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遇是糖(2)
這魚笑得愈發開心,如同花枝亂顫,“你好生無禮,明明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心,卻要怪我發笑?!?/br> 我有些氣,不信邪,將這魚仔仔細細查了好多遍,仍然一無所獲。 他也不反抗,任我將他翻來覆去,只是笑意盈盈望著我。 只是,他越看我,我的心就越像火燒著了一般。 我有些惱怒,本來若是來了活物,我定要留著玩玩,畢竟活著的玩具我沒見過。只是,這魚實在厲害,還沒有施法就讓我心神大亂,還是宰了吧。 想明白了,我便把他丟在一旁,專心磨刀。 魚有些虛弱,卻還是興致盎然道:“磨刀作甚?” 我瞄了他一眼,“刀磨得快些,rou切得齊整些,味道更佳。” 他不明所以,“入味?” 我亮出一口大白牙,“我要吃你!” 他本是笑嘻嘻的,此刻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臉上一道兒青一道兒白,“你的口味真是重得很。” 我一臉詫異,奇怪地望了望他,生片,沒加佐料,口味哪里重了? 只是,片起rou來鮮血直流,況他又醒著,著實有些殘忍,若說口味重,確實有些。 罷了,都要生吃了他,何必在乎這一言半語的,我贊同地點點頭,“我口味確實很重?!?/br> 男子似乎被扼住了喉嚨般,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半晌才吶吶道:“你倒也坦誠得很。”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他低垂著眉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流動的眼波,讓人瞧不出神色,卻又無端惹人憐惜。 我倒是有些無措,一瞬間起了有些許心軟,要不養著他讓他每日與我唱歌跳舞。 還是算了,他這般厲害,莫要著了他的道。 想吃rou的念頭一旦起了,就遏制不住,我思忖片刻,商量道:“要不,我把你打暈了再吃?!?/br> 男子身子抖了抖,搖搖頭,“不用,我也長長見識,畢竟從前只有我享用美人兒,未曾料到也會成為別人的盤中餐,倒是有趣?!?/br> 被人吃掉,很有趣? 這外界的生靈果真是與眾不同。 這魚眼眸靈動,像是藏了一季的秋光,他軟了語調,聲音輕輕的,幾乎聽不到,仿佛有些難以啟齒:“你……莫要……吃我,我愿……愿意……獻身于你,只是我有傷未痊愈,望你多加憐惜。” 他深深凝望著我,我總覺得他眼里有鉤子,會勾人。 這美人魚,倒是有幾分乖順! 我甚至沒聽清楚他說的什么,只仿佛聽到他說愿意獻身。 他又輕輕摸了摸我的手,我覺得仿佛天降雷火一下子撞上了我的心口。 隨即,那尾魚兒四仰八叉呈大字地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倒是一幅任君采擷的模樣,只是臉上時不時閃現郁悶的神色。 倒是尾識相的好魚兒! 望著他白嫩嫩的脖頸兒,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舉起骨刀,鋒利的刀刃直逼那細嫩的脖頸兒,卻不想那魚兒竟然就地一滾,讓我撲了個空。 他莫不是太害怕了。無妨,反正是我砧板上的rou,就陪他玩玩兒,我再接再厲,刀刀逼近。 那魚兒左右躲閃,香汗淋漓,氣喘吁吁,因動作過大,撕扯著已然凝固的傷口,鮮血汩汩向外冒,映著蒼白的皮膚,越發觸目驚心,“你這狗賊,逗了本君半天,原來真是為了吃我,我還以為你有特殊癖好,所以煞費苦心玩什么情趣花樣。蠻荒之地的怪人,品味果然殊異。” 花樣多? 清蒸、紅燒、風干……花樣確實多,這品味嘛,如你這般如此秀色可餐的魚兒,我品味自然是好的。 只這魚兒恁地聒噪。 我懶得再與他戲耍,發了狠,向他刺去。 誰知,那魚兒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我的刀快,他的身形更快,眼前只見一道殘影掠過,我的手被他死死抓在手里,而我也被他壓在身下。 奇恥大辱! 真是奇恥大辱! 居然被一尾傷重至此的魚生擒了! 