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兩人的職業(yè)就注定了會有下落不明,身處險境,甚至生離死別的關鍵時刻。 連每天的陪伴都是一種奢侈。 好在漫天星河里,硝煙不再彌漫,天地為之靜止。 薄幸月聽到了那一聲承諾。 ——“相信我,我會一直活著。” 那一根平安符的紅線順著脖頸蜿蜒而下,莫名生出一絲禁忌感。 薄幸月摸上質地溫潤的平安符,迎上他篤定的視線,像是在許愿:“季云淮,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季云淮心臟處的柔軟頃刻崩塌。 再苦再難的訓練,再負隅頑抗的敵人,他都可以誓死面對。 從在軍校宣誓的那一刻開始,流血犧牲,奔赴一線就是常態(tài)。 可是現(xiàn)在,他不想舍不得看見薄幸月傷心,哪怕一分一秒,他都不愿意。 “那我只能萬死不辭。”季云淮撫摸著她的耳骨,吻上她濕漉漉的眼睫。 …… 不知不覺間,時間如流沙從指縫漏走。 反應過來時,兩個多月轉瞬即逝。 維和任務圓滿結束,季云淮被授予一等功以外,也啟程從a國回了江城。 后一周,在天氣轉涼和眾人的不懈努力下,瘧疾總算大范圍被及時控制住,加之a國的局勢動蕩,上級發(fā)來調令,宣布中國醫(yī)療隊提前回國。 回國的那一天,薄幸月提著行李箱抵達江城機場。 她伸手呵氣,空氣里全是騰起的白霧。 轉眼間,江城就入了冬。 聽說中國醫(yī)療隊今日返航,機場外就是趕來采訪的記者們。 記者看她跟著帶隊的醫(yī)生,瞄準機會找到了人群中最亮眼的薄幸月,采訪道:“這位醫(yī)生你好,請問,去支援a國后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想說的太多了,想告訴弗雷德,希望你們守護好自己的國家,希望和平永存,希望愛與正義播撒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可想了想,薄幸月抬眸看著鏡頭,字字發(fā)自肺腑:“很多事會被時間沖刷到遺忘,還有很多事留在了心底,我想我會永遠記得有一名華僑對我說的一句話——” “祖國不會忘記。” 祖國不會忘記每一位大義凜然的勇敢者,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勛。 不遠處,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長身鶴立,快要與身后的雪景畫融為一體。 薄幸月熱淚盈眶地望過去,滿足地笑了。 記者追問道:“那請問你來自哪個醫(yī)院?給我們留一下你的名字吧。” 薄幸月擺擺手,好聲好氣道:“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來了,有緣再見 。” 落地時她就特意看了天氣預報,聽說江城今天下雪了,還是一年來的初雪。 可總有人不畏山高路遠,風雪滿載,只為她而來。 空氣凝結成冰,她迎著怒號的狂風,不管不顧地鉆入他懷里。 季云淮穿了身黑色的沖鋒衣外套,雪粒子撲簌在他肩頭。 紛紛揚揚的雪花將天地之間裝扮成銀白色,不一會兒,兩人像是被這一場漫天而來的鵝毛飛雪包裹在世界中央。 回到車上,季云淮與她十指相扣,唇邊噙著笑意,“薄大小姐,我們回家。” 薄幸月雀躍的那點兒心思全然掩蓋不住,拂去他肩側的冷雪,不疾不徐地擦拭著。 江城沒有暖氣,要想讓屋內暖和起來,只能先開一段時間的空調。 薄幸月抖落著眼睫上的雪花,看著他的目光溫柔像是夜空的月色。 季云淮淡淡掀起眼皮看她,情緒卻是濃重異常。 他抬手,漫不經心扯松了兩顆領扣,脖頸線條如雕塑完美,眼含笑意地問,“想我嗎?” 這話問的,再配合男人勾人的動作,薄幸月都懷疑季云淮別有用心,專門引|誘她饞他身子。 事實上,只要不做到天亮,她覺得這個身子還是可以饞一饞的。 本來打算先去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結果后來成為了兩人的鴛鴦浴。 唯一能感知到的是勃然直抵,季云淮不再忍耐,明顯收斂不住,抿著唇破開阻礙。 不一會兒,他額角涔著汗,繼而一入到底。 薄幸月眼周泛紅,泡在水里的肌膚像是撬開的扇貝,白軟一片。 霧氣朦朧的鏡子里,映照著浴室的激烈,水流的拍打聲不絕于耳。 羞恥感縈繞在心頭。 