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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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下貴婿》 作者:落日薔薇 文案: 江寧府簡家世代經(jīng)營金飾,是小有名氣的老字號金鋪。簡老爺金銀不愁,欲以商賈之身擠入名流,于是生出替獨(dú)女簡明舒招個貴婿的心思來。 簡老爺廣撒網(wǎng),挑中幾位寒門士子悉心栽培、贈金送銀,只待中榜捉婿。陸徜就是簡家“魚塘”中的一尾魚,卻被明舒一眼相中,早早許了芳心。 奈何陸徜無意,又恨簡家挾恩以報,對簡明舒從無好顏。 鄉(xiāng)試放榜那日,簡明舒終與陸徜鬧僵,二人劃清界限,恩怨兩消。 這事到此本已了結(jié),二人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是后來…… 陸徜還沒離開江寧府,簡家就遭了劫,簡明舒重傷。為了報恩,陸徜救下簡明舒,怎知她睜眼之后竟前塵俱忘。 怎么辦? 簡家死得只剩簡明舒一個人,陸徜無奈,只能把人帶去京城。 為免簡明舒再生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陸徜騙了她。 “你是我meimei。” 對,簡明舒成了陸明舒,后來又變成新科狀元的meimei,在京城炙手可熱 再后來,陸徜悔不當(dāng)初。 雷電指南: 1、背景架空,參考唐宋明,設(shè)定為劇情服務(wù),虛構(gòu)成分高。 2、1v1,前三章微虐女主。 3、男女主非完人,難免性格缺點(diǎn)。 4、其他待發(fā)現(xiàn)的雷。 內(nèi)容標(biāo)簽:情有獨(dú)鐘 青梅竹馬 勵志人生 甜文 主角:陸徜,簡明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榜下捉婿。 立意:面對逆境,更要堅強(qiáng),彩虹總在風(fēng)雨后。 ============== 第1章 捉婿 秋闈后的第二個月,仲冬歲寒,紛紛細(xì)雪薄敷街巷,青石黛瓦白墻朱柱都成了畫中水墨。車馬聲聲,無暇積雪被碾出轍痕,一輛馬車緩緩駛過靜謐石巷。 馬車小窗上懸著厚重密實的氈簾,冷不丁卻被挑開一線縫隙,女人的手鉆出,隨意擱在窗欞上。那手白如嫩藕,落在寒天凍地里又似玉石,纖細(xì)的手腕上戴著兩只小指寬的金鐲子,粗粗看去無甚重量,待細(xì)看才能發(fā)現(xiàn),這兩只細(xì)鐲鏤空的鐲身累絲而編,是難得的精工之作,非大富之家不能有。 鐲上各自墜下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鈴鐺,叮叮咚咚隨著馬車敲擊窗要欞,惹來不少行人注目,轉(zhuǎn)頭望來時,只瞧見微掀的氈簾下面少女模糊的側(cè)影。 江南女子多美人,婉約溫柔,都是讓人情不自禁描繪的模樣。 “今日秋闈放榜,娘子不去縣衙前看榜?”清脆的聲音響起。 車?yán)镒鴥蓚€人,一個是主子姑娘,一個是貼身丫鬟,問話這人便是丫鬟。 “既是放榜,那里必定人多,我才不去湊這熱鬧。”手的主人開了口,削蔥似的指輕輕敲著窗欞。她這一開口,說的雖是官話,卻有南地的獨(dú)特韻味,綿長而嫵媚。 “你不想知道陸家郎君中榜沒有?” “以他的才學(xué),即便不中解元,也必定是桂榜頭三甲。”手的主人鐵口直斷,無一絲猶豫道。 “娘子對他就這般有信心?據(jù)我所知,今年參加鄉(xiāng)試的學(xué)子里好幾位都是名氣在外的大才子,別說江寧府,單就咱們縣都出了三位少年天才。陸郎君雖然學(xué)識過人,中榜無虞,但若要桂榜頭三……娘子就這般看重他?”丫鬟嗤嗤一笑,意味深長道。 “我是相信我自個兒的眼光。”她聲調(diào)微揚(yáng),自信滿溢。 “那看來老爺與娘子同樣有眼光。”丫鬟又打趣道。 “去!”