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頂上發綠
一絲風吹起兩旁的軟帳,金獸銅爐里的心字香裊裊。 雪姬如怨如訴地望著妖孽,淚眼盈盈,仿佛有千言萬語。 魔頭施施然掀了羅帳,大搖大擺躺在云被之上。 這家伙,躺我腿上? 雪姬幽怨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阿荼……” 這一聲喚得真是纏綿悱惻,婉轉動人,青荼未曾理會,反而好玩兒似的將身體動來動去,只苦了我,腿都被壓麻了。 “阿荼,真是多情呀,你如今深受重傷,還要同這些美人兒胡鬧,如今我替你處置了她們,阿荼也可靜心修養。” 青荼淺淺笑道:“如此多謝未來……魔后了!” “魔后……” 雪姬喃喃念道,仿佛是極眷念的一個稱謂,“阿荼,其實,數萬年來,我一直想做的是你的魔后……只可惜……” 仿佛有幾聲嘆息落在風里,雪姬妙目流轉,笑道:“昔年阿荼做魔君時,我總以為是那一茬一茬的美人兒擋了我的路。那時這宮里,美人兒可真多呀,我成日盼得阿荼一回顧,可那些賤人勾住了阿荼的魂,阿荼可知這些賤人的去處?” 雪姬自得其樂道,“青郎最是知我,我最心軟,我劃花了那些妖女的臉,將她們丟到荒原。荒原的妖魔,怕是少見這些肌骨細嫩的貨色,必會好好疼惜阿荼的那些美人兒。阿荼,我將你的美人兒都送走了,你心疼不心疼?” 我聽得毛骨悚然,這雪姬美人兒不愧是魔頭的心上人,兩個魔都是一路貨色,最美的面孔下藏著最黑的心肝,說最軟的話,插最重的刀。 魔頭一臉淡然道:“這一切,我早知曉。” 雪姬輕分紅綃軟羅帳,身姿楚楚,坐在魔頭的身上。 我腿又一沉,一陣氣悶。 “好重!” 我心里嘀咕,說話就說話,為何要坐在別人身上。我一人承了兩人的重量,腿麻得漸漸失去知覺。 雪姬伸出纖纖玉指,摩挲著妖孽的紅唇。 清風拂紅帳,柔媚旖旎。 我倒是不尷尬,也沒有什么要避嫌的心思,只瞪大眼睛,饒有興致地看戲。 青荼一揮手,將床幔蓋在我頭上,我一陣手麻腳亂,想將這重重紗扯開,青荼卻一拍我腦袋,低哄道:“乖,小孩子,非禮勿視。” 我莫名其妙,方才與那些美人兒調笑,怎地不避忌我。如今,倒要遮遮掩掩。果然,這雪姬美人兒是青荼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兒,旁人窺探不得。 “阿荼對這個小家伙倒是憐惜。” “一個有趣的小怪物罷了。旁的用處沒有,逗一逗,聊以消磨時光罷了。” 我恨恨想:“死魔頭,你才小,你全身都小……” 二人相顧無言,默默凝望,“阿荼,我等你數萬年,你若待我有一分憐惜,也許你我不必走到如此地步。” 青荼難得有幾分嚴肅,平靜道:“你我二人,命不由己,身不由己,這一步,早已注定。”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女兒香,“你何必以身犯險,只為做著一場戲?” “戲要演得真,不以身犯險,怎么取信于人。”雪姬言語里透著一股冷靜,與方才的失態全然不同。 “青蕪待你一片深情,竟讓你受此羞辱。” 雪姬的言語里有幾分自嘲,“他待我自是真心,堅決不肯我犯險,只是我若不對自己狠點,他怎么相信我已經恨毒了你,甚至不惜以自身為餌。我既然投誠與他,當然要拿出十足的誠意。放心,那日見著我身子的魔將魔女,除了被你殺死的那些,其余也被青蕪殺了,千刀萬剮,尸骨無存。” 魔頭煞有介事地點評,“那這戲唱得不錯……” 魔頭怕不是腦子壞掉了,雪姬給了他一刀,他還夸她。 二人說話云山霧罩,活似說書人里那些好漢接頭,聽得人一頭霧水。 “那當然,好戲已然開羅,自然要好好唱下去……” “阿荼,你說我們這戲唱得好嗎?” 青荼從容不迫,“戲臺子已然搭好……” “雪兒……” 完了,捉jian在床,jian情敗露。 我透過紅紗,見這二人的姿勢,要多曖昧,就要多曖昧。 二人額頭貼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嘴對著嘴,如同交頸的鴛鴦,仿佛下一秒就要發生什么不可言說的事。 這魔頭,簡直是色膽包天,在別人的地盤,泡著別人的妞兒。 雖然這妞兒曾經是他的,但現在已經轉手了呀。 這雪姬,膽子也大得很,明晃晃地給未來夫君戴綠帽,還一臉坦蕩。那無所畏懼的樣子我都想給她鼓掌。 青蕪氣急敗壞走來,我同情望著他,他頭頂著一片綠油油的草原,真是青翠得可愛。 不過我轉眼心里一驚,魔頭是什么命?青蕪恨他入骨,如今與雪姬這般的體位姿勢,又被抓了個正著,他不會被扒皮抽筋、挫骨揚灰吧! 青蕪嫉妒得臉都扭曲了,狠狠揮開青荼,拽著雪姬的雙肩,“雪兒,你萬年來獨守空房,他視你為無物,你不是說你恨毒了他,要狠狠報復他。你答應過我,要做我的魔后。” 魔頭狼狽地摔倒在云被之上,正正倒在我身上,我隨著他重重倒在床上,后背的傷疼得我齜牙咧嘴,我倒吸一口涼氣,卻不肯出聲,默默當一個隱形人。 倒是沒人把我放在眼里,可這魔頭不知死活,竟然一臉得意,挑釁青蕪,“雪兒癡心于我,我相信,她定會回到我的懷抱。” 隨即又一臉深情款款望著雪姬,“雪兒,回到我身邊,我會待你好……” 青蕪大怒,施了術法就要結果青荼。 雪姬一臉決絕,攔在青荼面前,青蕪一臉受傷,痛苦地望著雪姬。 雪姬忍著眼淚,一臉決絕道:“阿荼,事到如今,你還把我當做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我也曾是雪域最尊貴的公主,我有我的驕傲,從今以后,你我一刀兩斷。” 青荼收起了深情的模樣,嘲諷道:“最尊貴的公主?用來做籌碼開疆拓土的公主?” 我一臉迷糊,這兩人怎么回事,方才還好好地,突然就跟烏雞眼似的嗆起來了。 雪姬的臉色雪白,顫抖著不可置信地望著青荼,青蕪心疼得摟住雪姬,憤恨地盯著青荼。 青荼嘴欠,接著道:“你既已背叛了我,何必裝出這深情模樣,惡心!” 魔頭,還是那個犀利的魔頭,果然,美人狠起來,說話都像刀子,刀刀扎心。 青蕪沖上來,一副要把青荼給活吞了的模樣,雪姬溫柔地握了青蕪的手,“他畢竟是我愛了數萬年的人,給他留點體面和尊嚴吧,待到大婚,這一切都應該有個了斷……”