薄幸月唇色秾麗,弓著腰身,細細密密溢出的婉轉聲音吸食著骨rou。 窗外的雪洋洋灑灑,掩蓋了滿室旖|旎。 想著她轉機累著了,季云淮并沒有放開來要,淺嘗輒止地廝|磨了兩回就放人去睡覺了。 他盯著她姣好的睡顏看了會兒,微微一怔,“晚安。” 回應他的是清淺的呼吸聲。 醒來時,兩人正相擁而眠,靜謐又溫情。 季云淮環(huán)過她的腰,眼皮揚起惺忪的弧度,“季太太,想起床嗎?” 季太太?! 這個稱呼轉變得太快,也足夠寵溺。 “那你以后都這么叫。”薄幸月一貫發(fā)揮著嬌縱的脾氣,眼眸一眨不眨地肯定說,“我喜歡。” 季云淮就知道她尾巴都翹上天了,失笑道,“好,季太太。” 薄幸月跟只八爪魚一樣,扒拉過去,卷發(fā)松散地垂在白膩的肩側,慵懶得驚艷。 她眉眼彎彎,喃喃自語道:“季云淮。” “嗯。” “想帶你去見mama。” 決定出發(fā)去墓園的那天,江城的冬雨驟然降落。 白日的墓園很是寂靜,園區(qū)常青的松柏矗立著,旁邊梧桐樹的樹干光禿禿的,如果是夏天,才會呈現(xiàn)出枝繁葉茂、林蔭成片的景象。 季云淮撐著把黑傘,替她擋去所有風雨。 薄幸月裹著淺色的圍巾,眼睫如蟬翼顫動,醞釀了良久,才有勇氣邁動著步伐往層層臺階上走。 花崗巖的墓前貼著張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和善,端莊又大方。 季云淮將單臂抱著的白色百合花獻于墓前,站姿板正,任由另一側的肩膀暴露在雨水之下,澆成冰涼流淌的河。 “mama,我已經很久沒來看過你了,這些年我有好好長大。”薄幸月從唇邊扯出一絲笑容,泛著輕微的苦澀,“你肯定是想我了,要不然不會總是進到我的夢里。” 她一定是有許多遺憾的。 躺在病床的彌留之際,母女兩還有太多話沒來得及說完。 薄耀舟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后,她就徹底失去了至親。 但人生就是如此,總會在失去中獲得,在獲得中失去。 薄幸月像說給風聽的,鼻音濃重,“mama,我以為你去世后就沒有人愛我了,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的。” “我現(xiàn)在也找到了我愛的人,希望你在天堂能沒什么牽掛。” 了卻心愿后,那段潮濕的記憶最終被時光碾碎成過往, 季云淮朝墓前鞠了一躬,嗓音是被泉水沖刷過的清冽,“阿姨,我一定好好對月亮,一輩子保護她,到死都不會放手。” “我現(xiàn)在是一名軍人,可能職業(yè)是危險了些,但您放心,以前我的命是國家的,現(xiàn)在我的命是她的。”他眼睫溫柔垂下,心潮起伏。 …… 時間眨眼飛逝,春節(jié)前些天,附中趁著高三的學生還沒放假,特意邀請一些事業(yè)有成的學長學姐回來學校,在講座上分享經驗。 鐘靈身為體育生也接到了邀請,默默跟薄幸月吐槽了一通:【我一個體育生就不去湊熱鬧的,學的知識早還給老師了……】 靈靈子:【不過你可以帶你們家季隊去一趟啊,他不是當時蟬聯(lián)附中的年級第一嗎?!妥妥的學霸啊!】 于是,在鐘靈的軟磨硬泡下,薄幸月發(fā)了個消息問:【隊長,春節(jié)前你有時間陪我回一趟附中嗎?】 其實她想的是,也算是讓季云淮陪著自己故地重游一趟了。 季云淮也沒問是什么事兒,輕松應下。 找安主任調休后,在小年當年,兩人一起回了趟江城附中。 迫近年關,此刻的江城已然處處張燈結彩,大街小巷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附中門口的噴泉依舊磅礴大氣,暖冬的陽光和煦,樹干光禿禿的,細碎的光影投落在眉眼處。 氣溫在今天有明顯回升,薄幸月穿著呢子大衣,走了幾步路竟察覺出熱意。 由于高一高二都放了寒假,整棟教學樓只剩下最后沖刺的高三。 正值午間休息,籃球場上,三三兩兩的男生抱著籃球,熱愛不歇地運球投籃 上一次過來,他們看見的還是夏天的附中。 在籃球場上的誓言一幕幕閃現(xiàn)在眼前。 薄幸月牽著他外套的袖子,笑吟吟道:“看得我又想上去玩兒兩把了……” 如果她出馬,球技也不會比一些男生差。 恰在此時,趙主任背著手走過來,他發(fā)型是明顯的地中海,這么些年就沒變過。 身為之前二班的班主任,趙其峰對他們這一屆學生算是尤為偏愛,許多學生在畢業(yè)后他都還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