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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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拿醫(yī)用的鑷子取出嵌入到手臂皮膚里的碎石,手法相當穩(wěn),整個過程緩慢而仔細。 季云淮咬著牙關(guān),明面兒上愣是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終于將碎石全部取出,薄幸月長呼一口氣,又用棉簽沾上碘酒去給傷痕處消毒。 只能看見他用力攥著指節(jié),手臂青筋浮凹。 其實不難想象的,從少年時期,季云淮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忍耐。 即使是像現(xiàn)在這般額角全是亮晶晶的汗意,他也沒說一聲疼。 鬼知道追人時,少女怎么軟磨硬泡,他居然都能一一忍下來。 薄幸月從桌上拿過一條帕子,勸道:“隊長,擦一下吧。” “謝謝。”季云淮伸手接過,由于起身往前的動作,露出一個塑料袋的小角。 里面裝著的是她前一天送的平安符。 可能是怕救人的時候被沖不見了,所以季云淮一直小心翼翼地存放著。 薄幸月心底的溫度像是被炙烤著,開口問道:“外面還在下雨嗎?” 醫(yī)生還能在救援站休息調(diào)整,他們最早一批趕來的軍人卻是淋了一天雨,這時候可能還要頂在外面協(xié)助突發(fā)情況。 季云淮單手抄兜:“快停了。” 她跟他一起從處理室出來,快走到門口時,薄幸月深吸一口氣,吐露出肺腑之言,“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季云淮扣上帽檐,輪廓峻深。 夜間的北疆溫度又降下來了,薄幸月思索了下,“有時候我不一定在醫(yī)院里,你要是過來,直接找戚嘉禾或者其他醫(yī)生也行。” 季云淮點頭:“好。” 隨后,那一道身影又隱匿在夜色中。 將近四五點,北疆又快天亮了,望著陰沉的天色,薄幸月也回到醫(yī)療中心。 找了個能躺下的地方,她蓋上毯子,短暫地補了個覺。 再醒來,也只是兩個小時之后。 薄幸月先是去洗手池用冷水沖了把臉,試圖強撐著自己清醒的狀態(tài)。 不用提,今天肯定也是一場艱苦的硬仗。 后勤人員送來了早餐,都是面包米粥牛奶之類的,卻在人最饑餓的時候吃著像是最美味的味道。 薄幸月隨意吃了兩口,想的是填飽肚子就行,接著又拿著早餐去分給昨天轉(zhuǎn)來住院的福利院小朋友。 他們一個個年紀都很小,本身就經(jīng)歷過一次拋棄和離別,再遇到這樣的洪水險情,rou眼可見的就是心理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 薄幸月從別處借了幾本故事書,安撫著說:“先看故事好不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有個小男孩囁喏道:“醫(yī)生jiejie,你能給我讀篇故事嗎?我一晚上沒睡著……” 她揉著小男孩的頭頂,輕聲說:“好啊。” 還沒等故事讀完,男孩兒就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薄幸月給他掖好被子,走出病房。 也是在這時候,她才得了空去回復(fù)手機上的消息,有留在江城同事的關(guān)心,尤其是安主任。 看著安亦杰給她發(fā)過來的長長的一段話,薄幸月陡然間覺得—— 留在北疆,參與到這場齊心協(xié)力的抗洪救險將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記憶之一了。 正因為有這么多善良的人,試圖讓這個世界變好,所以她才能永遠行走在一條坦蕩的路上。 鐘靈的奪命連環(huán)call早在昨晚上演多回,不過那時候她把手機靜音了,忙得都沒歇過,所以才一直沒回復(fù)。 一接到電話,鐘靈就跟小辣椒一樣,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月亮,你可讓我擔心死了,你們那邊情況還好吧?” 薄幸月哼笑一聲,早就習(xí)慣她咋咋呼呼的性格,應(yīng)聲道:“現(xiàn)在倒是沒下雨,早上的情況比昨天好一點。” 電話那頭靜默數(shù)秒,鐘靈猶豫著,還是憋不住事兒,一股腦全傾泄出來,“薄叔跟我打電話了,希望動用關(guān)系把你調(diào)回來,月亮,你……” 聽完,她呼吸微屏,定在原地。 鐘靈哽了哽:“他說你待在那邊還是太危險了,這么危險的事情找別人上也是一樣的,你萬一出了什么事兒,他沒辦法跟你mama交代……” 薄幸月沒忍住,打斷說:“行了。” 母親的去世,一直到現(xiàn)在,仍是她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 她也不覺得薄耀舟有什么資格在她面前拿母親說事兒。 爺爺是開國上將,自幼對她的教育就是深明大義、坦蕩無畏。 