她卻不樂意了,“莫拿我阿爹同我比。他那是鑿渠挖塘的養(yǎng)魚,哪條魚長得肥美就捉哪條,我不一樣……”說話間她頓了頓,似乎坐直腰桿,“陸徜可是我打小就一眼相中,除了他我可再沒瞧上過別人。” 她與她爹不同,是真心喜歡陸徜。 “娘子,你這么死心塌地待他,難道就不擔(dān)心他……他……”丫鬟壓低聲音,欲言又止,有幾分看破點(diǎn)破的意味。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他看不上我?”她并無丫鬟的諸般顧慮,接話道。 陸徜看不上她,都已經(jīng)寫在臉上了,她又何需別人點(diǎn)破?更不必他人來勸。 可那又如何? “人總該為自己想要的東西爭上一爭,我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堂堂正正的爭取,若他陸徜真不愿意我還能強(qiáng)搶不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便可。”她說得敞亮瀟灑,沒有怨氣亦無擔(dān)憂。 說話之間,馬車緩緩減速,長康巷到了。 江寧縣的長康巷,貧苦百姓的聚集地,豆腐塊似的夯土房密集挨著,隨意圍出的雞舍鴨籠,用來圍擋的木柵欄經(jīng)不住風(fēng)吹雨打早就腐壞,如今俱被薄雪覆蓋,平時的臟亂不復(fù)存在,反有些陶公筆下世外桃源的淡泊寧靜。 陸徜的家就在長康巷巷尾老槐樹旁邊。 長康巷狹窄,馬車進(jìn)不去,只能停在巷口。風(fēng)有些大,馬車檐角掛的兩盞銅燈被吹得亂晃,上頭漆金的“簡”字十分打眼。不消說,這是江寧府簡家的馬車,車上坐的那位正是簡家的姑娘簡明舒。 馬車上的人已經(jīng)下來,地上的薄雪被她們踩得嘎吱響,夾雜幾聲鈴音,很是悅耳。 這趟出來,除了車夫外,簡明舒只帶了丫鬟小蜻蜓。兩個人手里都不落空,各自提了幾盒補(bǔ)品點(diǎn)心,在雪地里走得有些艱難,沒幾步簡明舒額上就見汗。 “娘子既備了這些禮,也不帶些小廝隨行。”小蜻蜓邊走邊抱怨。禮帶得多了,她一個人拎不動,好在簡明舒沒拿主子架子,也幫著拎去些許。 “曾姨和陸徜都喜靜怕鬧,人來多了不好。”簡明舒口中的“曾姨”,就是陸徜母親曾氏。 除此之外還有一重原因。陸徜那人本就不喜簡家素日里財大氣粗的作派,她若帶的人多了,難免顯得咄咄逼人,是以每回探望陸徜他娘,她都輕車簡從。 “陸徜是個什么人物?還要娘子這般委屈遷就!”小蜻蜓替自家主子不值。 “幾步路的事,委屈什么?”簡明舒沒她想得那么驕矜。 小蜻蜓鼻里哼了哼,因著陸家近在眼前,沒再接話。陸家比前幾戶人家看著還要貧寒些,外頭用木柵欄圍了個院子,養(yǎng)了幾只雞鴨,翻著兩小畦菜地,里頭就一間平房隔出三間屋,陸徜和他娘各住去兩間,剩下那一間壘灶擺桌,既是灶間又是飯?zhí)眠€是會客的廳室。 眼下院里沒人,積雪倒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簡明舒來過幾次,對這里熟稔,自己開了柵門,帶著小蜻蜓往里邊走,瞧著墻根下泛潮柴火,心里又想該給他們送點(diǎn)炭過來御寒,前陣子一忙倒是忘了,可轉(zhuǎn)念一想陸徜那脾氣,怕也不會收,只得搖搖頭。 “可稀奇了,簡家jiejie今兒沒去衙門前看榜,竟跑來了這里?”老槐樹底下忽然傳來一聲嗤笑。 簡明舒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槐樹下走出個纖瘦的小娘子,模樣頗俊,就是眼角挑得高,正邊說邊繞過柵欄進(jìn)院來。 這人簡明舒認(rèn)得,東明私塾趙夫子的女兒趙嫻。 “簡老爺去了衙門看榜,預(yù)備來個榜下捉婿,簡jiejie卻來這兒守著,你們簡家真是撒了張?zhí)炝_地網(wǎng),叫人逃都沒處逃。”趙嫻笑吟吟地進(jìn)來,雖是打趣的語氣,可話里話外全是奚落嘲諷。 大安朝崇文輕商,十年寒窗只盼一朝金榜題名,于是也不知從哪年哪月起,坊間興起榜下捉婿的惡俗來。