了一會兒呆……” 搭檔:“這種情況有多少次了?” 憔悴的中年人:“啊……大約……七八次吧?我沒數過。” 搭檔:“那個很瘦的男孩呢?您見過嗎?” 憔悴的中年人:“沒見過。” 搭檔:“您報過警嗎?” 憔悴的中年人:“半年多前報的案,但是他們說沒有證據,只有一張合影也沒法查。” 搭檔:“你女兒怎么看這件事?” 憔悴的中年人:“她自愿做維護者……” 搭檔:“您為此和她爭吵過吧?” 憔悴的中年人:“對……我曾經罵她……” 搭檔看著這位可憐的父親,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您也稍微休息會兒,等下我們給她催眠。現在我先和催眠師商量一下。” 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去了催眠室后,搭檔關上門,抱著胳膊倚在書架上望著我。從他臉上,我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這個……有點兒離奇了,你有線索嗎?” 搭檔:“最初我以為她屬于女人生過孩子之后那種‘上帝情結’——雖然她并沒生育過。直到那張照片出現……那張該死的照片把我分析的一切都推翻了。” 我:“嗯,有照片也把我嚇了一跳。” 搭檔:“對了,你見過這個圖案嗎?”說著,他拿起桌上的本子遞給我。上面畫了兩個弧面對在一起的半圓,在它們之間有一條垂直的直線。 我:“沒印象,這是什么?” 搭檔:“這就是女孩所說的‘時間維護者’的標記,回頭我得找個精通文字和符號學的人問問,可能會有線索。” 我又仔細看了一下那個圖案,的確沒有絲毫印象。 搭檔:“在跟她交談的時候,我發現一個比較可怕的問題。” 我:“例如?” 搭檔:“你注意看過她的眼神嗎?” 我:“一直在注意看,的確不一樣,而且可以大致上判斷她沒撒謊。” 搭檔:“嗯,她的眼神和態度不是炫耀,也不是痛苦,而是執著和憐憫,甚至她看自己父親的時候也是一樣……這讓我覺得很可怕。她的年紀,不該有這樣的眼神。” 我:“你的意思是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搭檔皺著眉搖了搖頭,看得出他的思緒很雜亂。 我:“一會兒催眠的重點呢?” 搭檔沒吭聲,而是盤起腿坐到了桌子上,我知道他又要打算深度思考。于是自己一聲不響地坐在門邊的沙發上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