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這件衣服她當然有印象。 幾個人聚餐當晚,季云淮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江醫生把東西放好綁牢,用胳膊擋著雨,勸說道:“薄醫生你拿著吧,要是你淋雨再生病了怎么辦?人總受罪不好……” 薄幸月頓了頓,接衣服時,手指與他骨節分明的手背相碰。 季云淮沒再說什么,搖上車窗,重新啟動車輛。 那輛軍用吉普一路向前,很快消失在視野里。 風聲呼嘯,薄幸月起初一直抱著那件沖鋒衣,跟個燙手山芋一樣。 后來寒意絲絲入骨,她沒再犯倔,套上沖鋒衣,將拉鏈拉到最頂端。 沖鋒衣的料子硬挺,防風效果十足,身上果真暖和許多。 將下巴埋進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味道,是他身上的獨有氣息,仿佛是他俯身擁抱過來。 令人安心又沉醉。 趕在暴雨前,江醫生騎著摩托車回到醫院樓下。 辦公室內,薄幸月拿紙巾簡單擦拭了下臉上和衣服的水漬。 戚嘉禾敲門進來,一眼望到的就是她穿著的那件黑色沖鋒衣,是男款無疑。 而且還很像季云淮在聚會上穿過的那款…… “嘉禾姐,怎么了?”她出聲,打破戚嘉禾疑惑的思緒。 戚嘉禾立刻收斂起表情,淡聲交待:“過兩天有個部隊的聯誼,過來援疆的女同志都被邀請了。” “月亮,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走個過場。” 她確實對這類活動不感興趣,只是點頭說:“哦好,謝謝嘉禾姐。” 等戚嘉禾離開后,薄幸月脫下那件沖鋒衣,凝視了會兒,想著只能等到聯誼會上去還給季云淮了。 …… 無論在江城還是北疆,聯誼的環節跟之前經歷的差不了多少。 不過天高皇帝遠,沒有萬維均的催促,季云淮對待聯誼的態度就怠慢許多。 在臺上的主持人說了幾輪詞后,盛啟洲成功困了。 他年齡比季云淮小,算是不著急那一類。 再加上聯誼活動上歌聲陣陣,他那么愛湊熱鬧的性子都被季云淮那態度磨得沒勁兒。 季云淮本身足夠有吸引力,奈何他清冷的氣質太強,有女生走過來想搭話,都被他生人勿進的感覺勸退了。 呂司如連喝了幾杯紅酒,目光一直落在坐在角落的季云淮。 薄幸月垂眼看著手機,這地方的信號時好時壞,她只能玩兒單機游戲消磨下時光。 待到聯誼活動一結束,所有人收拾好東西往外走。 呂司如裹好外套出來,攔住他前進的步子:“季隊長,等一下——” 季云淮聽見她聲音了,不可能裝沒聽見。 他稍作停留,垂眼睨了眼。 呂司如算是喝酒壯膽,鼓足了勇氣,一股腦全傾泄出來:“反正今天也是聯誼,季隊長,我知道你現在還是單身,如果可以,你可以考慮一下我……要是你想拒絕我,我們也可以先了解彼此,從做朋友開始。” 還沒等季云淮回應,不知道誰走漏了口風,哪知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參加聯誼活動的官兵起哄聲響徹。 “在一起、在一起——” “季隊——” “……” 季云淮覺得心頭像堵了一團火,被夜風一吹愈發燥熱。 他漆黑的雙眼溢滿凌厲的光澤,看向一眾吶喊的新兵蛋子,舌尖頂了下臉頰,:“我倒數三下,再不走的,你們看著辦。” “三、二——” 最后一個數還沒數完,新兵蛋子跟跑得跟兔子一樣,“嗖”得一下沒影了。 隊里誰不敬畏季隊啊,起哄是一方面,真把人惹毛了,也沒人敢去順毛。 “抱歉。”季云淮單手抄兜,另一只手扶了下后頸,拒絕得直接,“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這回應算是毫不留情面了,都做朋友都沒得做。 呂司如眼眶一紅,不想繼續留在這兒被看笑話,一跺腳跑遠了。 