各地鄉(xiāng)紳富戶欲以金銀之勢,在發(fā)榜當(dāng)日爭搶榜上仕子為貴婿,借此擠身名流之列,是以稱其為“捉”,被相中結(jié)了親的女婿也稱“臠婿”。 簡家是江寧府小有名氣的老字號金鋪,財大氣粗金銀不缺。簡家老爺不甘心一輩子做個商賈,只可惜發(fā)妻早亡,膝下長成的就只有一個嫡女簡明舒,便心生捉婿之意。 不過簡老爺這捉婿計高一籌,與其叫捉,不若稱之為“養(yǎng)”。江寧府每年都有好些貧寒學(xué)子因囊中羞澀無以為繼,簡老爺就從這些貧賽學(xué)子中挑選幾位以金銀資助栽培,待桂榜題名再從中擇婿——至于為何在鄉(xiāng)試桂榜就動手而非來年金榜,那不是廢話嘛,等人進(jìn)了京,哪還有他下手的份,現(xiàn)在出手,他最不濟(jì)也能撈個舉人做貴婿。 今秋的這場鄉(xiāng)試,就是他收網(wǎng)之日。 而陸徜……正巧是他魚塘中的一尾魚。 簡明舒撥弄鐲下墜的鈴鐺,也跟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趙家meimei。我記得令尊也是這屆的考生,今日放榜,meimei怎不去看榜,反也跑到這里來?” 趙嫻之父已逾四旬,只過了童試是位秀才,家里一窮二白,金榜題名的心卻從沒死過,可惜鄉(xiāng)試考了三年又三年,仍舊沒有結(jié)果。 “我阿爹寒窗苦讀不為沽名釣譽(yù),當(dāng)以平常心待之。”趙嫻說話間走進(jìn)小院,瞥了眼簡明舒手上拎的禮,掩唇一笑,“又來給曾大娘送東西?陸哥哥那頭行不通,就打起曾大娘的主意?這么糾纏有意思?” 趙嫻與簡明舒雖有貧富之差,但自恃秀才女兒的身份,看不起出身商賈的簡明舒。 簡明舒也只是笑“所以趙meimei來這兒是平常心,我來這里就是死纏爛打?我以為你同我一樣的心思呢?噢不,你連禮也出不起,打算空手套白狼?” 都是為了陸徜來的,誰又比誰高貴? 心思被揭穿,趙嫻臉皮一紅,正要駁斥,眼角余光掃過槐樹陰影,主意忽改,人往簡明舒走了幾步,劈手要搶她手中禮物。小蜻蜓正站邊上,眼見對方動手,她護(hù)主心切一步攔在二人中間。 只聞“嘩啦啦”幾聲,小蜻蜓手里的禮落了一地,趙嫻卻好似被人推搡一般腳步不穩(wěn)往柵欄門處跌去。 頎長人影緩緩行來,才進(jìn)門,便見纖細(xì)柔弱的女人迎面跌來,掐著時機(jī)往他懷中闖。 伸個手就能溫香軟玉入懷的美事,那人卻倏爾往旁邊一閃,叫趙嫻撲了個寂寞,假摔變成真摔,她噔噔幾步撲在柵欄上。 “咔嚓”兩聲,腐朽的柵欄被她撞斷,趙嫻連人帶柵欄一起摔在地上,疼得兩眼冒星。 簡明舒的目光在半空與那人交匯,還沒品出他的情緒來,就聽見他的聲音。 “你們在我家做什么?”——陸徜回來了。 趙嫻猶未死心,抬頭梨花帶雨道“陸哥哥,我來瞧曾大娘的,正巧遇上簡jiejie,見她主仆二人手里拎得多,有心幫忙,可她卻支使丫鬟將我推倒。” “娘子,我連她一指甲蓋都沒碰著!”小蜻蜓氣壞了,朝簡明舒急道。 簡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卻不急著分辯,只看陸徜。 陸徜與她的目光再度撞上。 冬日陽光帶涼,將長巷陋屋照出幾分蕭瑟,只有簡明舒站在那里,一身的鵝黃,胸口壓著甸甸的黃金瓔珞,紅樸樸的鵝蛋臉明艷俏麗,仿佛能將周圍照得亮堂。與她一比,還倒在地上的趙嫻便纖弱得叫人生憐,最惹心疼。 可惜,陸徜不懂憐香惜玉,亦無心為她斷案,連扶也不打算扶,只道“你阿爹中榜了,不過因為太過興奮暈在榜前,如今已被人抬回家中。” 一句話就讓趙嫻跳了起來,滿面喜色情不自禁想笑,再顧不上和簡明舒爭風(fēng)吃醋,嘴里說著擔(dān)心父親的話,人已匆匆往外走去。 “等等!”陸徜卻叫住她,“撞壞的柵欄,記得讓你阿爹明日找人來修!” 趙嫻的臉色便又不好,恨恨看了簡明舒一眼,飛奔而去。 簡明舒“噗呲”笑出聲——在女色上頭,陸徜從沒讓她失望過。 陸徜聽到笑聲望過來,清冽的眸有了兩分情緒,眉頭微蹙“空手套白狼?誰是狼?” “……”簡明舒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