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薄幸月點點頭,表情閃過一絲不易捉摸的落寞,“老板還問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 季云淮擦干凈手上的水漬,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冽的聲線蘊著萬分的堅定:“那你得告訴他答案了。” 告訴他,即使跨越了六年的遺憾,但她依然堅定地奔赴向曾經的少年。 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是踏實的。 薄幸月想起什么,眼睛里浮動著細碎的光,跑到臥室一通翻找。 “我這里還有我們的畢業照。”她跟著季云淮坐下,目光逡巡,指尖落在那一抹清雋的身影上。 在一眾擁擠的人潮里,就他異常出挑,是最為顯眼的存在。 少年五官精致,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讓人想把他藏起來。 “對了——” 薄幸月將順帶拿過來的那份卷子抽出來,鋪平在他面前。 仍舊是那張滿分的數學卷子,試卷最頂上寫著他的名字,旁邊則是少女肆意的字跡。 高中時,他總是這般任由少女鬧,不厭其煩地給她講題。 薄幸月找了支黑色水性筆,認真地握著筆在試卷上寫著什么。 起先是兩個名字,“薄幸月”和“季云淮”,而后她在名字兩邊的空隙添了幾個字。 ——“屬于季云淮的薄幸月。” 第47章 47“報告首長,我女朋友。…… 47念你入骨 —— 一行字寫完, 仿佛塵埃落定般。 ——薄幸月是屬于季云淮的。 仿若冥冥之中,百轉千回,起點和終點都是他。 季云淮看著那行字, 無端的酸澀感四溢在胸腔。 他也是今晚聽了鐘靈說的那些話才知道, 這么些年,她過得有多不開心。 好似置身于空蕩蕩的地獄, 沒有來路, 同樣沒有盡頭。 一向的,薄幸月是個很少展示自己脆弱感的人,今晚也是頭一回在他面前淚如雨下,怎么哄都止不住。 望著窗外沒有邊際的雨,季云淮甚至在想, 她這場淚真是跟江城的夏時雨一樣, 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滾落到他的手背。 灼燙著肌膚, 也蕩滌著靈魂。 那一層傷口的疤痕覆在時光的洪流之下, 但不代表它被磨平了。 甚至很多個午夜夢回,愛恨交織,是一想到就會墜入深海溺斃的存在。 過去, 他們都維持著自己的驕傲, 都喜歡自以為地去揣測一些事情,都在不成熟的年紀里, 做過大大小小任性的決定。 以后,都別做個擅長告別的人。 他也不能經歷第二次失去了。 “我也是屬于你的。”季云淮握過她的骨節,緊緊扣牢,柔聲的話意里是莫名讓人安心的底氣。 薄幸月收起筆,聽到了時鐘轉動的滴答聲。 說起來, 大院的這套房子還是她童年時住的地方,之后薄耀舟名下有數套房產,她還是喜歡住在這兒。 時不時會想起來母親曾在彈過鋼琴,曲子悠揚,她便隨之哼聲附和。 但現在,她慢慢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 重逢后,薄幸月不止一次冒出這種念頭,季云淮怎么能對她那么好—— 總是給她托底,無條件地縱容,哪怕被挑撥被教唆,他仍然站在她這邊,堅定不移。 沉默半晌,季云淮整理好襯衫,淡聲交待:“過幾天我要回部隊一趟。” 薄幸月對他的職業早有準備,聚少離多才是常態。 她收斂好神色,認真問道:“好,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北疆那邊有點兒事,處理完就回來。”季云淮在心里算了下時間,給她答復,“可能下個月。” 薄幸月將手腕的橡皮筋摘下來,遞到他的掌心,眼眸沉沉,“那你把這個戴著。” 這樣似乎是代表,他也是屬于她的了。 薄幸月神色一揚,趾高氣昂道:“誰讓外面覬覦你的人太多,我也得防著點兒,是不是?” 她嬌縱慣了,居然讓人覺得說什么都是占幾分理兒的。 