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難堪真相
他見我換了一副模樣,伸出手來,想要撫摸我的臉龐,他的手有些抖,“本君不愛你,不管你變成何種模樣,俊俏也罷,丑陋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我都不喜歡你。我對你并無情意,你又何必這般作踐自己?” 我淡然一笑,“以后不會了。我初入凡塵,便喜歡上了你,你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喜歡你我不后悔,我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如何讓一個人愛上我,只知道拼命追逐你,但如今方知,強扭的瓜不甜。若是不愛,便是百般糾纏也無用。” 雖然歷經(jīng)扒皮抽筋換臉,我心境有了些變化,但說起往日種種仍然難掩酸意,“兩心相知方是愛,一廂情愿是執(zhí)迷不悟,最終只會迷失自我。這須臾數(shù)年,我對魔君百般癡纏,實在抱歉,以后我對魔君只有感激,魔君從此就解脫了。” 我的眼淚含在眼眶里,只能模模糊糊見著青荼一臉惘然,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不喜歡我了?” 我鏗鏘有力回道,“不喜歡了,再也不喜歡了!” 他望了望我的臉,“你的臉,疼嗎?” 我點點頭,“疼過了就好了。” 我倆相對而立,默默無言。 荊棘花枝繁葉茂,枝枝葉葉摩挲著,在風(fēng)中亂顫,幽藍(lán)的荊棘花紛紛揚揚落下,凡間仿佛落了一場藍(lán)色的雨,晚霞飛云,給荊棘花鍍上了一層金邊,光影流動間有一種灑脫恣意的美。 他穿過重重花簾,分花拂葉,擁住我,“那便好,那夜本君同你講的話是真的,你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是最與眾不同的,是上天給予造物最特別的恩賜。” 《養(yǎng)魚的一千條守則》:“魚很好,只是它不想生活在你的魚塘里。” 《追大鳥的一萬種方法》:“你想把鳥兒關(guān)在籠子里,以為可以永遠(yuǎn)得到它,可最終只能得到一只死鳥。” “公子!你真好!” 小刺不停舔著手指,她嘴上滿是糕點的殘渣。我?guī)退ㄈツ樕系母恻c渣子,她笑得懵懂純真,一臉依賴地望著我。 小刺,就是荊棘花化成的,那日黃昏,她在一陣金光中化形,隨即就昏睡了過去。我給她取名小刺,我本想讓青荼送我去找主人,可小刺情形很是不穩(wěn)定,她的臉上有時還會生出藤蔓,有時身上又生出些倒刺,有時雙腿又變成了粗大的樹根。由此在凡塵惹出不少禍?zhǔn)拢姨澏急磺噍币灰换狻?/br> 青荼建議我在凡間逗留些時日,小刺這般模樣自然不方便上天界。我只得同意,青荼教了小刺一些變幻的術(shù)法,如今她倒是能變幻自如,既可以化作人形,也可以變作幽藍(lán)的樹形手鏈靜臥于我的手腕間。 如此,匆匆百年已過。 小刺是女體,生得很是可愛,圓臉,藍(lán)眼,瓊鼻,花唇,常梳雙丫髻,穿藍(lán)紫色羅裙,身量瘦小,像二月梢頭的豆蔻,青蔥稚嫩。 我對她很是寵愛,為此,我學(xué)會了梳發(fā),如今我已經(jīng)可以梳許多種女童的發(fā)式。記得初學(xué)時,我常常把她的頭發(fā)梳得跟馬蜂窩似的,她卻不嫌棄,常常同別人炫耀,盡管別人都在嘲笑她。我手極笨,常還常拉扯她的頭發(fā),她疼得臉歪口斜,還一臉傻笑。 我還學(xué)會了做各種糕點,裁各種衣衫,做各種繡花鞋。如此,養(yǎng)小刺跟養(yǎng)女兒似的,她對我也頗為依戀。 青荼仍如從前那般帶著我和小刺在凡間晃蕩,小刺對他也很親昵,有一次不知從何處學(xué)來凡人的稱呼,竟叫青荼爹爹,青荼窘得恨不得鉆到地下去,我在一旁匿笑。 我們滿世界晃蕩,看云,看山,行過橋,涉過水,見過生,見過死。 在凡間生活的這數(shù)百年,我見到許多凡間的癡情種子,他們?yōu)榍槎瑸閻鄱溃罱K不過化作一抔黃土。來生遇見,也不過是陌上擦肩的過客。 如此想來,我心中慢慢地也能壓制那些對青荼的執(zhí)念。 青荼有時候回魔界,我就帶著小刺在凡間生活,如今我倒是頗為老成,不再動不動闖禍,倒是花柳有些奇怪。 他扭扭捏捏同我解釋了許多:“你放在魔君枕畔的情書他一封都沒看,因為那些時日魔君根本沒有回同心居,你見到的魔君是我變化的,屋子里的燈火也是我點的,你給魔君作羹湯日日守候在屋外,屋里根本沒有人。” 我原以為我至少守候了他的燈火,不曾想,我守候得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他喋喋不休道:“元宵佳節(jié),魔君沒有看你的信,我也沒同他講你約過他,我把魔君騙去了花樓,支開了他。我那時閑得無聊,只想捉弄你,并不曾料到你竟這般深情。” “魔君也不需要龍骨,魔母的靈魂無法寄居在龍骨之上,我也是騙你的,想讓你吃個教訓(xùn),后來魔君找不見你,我撒謊說你為了提升修為前往赤水殺龍。”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想我的臉色一定蒼白無比,我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一些,“無事,我與青荼注定是無緣無分。” “真的無事?我可以將實情告訴魔君……”花柳咽了咽口水,雖是如此說,但他對青荼的畏懼顯而易見。 這數(shù)百年來,青荼積威日重,從前花柳對青荼還有幾分見不得人的旖旎心思,如今對他卻是畏懼得很。 “不必!” 我冷淡道。 我以為,我與青荼雖沒有緣分,但我轟轟烈烈追求過他,也許在他的生命里曾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我的心上人至少知道我認(rèn)認(rèn)真真愛過他。 可這么多年,也許我小心翼翼安放在心間的□□只是我一個人的風(fēng)花雪月,只感動了我一個人,對于我的心上人來說,可能連談資都算不上,最多是一個笑話。 花柳追著我,還要言語。 我實在不耐煩,忍無可忍,騎在他肥胖的脖子上,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 他嗷嗷大叫,“君子動口不動手!兄臺,莫要沖動!” “兄臺,你今日出門沒看黃歷嗎?今日,不宜多言,有血光之災(zāi)。” 小刺也來湊熱鬧,騎在花柳脖子上,用刺去扎他:“讓你欺負(fù)公子。” 我們在院子里放肆大笑,只是笑著笑著,大抵是陽光太晃眼,我的眼淚竟止不住留下來。 ※※※※※※※※※※※※※※※※※※※※ 請姐妹們多多收藏,多多評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