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 小聲議論著的眾人霎時間噤若寒蟬,只能閉麥。 他們也想不通,到底哪一點惹到冰山季隊了。 實訓教學結束后,幾個醫生受邀去部隊食堂吃晚飯。 都是第一次到部隊吃食堂,一行人難免好奇了些。 結果到地方后大家反而不自在了。 及至全部人歸隊才能坐下開始吃飯,那場面恢宏又震撼。 而且除了他們這一桌,其他戰士的桌都相當安靜,各種流程井然有序。 盛啟洲閑著也閑著,下午也去聽了隊里急救知識的授課。 當時只是覺得薄幸月眼熟,這會兒在食堂一偶遇,他猛然間想起來了。 好像是上回在普仁醫院碰到過的那一位。 一般人他也不太可能僅憑一面之緣記那么久,但薄幸月是足以讓人一眼驚艷,過目難忘的長相。 盛啟洲湊過去寒暄了句:“薄醫生,你晚飯就吃這么點?。俊?/br> 那盤菜里很多都是青菜,份量也不多。 “應該夠我吃的?!北⌒以滦σ饕鞯模Y貌回絕。 盛啟洲是個自來熟,笑起來的時候小虎牙格外明顯,殷勤道:“我去給你打點蝦吧?!?/br> 薄幸月盛情難卻,正要解釋。 季云淮搶先一步,冷不丁提醒道:“她不能吃蝦。” 盛啟洲正喝著湯,差點嗆了一口,抽著嘴角往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你們兩……認識???” 要不然這么私人的口味,第一次見面是肯定不會知曉得這么清楚的。 薄幸月心下一沉,也沒琢磨透季云淮的想法。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她吃蝦會過敏,而且是全身長紅疹那種。 只是沒想到過去這么久,季云淮還能記得這么清楚。 季云淮拿另外的筷子往盛啟洲嘴里塞了塊饅頭,并不想多說,只用四個字概括:“高中同學。” 盛啟洲的嘴被投喂過來的饅頭塞滿,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來什么問題。 可他心里早就炸開鍋了。 季云淮上回在醫院就見過薄幸月,居然還三番五次裝作不認識。 他料定事情沒那么簡單。 不過礙于在場的人,盛啟洲不方便多問,只能把疑惑暫且埋藏在心底。 一向薄幸月晚飯吃得不多,簡單吃完一餐,她就收拾好離開了。 終于,從食堂出來后盛啟洲憋不住了,悄悄咪咪試探道:“季隊,是兄弟就說句實話,薄醫生就是你那前女友吧?你當初是不是傷了人家的心???” 兩人避而不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一方問心有愧。 思忖半天,他只能得出這么個結果。 季云淮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如同黑夜里的困獸,只是習慣性地變得沉穩內斂。 盛啟洲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別這么看著我,我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左不過是被薄幸月的外表迷惑,不忍心看到大美女傷心罷了。 季云淮從兜里掏出盒煙,慢條斯理抽出來一根。 打火機咔噠一聲,火苗躥地燃起,低頭點燃,暖融的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 夜雨持續敲落,青煙與霧交融,視線朦朧一片。 季云淮的眼神不甚明朗,只言簡意賅道:“她甩的我?!?/br> 盛啟洲:“……” 這敢情好,所以他直接踩中了季云淮所有的雷點?! 人生的前十七年,季云淮自認循規蹈矩。 和同齡人一樣,他按照既定的軌道努力成長,還得早早地接受生活的重擔。 那時候他只有一個愿望,還清債務后能讓母親的病好起來。 季云淮在學習上足夠勤奮也很有天賦,經常拿第一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清冷斯文少年太容易成為眾多女生的追求對象。 但薄幸月是最大膽最高調的那一掛,她說要追誰,就絕對是勢在必得。 就像熱烈的陽光,猝不及防闖入他陰暗冰冷的世界。 明知道像薄幸月這種大小姐的身份和性子,三分鐘熱度過去,最多是玩玩而已。 可他依然無法自拔地淪陷進去,貪戀從未擁有過的溫度。 畢竟讓少年控制自己的心動,是件太難太難的事情。 …… 暮色已至,夜沉如水。 出發回醫院前,一個跟她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大大咧咧道:“幸月,我記得你抽來著,來一根嗎?” 不知怎么,本可以拒絕的,但她今晚的確有點煙癮上頭的沖動。 明明戒煙了很長一段時間,除非她想抽,否則誰勸她都沒用。 薄幸月道了謝,接過一根軟金砂的蘇煙,想找個沒什么人的地兒抽完再回去。 小路的盡頭,季云淮站得筆直,好似一顆矗立于此的青松。 他回過頭,撣撣煙灰,顯然是注意到她了。 微弱的光芒下,男人深邃的眉眼漆黑微冷,小雨碎成絨花亂墜,在周身氤氳著。 她膚色瓷白,長卷發如瀑傾瀉著,漠然又倦怠。 再一靠近,季云淮聞得到很淡的香味,類似于她少女時喜歡用的某種果香,縈繞在鼻息,揮之不去。 他掐著煙,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審視意味濃重。 薄幸月裊裊娜娜走過來,纖長的眼睫微垂,嗓音泛?。骸敖鑲€火?!?/br> 第5章 念你入骨 “別玩兒我?!?/br> 05 細微的雨絲紛飛,打濕了她的眼睫,那雨珠搖搖欲墜。 季云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前的女人眸色澄澈,眼底倒影著揉碎的光,只消一眼,媚意渾然天成。 就只是借個火,他遠不需要那般避之不及。 銀質打火機在黑夜里閃爍著光澤,猩紅的火燃起,暗火交纏。 薄幸月咬著根煙,紅唇貝齒,乍一看,仿佛是畫中的妖女。 定是要以凡人的三魂六魄為食的。 湊近了,在火光的照耀下,眼尾的一點小痣更顯妖冶。 那是他曾經吻過廝|磨的肌膚。 那時候薄幸月對季云淮什么手段都試過了。 直到最后,連她都沒什么把握,感覺碰上個硬釘子了。 少女自暴自棄地站在后巷里,喊住他:“季云淮——” 她一鼓作氣道:“你不喜歡我,我就跟學長在一起嘍?!?/br> 威脅的話她都能說得趾高氣揚。 “反正他追我很久了,我拒絕了好多次,你……” 話音未落,少年的吻便落了下來,薄荷香氣長驅直入,清新又凜冽。 與之相碰的唇上柔軟,吻的力道卻重。 像是藏著十足的報復,讓她禁不住唇緣發疼。 沉溺在疼痛又酥麻的感覺時,薄幸月還不忘想,她的初吻就這么被奪走了。 一陣天旋地轉后,季云淮扶住少女的腰際,眼眸黢黑深沉,偏執欲十足:“不準。” 她拿手背抹了嘴唇,狐貍眼水汪汪的,胸腔起伏著問他:“不準什么?” “不準跟他在一起?!鄙倌甑穆暰€充斥著低低的警告。 他悶聲,放輕了攥著她纖細腕骨的力度,掌心全是汗:“還有……誰說我不喜歡你了?!?/br> 一場雨不大卻急,火苗或明或滅,一根煙點了許久,最終那點火星子還是被澆滅了。 也像是降燥劑,讓他內心的慍怒只持續了幾秒。 “抱歉?!北⌒以碌纳ひ艋逎?,氣息平穩。 而后她抬手去擋去雨點,吞吐出青白的煙霧。 無端而來的脆弱感讓她像是迷失在森林的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