燈光融融,季云淮朝后瞥了眼,明了道:“還不出來?” 薄幸月心頭一沉,一不做二不休,站定在他面前。 夜風微涼,她的眼眸里如同墜入了紛飛的雨絲,氤氳著霧氣。 “沒想到我們季隊這么受歡迎。”她這話夾雜著不明所以的情緒。 薄幸月湊近,貝齒輕咬紅唇,“你的沖鋒衣,謝了。” 哪知季云淮微微俯身,接過她衣服的同時,故意拽過手腕,聲音低而沉,“就只是來還個衣服?” 第14章 念你入骨 “是不是以為我永遠能這么隱…… 念你入骨14 他握過手腕的力道倒是不大,不過很猝不及防,完全殺了她個措手不及。 軍營的夜晚格外靜謐,風聲入耳,樹影婆娑,沙沙聲動。 由于是來部隊聯誼活動走走過場,薄幸月今天穿得素凈,牛仔褲包裹著筆直纖細的雙腿,外罩件開衫,頭頂貝雷帽,眼眸干凈又澄澈。 她微挑眉梢,明面兒上撐起十足的底氣:“我不來還衣服,難不成是專程是來看季隊長被表白的?” 這姑娘明麗爽快是出了名的。 要不然也不會在目睹薄初對他示好后,還能毫無芥蒂地跟他打招呼。 季云淮:“……” 他微微咬過后槽牙,抵著她手腕的虎口處微松。 呂司如在表白失敗后早就跑得沒了影,剛才那陣起哄聲也過去了。 可他的心情就像一碗水,在薄幸月說完幾句挑釁之言后,瞬間呈傾覆之勢。 兩人氣場都強,碰到一起更是一觸即燃。 季云淮修長的指節勾著那件黑色沖鋒衣,倏然間垂頭,看向地面上兩人無限趨近的影子。 他似乎陷入到長久的沉默,側臉輪廓模糊不清,只是說:“很晚了,回去睡吧。” 薄幸月踢著旁邊的小石子,愣怔一陣后,又毫不示弱地彎唇笑道,“不過你沒有接受別人的表白,是一件令人寬慰的事兒。” “還是一如既往難搞的季同學。”她這話的態度曖昧不定,三言兩語總能勾起人進一步的探究。 穿堂風颯然而起,沖鋒衣上的冷杉氣味蕩然無存。 興許是她專程洗過,只剩下點點馨香,但一聞就知道是柔軟的女香。 大川迎面走過來,點頭示意:“誒,季隊,你怎么還不走……” 他語掉突然拔高了幾個調:“前面是不是薄醫生啊,你們見過了?” 季云淮看似說得不甚在意:“偶然碰到。” 大川不明所以地撮合著,眨眨眼說:“是吧,我覺得你兩挺有緣分的,薄醫生看似來冷,實際上挺討人喜歡的,季隊你真的不動心啊?” 怎么可能沒動心? 只是都是過去式了。 …… 隔天一早,薄幸月醒來時,趿上拖鞋,拉開窗簾。 陽光照耀進屋內,金色鋪陳,窗外的風景美不勝收。 北疆的天空瓦藍,天氣晴好時,說是萬里無云都不為過。 只不過自從薄幸月到這兒來后,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看天氣預報。 畢竟上午可能是艷陽高照,傍晚的瓢潑大雨就會驟然而至。 果不其然,正處于多雨季,預報顯示下午可能就有雨,出房間前,她特意帶了把傘。 抵達醫院門口時,不碰巧,薄幸月跟拎著早餐進來的呂司如撞了個正著。 她頂著個腫成核桃的眼睛,匆匆從自己身邊經過。 薄幸月收回探究的目光,一路走到辦公室。 做完了一臺手術后,她換好衣服消完毒,從手術室走出來。 肚子有點兒餓,她就想著先回辦公室吃點餅干墊一墊,等人精神狀態緩過來再去吃飯。 正嚼著餅干,戚嘉禾探身進來,沖她笑瞇瞇打著招呼:“月亮,一起去嗎?” 薄幸月遲疑了下:“去哪兒?” “我們一起去義診啊。”戚嘉禾笑笑,轉身用熱水沖了杯速溶咖啡,“你忘了嗎?” 濃郁的咖啡香在辦公室四溢。 薄幸月停下手頭的筆,直起肩頸,同意說:“好。” “走吧,車子就在門口。”戚嘉禾端著咖啡喝完,走在她身前。 薄幸月站起身,手腕上綁著根卸下來的黑色橡皮筋,她隨意扎了下頭發,在腦后束了個低馬尾。 醫院門口,一輛面包車停在眼前,司機師傅下來跟他們熱情地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