她想,即使不是自己,換做安亦杰或者任何留在江城的同事,都不會在危難關(guān)頭退縮。 這是她的選擇,也是身后許許多多醫(yī)生的選擇。 薄幸月沉下嗓音,單薄的身影滿是倔強:“我不會離開的。” 而后的每一個字都是說給薄耀舟聽的,“他動用關(guān)系也沒用,我想只想留在這里,盡我所能。” …… 晚上的時候,洪水過了高峰,搶險的任務(wù)暫時進入到緩和期。 接到通知后,薄幸月又和戚嘉禾馬不停蹄趕去運送醫(yī)用藥品到醫(yī)療點。 更深露重,她穿著薄薄的白大褂,被風(fēng)一吹,涼意就更明顯了。 戚嘉禾扶著推車上的藥品,吃力地往前走,跟她聊起天來,“月亮,你跟季隊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是那么簡單的吧?你們之前就認識?” “確實。”薄幸月這時候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喘著氣息道,“他是我前男友。” “怪不得。”戚嘉禾笑了聲,臉上蕩漾著揶揄的興奮,“我總覺得……季隊對你跟別人不一樣。” 薄幸月失神片刻,并沒有當即回話, 通往醫(yī)療點的路途上全是坎坷不平的泥濘碎石,兩人一起合力往前推也仍舊吃力。 戚嘉禾擺擺手,穩(wěn)住推車停下:“好累,我有點兒沒勁了。” 正打算先休息會兒,后方傳來一道有力的力道。 兩人皆是一怔。 “謝——”薄幸月扭過頭,后面半個字的字音還卡在喉頭里。 男人軍裝挺括,身姿頎長,即便被雨澆了個透,也掩蓋不住凜冽的氣質(zhì)。 盛啟洲淡淡勾著唇角:“薄醫(yī)生,還是交給我和季隊吧,你們先休息會兒。” 戚嘉禾扶著膝蓋起身,眼神里滿是感激:“那就太謝謝了。” 季云淮走在前面,薄幸月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側(cè),扶著箱子保持平衡。 并肩作戰(zhàn)的真切感在這一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就這么推了一路,推到醫(yī)療點時,有一個老奶奶佝僂著背,說著聽不懂的方言,辨別了下,好像是在說:“你們辛苦了。” 她往盛啟洲手里塞了兩個橘子,盛啟洲怎么推拒都沒用,老人家很執(zhí)著,說什么都要塞給他。 老人家拄著拐杖走遠后,盛啟洲看著手里的橘子,禁不住眼眶發(fā)紅了。 薄幸月一看到橘子就想到了吳向明,出發(fā)前,他還有半個橘子沒吃完。 如果他要是在場,肯定會很開心地把橘子收下。 “吳向明呢?”薄幸月瑩白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溫情的笑意,“我記得他最喜歡吃橘子了……” 盛啟洲轉(zhuǎn)過身去,肩膀還在發(fā)顫:“薄醫(yī)生,吳向明在抗洪中犧牲了。” 即使是不愿承認的事情,但也是真真正正發(fā)生過的事實。 幾乎是在頃刻間,薄幸月的腦海里像走馬燈一樣,把吳向明跟她說的每一句話全過了一遍。 她鼻尖發(fā)澀,整個人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落葉。 那個只有二十歲,前些天還叫著她jiejie的青年,永遠埋葬在了祖國的邊境。 甚至太過倉促,連只言片語都沒能留下。 恍然間,薄幸月又想到了剛來北疆這邊軍區(qū)時見到的那一面紅旗。 又是經(jīng)歷了多少人的鮮血染就而成…… 每一個為國殞身的英雄,身上一定都是蓋著國旗長眠的。 跟吳向明只相識了斷斷數(shù)十天,連她都不好受了,更何況是看著吳向明歷練成長的季云淮。 盛啟洲拉下帽檐,遮住此刻晦暗不明的神情,他將橘子塞給戚嘉禾手里,“戚醫(yī)生,你們帶回去給病人吃吧。” 戚嘉禾盯著手心的橘子,連嘆息聲都卡在喉頭不上不下的。 隨后,她跟季云淮將推車送過去,兩人一同站到了帳篷外。 身后的風(fēng)肆意涌來,薄幸月跟著他撩開帳篷簾子,似乎是有話要說。 安靜的帳篷內(nèi),她盯著腳尖,眼尾曳著一抹紅。 而后,薄幸月慢慢走近,踮著腳,纖細的雙臂掛住他的脖頸,“季云淮,別難過了。” 此刻薄幸月虔誠的模樣像是又倒流回了十七歲,那個被神明偏愛的少女。 是在夢境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醒來又抓了個空的存在。 擁抱很輕,他一低頭,就能埋首在她頸項,聞得到淡淡的茉莉香味。 季云淮的眼眸清亮深沉,命令道:“轉(zhuǎn)過去。” 之前在部隊,他說一不二,說要罰誰,隊里那些新兵蛋子就得服從命令。 不知道怎么,在季云淮這句話說完后,薄幸月亦然乖乖背過去,手指自然貼到了身體兩側(cè)。 他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濕了,短袖往下淌水,暈開朵朵水花。 季云淮換了條干燥的衣物往身上套,又撈過一條毛巾擦拭完臉頰和手臂。 耳邊盡數(shù)是衣料的摩擦聲,聽得人心頭躁動,像是豆大的火苗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