臨走前,季云淮站在門口,單手抄兜,濃黑的眼眸里滿是閑散,“薄大小姐,麻煩你過來點兒。” 薄幸月朝著他前進了幾步,面對面停在只剩寸厘的距離。 他眼神玩味,嗓音攜著蠱惑的力量:“晚安吻。” 薄幸月主動湊過去,紅唇印在他唇瓣上。 如同蜻蜓點水,一吻就算吻畢了。 薄幸月可沒忘,剛剛在廚房的那一個深入的吻,差點讓她溺斃。 季云淮離開后,偌大的房子再度寂靜下來。 洗完澡,薄幸月擦干頭發,躺進綿軟的被褥里,拿手背擋了會兒光線。 直到緩過神來,她才看了眼手機,居然還不到十點。 就是屏幕一摁亮,里面充斥的消息一條條往外蹦,簡直讓人應接不暇。 盛啟洲:【嫂子!以后你就是我親嫂子!什么時候你們兩必須得請吃飯啊。】 大川:【啥情況啊?薄醫生?!你跟我們隊長真在一起了,恭喜恭喜,早生貴子,不是——】 大川:【嫂子,我嘴笨,你跟我們隊長一定要長長久久。】 【……】 薄幸月一臉發懵,點進朋友圈才知道原來是季云淮發了張照片。 沒有任何文字,只是一張他坐在車內,手腕上戴著一條橡皮筋的的照片。 照片上,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指骨搭在方向盤上,手腕處的黑色橡皮筋尤為顯眼。 朋友圈下面的評論立刻如潮水涌來。 【好家伙,悶聲干大事兒,政委再也不用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了。】 【好兄弟,恭喜啊!終于找到你的終身幸福了!】 從頭到尾,季云淮就只發過一條朋友圈,還是一張不明所以的景色照。 甚至許多不甚相熟的人都以為他低調得清心寡欲,從來沒想過道長也會栽倒在妖精的石榴裙下。 薄幸月看著那條朋友圈,唇角上揚,鬼使神差地點了個贊。 不多時,季云淮的微信發過來。 j:【晚安。】 薄幸月:【晚安,我親愛的隊長。】 由于帶了傷,她這一休假就是休假了三天,江城的雨從未停歇過,敲打著窗沿,天際也灰蒙蒙的,猶如打翻的調料盤。 正式去上班當天,雨過天晴,翠綠的枝葉上掛著露珠,眼前還出現了久違的彩虹。 薄幸月看了眼時間,如果是搭地鐵過去,估計是來不及了。 可要是開車過去,路上堵車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她早餐也沒什么時間吃。 剛走到樓下,一輛熟悉的車身映入眼簾。 季云淮降下車窗,小臂壓在邊緣,話語間依舊是不容置疑的那股勁兒,“上車,我送你過去。” 原來,他還特意買了份早餐過來。 薄幸月頓時冒出股羞赧,眼睫垂下,輕聲問:“你怎么知道我還沒吃早餐的?” “猜的。”季云淮偏過頭,唇角噙著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帶來的早餐都是她喜歡的口味,薄幸月坐在副駕駛,一本滿足地吃完后,心情也跟著悠揚起來。 幸好住的地方離醫院距離不算遠,就是路上遇到早高峰堵了點,她也提前了十分鐘到了醫院門口。 抵達目的地時,何逸澤正好背著包,三步兩步走過去跟她打招呼:“幸月姐,這么巧啊,你——” 他說話說到一半,很明顯看到了薄幸月身后氣壓略低的男人。 沒記錯的話,這就是好幾次看起來跟薄幸月關系匪淺的那一位。 季云淮其實是來交待行程的,眉骨凝著,神色堅毅,“我明天晚上走,好好照顧自己。” 薄幸月:“好。” 走進去醫院后,何逸澤跟她站在一個電梯里,按捺不住小心思,試探道:“幸月姐,你們現在是——” 薄幸月揚起眉峰,紅唇張合:“男女朋友。” 這句話說完,徒留下何逸澤一個人錯愕地定在原地。 出發去北疆前一晚,季云淮收拾好行李后,順帶回去了曾經住的老式居民區一趟。 也不知道隔壁門的奶奶身體狀況如何了。 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初中生,他說季云淮要看望的人是他奶奶。 他也是近幾年來才搬過來跟奶奶一起住的,不認識季云淮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