我氣得發抖,抬腿便要攻擊那不知好歹的美人魚,本想給你個痛快,你卻偏要與我挑釁,等我制住了你,非得好好折磨不可。 那魚兒的臉色更差,細白的皮膚如同山嵐深處的云煙,吹口氣便能消散,他也覺察出情勢不對,咬牙切齒道:“本君愿意獻身于你,你還看不上本君?” 我用看傻子的眼光望了他一眼:“我看上了呀!” 魚兒吃癟,臉上一副憋屈的神色,“那你還要吃我?” “當然,你的rou質看起來十分鮮美,今日準備生片,明日燒炙,后日生煎……我尚未完全想清楚,不著急,美味總是要慢慢享用?!?/br> 這魚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些氣惱:“你說見著本君心跳加速,不是垂涎本君的美色嗎?” 我思緒有些混亂,下意識回擊:“當然,一想到可以吃到你這般美味,興奮得心跳加速?!?/br> 魚仿佛有些頹喪,“原來不是垂涎本君的美色,而是垂涎本君的美味!” 我一臉理所當然,那魚見我打定主意要吃他,立馬變了臉色,精致的面皮上青筋暴起,狹長的眼中劃過一道暗流,瞬時兇光乍現。 忽地,他一手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一手五指成勾,電光火石間奪了我的匕首,將匕首狠狠刺入我的心口。 不好! 這魚竟這般狡猾! 居然臨陣變卦,不守信用,說好的為我獻身呢。 欺騙我的感情! 沒想到我縱橫雷池數十萬年,竟然栽在了一頭魚的手上。 不過,這魚兒用了十足的力氣,卻不可能將我一擊斃命,他一擊不中,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將破穹刀再次插進我的心口,我躺在地上,嘲諷地望著他。 美人魚妄想這般取我性命,卻是不可能,殊不知數十萬年來,我的身體連這穿骨腐rou的黑水都不懼,而我的心與旁的生靈不同,生來堅硬不可摧。 所以,這兩刀下去,與我而言,不過是皮rou之傷罷了。 我乃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看你能耐我何。 我手腳平攤在地上,一動不動,頗有些藐視的意味。 許是我藐視的態度激怒了他,他那一身好皮囊竟泛起了淡淡的粉紅,縱橫的傷盤踞在他羊脂般的身軀上,靡艷得如暮色降臨時,迷麗的晚霞追逐縹緲的風。 從他玉色的肩骨依稀可見雪山凜然,一朵半朵墨藍的荊棘花墜落,冷淡落拓得好似一幅潑墨丹青,不過他確實那畫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輕易地便可奪取人的呼吸,我一時被這驚人的美麗迷了心魄。 須臾,一道奪目的金光傾瀉在破穹刀上,那刀刃處竟然有微微的電火。 我立刻回神,渾身緊繃,準備給這魚兒致命一擊。 風急,雷鳴。 “哈哈……有趣,有趣?!蹦囚~兒卻收了攻勢,反而笑了,笑得風流恣意,回蕩在無邊的雷池,震得荊棘花上的雪折翼撲地。 他姿態瀟灑,扔了破穹刀,含情脈脈地望著我,“宇內四海要殺我的人不少,要吃我的你卻是第一個,只是你確定能吃得了我?” 我認真勸道,“你扔了刀,不就是因為奈何不了我?與其做無謂的搏殺,還不如省些力氣。” 他的血越流越多,卻渾然不在意:“所以,我注定只能成為你的口中食?” 我抿抿唇,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 他卻忽然俯下身子,薄薄的唇印在我的唇,一股有別于仙氣的氣流緩緩流入我的身體。 我心口一驚,正欲反抗,卻覺那股氣流順著我的肺腑流入我的身體,讓我的奇經八脈都震蕩起來。 我忽然覺得身子發軟,腦子一片混沌,只知道癡癡地望著他的眼,那一雙桃花眼散去了艷光,像是兩個漩渦吸引著人不斷往下墜落。 他的聲音輕輕地,如天邊的歌唱,讓人沉淪,“只是我這般可不好吃,你且看,我在水中泡了些許時日,rou都皺了,渾身帶傷,瘦了不少,不如,你養我,把我養得白白胖胖,豈不更好入口。” 接著他又絮絮叨叨說起他的身世,他的過往,如此這般說了一大通后,又可憐兮兮道:“養肥了再吃我,好不好?” 不知怎地,我竟然莫名其妙答應道:“好!” 美人兒魚閉上了眼,身子軟到在我胸膛上,還從兜里摸出一個物件兒,遞給我:“真乖,給你糖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